张良吧 关注:16,239贴子:239,947

回复: 【小说】寻子房(中篇,疑似穿越不苏不腐,重发)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当晚,月明星稀。
我坐卧席上,望到外面皓月当空,难得一见,便起身出屋赏月。踱到屋外,倚门而立,感到丝丝凉气袭来,虽不至寒冷,却没了屋中的香气暖人。
我仰首望月,忽觉自己突然变得文艺起来,便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其实啊,我在旁人眼里一直是个没什么情趣的人。比如情人节街上玫瑰大行其道,我总是瞥一眼,说这草本植物离开根活不了多久,买了太浪费还不如省下钱来吃一顿,这时朋友都一致认为我未老先衰了。
也罢,其实我也有浪漫,只是身边人不了解而已。
当置身于乐队当中,所有音弦一同颤动,发出的声音幅员辽阔地蔓延着,当所有不同的乐部交叠在一起,便仿佛那宽广的和弦涵盖了整个世界,而自己竟会有种上帝创世般的欣喜。对我而言,音乐是我浪漫的全部。
身处这个时代,我倒是不乞求有巴赫、帕格尼尼,倒是让我听听筝、萧、埙、阮什么的也行啊,虽然不如西乐那么熟悉,倒是更符合眼下的意境。
不知是我心之所想还就是巧合,耳中忽入断断续续的古琴声,且听声分辨该是在不远处。无乐而赏月,心里终是像缺少什么,我竟不知不觉抬起脚步,闻声而去。等反应过来,已站在抚琴人的身后。
曲未终,我不敢做声,只是静立而闻。
古琴声入耳,恰似天光云影、浪卷云飞。此情此景,虽皓月千里,却令人忽感自己坐立于山间,看云海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水天一碧。直至曲终,徵音一点,却觉余音渺渺,如云远去。
一曲终了,抚琴人起身回首,望见是我站她背后,微微一笑。
“原来是子期先生来了。”
我看颜美人面带笑意,丝毫没有了那日夺门而出的愠气,便心平气和地回答。
“是美人的琴声邀在下过来的。”
美人扬起嘴角,细声问道:“先生认为,这曲《悲回风》如何?”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4楼2012-12-02 17:13
回复

    我亦扬起嘴角,拱手俯身,回:“这曲子虽悲,但是美人的音色却并不悲。”
    颜美人小声嗤笑了下,转身抚琴而坐,眼却仍然看我。
    “先生为何这么说?”
    “为何?”我深吸一口气,摆了摆头说道,“美人抚琴,低音部分吟、猱很浅,而其中绰与注却多而华丽,这哪里是什么‘悲回风’,倒似是‘山中云’。”
    美人回身,背面对我,声音却变得似水温柔。
    “子期先生似是详知音律,竟能听出我曲中意境。”
    我心道本来音乐就有画面感,这一点不分中西,倒没什么稀奇。只是一个原本腹黑的姐,突然对人开始温柔起来,这倒更稀奇。况且这大晚上的在别人眼里,哦,这孤男寡女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对着一琴干什么呢,节骨眼上闹出什么是非可就不好了。
    于是我浑身一震,赶紧从阳春白雪,变回了下里巴人。
    “美人过奖,在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我转身便走,却听美人声入耳。
    “等等。”
    “美人还有何事?”
    “今天赵中车的事情多谢子期先生袒护,我才得以侥幸逃脱。日后若先生有求于我,我亦会尽力而为。”
    美人言辞恳切,绝无虚情假意之嫌。我心道我虽是懦夫却也有好的地方,这不多嘴,便是我的优点之一。只是我感慨于自己成全了别人,却在自己想做的事上没有什么质的飞跃,问不出张良的下落,逃出去也没用。不过,要是真的问出了他的下落,却要如何才能逃出去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话说,虽然之前我思考过几个方法,但是我的能耐有限,有的缺人,有的缺物,却都不能得以实现。正苦思冥想之时,我突然灵光乍现,转身回头,正逢颜美人目光而去。
    “在下倒是真的有一事,想请求美人帮忙。”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5楼2012-12-02 17:13
    回复

      “先生请讲。”
      “在下想请美人,帮在下找到几样东西。”
      美人一笑,问是何东西,我连忙回身,在美人耳边悄悄低语了一番。美人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问我:“先生要这些做什么?”
      我避重就轻,反问:“这些东西,美人可是能找到?”
      美人见我不回答她的问题,便扬眉启唇,道:“这便要看子期先生的诚意了,我从一开始便对你坦言相告,你却处处谨慎,难道是怕我害你不成?”
      唉……我又是不语凝噎,心道这美人这两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人笑里藏刀,我尚可与之周旋,但若一人坦诚,我却不知如何应对。要求一个相识不到十天的人帮助我,并且保守秘密,并非一个十分谨慎的决定。一旦嬴政知我刻意隐瞒他还妄想逃出去,我必死无疑。
      虽是愿以诚相待,却又不得不谨慎处之,实在难以决断。
      我虽表面俯首帖耳,不敢越雷池半步,心中却仍有血性不改。然人生在世,有时便不得不一搏,是信任是背叛,往往不到最后得不到答案。然而一个人是要坦坦荡荡,亦或是谨小慎微地活着,却是由他自己选择。
      想到这里,我瞬间决意。再次俯身,嘴角微微上扬。
      笑曰:“我不问美人飞鸽之事,美人也莫要问我。美人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出卖您,而我也希望美人,让我同样可以将这样的信任托付给您。若是有缘,天早晚会将真相告诉您,美人之恩,天亦会以涌泉相报。”
      只见美人长吁一气,眼中恍若盛得下万里澄波,她敛眉一笑。
      “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我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6楼2012-12-02 17:13
      回复
        第八章 池鱼及祸

        徒步离开了**,方才发觉刚刚闻乐,的确踱了很远。
        乐声毕,我走在夜里微微感到有些瑟瑟发凉,而方才居然浑然不觉,我真是自己都服了自己了。
        掐指算来,时间应该很晚了,我不觉加快脚步,欲早些回到自己的住处。待我回到房中,灯也来不及点,便立刻倒榻而卧。
        月光偏斜,渗入窗格。
        我眼正朦胧,忽觉一声叹息入耳,我疑是幻觉,恰又一声入耳。
        半夜三更的,别吓唬我好不好。我摸黑从榻上坐起来,瞥到屋中正对卧榻的席上,似乎是有个人影。
        “樊先生真是应了花好月圆之景,连老朽这么一个大活人都视而不见了?”
        若说我刚才还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这一声便真使我方才睡意全无。
        “谁?”我摸着比较脆弱,容易受到惊吓的心脏问道。
        “是老朽。”
        虽只有三字,但我俨然已经清醒过来,还是容易分辨出的。
        “沈长老夜访,为何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我一边问着,一边起身将屋里的灯点上。
        油灯燃起,老者银发褐衣,端坐于席上,浑身似浴了金光。
        他先是不语,过了半晌,才慢慢张口,那声音却是略带指责。
        “樊先生,您可知您今晚花前月下的,到底是什么人?”
        听闻这话,我哑然失笑。
        不过是两人一琴,以乐论乐。花前月下?何来之有!更别提她还是政叔的女人,我没事跟谁抢也不会跑去跟政叔抢,我又没患失心疯。再说了,我心里健康,从根本上和一个女人花前月下就是没有可能的事。
        “天今晚不过是闻乐而至,沈长老你误会了。”
        沈长老又不语,隔着点点烛火凝视我。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银发在烛火中映着阴影拂面,却显得格外严肃。
        见他枯坐席上又一言不发,我忙道:“颜美人是何身份我自然清楚,就算我再有胆量,也不会得罪陛下。”
        这话一出,沈长老的面部突然有了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来,又慢慢地摆了两下。
        道:“老朽行医一生,亦自以为阅人无数。樊先生,老朽以为,此时你要担心的并不是陛下,而是中车大人哪?”
        赵高?!开什么玩笑,不论何事我都避他三分,即使会面,我也礼数有加,为何?
        “沈长老,此话怎讲啊?”我试探着问道。
        沈长老亦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肯启唇说话。
        “恕老朽自以为是,但樊先生才到这里,有些事情不明也情有可原。我看先生平日为人谦和,该不会是两面三刀之人,这才决定告诉先生,指望先生能够明白老朽的苦心。”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楼2012-12-02 17:23
        回复

          我心道我虽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可世上两面三刀的人可多了去了。他这话是试探,还是真心教诲,便是听了才能够判断。
          于是我淡淡笑了一下,心平气和地说:“您请讲。”
          那老者看我仿佛愿意接受他的教诲,便自顾自地陈述起来:“这问题的根源,还是颜美人,这也是老朽从一开始质问樊先生的原因。先生可知,颜美人名锦,她有个孪生妹妹名素。他妹妹原本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可后来不甚触犯秦律,险些被身首异处。幸而那时她妹妹得大公子相助,这才活了下去,颜美人为报答大公子的恩,才决定嫁给陛下。”
          等,等,等一下,这么大段台词,待我捯饬捯饬清楚。
          于是我侧头问道:“沈长老口中的大公子,可是……”
          “正是大公子扶苏。”
          额……我抱头,这哪门子跟哪门子呀,她要是为了报答别人,以身相许才符合逻辑吧,干嘛要嫁给别人他老爹呢,难道她大叔控么?既然不是,这不符合逻辑吧。
          我疑惑顿生,不答话,只是听着。
          沈长老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大公子爱民如子,待人谦逊,深得百姓爱戴。只不过对陛下过于直率,所以陛下虽惜其才却不用之。但是有颜美人在身旁,能够巧妙地替大公子旁敲侧击,即使大公子直言进谏陛下有所不悦,最终还是能够以比较稳妥的方式收场。老朽以为,这便颜美人选择为大公子所做最重要的事了。”
          原来,如此么……
          经这一番提点,我瞬间如醍醐灌顶。
          这问题的关键,表面是颜美人。实则,是躲在嬴政幼子胡亥背后的赵高,以及长子扶苏之间的事了。
          公子胡亥自幼便由赵高教导判案断狱,而颜美人却是站在公子扶苏一边,扶苏爱民如子、深得民心,赵高逢迎献媚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简而言之,我与颜美人关系越近,那么就对赵高越不利。原以为与这“敏于事”的大奸臣没有什么交集,我不惹祸上身便是。谁知,这祸却已然上了门。
          我去……到了这里之后,我还没有这么想以头抢地。我自以为中庸之道,谁都不得罪,怎么着儿就点了这把火呢!
          我面色青白,估计在烛光下更加可怖,估计没比蒙克《呐喊》中的那个抱头的人好到哪里去。心里暗自希望我最好是近期能逃出去,要不然夜长梦多。
          沈长老见我许久不言语,忙道:“至于中车大人的身份,我便不再多说,樊先生既平日懂得察言观色,想必也该明白了老朽的苦心。”
          我无言以对,只能俯首叠掌,最终却只道三字。
          “天,明白。”
          天色着墨,估计已过子时。
          沈长老慢慢起身,像是要离开,于是我忙也起身送行。
          临走之前,沈长老神色猝然严峻起来,张了张口,却又最终缄默不言。
          我看他欲言又止,只好问道:“沈长老还想要说什么?”
          过了半晌,沈长老才启唇道出:“今夜之事,请樊先生一定保密,否则老朽可就……老朽这也是为了大公子着想,为天下苍生着想啊!樊先生虽然中庸之道,但早晚也要被迫划分左右。虽然选择权在先生手里,但先生聪明人,不会妄老朽白说一场。老朽今夜所讲之事,只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哼,所以说啊,天上没有掉下里的馅饼。虽为提醒,但究其根源,这不就是劝诫我赶紧选择一条道么?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也没那么多目的单纯的人。
          虽然心中偏倚扶苏公子,但对于一个知道历史的人,却知他日后必然惨死赵高手下,你让我挑选阵营,不是为难我么?
          不过,也罢。
          我面色微笑不改,只是语气微微有所变化。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恐怕不够。此话入我耳,便是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知。您尽管放心。”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8楼2012-12-02 17:23
          回复
            被度娘折磨的心力憔悴的默默只更了一张,另外一章我得拿去好好改改,尽量避免戳中度娘的软肋。
            @工藤雅子 @阿廃 @ 青衿幼 @ 自己走脚上的泡 @古韵梅芳 @ 彼岸此途 @是我不是我吗 @ tsaz4681160 @南彧7
            不好意思我只记得这些亲了,


            32楼2012-12-02 17:47
            收起回复


              45楼2012-12-07 22:10
              回复


                46楼2012-12-07 22:11
                回复
                  第十章 飞来横言
                  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我感觉自己坐在席间很久,却无一人说话,甚至喘息。
                  直至,一声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声音打破了这般平静。
                  “子期先生不愧是子期先生,倒是能通透音律得很。只可惜,美人还是美人,与那俞伯牙南辕北辙,子期先生也莫要忘记自己姓樊,而不是姓钟啊!”
                  额……名字被吐槽了……
                  话说你觉得我会这么说么?我心中虽如此这般想到,嘴上还是要放出些活口儿的,于是我仍旧老动作俯首叠掌,只道:“樊天微技薄名,岂能与钟先生相提并论,中车大人您真是说笑了。”
                  “子期先生可不要妄自菲薄啊?”赵高用纤长苍白的手支起自己的下巴,嘴角突然绽开了个很大的弧度,“这天下的术士之多,唯有子期先生的预言现为陛下所用,得陛下如此信任,难道还能算是微技薄名么?”
                  哼,政叔他信任我,是因为他相信那个“金之四九”的预言出自我口。但实际上,这又岂是我的功劳?我甚至不敢想象,若当初颜美人不劝上那么一句,嬴政还会不会改换座驾,所有的一切,又是否会像史书一般往下书写。
                  我心中自有乾坤,嘴上却不言语,这倒遂了赵高的心意。只见他微微偏过头去,迎着政叔目光而去,若有若无地点了几句。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一直想望陛下赐教。”
                  嬴政原本目光如炬,扫过赵高的脸,却明显变得缓和了许多。
                  “讲,朕听着呢?”
                  赵高那张苍白纤瘦的脸不动声色,仅见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往上那么一挑。
                  “地宫底下那刺客迟迟不肯张口,将他处死不仅有助陛下彰显武力、压服群雄,亦能够引诱他同伙前来,陛下英明。不过,假如他同伴贪生怕死不敢前来,岂不是要让他逍遥法外?臣的意思是,樊子期他长于卜卦,正可得陛下善用。”
                  哼,我就不相信你赵高不知道,那日殿上嬴政亲自赦我不卜此卦无罪。如今事已至此,却偏偏要重提,意欲何为?
                  我苦笑了一声,照实说道:“中车大人所言极是,只不过此番却是高看了樊天。樊天也有力不所能及,然陛下已赦免我可以不卜此卦,只望中车大人不要再为难我。”
                  这倒好,赵高神色突变,转身拱手面向嬴政,侧过头偏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子期先生,你我皆为大秦帝国效力,陛下之事,该是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我只恨自己没有子期先生上通阴阳、下知经纬之贤,否则一定为陛下肝胆涂地。子期先生说不能逆天而行,可对于我们臣子来说,陛下不才是真正的天下么?”
                  这段台词,赵高语气极为恳切,说得近乎是声泪俱下,恨不得他要是得此绝学,立马就给政叔上刀山下火海。
                  不愧是深得信任的近臣,听他字字句句似是都在为陛下着想,然而最后却都把矛头指向别人,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48楼2012-12-07 22:20
                  回复
                    果不其然,嬴政听了这番话,便把头转向了我。他也不说话,只是等着我说,似是看看我在听了赵高这段声泪俱下的陈述之后,能不能自己放弃原来的坚持。
                    再不懂混世道,我也该明白此时若我还是拒绝,那既是驳了嬴政的面子,也是正面冲撞了赵高。这两位爷,得罪了哪一位,日子也就没什么可过的了。
                    唯今之计,只有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那依中车大人的意思,樊天该如何为陛下所用?”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他回我句实在的。
                    谁知赵高转过头瞥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了个极微小的角度。
                    “子期先生不必为难,那日子期先生是为陛下测字,现若先生愿为地宫下那死囚测字,说不定天机会有所改变。况且,就算是为了陛下的洪福天威,先生也该尽力而为。”
                    哼,我心里冷嗤一声,终于知道了“好人都是架出来的”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人被摆在一个位置上,便是做不做都由不得你了。
                    我看来是卦也得卦,不卦也得卦。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虽有口舌之才,装神弄鬼尽管绰绰有余,但是与这日后将秦二世架空成傀儡,自己独掌大权的绝世奸臣,亦是不能同日而语。听他三言两语,改变嬴政当初的赦免,竟是毫不费工夫。
                    力不能敌,便要认清事实才行。
                    我忽然想起史书上,那刘邦都进了咸阳城,不还是因为力不敌项羽而听从张良的意见“还君坝上”么?能够不逞一时之能,能够懂屈一时之身,就算被远调巴蜀,最后不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还定了三秦么?
                    我樊天既正面敌不过你赵高的三寸不烂之舌,那我就顺着你搭的这条台阶,走下去便是。只望到了时候,你赵高不要后悔当初是你亲自给我架的这个桥。
                    别无选择,我只得俯身叩拜,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句。
                    “在下今日再去会会那刺客便是,明日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估计赵高是看我一副为嬴政马首是瞻的架势,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盏细细地抿了一口,微微扬起嘴角。
                    到了这个时候,方才一直高居殿首,一言不发的政叔终于慢悠悠地张开嘴,肯赏我一句完整的话了。
                    “朕等着你的答复。”
                    政叔,你真狠!
                    什么叫BOSS?就是在属下朝权倾轧时不闻不问,等到最后你们搞出了个结果,再把结果拿出来自己享用。
                    所以说我不走运啊!就如同你进了一家公司,同时碰上了高压上司和谄媚阴险的同僚,伤了哪个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还不附带叫苦喊冤这个选项的。
                    罢了罢了,事实既已如此,接受才是上策。
                    我坐在席间,比较苦涩地端起酒盏咽了一口,算是自己聊以慰藉。心中只祈求自己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宴会开到近二更,当我踏出殿门口的时候,夜空早已由蓝转黑了。
                    周围人鱼贯而出,亦都不再看上我一眼。我心道自己楞被将了一军,这些人还真都是怕惹祸上身、人人自危不是?只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我感慨世态炎凉,站在走廊边上,我不出一声,只是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少顷片刻,一人影落入我眼帘。
                    我三步并两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拽到角落里。沈长老花了很长时间,才在黑暗中认出了那个把他扯到角落的人是我。
                    他一脸同情加上感同身受的说:“樊先生,老朽当初说什么来着?”
                    当初告诉我赵高是个祸患,不过你告诉了我,我照样还是伤不起他,又有什么作用呢?
                    我决定不理会沈长老的问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现在需要一种吃下去会死,但死得没有痛苦的药,您能帮我搞到么?”
                    听了我这么一鸣惊人的问题,沈长老的脸顿时变得比二更的天更黑,他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道:“卦可以不卜,但樊先生也没必要自寻短见吧?”
                    自寻短见,我去……果然这个问题很让人误会么?话说我也没说这药是我自己吃啊,再说了,你觉得我看上那么软弱,才这等问题就撑不住想去死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我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道:“沈长老,我这么年轻还没打算西去呢……这药我不是自己来用,更不是用来害人。您要是不信也罢,但看在我其实非常想要拥护扶苏公子的份上,您也放放松口吧……”
                    沈长老先没应声,过了半晌,才道:“这药,你打算自己过来拿?”
                    “不用,沈长老只需把药交给颜美人,让她转我便是。”
                    语毕,我深鞠一躬,转身向着关押力士的地宫走去。


                    49楼2012-12-07 22:20
                    收起回复
                      话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谐测试器也检查不出来哪里有毛病,所以只能一图片的形式发上了,对此我也感到深深的无奈。
                      至于这两章的情节,想吐槽想拍砖的孩纸们,你们尽情地拍吧,是不是有一种非常坑爹的感觉?特别是关于渔舟唱晚的梗,我会承认那是一个梗么,想了半天,只有用《渔舟唱晚》,因为这曲子虽然是民乐形式,但不论是小提琴还是长笛考级曲目里都有,我和我乐团的小妹妹都比较熟悉
                      下一章会真正比较正经的,我保证。二见大力士什么的压力颇大,我写的时候差点儿没把《鬼谷子》翻出来当参考资料


                      50楼2012-12-07 22:41
                      收起回复
                        第十一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深夜,我穿梭在狭长的走廊中,一心只想着今晚的计划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到这里来这么久,我愈发觉得这里是个磨灭人锐气的时代,如今不管什么事也几乎雷劈不了我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真不知这是可喜还是可悲。
                        事实上,我对赵高早有提防,他这一招明褒暗贬的怂恿推搪我早该猜到。不过这些,却反倒帮了我一个大忙。
                        首先,是我不必再战战兢兢地找政叔要地宫的进门条;其次,是现在没人愿意和我一起蹚浑水,所以今晚我清净得很,有足够的时间和那力士软磨硬泡。
                        软磨硬泡?这可不是说上去的那么简单,今晚那摊子污水沟,我估计是软泡不行,也得“硬泡”了。
                        到了地宫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估么着这大概是今晚我最后呼吸的一口清新的空气了。守卫一脸悲愤地亲自带我下去,这回,不是上次那位欠扁的伙计的了。
                        七七四十九圈很快便在我们脚下溜过,待我们站定脚步时,已然是站在地宫的最后一层。
                        我低头看着那力士,心中五味杂陈,却无以言表,而最后却只化为对着看守的一句话。
                        “把门打开,我要下去。”
                        “樊先生,你可是想好了?”
                        那守卫诚惶诚恐地看着我,那表情极像是一个人刚刚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精神有问题,从而产生了一种本能性的退缩。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道:“三更以后你再回来,看看我用不用上去便是。”
                        估计是守卫看我打定主意要下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说:“在下照办就是。”
                        那守卫用差不多生锈了的钥匙吃力地拧着也快生锈的铜锁,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把地牢的门给打开了。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吊在铁网上的软梯索,撇了一下嘴角,将长袍的下摆用力扎起,便一步一节地爬了下去。
                        守卫重新锁好牢门,便又返身向上爬去。
                        凭着仅有的灯火烛明,我最终下到了底层,再往下便是那一潭污。我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任何一个不是垃圾里长大的人,对于和茅厕联通的水道还是有种逆反情绪的,这可不是掐住鼻子那么简单的事。
                        唉,我心道这都是自己选的法子,怨不了别人,况且比起跟在嬴政、赵高身边混,我觉得我宁愿跳粪坑。这么一想,突然觉得粪水淹了城隍庙都是应该的,于是顿时心一横,不过就是脚下一迈,有何难?
                        于是,最后我还是迈下了那一步,泡到了污水潭中间。还好水不深,若我踮起脚,尚且过膝三寸,若不踮脚,也不到腰。
                        等站稳之后,我方才看到那力士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瞅着我。等我正向他时,他才慢吞吞地张口说道:“算命的,你又回来了?”
                        “对,深夜打扰力士,是为嬴政最新的旨意而来。”
                        力士无所谓地哼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1楼2012-12-11 16:31
                        回复
                          第十二章 无字卦

                          你听说过“老鼠上街,人人喊打”么?
                          托了那滩臭水沟的福,我现在虽然不是人人喊打,但是人人见而避之,却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清楚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是不是有人暗自窃笑,但是对于我本人,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已得到了最想要的得到的情报,再过一日,就仅仅一日,如果一切顺利,我便再也不用屈于嬴政、赵高的身边,如履薄冰地过活。行宫与秦王之外的广大天地,从此之后,便任我行走。
                          只不过,现在高兴,未免太早。明日与嬴政一见,还并未尘埃落定。
                          这次的说辞,我花了很久才想好。
                          因为那力士死活不予秦人开口,所以我编造他配合我出了什么字,都不足以令嬴政信服。而如若无真凭实据印证,我又恐嬴政降罪于我。唯今之计,只有道出实话,却不说全,让嬴政感到自己离答案一点点进步,却永远无法到达终点。
                          近五更时,我才入睡,等到辰时,却已醒了过来。
                          这没睡好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我时时刻刻在脑中辗转逃走的计划,更是因为才刚到辰时,我便已被叩门声惊醒。我原来就神经衰弱,这一声叩门更是把我从周公处硬生生给拽了回来。我迷迷糊糊从榻边上摸出一件袍子披了上,头发来不及绾,发冠也来不及戴,便把门打开。
                          这一打开不要紧,我差一点儿没喊出声来。
                          嬴政一席墨色,已然站在我面前不到三尺之遥。
                          我去!我是想今日一定要对政叔有个交代,但也没想到政叔居然如此兴师动众,亲自来我住处索要答案。这政叔明里不说,暗中必还是因为十日大索期限已近,而感到心里不落停。
                          政叔身后,行宫各色人士皆有。这阵势往我面前一摆,我便知道往后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性命攸关。
                          想活着见张良么?先过眼下这关,把政叔搞定了再说。
                          也不知是心理阴影还是条件反射,我膝下一软,“嗵”地跪在地上。
                          “樊天不知陛下前来,有失远迎,请陛下治罪。”
                          我脸不敢朝上看,耳朵却听得仔细,只闻嬴政并不带愠色,仅仅回问一句
                          “你为朕逆天卜卦,何罪之有?”
                          此话一出,我便知道自己可以抬起头说话,便叠手而道:“陛下亲自前来,樊天不胜荣幸。”
                          政叔起先没有搭腔,只是煞有威严地站在门口向屋内扫视了一圈,便绕过我踱了进去。待他坐定时,我方才听到一声。
                          “平身。”
                          立于嬴政面前,我脸色惨白,双眼失神。
                          这并不是被他给吓的,而是接连几夜我都没有睡好,积困成疾。如果你考试周前要赶大作业,接连刷夜好几天,那你估计就和我现在的样子有一拼了。
                          不知我面色不佳而又披头散发如同久病未愈,还是嬴政对天地鬼神还有一丝心存敬畏,过了半晌,他居然邀我坐下。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4楼2012-12-11 16:35
                          回复

                            我不敢懈怠,只是拱手,曰:“陛下,樊天不敢,一切还是按规矩办吧。”
                            政叔似是不以为意地晃了一下,便单手托腮,开门见山地问道:“既如此,关于那另外一个刺客,你有什么新的解释?”
                            嬴政既已如此单刀直入,我也不好再做推脱。
                            “这刺客,是‘姬’姓。”
                            长吁一气,我只道一句,效果却一鸣惊人。在场文的武的,反应南辕北辙,缘由却大约皆是一个。
                            不信!
                            那刺客经过那么多人审问,结果却无功而返。你樊子期何德何能,居然能卦出这么具体的事情来?显然,嬴政也这么认为,因为片刻之后,他便马上追问。
                            “那刺客对你出了什么字?你竟连他同伙的姓氏都卦了出来?”
                            人之常情,我知嬴政一定会这么问。
                            只是这接下来的说辞,我只盼望嬴政对天地鬼神的敬畏可以约束他,一定要听我解释完整。否则……我只能给那力士陪葬用了。
                            我俯首叠掌,慢慢道出那句我自己半分把握也没有的话。
                            “陛下,那刺客缄口不言,只字未说。”
                            “只字未说?!”嬴政眉头一扬,吓得我不由身体向后蜷缩,“只字未说,你还有什么可卦的?樊子期你莫要欺骗朕,否则你也一样不得好死。”
                            听闻此话,我又一次双膝着地。只不过这次,与其说我是惊恐,不如说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在下不敢,请陛下听完樊天的解释,自会明白这个卦的理由。”
                            我后脊发凉,渗出很多虚汗,战战兢兢地等着政叔赏我句下文。
                            终于,我发觉天地鬼神在他心中还是占些分量的,片刻后他蹙起眉头放松,哼了一声,示意我说下去。
                            我急忙应上这个好一点儿的苗头:“陛下,那刺客只字未说,其实也是一卦。”
                            “也是一卦?”
                            “这一卦,便是‘无字挂’。”
                            嬴政听闻我这般回答,确是像提起了些兴趣,兴味之余,赏了我如获至宝的两个字。
                            “解释。”
                            于是,我长叹一口气,开始了自我来到这个时代,最扯的占卜。
                            “卦字,以字为本。此‘无字卦’,顾名思义卦在字外,也就是我卦出的结果,原因在于字之外。在下一直在思考自己无法洞察天机的理由,昨夜与那刺客缄默对峙,突然醍醐灌顶。樊天以为,之所以我一直参详不透,得不到任何提示,是因为这个卦,有悖于我术士的远祖。”
                            嬴政眉毛一挑,只重复了句。
                            “远祖?”
                            见终于被我引上正路了,我大喘了一口气,连忙接着解释道。
                            “陛下见多识广,必知我等卜卦,皆源于《周易》。《周易》又名《后天八卦》,是为周文王姬昌所发明。万物始于祖,必不能悖其祖先。在下反复思考,我无法洞察天机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刺客的祖上极有可能是便是周王氏一族,而这刺客的姓,亦是应与周文王的姓氏相同,是为‘姬’。”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5楼2012-12-11 16:35
                            回复

                              解释完了,换我缄口不言。
                              嬴政似是思考,亦是不言。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只是等着看嬴政脸色。
                              于是,我第三次祈求天公放过我一马。我出了这行宫,保证再也不忽悠人,但是老天爷你得让我活着出去,活着见张良啊!
                              就这样,天公第三次遂了我的心愿。
                              嬴政没有暴怒,反而点点头,只是追问了句。
                              “你能否证明你的卦,是准的?”
                              我心中已松了一大口气,面上却仍旧谨小慎微地回答:“还没有?不过陛下可以派一个侍卫,佯装自己是那刺客同伙派来营救他的内线。只需提起姬公子,看看那刺客有什么反应,如若那他的同伙真是‘姬’姓,即使刺客缄口不言,亦可以从眉目中看出些许的。”
                              嬴政看起来对我的回答总算满意,便突然起身,唤出门外一人。
                              方才我紧张于形势,这才看到颜美人徐徐踏入屋内,手中端着一锦缎包好的盒子。
                              我心生疑惑,刚要问起,便听嬴政解释道:“听说你昨日为给朕卜这一卦,跳进了地宫下的污水池。这是朕命颜美人准备的些香料,现在送给天地鬼神,你就代它们接着吧!”
                              我犹疑地看着这个盒子,心中突然一抖,心想莫非这便是我托颜美人替我寻的东西么?然而就在这嬴政面前,我却不敢接着,于是便向美人投去一目光,想看看她做什么回应和指点。
                              但是,这次美人非但不看我,反而像古代大家闺秀一样不近男色,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躲避我眼光。
                              鬼了!这人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我呆立着,手却忘了接着那盒子。
                              嬴政见我这般,便笑道:“樊子期,你总是这般拘谨?”
                              我这才回过神,双手叠起,再次俯首。
                              “樊天前是陛下,后是天地,夹此之中,不能不拘谨。”
                              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知嬴政听没听懂,但不论如何,我明白自己终于过了眼下这一关。
                              成败与否,一切只看明日戌时。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6楼2012-12-11 16:35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