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道很直，但地上崎岖不平，不是有大小不一的石块，就是有深浅不一的地坑，本来一支电筒的光线根本不够让他们安全通过，但弗兰总能准确地说出前方的地势，并提醒后面的人注意，即使是哪里的天花有裂纹和落石的危险，他都会一一说出来，因此，纲吉他们很轻松地走完了这条约莫长一公里的隧道。
“呼，终于有种从见天日的感觉——虽然我很想这么说……”贝尔抬头望着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的灰色天空，很没劲地说，“但这里连天空都几乎没有呀。”
纲吉环视了一下四周，遗憾的是，这里除了一些年老的树和一条幽径小路外，稍远些的事物统统都被浓厚的白雾所遮掩，视线十米外全是白蒙蒙的一片，绵绸的湿气从衣领和袖口钻进来，粘在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
“哇靠！这什么鬼地方！”斯夸罗对天大吼了一声，但立刻就被XANXUS抓去抡地。
“吵死了，垃圾！”XANXUS一脚踩在斯夸罗的“尸体”上，喊道，“赶快找到有人的地方，老子今晚要吃牛扒！”
“咳……你这混蛋BOSS……”
纲吉慌忙冲过去制止他，“X、XANXUS，他要死了，你轻点……”
“安啦，小鬼。”斯夸罗突然抬起他血淋淋的额头，“我要是就这点伤就挂掉，怎么可能在这行混下去。”
“哇！好多血，斯夸罗，快止血！”
“行了行了，别管它！”摆脱了那一脚后，斯夸罗站起随便擦一下脸上的血，一甩头发就跟在XANXUS的身后。
纲吉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的半天没有动，弗兰见他呆呆的没有跟上，就倒回来拉他。
“走啦，小兔子，落单的话会被大灰狼吃掉哦。”
“呃，弗兰……”纲吉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
“唔？什么事？”
“你们经常都会这样吗？”
“怎样？”
“就是……吵闹和打架。”

“啊，这个。”弗兰用他一贯平淡懒气的强调说，“不是经常，是一直都是，Me们是象征暴力和恐怖的部队。”
纲吉看着这个只比自己矮一点点的个头，忽然泛起了些好奇心，就问，“弗兰，你几岁了？”
弗兰回答，“16。”
“咦？”纲吉大吃一惊，“才16就加入了特殊部队？”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小兔子不也是14岁就开始接受训练了。”
“呃……”纲吉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弗兰忽然微微扬起了唇角，或许因为这迷雾的关系，那个笑容有种似幻似真的感觉，纲吉一直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
他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你的事「我们」都很清楚。”
“我们是……”指瓦利亚？
纲吉本想追问下去，但刚一出声就被斯夸罗的大叫吼住了。
“喂，两个臭小鬼！在这浓雾中很容易走散的，快点跟上来！”
“啊，对不起！”纲吉于是马上拉起弗兰追上去。
瓦利亚一行人很幸运的在黄昏时找到了村落的旅馆，这里虽然地方偏远和封闭，但建筑不算太落后，水电也很充足，农作物和家畜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
据旅馆的人说，村落另一边的山谷有一条迂回的柏油公路，他们所有的出入都通过那里，至于纲吉进来的那条小道其实是战时留下来的防空逃生道，不过因为年份太久有坍塌的危险，现在几乎没人敢去冒险了。
怎么说……这条村落，似乎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普通。

【No.25】
外出的瓦利亚成员回来的时候已接近凌晨，旅馆里除了走廊和厨房，大部分的房间都已关了灯，周围安静得只听见电器的低鸣声，因此他们毫不顾忌的脚步声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能惹起主人的几声抱怨。
调查回来后都必须到XANXUS那里报告，这是瓦利亚的惯例，所以他们一回来就直接走向BOSS的房间，却意外发现本应只有一人的房间传出了两把声音——
[赶快，老子的耐性可不多！]
[好痛！]
[XANXUS……为什么总是那么粗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闭嘴！垃圾！才这么点痛不要唧唧歪歪的吵个没完！]
[啊？你叫我闭嘴？刚才是谁要我张嘴的！]
[谁让你钓起老子的饵！]
[谁钓你的饵了！是你擅自把我扯进来的！]
[你小子……]
……
这莫名其妙的对白听得斯夸罗青筋尽暴，他一脚踢开了房门，果不其然，那个本来就好吃懒做的BOSS现在竟然……左手抓住小鬼的手，右手钳住小鬼的下颌，并凭借自身的体格优势把小鬼按在墙壁上……正欲荼毒……
斯夸罗忍不住咆哮出来，“喔啊！混蛋BOSS！我们都这么卖命地工作，你在这里摸什么鱼！”
后面跟上来的其他人看了这幅景象后，也发自内心地议论着。
“嘻嘻嘻，那个暧昧的声音原来是豆丁的啊，原来BOSS好这种的。”
“啊呀，BOSS终于对兔子出手啦？真快哪——”
“怎么会……BOSS，您、您要发泄的话，我可以……”
XANXUS对他们回目一瞪，怒气瞬即爆发到整个空间。
“垃圾！你们一个二个在发什么神经！老子是在办正事！”
“你还狡辩！”斯夸罗对着他吼回去，“你要堕落就算了，不要把小鬼的大好前程毁在你这禽兽的爪下！”
“哈……？”纲吉不由得抽了下嘴角，这伙人到底在说什么……

事情回到十分钟前——
“实验体什么的……她不是人吗？”纲吉被女店员的话吓了一跳。
“是呀，我刚才也说了。”女店员一脸无辜地向他解释，“不过你不要误会，那并不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哦，只是一些人类大脑的开发之类。”
“什么啊……”纲吉这才松了口气，但立刻又回归正题，“可以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吗？”
“这不难，村里东南面的山沟间有一栋很特别的房子，她就住在那里，不过听说照顾她的人好像很严厉，从不让那孩子过多地外出，我也只碰见过一两次。”
“那她……”
“哎呀，西西！”一位老妇人忽然从走廊对面打断了他们，并气冲冲地朝女店员招手，“店里忙得要命你怎么在这里聊天！”
女店员连忙怯怯地点下头，“啊，对不起，我这就来。” 她又转头对纲吉道歉，“抱歉，客人，我们老板娘很凶，我必须走了。”
“等一下……”纲吉还想叫住她，但女店员没再理会，她跑到老妇人身后就随她一同匆匆离开，纲吉只隐约听见她们压低声量的谈话——
“你怎么随便对外来人说我们村里的事！”
“可是，这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你那时还小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的！”
“为什么？不就是科学研究吗？”
“你以为只是普通的科学研究能让这条村的人活下去吗！”
“咦？那到底是什么？”
“你呀，该不会经常这样不明腠理就对人家说这说那的吧……”
“我没有啊，只是那个人问起我才……”
……
看来事有晓溪……
纲吉疑心重重地偷偷跟在后面，她们通过走廊一路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还是细细碎碎地谈论着什么，纲吉听得不太清楚，于是也蹑手蹑脚地跟过去，只是到了途中，身侧的一道房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他还来不及看清里面就被一只粗大的手猛地拽了进去，连反射性的大叫也被这只手堵成吱吱呀呀的奇怪声音。

“好痛！”纲吉含着泪看了看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越想就越来气。
你这个……蛮横的暴力男！
纲吉凭着鼓出的怒气回瞪他，大声吼了出来，“XANXUS，我早就想说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粗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尤其是对你的那些部下！”
“闭嘴！垃圾！才这么点痛不要唧唧歪歪的吵个没完！”
“啊？你叫我闭嘴？刚才是谁要我张嘴说的！”
“谁让你钓起老子的饵！”
“谁钓你的饵了！是你擅自把我扯进来的！”
“你小子想死一次是吧！”
“等等，你不能使用暴力……”
这之后，就是斯夸罗不适时的破门大吼。
……
贝尔很无趣地托住后脑勺，“什么啊，不是要做吗，真无聊。”
“贝尔前辈果然是从里到外都腐烂掉了的堕王子呢，啊，好臭——”
“你才烂掉，臭青蛙！”
“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想到那方面去了……”纲吉无奈地嘀咕了一下。
“别闹了，刚才的是意外。”斯夸罗马上为自己误会后的尴尬咳了几声，正色说，“听着，据我们打探到的，这条村庄果然很奇怪，村民们都承认这里有一个和目标相似的女孩子，相似代表可能有血缘关系，但一问起她的事就开始闪烁其词，还有从小鬼听到的来看，那个大脑开发也很可疑，虽然不能确定和六道骸有没有关系，但值得我们一查。”
“那个……”纲吉小心翼翼地插上嘴，“今天已经很晚了，这时间打扰人家不太好。”
“什么？我们的工作可不分昼夜！”
“就算队长这么说——”弗兰一边抠着鼻孔，一边懒散地指了指床上的男人，“BOSS早就睡得像死猪一样了哦。”
斯夸罗看了眼床上的人，很不满地啧一声，“可恶，这混蛋BOSS，既然这样，没办法了，今晚就先各自休息，明天六点在这里集中！”
纲吉看了看手表，很悲惨地想，啊啊，可是现在已经两点了呀……。

【No.26】
清晨六点零五分，太阳并未升起，拂晓的光芒和着浓雾弥漫在乡村间，让村里的物事都变得如同幻影般暧昧不清。
纲吉随着瓦利亚一起向着东南面前行，村庄并不算太大，但道路蜿蜒崎岖，途中纲吉问了好几个人才摸清那些路，到达村庄边缘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因为时值初冬，这里维度又较高，山脉都是一派萧条的景象，而在两座山峰的山沟间，的确坐落着一栋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别墅，纲吉觉得“奇葩”这个词很适合它。
纲吉和斯夸罗对望一眼，斯夸罗示意他去敲门，纲吉于是踏上了门前的阶梯，吞了口口水后，伸手用指骨轻敲了三下。
没有人应门。
纲吉试着再用力敲了几下，屏息等待。
“谁。”里面忽然响起了一把女孩子的声音。
纲吉立刻回道，“你好，很冒昧打扰一下，我有事……”
“请回吧。”纲吉还没说完，里面便开始赶客了。
“等一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下某个人的事。”
“你们是外乡人？”
“嗯，没错。”
“找谁？”
纲吉定了定，轻轻地说，“一个叫「六道骸」的人……听说这里有个和他很像的女孩。”
门内忽然没了动静。
纲吉试探性地询问，“那个人……是你吗？”
这时，他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接着门后面便出现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的脸孔竟和六道骸有着惊人的相似。
纲吉和瓦利亚都顿时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但仔细一看，他们的气质还是相差了不少，女孩的右眼被医用眼罩遮盖着，但单看左眼就能明白，她有一双像紫水晶一样晶莹漂亮的眼睛，或者是曾经有，纲吉不知道她的右眼是什么原因才受伤的，也不知道那只眼睛还会不会重返光明。
在他们都紧盯着自己看的期间，小女孩怯怯地开了口，“你们……认识我哥哥？”
纲吉又是吃了一惊，“那果然……”
“喂！既然是亲属就好办了！”斯夸罗立刻蹬上了阶梯，袖子里的剑“啾”地亮了出来，
“六道骸在哪里，赶快给我招出来！”
小女孩立时吓得缩在门后。
“斯夸罗！”纲吉慌忙挡住他企图踏进屋里的右脚，“把武器收起来，会吓着她的！还有，你冷静点！”
“混账，别扯我的头发……”

“啊呀，我就说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有人静静地从别墅深处走出来，但里面很暗，他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从声音判断出他是一个成年男人。
小女孩立刻跑回屋里，躲到那人的背后。
“对不起……”她低着头说,“可他们认识哥哥。”
“哦？”男人慢慢走出阴影，直至他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光线下，“那还真是稀客啊。”
他有着一头白色的碎发，圆形的镜片很清澈，但挡在那双红棕色的眼前，又让人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抱歉打扰你们，”纲吉微微躬了一下身，“我们正在找一个叫六道骸的人，如果方便的话……”
“进来吧，我不喜欢在门口说话。”他伸手把门完全打开，“不过，还是麻烦那位长发的大哥先把那种吓人的东西收起来。”
“啧！”斯夸罗不甘愿地收起了剑。
“很好。”男人说，“我是这孩子的监护人，这里的人都叫我「川平博士」，顺便一说，这孩子是凪。”
“你好，我叫沢田纲吉。”
纲吉随川平走进别墅，瓦利亚也跟在后面，屋内比从外面看起来的要小很多，才这么几个人坐着，客厅就显得有点狭窄了。
凪为他们沏了茶，然后自己坐在川平旁边。
“话我就直说了。”斯夸罗翘着双臂，“我们是来追捕一个叫六道骸的罪犯的，不要给我有所隐瞒，不然我拆了这里也要把他翻出来！”
“斯夸罗！”纲吉小声喊阻他，“这里就交给我来说。”
“你们是政府的人？”川平问，他的语气既不惊讶，也没有丝毫的厌恶。
“是的。”纲吉掏出了自己身上的证件，“我是FBI的搜查官。”
“哥哥不在这里。”说话的是凪，他有些紧张地攥住了川平的衣袖。
川平抚了下女孩的头发，道，“正如你们所见，六道骸并不在这里，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又低头对女孩说，“凪，去书房看书吧。”
凪开始有些不情愿，但随后就点点头，乖乖离开了客厅。
川平执起茶几上的杯，起身走到窗边，他望着窗外的眼神如同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
“我就知道总会有人来的。”他缓缓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条村的一切，不过待会你们就别回村里去了，直接从这里离开吧。”
纲吉炸了眨眼，“这是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会被发狂的村民抓起来啊。”
“哈？”

“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条被贫穷，落后和疾病折磨的村落，因为处在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国境边缘，就连政府也几乎把这里遗忘了……”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直到有一天，一批研究者来到了这条村，他们以提供人体素材为条件给予这里经济援助。”
纲吉安静地听着。
“他们的研究是要将人工制造的纳米芯片植入脑部，移植成功的话，根据芯片的种类，可以让人拥有从瞬时记忆到海量计算等超越常人的技能，最重要的是，它能记录实验体从植入芯片到死前所看到的所有影像，这对于间谍组织来说，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人选……只要将这样的人卖给适当的组织，他们就能换来巨额。” 川平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从侧面看来严肃得有些骇人，“可是，成功率很低，移植失败的实验体会被自身的排斥反应烧伤脑部，幸运的会变成植物人，然后作为观察样本被照顾起来，不幸的话，他们就只能痛苦地死去，最后被回收芯片。”
纲吉蹙起眉心，微微低吟了一声。
“那时反对的声音很小，所以很快就被盖了下去，之后的每年，村民都会集体选出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送到这里，然后他们就能获得丰厚的资金。”
川平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那个孩子……凪就是少数成功的样本之一。”
贝尔用玩味的口吻道，“这么说，那个六道骸也是这里的实验体？”
“没错。”川平答，“他是第一个成功的例子，但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里了，之后成长成怎样的人，在哪里做着什么，我并没有权力知道这些。”
“被谁？”斯夸罗问。
“不知道。”
“难道你不是负责开发的吗？”
川平转过身面向他们，“我只负责定期维护成功的实验体。”
斯夸罗忽然冷笑一声，朝他嘲讽道，“原来对你来说，他们也不过是个实验体。”
川平一时间沉默不语，那副眼镜后面似乎藏着很深的悲怜。
但纲吉没有去意会，他垂着头，沙哑的声音像是锈掉了的齿轮声，低低地从他嘴里传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得出这种事，为什么你们要研究这种东西！”
“哼、”XANXUS对他冷哼一声，“别太自负了，垃圾，你在装什么高尚，就因为你生在条件好的家庭里，就以为世界上所有人所有地方都和你一样拥有幸福生活吗，你有过不弄脏手就无法生存下去的经历吗，活在阳光底下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去否定他们！”
我知道！
纲吉咬紧了牙，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在政府的政策落实不到的地方，有很多人甚至不能温饱，只是那种阴影却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肤浅。
他反驳不了XANXUS的话。

“那个人……”川平意有所指地说，“那个六道骸现在怎么样了，可以告诉我吗？”
纲吉抖了抖嘴唇，用瓦利亚都预料不到的冷静语气告诉他，“他正作为国际罪犯被我们通缉。”
“他做了什么？”
“他是雇佣兵，两年前曾被雇为间谍潜入过FBI，窃取了我们很多机密。”
“这样……看来他跟芯片的相容性很好啊，”川平又叹息了一声，“那么他们会对六道骸的血亲如此执着，我也能理解了。”
虽然不知道六道骸是否仍掌控在他们手里，不过既然他能有这样的作为，他们一定很期待拥有相似基因的妹妹的成绩吧，如果……
“你们把凪带走吧。”川平突然话锋一转，“交给你们的话，就算是上面的人也不能轻易出手，所以你们把她带走吧。”
纲吉怔了怔，“可是，川平先生你会怎么样？”
“没关系，”川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脑里的知识对他们来说很有用，我不会被怎么样。”
纲吉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高声问道，“如果把这种实验上报的话……”
“没用的，这种实验要是让政府知道，只会被收入囊中。”
纲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但随即就很明理地闭上了嘴。
斯夸罗这才沉声道，“你意思是，就算我们用那女孩做诱饵把六道骸引出来也没关系吗。”他的语气不是询问，也不是确认，而是警告。
纲吉不安地看向斯夸罗，但川平很干脆就做出了回答。
“无所谓，只要你们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他的眼中同样充满着警告的意味。
“我没有义务听你的。”斯夸罗站起身，眼里是平常少见的严肃，“不过我会尽我所能来这么做。”

“那个人……”川平意有所指地说，“那个六道骸现在怎么样了，可以告诉我吗？”
纲吉抖了抖嘴唇，用瓦利亚都预料不到的冷静语气告诉他，“他正作为国际罪犯被我们通缉。”
“他做了什么？”
“他是雇佣兵，两年前曾被雇为间谍潜入过FBI，窃取了我们很多机密。”
“这样……看来他跟芯片的相容性很好啊，”川平又叹息了一声，“那么他们会对六道骸的血亲如此执着，我也能理解了。”
虽然不知道六道骸是否仍掌控在他们手里，不过既然他能有这样的作为，他们一定很期待拥有相似基因的妹妹的成绩吧，如果……
“你们把凪带走吧。”川平突然话锋一转，“交给你们的话，就算是上面的人也不能轻易出手，所以你们把她带走吧。”
纲吉怔了怔，“可是，川平先生你会怎么样？”
“没关系，”川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脑里的知识对他们来说很有用，我不会被怎么样。”
纲吉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高声问道，“如果把这种实验上报的话……”
“没用的，这种实验要是让政府知道，只会被收入囊中。”
纲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但随即就很明理地闭上了嘴。
斯夸罗这才沉声道，“你意思是，就算我们用那女孩做诱饵把六道骸引出来也没关系吗。”他的语气不是询问，也不是确认，而是警告。
纲吉不安地看向斯夸罗，但川平很干脆就做出了回答。
“无所谓，只要你们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他的眼中同样充满着警告的意味。
“我没有义务听你的。”斯夸罗站起身，眼里是平常少见的严肃，“不过我会尽我所能来这么做。”

【No.27】
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注意，纲吉和瓦利亚按照川平的建议没有回村里，而是在别墅逗留到晚上，再让路斯利亚透过定位系统直接把直升机开到山沟来。
在这个晚上，他们都品尝到了一个花季少女亲手做的菜肴——真可谓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纲吉和瓦利亚不断喝水喝到胃都涨了才把口里那些浓重的味道冲掉，不过值得惊讶的是川平竟然一脸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不由得想这孩子会有这种毁灭性的厨艺绝对是出自于这个监护人的怪异口味。
午夜凌晨时，川平把凪送上了直升飞机，在敞开的舱门外，他仰望着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镜片背后的红眸有着极深的温柔。
“凪，”他说，“我说过等你长大后，带你去看雪，看海，看朝霞和流星……”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鬓发，“很抱歉，你的第一次出行不是由我来陪同。”
凪摇摇头，“博士，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
川平微笑，那笑容带着些苦涩，“不，别再回来了。”
“博士？”凪不安地探出头去的，但川平马上把她按住，他摘下自己左腕上的手表递过去。
“带在身上，不要离身。”
凪接过手表看了看，不解地抬头，“博士……”
川平又向斯夸罗扔过去一样东西，斯夸罗接住一看，居然是个定位系统的终端，他立即皱起了眉头，刚想问怎么回事，但一抬眼就对上了川平严肃的眼神。
“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斯夸罗盯了他几秒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便收好终端，大喊道，“起程！”
“是——，长毛队长。”弗兰关上舱门，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朝路斯利亚打了个手势，“可以飞了哦，人妖前辈。”
“OK。”路斯利亚翘着兰花指摇起操纵杆，直升飞机就在一阵狂躁的螺旋掌声中徐徐升起，渐行渐远。
川平站在屋前，抬头盯着已经瞧不见任何影子的夜空，静静地看了好久，好久。
夜凉，风静，失眠的乌鸦忽然啼叫几声，混淆了他的叹息。

直升机上，纲吉对一直靠在门边低头不语的少女没了撤，他长这么大从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失落的女生，偏偏这上面的成员除了自己外没人会在意这种事，那群永远也吵不完的瓦利亚此刻也不忘闹个翻朝天。
“唉——”他默默地叹着气，却见凪忽然扯住他的衣袖，小声地开口。
“纲吉哥……”
“是，什么事？想喝水吗？”对于她突然的发话，纲吉反而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哥哥……”凪抬起头，用清澈的紫眸看着他，“可以告诉我哥哥的事吗？”
被这样一问，纲吉不禁愣了下来。
凪又微微低下头，“哥哥他很久都没回来了，那时我还很小，连他的样子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那个，凪，”纲吉像想起什么一样急切地问她，“你自己知道那个实验的事吗？”
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和哥哥都是被村民选出来的实验体，哥哥在十五岁的时候被植入了芯片，而我是在十二岁，博士说，我们长大后可能会被送去很远的地方，做些很危险的事，博士从来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
“这样……”
凪很担忧地看向纲吉，“所以，哥哥一直在做危险的事，对不对？”
纲吉一时无言。
他实在不懂该用什么立场来告诉凪那个人的事，同事？情人？叛徒？还是罪犯？
呵，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个人或许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他们之间只存在虚伪和欺瞒，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六道骸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成为实验体，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活下来，活跃在犯罪前线，甚至是潜进了FBI，潜伏在自己身边……
他，沢田纲吉，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想懂。
“不要皱眉。”女孩的声音轻轻地侵入了他的思绪，柔弱而又坚定。
凪伸手把纲吉的眉毛抚平，“博士说，经常皱眉的话，幸福会溜掉的。”
“啊啊，说的没错……”纲吉回过神来，他想自己刚才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他抬起头想借玻璃的反射看看自己的脸，却发现从没任何光源的机舱内，他只看得见外面蜿蜒的河川，月光就在那水面上跃跃欲舞。
他忽然很想告诉凪一件事——六道骸很好地活着，活得比他们都强。她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就好，其余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你不要担心，”纲吉的眼里没有太多的笑意，但他还是尽量用让凪安心的语气说出来，
“你哥哥……不论做什么都只当做游戏，不管什么场合都是游刃有余的一方，他没那么容易遇上危险的。”
“是吗。”凪听后稍微放宽了心，但又有些困惑地看着纲吉，明明语调是轻松的，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神却又有种难以名状的痛楚在里面。
“纲吉哥……”凪想叫他不要难过，但刚开口，声音就被一阵剧烈的震荡打碎了。
突如其来的摇晃让机舱里的人都重心不稳，东倒西歪地趴成了一片，路斯利亚费了很大劲才稳住了操纵杆，让飞机避免坠毁的惨剧。
“妈的，怎么回事！”XANXUS大喊着瞪向路斯利亚，双眼是被打扰了睡眠的人特有的血红。
“被袭击了！这种震荡，是小口径的炮弹！”路斯利亚尖叫起来。
“混蛋，居然吵醒老子，去死！”
“等等,BOSS。”路斯利亚大喊着阻止正要暴走的XANXUS，“雷达上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啊！”
“什么？”斯夸罗一把拽开路斯利亚，自己坐在驾驶席上，雷达上果真除了自身的信号外，并没有显示任何敌机的信号。他一拳锤在显示屏上，“他们装了反追踪系统，这很明显是有预谋的，既然雷达不管用就用肉眼看！”
“不是我想泼冷水……”弗兰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就算Me的眼睛像苍蝇一样飞了个720度，也完全看不到任何敌机在。”
贝尔的脸立即僵了下来，“怎么会，难道是隐形的战机？”
弗兰竖起食指对他说，“Me是比较支持幽灵战机这个说法。”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直升机又再次受到炮击，猛烈的轰炸声折磨着所有人的耳膜，凪害怕得抱着头不敢睁眼，纲吉则在她身边护住，防止她撞倒在地，不过因为这架飞机表面全都覆盖着超厚型防弹夹板，所以目前还没有什么损伤。
路斯利亚趴在窗边大叫，“3点钟方向哟，队长，攻击是从3点钟方向袭过来的！”
斯夸罗马上操纵直升机急速左转，但攻击仍然尾随而来，一波又一波，震得直升机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
“啊，咬到舌头了。”弗兰冷不丁地弹出了这句话，贝尔立即朝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

路斯利亚控制机舱底下的机关枪朝可能的方向都扫射了一遍，但全部扑了个空。
“可恶，再这么下去，防弹装甲就差不多要报销了！”斯夸罗怒吼一声，想找个地方降落，但一看下面的地形他就投降了——
这里是尼亚加拉大瀑布的正上方，要是在这里迫降，他们全员的生命将会如同那汹涌的瀑布一样一去不复返。
“我不管了，老子要嘣了他！”XANXUS说着伸手要打开舱门，还好贝尔和列维眼明手快地扯住了他。
“饶命啊，BOSS！王子我不想死！”
“BOSS，要是现在打开舱门的话，您就再也吃不到牛扒了！”
“滚开！否则老子先嘣了你们！”
……
纲吉忽然心念一动，朝斯夸罗大喊，“斯夸罗，到瀑布那里去！”
斯夸罗立马对他吼回去，“疯了吗，这架直升机可没办法应付那种水压！”
“只要靠近过去就好，快点！”
斯夸罗回头和他对了一眼，“啧，出什么事我可不管！”说着让直升机往瀑布底下冲去。
这时，又一阵攻击袭了过来，但不同的是，除了一开始打在夹板上的几发，其他子弹全因为先前激起的水花而无法精确瞄准，统统打在了他们身后的瀑布上，爆炸又陆续激起了无数轰烈的水花，为直升机制造了几秒钟掩饰的防卫网。
路斯利亚又朝瀑布开了几发，娇声叫道，“原来还有这招啊，很好哟，就这样把他们引过来，小弗兰，水雾的动向就交给你了，要把他们的影子揪出来哦。”
“交给我吧，人妖前辈。”弗兰趴在窗边，两只眼睛不停左右扫视，但很快就停在了一个点上，“各位注意了，现在报——道，仰角36度，十点钟方向，幽灵战机是也。”
此话一落，路斯利亚一边喊着“给人家去死嘛”，一边控制机关枪射过去。果不其然，子弹在中途被什么东西拦截了下来，瞬即炸开了。

“呵呵，人家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子弹哦，是高爆弹！”
“可是，伪娘前辈……”弗兰盯着原来的那一点，脸色难得地有点发青，“人家用的好像也不是普通的钢板，他们除了些微的晃动外，几乎都没有动摇，真的是幽灵耶。”
人妖咬了咬指头，“不是吧，那该怎么办？”
“别停下来，水雾要散开了，总之先离开……”
斯夸罗的吼声还没停下，纲吉就感到身旁的夹板忽然响起一阵碎裂声，瞬时间，舱门被炸开了，整块扭曲的钢材被卸下，投入了漆黑的深渊中，而同样在边上的凪也因为这突然的缺口被颠出了机舱外。
瀑布的咆哮持续刺激着耳膜，吞噬了人们挣扎的声音，已经被震得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纲吉只惊呆了一秒，便朝凪的方向用力跃了出去。
“喂，小鬼！”XANXUS急忙伸手去捞，骨节紧拢，却只捞起了指间的水雾。
脱离了直升机的纲吉紧抓住凪的手，把她护在自己怀里，然后二人一同随着瀑布倾泻而下，一直堕进了月光无法照射到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