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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闻香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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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帮我救上店街麻花的王掌柜。”沫儿咽了口水,将目光从饭菜移向婉娘,眼神坚硬得象一棵石子。
  婉娘抿着嘴儿笑:“唔。先吃饭吧。”
  沫儿倔强地盯着婉娘:“你不答应,我就不吃。”
  婉娘摩挲着玉鱼儿,低声道:“你想好了?”
  沫儿道:“我想好了。”
  婉娘轻笑道:“你要是做了这个买卖,以后可就是我闻香榭的人了。安排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了,如何?”
  沫儿心想:“难道你叫我杀人我也去?”
  正欲张嘴质问,婉娘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笑道:“你放心,杀人放火、劫道越货这种非法的勾当我当然不会让你去做。”
  沫儿道:“那就是成交了?
  婉娘拍手道:“成交!”
  沫儿再忍不住,扑上去风卷残云,把饭菜扫了个一干二净。
  婉娘笑吟吟地看着他吃。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婉娘问道:“明天什么时辰??”
  沫儿将粘在碗边的最后一颗米放进嘴里,说道:“午时一刻。”
  “什么方式?”
  “好像是…”,沫儿迟疑了一下,“房子什么的,倒了。”



IP属地:四川33楼2013-01-0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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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到他时他怎么样?”婉娘又问。
      沫儿道:“我闻到了。”
      “什么味道?”婉娘道。
      沫儿皱眉道:“说不上来。还有颜色。”
      婉娘的眼睛亮了下,显然很感兴趣,“什么颜色?”
      沫儿道:“黑色。”转而警觉,“你也能,是不是?”
      婉娘叹道:“这种本事哪是人人都有的呢?”看沫儿眼现疑惑,悠然笑道:“我有别的法子。”
      “为什么要救他?”婉娘摇了摇手里的团扇,“就因为他那一篮子麻花?”
      “他是好人。”沫儿瓮声瓮气答道。
      “好人不止他一个,”婉娘咬着嘴唇沉思,“救得过来吗?”
      “不,”沫儿固执地说,“其他人我不管。”
      婉娘长叹一声,“那好吧。”
    这一夜,沫儿洗了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似乎连个梦都没有做,一直到宵禁的开门鼓打响,才醒了来。
      沫儿穿上文清给他准备的衣服,下了楼,看到婉娘和文清已经起来了,正在摆碗筷;旁边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从一个竹箩里挑拣一些黑红色好似干花瓣一样的东西。
      婉娘抬头看到沫儿,笑道:“昨晚睡得好吧——好一个俊俏的小书生!衣服有些肥大了,过几日专门给你做两套去。”
      文清却看的呆了,嗫嚅道:“原来你长这样啊?”
      沫儿一看到文清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没来由地恼火,怒道:“我什么样?原来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文清讪讪地转过了头。婉娘抿嘴笑道:“文清,以后你们——对了,你叫什么?”后面一句却是对着沫儿说的。
    


    IP属地:四川34楼2013-01-06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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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生硬硬地回道:“沫儿!方沫!”
        文清偏又在旁边傻头楞脑地道:“馍儿?好奇怪的名字,还不如叫烧饼顺口呢!”
        沫儿登时大怒,“泡沫的沫儿!你才叫烧饼呢,看你长得就像烧饼!还是个隔夜的烤糊的烧饼!”
        文清自知理亏,听了沫儿的话也不生气,只憨厚一笑。
      婉娘看着沫儿愤愤的样子,掩口笑道:“太好了!有了沫儿,这闻香榭就有了趣了!”然后指着蹲在地上的男子对沫儿道:“沫儿,这位黄三哥,以后你叫三哥就好了——文清,你可是哥哥了,以后要让着沫儿啦。”
        说着拍了拍男子的肩头,男子抬起头来,婉娘指指沫儿,双手比划着,看意思是告诉他来了个沫儿。那男子看了一眼沫儿,面无表情依旧干活——原来竟是个聋哑人。文清却在旁边连连点头。
      沫儿惦记着王掌柜,加上昨晚吃得太饱,只喝了几口粥,便连声催促。婉娘却不着急,慢悠悠吃了多时,上了楼好久才下来:身着青色宽袖罗纱裙,翠绿的长披帛,略施粉黛,云鬓高挽,头上随意插了一件碧玉簪,颈中带了一串珠子,个个有手指大小,散发出隐隐的光晕,愈发映得她面如桃花,端庄大气,与往日形象大为不同。
        出了闻香榭,已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在门口。婉娘乘车,文清赶车,沫儿则扮作侍从坐在文清旁边。
        到了麻花店口,已经日上三竿了。店面不大,却很整洁,整个店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麻花香味。
        但是不见王掌柜,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整理柜台。沫儿顿时有些慌了,不住探头张望。
        文清走进麻花店,高声道:“掌柜的在吗?”
        小伙计慌忙迎了出来,满脸堆笑,“这位公子,新鲜刚出锅的麻花!您要甜的还是咸的?”

      


      IP属地:四川35楼2013-01-0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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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扶了沫儿,目不斜视径自走进店中,傲然往椅子上一坐。文清方道:“叫你们掌柜的来。我家夫人有事问他。”然后和沫儿站在婉娘身后。
          伙计一看来着不善,慌忙斟了杯茶来,赔笑道:“我家掌柜的今天有事不在,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夫人所为何事?不妨告诉小的,由小的来转告?”
          婉娘脸色一沉,小伙计弯腰陪笑道:“要不您留张名帖,让我家掌柜的一回来就去拜访您如何?”
          婉娘冷然道:“我不管他有何事,限你半个时辰内将他叫回来——如若不然,”冷哼几声,“你信不信我把这个店子拆了?”
          小伙计思量,莫非掌柜的得罪什么达官贵人了?心下惴惴。小心翼翼道:“那我就叫去,只是这店…”眼下之意要关了店门。
          婉娘一摆手,文清“啪”地拍出一个金锭儿放在桌面上。小伙计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您老先坐着。”说罢,飞快地去了。
        


        IP属地:四川36楼2013-01-0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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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伙计走远,婉娘起身,从怀里摸出一片金黄色的东西来,巴掌大小,呈透明状,莹润如玉。沫儿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婉娘微笑不语,递给文清:“去把它贴在牌匾中间。”
            文清看着笨笨的,手脚竟然麻利的很,连梯子、凳子也不用,对准“上店街麻花”的“街”字,将那金黄色的物什直抛了过去。那东西一碰到牌匾,便隐入不见,牌匾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婉娘又从袖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沫儿,道:“把这个拿好。现在是辰时末,等到了午时,看我示意,想办法将瓶子里的东西涂在他的太阳穴上。”
            沫儿打开瓶塞,用力一嗅道:“是什么好东西?”哪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几乎把他给熏死,慌忙又盖上了。
            婉娘笑道:“你再胡乱试东西,我可不管你了,后果自负。”
            过了良久,在门口张望的文清叫道:“来了!”果见王掌柜穿着一件崭新的长袍,一溜小跑儿过来了。在门口抹了把汗,才满脸笑着进来。
          


          IP属地:四川37楼2013-01-0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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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心虚,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王掌柜自思一向谨慎,从未缺斤短两,做奸耍滑,何处得罪了这位夫人了?——今日侄子成亲,午时要拜堂,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了——见婉娘冰冷着脸儿坐在椅子上,便拱手笑道:“请问夫人,这么着急叫小的,所为何事?”
              婉娘并不看他,拿起茶碗玩弄良久,方才道:“把所有的麻花包了送到我府上。”
              王掌柜长出了一口气,眉笑颜开地指挥伙计:“快,赶紧。碎的放一边。”足足有十几大包,两人忙了良久,方才整理好。伙计拿了文清给的名帖送货去了。
              眼看时辰不早,王掌柜脸现焦急之色,躬身道:“已经包好了…夫人还要些什么?”
              婉娘慢悠悠道:“你这个店不要开了,我要了。”文清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台面上。”
              王掌柜一张圆脸霎时变得苍白,但笑意却一点儿不减,小心翼翼道:“夫人,这个……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指着这个养家呢。”
              婉娘看看店外,随意地说道:“午时到了。”
            


            IP属地:四川38楼2013-01-0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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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路上行人甚多,马车走得并不快。沫儿心里很是轻松。幸亏王掌柜没认出他,否则还会不会生气?三月三那天,王掌柜和大毛两人发现上当的样子一定很好玩——沫儿不禁有些小得意。
                文清赶着车,看沫儿嘴角似有笑意,便问道:“刚才哪有臭味了?我怎么没闻到!我们不是要买麻花店吗?”
                沫儿白他一眼。
                婉娘在车中轻笑道:“好沫儿!比文清机灵多了——其实只抹一侧的太阳穴就行啦。”
                沫儿叫道:“那你不早说?害我还要想尽办法去抹右侧?”
                婉娘笑道:“还说呢,这么贵重的腐云香,都被你浪费了!”
                沫儿正要辩解,却看见张麻子站在前面街口,手里拎着一根烧火棍,指着远方骂骂咧咧,料是又有乞丐或与人发生了口角。
                沫儿拍手唱起来:“好小子,长得瞎,憨斑鸠脸儿麻子花;大龅牙,当粪叉,又矮又丑赛倭瓜…”歌儿没还没唱完,街口牌坊上的“贤德”牌匾突然脱落,直直地砸了下来,“咣当”一声巨响,整条街都震得抖了一抖;惊叫声、呻吟声、哭喊声都响了起来。
                骂街的张麻子正好被砸在下面,飞起的碎石伤了几个过路的行人,还有一小块碎石飞到一家店的油锅里,溅起的热油烫得旁边的伙计嗷嗷直叫。
                附近几个身强力壮的街坊招呼着把石块搬开,张麻子脑浆子流了一地,四肢抽搐着,眼见活不了了。
                沫儿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血水顺着地面的青石缝隙蜿蜒而行,心中一片混乱。文清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耳朵旁嗡嗡直响,最后汇集成一句话:张麻子死了。
              


              IP属地:四川39楼2013-01-0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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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如何回到了闻香榭,沫儿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就像簸箕里的沙石,一会儿被扬上去,一会儿又被抛下来。有时周围一片冰冷,就象他以前赤脚走在冰上;有时觉得周围又变成了火海,烤的他浑身火辣辣地疼。
                  方怡师太抱着他,在他的小脸上亲亲。他咯咯地笑,伸手去摸师太的光头。
                  他指着那个经常不怀好意地盯着方怡师太的杨大,稚声稚气地说:“你就要死啦。大石头砸死你。”杨大下山时果然被石头砸死了。村民说,梅庵里有个妖孽…
                  到处都是火,沫儿被呛得咳了起来。方怡师太把湿衣服捂在他嘴巴上。
                  方怡师太带着沫儿住在一个山脚下,没人打骂他们。方怡师太教他认字,沫儿很高兴。
                  到处都是黑色的云,将方怡师太缠的越来越紧。沫儿扑上去赶,可怎么赶也赶不走。那种味道也越来越浓…沫儿放声大哭。
                  小木屋被点着了,沫儿趴在旁边的山石后,抖得象风中的树叶。
                  沫儿饿极了,去捡河里的冰块吃,吃得牙齿打颤,浑身冰冷。
                  张麻子顶着满头满脸的血,指着他喝问:“为什么是我?”
                


                IP属地:四川40楼2013-01-06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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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魂香
                    (一)
                    在火里冰里旋回了几日后,沫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婉娘站在床头,灿然一笑:“你醒啦。”仿佛他不是病了好多天,而是睡了一觉。
                    文清端来了一碗粥,喂他一口口喝了。
                    可是沫儿不说话,安静得像个影子。
                    他总是发呆,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地方。文清逗他,想哪怕他发火也行,可沫儿就是不动,无声无息的坐着。
                  文清愁眉苦脸,求助婉娘。
                    婉娘看看沫儿,淡淡地说:“心中的包袱,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放下。”
                  这日,沫儿还躲在房间里发呆,婉娘笑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包裹,口里说道:“瞧瞧,我给你做了新衣服啦!试试看,喜不喜欢。”
                    沫儿接过,随手放在床头。
                    婉娘抿嘴笑道:“不打开看看?”说着打开了包裹。
                    摆在最上面的是沫儿自己的衣服。棉麻短衫,绒布长裤。袖口破的地方已经缝补好了,下襟破洞的位置还用同色的丝线绣了一条精致的小鱼儿。
                    沫儿一把将衣服抱着怀里,将小脸埋在棉布里。
                    方怡师太道:“好孩子,不要哭呀。”沫儿抽抽搭搭说:“我没哭,是眼睛不听话。”
                    今天的眼睛更不听话。声音从抽泣变成呜咽,又变成了嚎啕。婉娘静静地看着他。
                  


                  IP属地:四川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1楼2013-01-0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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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沫儿终于平静下来了。婉娘眨着眼睛,道:“好了?”
                      沫儿抬起头道:“是不是我害死了张麻子?”
                      婉娘看着他的眼睛:“不是。生死各有天命。你只是比别人看得清楚罢了,并不具有决定别人生死的能力。”
                      “如果那天我们不救王掌柜,是不是张麻子就不会死?”沫儿问。
                      “不知道,也许。”婉娘道,“但我问你,假如重新回到那天,你还会去救王掌柜吗?”
                      沫儿低头想了一下,很坚决地道:“当然。”
                      婉娘笑道:“这就是了——如果重新来过,你还是一样要去救王掌柜;张麻子的死法与你所感应到王掌柜的死法相同,但并不能依此断定,是因为我们救了王掌柜,才导致了张麻子的死。死,是他的命数,与你救不救王掌柜没关系。”
                      沫儿垂下头:“他们说我是妖孽。”
                      婉娘微笑道:“乌鸦因为能看到死亡,便被人痛恨,认为不吉;你说一个人死了,是怨乌鸦叫了,还是自己福薄命浅?世人宁愿活在蒙蔽的世界里,这才是原因。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做我们能做的,结果如何,由天来定。别想了——你不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
                      盛情难却,沫儿打开包裹:一件月白色华文锦做的翻领窄袖锦边胡服,一件藕荷色圆领袍衫,两双乌皮六合靴,以及一些细棉布做的内衣。
                      有生以来,沫儿还是第一次摸到如此精致细腻的衣服,抚之良久,沫儿方低声道:“谢了。”
                      婉娘笑道:“原来沫儿也不总是张牙舞爪的——不用谢,你以后就是我闻香榭的人了,签了这个吧。”说罢,从背后拿出纸笔,放在沫儿面前。
                      沫儿定睛一看,竟是十年的卖身契。
                      沫儿又惊又怒,把衣服连同包裹朝着婉娘丢了过去,骂道:“我当你是好人呢,没想到你居心叵测,真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蝎、恶毒无比、卑鄙贪婪、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笑里藏刀、虚情假义、虚头巴脑……”竟是将所有能够想到的恶毒词语全部用了乱骂一通,犹觉得不解气。
                      看沫儿气鼓鼓的样子,婉娘笑的花枝乱颤:“哎呦呦,我告诉你我是好人了吗?我最爱看沫儿骂人了,还有什么词?”
                    


                    IP属地:四川42楼2013-01-0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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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七窍生烟,闭了嘴,把那些衣服帽子靴子腰带从地上捡起来,咚咚咚跑出去,一股脑儿丢到楼下。文清正在楼下打扫,两只靴子一前一后打在他的头上。
                        婉娘在后面笑道:“现在那可是你的东西啦,你爱丢哪儿就丢哪儿,撕了也可,不过做衣服的钱可要从你下月的工钱里扣。”
                        沫儿气得要晕过去,对婉娘怒目而视。
                        文清抱着沫儿丢下去的衣服兴奋地冲上来,叫道:“沫儿,你肯说话啦?”
                        沫儿怒道:“要你管?!不怀好意!闻香榭就没一个好人!”
                        文清莫名其妙地看看婉娘,讪讪地笑了。婉娘边笑边说:“一个月三百文,具体做什么听我和黄三的安排;这些天看病花了二两一钱,零头抹去,从下月开始扣,一月还一百文,二十个月还清;两套衣服一共二百五十八文,扣下月工钱两佰文,余下五十八文,文清答应帮你付了。”
                        沫儿瞠目结舌地望着婉娘:“长得挺超凡脱俗的,原来…呸!市侩泥腿子!比我还会算计呢!”
                        婉娘笑眯眯的,“这话我最爱听——我可就当你是夸我了!”
                        沫儿气急败坏,把地板跺得山响。
                        婉娘又回头道:“文清,从今天开始,沫儿每天就吃麻花了!去聚福园买只烧鸡来,再去谪仙楼打一斤杜康酒,我们吃。”又笑眯眯对沫儿道:“你瞧,麻花钱我都没和你算呢。”
                        说罢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唉,终于不用吃麻花啦。”一扭一摆地下楼了。
                        沫儿瞪着她,觉得无可奈何。流浪这两年来,打架吃过亏,但打嘴仗、骂架,他还从没输过呢!没想到赢不过一个婉娘。
                      


                      IP属地:四川43楼2013-01-0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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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正郁闷纠结,只见黄三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婉娘也春风满面地出现在了楼梯上,一边下楼一边笑道:“卢夫人,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文清,斟茶来。”
                          文清扶了沫儿的手臂站起来,沫儿一甩手自行走开。文清斟茶不提。
                          卢夫人看起来可不太好,黛眉紧皱,脸色苍白。她身着白色锦缎襦裙,同色披帛,却在外面罩了一件黑色连帽大氅。
                          婉娘让了座,问道:“卢夫人所为何事?”
                          卢夫人看看沫儿。婉娘道:“但说无妨,这是我新招的小厮。”
                          卢夫人这才轻启朱唇,说道:“我有一事相求,若闻香榭帮我完成心愿,自当重谢。”
                          婉娘笑道:“我闻香榭只是卖些胭脂水粉罢了,何德何能,赶应夫人一个求字?请先将事由说来听听。”
                          这卢夫人的相公叫做卢占元,字逸轩,原是长安人氏,现在帝都任吏部侍郎,平生谨小慎微,从不敢有一丝差池。三个多月前,有一人晚间登门拜会,原本打算不见的,那人却道是卢家故交,自称叫做卢护,在门房处苦苦哀求,卢夫人见其可怜,就叫仆人领了进来。哪知卢占元一见那人,竟欣喜异常,当晚就宿在书房,与他高谈阔论,相谈甚欢。
                          卢夫人只道老家来客相公自然高兴,便叫奴仆每日里好生招待。这卢护学识渊博,为人谦和有礼,上至管家下至厨妇皆一视同仁,且出手大方,常买了礼物送与众人,对卢夫人也是一口一个“嫂嫂”,尊重有加,所以不日便得到卢府上下交口称赞。转眼过去月余,卢护竟不提离开一事,每天与卢大人同进同出,同宿同眠,形影不离,倒象是他们情深,卢夫人多余了。
                          婉娘问道:“夫人,容婉娘以小人之心猜测之,这卢护是否少年英俊?”
                          卢夫人红了脸,低声说道:“这个绝无可能。那卢护长得…”看了看沫儿道,“卢护面貌黝黑,鼻扁口阔,五短身材,只怕比你这小厮还丑陋许多。”
                        


                        IP属地:四川46楼2013-01-06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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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在一旁几乎气结。
                            婉娘道:“也许我们觉得丑,卢大人却……”
                            卢夫人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同溢轩夫妻多年,恩爱有加,他一向对断袖之癖深恶痛绝,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婉娘道:“那夫人有未发现不妥之处?”
                            卢夫人道:“我正要说道这个。一个月过去,溢轩竟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夜饮酒狂欢,击鼓而歌,和卢护夜宿书房,无论我做何事,从不对我多看一眼。”
                            说着眼现泪光,婉娘递了一条锦帕来。
                            卢夫人接过锦帕拭了拭泪,继续讲道:“我本不是泼辣女子,只好独自流泪,只望溢轩自己醒悟过来。有一天,卢护照样早上同他一同出门,晚上溢轩却自己回来了。我也懒得问卢护那厮去了哪里。溢轩和我共进晚餐,竟也丝毫不提卢护这人,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而且说话做事也变回到同以前一样,谨慎体贴,温柔有加。晚上也不再宿眠书房。连续三天,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天,卢护回来了。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溢轩又开始兴奋,抱着卢护又叫又跳。”
                            婉娘问:“夫人有无偷偷检查过书房?”
                            卢夫人叹道:“自那卢护一来,溢轩就下令,除了自幼跟随的老仆张库端茶送水外,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我也曾问过张库,书房是否有异,张库说两人饮酒聊天,并无异样。”
                            婉娘道:“是不是夫人多心了?”
                          


                          IP属地:四川47楼2013-01-06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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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道:“我也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哪知前晚却给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婉娘问:“什么怪事?”
                              卢夫人道:“前天晚上,我独守空房,心里烦闷,已子时了还难以入睡,就披衣到园子中逛逛,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附近。我见书房灯火通明,老仆张库在门口的石凳上打盹,便悄悄走上前去。这时节天气适宜,书房的窗子都开着。我就隔着窗儿向里瞧去。一靠近窗儿,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和家中仆妇都从不曾用过的。定睛一看,只见逸轩正和一个红衣女子说笑,逸轩一口一个娘子地叫,我心中疑惑超过了愤怒,当下便不做声,想看看这是哪家女子。等她侧过脸来,我却吓了一跳。”
                              “那张脸黝黑扁平,丑陋无比,竟是卢护,身材却极为苗条,与白日所见大为不同。我惊讶不已,仍躲在窗边偷看。喝了几口酒后,逸轩手持长鼓而歌,卢护趁逸轩不注意,从袖中拿出一个香粉盒子来,用指甲挑了香粉在自己身前身后弹了几弹,我又闻到了更浓郁的香味。”
                              “此时我心灰意冷,以为逸轩寻花问柳,什么世交故友不过是障人耳目罢了。正准备走开,却见红衣女子变了。”
                            


                            IP属地:四川48楼2013-01-06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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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和沫儿都听得入了神。
                                卢夫人幽幽道:“我准备回房间,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情形,正好那红衣女子回过头来,我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竟是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声音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婉娘道:“夫人莫激动。怎么会是您呢?”
                                卢夫人道:“我刚才明明看到红衣女子是卢护,等她弹了些香粉出来,再看时她的脸却变的和我一模一样了。你想当时是如何诡异的一副情形:我站在窗外,看见自己身着红衣在房内与夫君调笑。”
                                卢夫人不住绞手,滴泪道:“也算是我性格沉稳,虽然惊惧,但忍着没有发出响动。夜渐渐深了,我不敢久留,就回了房间。想起当时的情形,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我看花了眼,还是出现了幻觉?”
                              婉娘追问道:“那第二天呢,卢大人见到夫人作何解释?”
                                卢夫人道:“我一夜未眠,想这事毕竟要亲自问过溢轩才能分辨。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装作摘花,在书房门口候着。见溢轩和卢护一起从书房出来,并无第三人;卢护仍是五短身材,穿墨绿袍衫。”
                                婉娘沉吟道:“会不会是卢夫人太累,或过于忧思,将梦中的情形当成了现实?”
                                卢夫人叹道:“这个我也想到了。那卢护见到我,同以前一样有礼有节;早餐时我借机和溢轩独处,说昨晚似乎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溢轩却道是我眼花,表情和神态看不出任何异样。我便想,难不成自己是做了个梦?”
                                “一时心神恍惚。早上我送溢轩和卢护出门,不经意踩到路边的青苔,脚下一滑,竟然扑倒在卢护身上,却闻到了前晚的香粉味道。”
                              


                              IP属地:四川49楼2013-01-06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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