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将军下凡后,魔尊的实力倒是只有增无减……”秦广王飘近倒插地上的长戟,抽起来,尖指甲敲敲光滑刃面,消了神咒,有意无意笑道:“你们天界,如今可还能有人敌得了他?”
“如何没有!”太行谯明咬牙切齿,恼羞成怒道。“秦广王!别欺人太甚!”
“太行君息怒,本王对他可是颇为忌惮,方才实话实说罢了。”秦广王敷衍道,将长戟抛给神将,又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转身飘走了。
太行谯明哪受过这般轻视,浑身发抖,一身鲜血,捂着心口,挣扎半晌,终是恨恨道:“魔、尊、重、楼!”
魔界,大荒羯陵宫,北侧花庭。
天空混沌,魔压凝涩又霸道地冲击,玄霄霎时半跪了下去,一手撑地,猛咳不止,他连呼吸都觉费力无比,此刻更是无力止血。艳红的鲜血在黑曜石路上漫了一地,薄薄的犀渠花瓣飘落其上,染上妖冶血色。
他失血过多,几近昏厥,然而这次好歹事先有心理准备,意志坚强,竟是生生强撑到底,否则只怕一昏过去,便再睁不开眼。
魔尊大人站在一旁,冷眼俯视他,殷红血液漫到脚下,重楼无动于衷,眼色不善,冷冷道:“凡人,你知道欺瞒本座的下场吗?”
玄霄艰难地喘气,手指颤抖。
重楼也不急,知他状况,慢慢等他回答,然而等了许久,只听见这人一直喘气,却没说一个字,不耐烦地揪他起来,提到眼前,用危险的声音道:“你找死?”
玄霄发丝散乱,嘴角淌出温热鲜血,滴在魔尊手上,飞快滑落,他半垂眼眸,无奈地勾了下嘴角,有气无力道:“我一个……垂死之人……还是……少说废话为好……”
“你!”魔尊气极,抬手就要将他扔出去,然而忽然转念,心知这人只怕会当场毙命,盯着他看了半晌,终是松开了手,任他跌倒在地。重楼冷哼一声,侧头朝缩在犀渠树丛后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卒瞪了一眼,冷冷道:“带他回房!”
说罢,抬脚走了,头也不回。
几片柔软的犀渠花瓣晃了一晃,终是脱离了枝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浩大宫殿之上是茫茫虚空,恍如混沌初生的世界。
玄霄脱力地躺在黑绸卧榻上,旁边魔界小卒们惊恐地瞪大眼睛,手忙脚乱的除去他衣裳,赶紧包扎。苍角一身玄黑武袍,也进屋来晃了一圈,检查了下伤势,大吃一惊,忙滚去请神医。
玄霄睁着妖红的眼睛,盯着纹花房梁,难以动弹,只觉得四周叽叽咕咕的,吵人得紧。
庭里一个女人不耐烦叫道:“说了没兴趣!少啰嗦!”
玄霄明显感觉到周围魔卒们霎时僵了一僵。
苍角的声音响起:“行行好罢、姑奶奶,这里人命关天……”
苍角推着一个红衣女人进来。
一众小卒俱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惊恐,动作僵硬,立马蹭蹭蹭退开老远,把卧榻上的玄霄亮给她看。
那女人红裳裹体,酥胸半露,发饰凤烈叠环,腰系霁夜锦绣,手臂上缠满繁复的黑色魔纹,一直蔓延到洁白锁骨。她看见玄霄,挑了下眉,悠悠走近,俯视道:“哟,是这家伙啊……”
她眼波一转,看向苍角,语有醋意,却含笑道:“魔尊大人怎么没给他疗伤?上次不是还亲自抱回来的嘛,这次就甩手不管了?”
苍角茫然道:“我也不知出了何事……您、您还是救人要紧。”
红衣女人指甲鲜红尖利,随意扯开绷带看了看,又一挑眉,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动弹不了的玄霄,道:“你……命还挺硬的,这样都不死。”
她手指按在玄霄腹间的血窟窿上,尖指甲将他的皮肤划出几道细细血痕。光晕闪现,一团红光被按入男人体内。玄霄浑身一颤,登时闷哼一声,显然痛苦至极。
红衣女人喃喃道:“外伤严重,五脏六腑大半都废了,经脉也出了问题,又是入魔体质,体内不知是哪里来的厉害阴气,反噬已深……难办,我魔力不如魔尊充沛,而且过程必须有九转枯荣丹辅佐,否则以这小子脆弱的凡人身体,若输送魔力进去,只怕不消片刻便会暴血而亡。”
苍角为难道:“九转枯荣丹乃是神界秘宝,这……不太好办。”
红衣女人立刻横眼道:“人是魔尊带回来的,让他去找天庭要!”
“此外,他伤势太重,元神都不稳了,须得去神界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养着……”
苍角哭笑不得:“姑奶奶,神魔之井都过不去,你说个可行之法罢。”
红衣女人道:“谁让魔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原本我族便不擅疗伤,最多便是以魔力灌输来强行使身体复原,这凡人现在一捏就碎,魔力灌不进去,那便让他躺在这里等死好了,反正也不需几天。”
一时满室寂静,无人说话,一众魔族俱是屏息,恐惧的盯着她,大气不敢出。
红衣女人走下矮阶,道:“我方才灌了点气给这小子,能让他吊着一口气,保他元神不散,你去人间仙界搜刮些治伤灵药来,反正凡人一向与仙界亲近,虽不治本,却聊胜于无。”
“我现在去寻咱们的魔尊大人,看看他究竟是闹什么情绪,怎么能把人捡回来就不管了?”
苍角应了一声,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红衣女人踱步到门口,转过身,又瞥了一眼玄霄,漫不经心道:“你们只管放下心去吊他的命,若是魔尊大人回头又说不想救,再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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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亲误会,先说一声,这里的入魔不等于真的成魔了,而是介于人与魔之间的一种状态。
另外,我觉得这个红衣女人的身份还蛮值得去猜一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