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一个卑劣的人生（小说）

“当然干，起码他有钱。”樊明一语道破。“我们的命不值钱，就算是住医院我们都要紧巴紧巴的，很不爽啊。”樊明当然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
我俩还在吃着早点，张野猪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樊明老远的就看见了那硕大的身躯，警惕的问我是不是没交住院费。我说交了，樊明于是安心的继续吃：刚才他已经做出了起跑的姿势，准备逃院了。
“没事了？哈哈，果然年轻够强壮的啊。那个谁，来点清淡的！不知道伤口没好病人不能吃辣吃咸吗？？”张野猪和樊明打了招呼，然后呵斥着食堂的员工给樊明换菜。樊明有点惊讶于自己的礼遇，询问的看着我。
“张……张大夫给你主刀的，效果看来真不错。”我解释道，然后庆幸自己这次总算没说漏嘴。樊明当时估计肚子疼的厉害，根本没认出这就是一开始弃他之不顾的那个大夫。
张野猪假装很辛劳的探查了一下樊明的情况，然后给了我一张名片。我看了看名片，然后看了看张野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正要说自己希望的手机什么样，眼睛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我，如同要草我一样。我惊讶的看着他，然后顺着眼神向后看去……
一个天使？
没错，一个天使。一个娇嫩的护士，带着没有睡醒的疲倦，站在食堂的门口。
如果说婷很好看的话，那么这个天使就可以说是天上的仙女了。绝对不是兰那种“大胸脯”就可以媲美的。
那是一种脱俗的美，不施粉黛，最重要的是——裙子很短。
“下午我觉得我需要在静养一会，你自己去买手机吧小七。”樊明立刻露出了一脸的痛苦，表示自己的肚子
很疼不能和我去了。
我耸耸肩，并不意外。

我注定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大街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手机店，买了两台最简单的手机。第一我不想太复杂因为我没有时间研究怎么用，第二我觉得我应该节省。因为我又多买了一台高档点的手机，送给婷。
我不知道婷是不是喜欢樊明，我只是知道她总是帮着我们。但是今天上午的情形让我知道婷不会在得到樊明的一丝一毫的想法了，这毕竟是可悲的，是无奈的，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红颜祸水啊。
所谓红颜祸水，就是怕红颜之上又出来一个更加红颜的，男人们就立刻把持不住了，去追寻“真爱”了。所谓真爱不过是一段时期之内最漂亮的那个，所以真爱只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一个名词。樊明今天下午会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不会安静的躺在床上看天。

最终我买了3台手机然后买了手机号再然后我先回了医院。樊明果然不在床上，于是我把手机塞在了樊明的枕头下面自顾自的回家去。要知道婷还在担心我们死没死呢，我们都没有和她报个平安……
一个人慢慢的晃回家——姑且算是家的地方吧。地下室总是又脏又乱，让我很不爽。不过今天乱的真可以，地上还有电视啥的……电视？
我楞了一下，然后几步冲进了我的房间。
一片凌乱。有厮打的痕迹。
我很不仗义的没有第一时间响起婷，而是立刻冲向最里面屋子樊明的床下一摸……谢天谢地，枪还在。
“婷？？”我吼了一声，同时把家伙拿在了手里。
没有人回应。
于是我去砸对面的门。
“谁啊？”门帘没有开，里面的声音怯生生的，紧张的说：“我们和对面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

“废话！！老子也没说认识你！”我怒道，然后猛然意识到他们是在害怕。“对面的女人呢？？”
“不是你们带走的吗……”里面的人还是没有露面。
我跑了出去，四处张望。然后立刻打车回了医院。在出租车上，我拨通了胡子男的电话，他立刻就接了，显然比我还着急。
“怎么找不到你们人？？赶紧来饭馆这边！！让来人谈判，点名要樊哥！！樊哥能来不？”胡子男在电话里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到了医院后看到了正在玩手机的樊明，二话不说将他拉上了车直接冲往胡子男那里，然后我和他说今天下午的见闻。
“枪……”樊明也是第一反应小声的问我。我说，我带着呢。
樊明一下子底气足了很多，说，给我。

我递了过去，他接住，说这次老子照样一个人吓死你们全部……正在自言自语，突然他等大眼睛问我：“子弹呢？”
我也一愣，“子弹？”
原来樊明自从上次走火后立刻变得小心谨慎，枪里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放子弹；而我竟然没有发现我拿了把空枪……
樊明不说话了，愣了愣问我，谈判是几点。
“6点。”我说。目前出租车的时间是5点45。回去拿子弹？来回是飞机的话有可能。
然后樊明摸了摸枪，问我：“你怕吗？”
出租车没有停，还在继续前进。

胡子男跟迎接自己亲爹一样将我俩接了下来。“樊哥……”胡子男有点惊讶的看着樊明惨败的脸。“没事，最近身体不好。”樊明安慰了他一下，然后看着对面的一个小饭馆。“里面？”樊明问。胡子男点头。
樊明走，我跟着，胡子男陪着。小餐馆不大，但是对面的桌子坐着的人一眼望去就叫人害怕。眼神凶神恶煞，动作凶神恶煞，就连他们坐着的椅子都很凶神恶煞。
“是你打伤的我们兄弟是吗？”一个正在吃花生米的人问。樊明先找了个椅子坐下，对面的人立刻被镇住了。毕竟这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其实我知道，樊明是太累了，在不坐下就直接摔倒了。
“伤了那么多人，我哪里知道是哪个。”樊明说。这是实话，他也不认识对方是谁啊。我坐在他旁边，琢磨着事情怎么开始怎么收场。
对面的人显然有点陷入僵局。然后有人冲着胡子男喊，总之你是不打算放手是吧？胡子男还没说话，樊明问：“先说我的事，别打岔。”于是所有人又都看着樊明。樊明这个B装的，哎，可以说是到家了。樊明的本意大概是问问有没有我们的事，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但是明显所有人都觉得樊明再替胡子男出头。包括我。

我站了起来，樊明极其敏捷的出手按住了我。“没事，婷有病，敢动他就死了。”樊明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打算看着一个娘们因为我们两个爷们受这个奇耻大辱！
“草你敢去试试！！”我还是站了起来。对面的人也全部站了起来对着我骂。唯一最有气势的就是端坐不动的樊明，估计现在他虚弱的站不起来。
“不服就打死我！！”魏老二没有搭理我，眼睛只是盯着樊明。
樊明注意到了魏老二的目光，忽然一笑。“我为什么打死你？”樊明突然开了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樊明。
“你看，你们现在人多，我又打人在先，女人又被你们抓住了，我崧了。”樊明分析了现场的形势，然后说出了这句话。
对面的人满意的笑了，除了胡子男。胡子男的表情是一种被欺骗了的表情。
“胡子，滚吧！！明白没？你请来的人都崧了！！这事今天就完了！！”魏老二哈哈大笑，得意的开始系裤腰带。

胡子男哭丧着脸，没有吱声。
“谁说完了？”樊明突然又喊了一声。所有人一愣，停住了笑，然后盯着樊明。
樊明缓缓的从背后拔出了枪，我注意到魏老二似乎抖了一下想躲，但是很快镇定的站在哪里，喊着“行啊，打死我试试！！”我靠，鱼死网破？难道樊明忘了没子弹吗？
樊明摸了摸手枪，然后出人意料的扔给了魏老二！！
魏老二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才接住，然后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人，然后恶狠狠的问樊明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连累你的兄弟，我不是那么想搞大的人。今天咱俩玩。你不是牛逼吗？”樊明说。“现在该你了，牛逼，牛逼你打死我！”

高抬我了，真的高抬我了。
不过，我现在知道我们的优势了：其中一个挂掉，另一个会复仇。
魏老二犹豫了很久，差不多5秒。但是依旧没有动静。打人砍人是一回事，但是杀人是另一回事；尤其是杀一个貌似不怕死的人，这更是一回事了。樊明就那么坐着，过了一会对胡子男说：“有烟吗？”
胡子男醒过味儿来，立刻拿了过来。樊明自顾自的点上，抽了一口，将烟气吐在了魏老二的脸上。魏老二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樊明，手指头青筋暴露。
“你输了。”樊明一笑，将枪拿了下来。我看着对面的人，他们现在没有表现出来对于输的不服气；相反，我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敬佩和恐惧。
“胡子算你狠，找到大神了。”魏老二恶狠狠的说，然后瞅了一眼樊明，重新走回桌子坐下了。“那我们谈谈吧，怎么分新华路这一片。”

樊明将枪插了回去，而我进了后院将兰抱了出来，走出门让胡子的人送走了她。胡子现在意气风发的坐在了最前面，开始商量两拨人怎么鱼肉百姓。
我听着他们的话，慢慢咂摸出了门道。原来这里靠近火车站，外地人很多，所以这边的馆子都很黑，专门的卖黑菜——一盘子炒土豆要55，这还是便宜的。外人眼红这一生意，想涉足进来分一杯羹，但是饭馆自己觉得实力够，就没打算让人接手。于是每天都有好几拨人会来这里寻衅滋事，三天两头的会动刀子砍人。乱世枭雄，没想到胡子最后竟然成了第一个进来的外人。
胡子想让人看着这一片地区，自己抽头一成就行。魏老二听了以后先是大喊“什么？一成？”然后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樊明在抚摸腰间——插着枪的位置，然后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行，但是你们就要顶着别的来踩街的人了。”

魏老二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摊子是一块肥肉，而自己迟早会守不住的；与其再去玩命的保护自己，还不如雇点人去拼命去打打杀杀；而钱，只要饭馆再黑点就可以了。炒土豆丝以后80一盘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些是否都是魏老二的考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魏老二答应的最大原因，是樊明一直抚摸枪的动作。这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其实樊明只是在摸自己开刀的伤口而已，仅此而已。
一个人一旦让人害怕，那么他做什么都会让人害怕。
我突然发现，我开始有点理解大琨子了。

胡子男千恩万谢的送我俩走出了饭馆，还一定要给我们一个红包。“都靠两位了以后。”胡子男说。
我忽然觉得我和樊明的江湖地位必然上升了不少，虽然有点扯淡，但是我们好像开始混出点模样来了。于是做了一点姿态，和胡子男留电话然后告别，上了出租。
我们没有回去看兰，因为我俩很害怕她会对我们吼叫——毕竟遇上这事了心情肯定不会特别好。现在我们的退路只有悠闲的回去医院，在哪里等待着兰消火。不同的是，这次我们有钱。我们知道在这个城市有钱就是爷，
所以这次回医院理直气壮，跟鬼子进村一样。
晚上我扶着樊明进了病房，看了他半天，然后忍不住说：“装的真他妈牛逼啊。”
樊明笑了，“我也是铤而走险，万一他开枪了，我们的名声就彻底臭了，这个城市我们就呆不下去了。”顿了顿，樊明继续说：“我在赌。”

“赌什么值得拿命去赌？”我笑了，然后抽上了烟。
“她叫李娜。”樊明说。
我琢磨了一会，哦，是说上午看见的那个丫头，护士，天使啥的。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我抽烟，好笑的看着樊明。
“嗯，本事。所以我想，反正我也混不出样来，索性赌这么一次。”樊明得意的说。“要是成功了，我就得到追她的资格了；要是失败了，咱俩就被人弄死呗。”
我笑了两声，然后猛然觉得，不对啊，我吃亏了。赢了啥也得不到输了就没命了，樊明还真是没把我当外人。
张野猪又来看了樊明一次，脸上喜色不断。后来才知道是胡子又给医院塞钱了。
“帮个忙成不？”樊明摸着自己的肚子，和张野猪说：“让那个叫李娜的做我的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