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一个卑劣的人生（小说）

经历了下午的生死之后，我突然觉得生活怎么这么他妈的美好。
我和樊明互相看着，然后同时想起了昨天那个丑了吧唧的护士。
最后我给樊明出了一个主意：山不转水转，她不能来，那咱们就换病房！
樊明一听，觉得我的脑袋终于灵光闪现了，乐得屁颠屁颠的冲向住院处开始说自己的意愿：要去那个叫李娜的护士值班的地方。住院处听了樊明的要求后很为难，说不能把樊明转过去。
“草，为什么？看不起老子是吧！！！”樊明怒了，抓住了住院处里面办公人员的领子。
“大哥……别，别激动……李娜负责的是妇产区，你去不合适啊！！！”住院处的人很委屈。
樊明愣在那里，而我在旁边大笑。
“剖腹产吧你？”我指着樊明的刀疤，樊明尴尬得恨不得抽自己。

里面的老板似乎不认得我们又似乎认得我们；总之我们找出了当时签的临时合同——说明黑社会也要正规啊——然后要求把两个月的工资给我们拿出来。
樊明现在的名声有点了，人们都说樊明是一个可以让任何人闭嘴的人，而且会是永远闭嘴。所以老板看了看
合同就给了我们钱。而且我估计是我俩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以后这里您也多担待。”老板看着我们真诚的说。
凯旋而归。

婷现在在家里每天都等着我们带饭回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婷也是第一个因为我们而被绑架的女人了，可见她也是我们的功臣。无奈的是，樊明的心思现在全部在护士的身上，对于婷的生活和现在的表现完全无视，对于胡子的邀请庆功也完全无视。每一天没有事——其实每一天我们都确实没有事——樊明都会拖着我去医院逛一逛，期待着能够跟小妹妹搭讪。
张野猪表现的很热情，经常问寒问暖的。我俩也心照不宣的接受着他的阿谀奉承。樊明现在行事作风已经开始像一个标准流氓了，比如上食堂打饭不排队，只为了跟在那个“李娜”的背后闻一闻发香。
“你恋爱了。”我跟樊明分析。
“估计是。”樊明说，脸上是初恋一样的色彩，虽然这不是初恋。
我有点茫然。
如果当初刘二他们抓走的是李娜，我们还有今天吗？
女人就意味着弱点。我深深的知道。
但是樊明，现在只会开心，而不会明白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一个人的地位不是他自己决定，而是周围人一起决定，这个人是否为一个人上人。人命只有一条，所以才显得珍贵。
樊明和我现在的生命总算是有了一定的价值，起码不会死在街边而所有人都不闻不问；起码会有仇人冒着三十度的高温不辞辛苦的赶过来给我们俩的尸体淋小便，如果放狗叼尸体我也不会意外的。
有人恨你代表着有了生存的价值，樊明在当年很得意的这么告诉我。
“我们只是蚂蚁，而现在不过是成了大蚂蚁。”我一直告诉樊明这句话，一直一直。
遗憾的是，蚂蚁不会听我的这句话。

我和樊明出名之后并非一帆风顺。某一天的早晨樊明下楼去吃炸油条，正在等豆浆的节骨眼上不知道来了三个什么人，劈头盖脸的用手中的铁棍打了下来——樊明一边躲一边跑，最终用双手把油锅掀飞了过去。对方被烫到了，愣了愣掉头跑走；而樊明的双手已经重度烧伤。
在这个某一天的第二天下午，我陪着樊明去医院换药回来，一辆面包车突然的蹭着我的胳膊急刹车，将我挂倒在了地上并且打了好几个滚。车门一开下来了4、5个人开始强行的要绑樊明上车；万般无奈之下我摸出了枪，胡乱的冲天空放炮一样的射击。面包车的人吓坏了，扔下樊明开车离去。
在这个某一天的第二天下午的第三天半夜，门上被人栓了一只死鸡，鸡血到处都是，而且门在大半夜时还被人扔了好几块砖头。
我和樊明淡定的看着这一切，顺便将那只鸡煮了打牙祭。

“妈的，什么世道！！”樊明吃完了鸡（大部分时间是婷在喂他，他的手现在还不能用）以后，愤恨的踹翻了桌子。我心疼的看着大半个鸡腿跌落在了地上，无能为力。
“既然咱们现在负责新华路那边的小吃街了，”我安慰樊明，同时仔细的判断掉在地上的鸡腿究竟还能不能吃：“那么现在想把你拔下来的人肯定不少。想开点吧，他们多试几次都不行的话就死心了。”哪一个时代的开始都是很不稳定的，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它稳定下来。
樊明给胡子男打了电话。我们估计胡子男肯定知道是谁在使阴招暗算我俩，毕竟和胡子男竞争的人胡子男应该心理有谱。
“这个，不好说。”胡子男接了电话以后仔细思考了半天，告诉我们这么一句。“反正你哪里不安全，不如搬到我这边来？”然后胡子男说自己住的这边周围起码还有十几个靠的住的兄弟，真要是出事也不至于没有照应。

樊明拿着电话看着我，意思是询问我的主意。
我先是摇摇头，继而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樊明拿着话筒看着我，然后说：“到底什么意思？”
胡子男在电话那头一愣，说没啥意思没啥意思，我不是说樊哥和七哥怕了，我就是说来我这边收款子啊玩啊方便点，您二老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就算了当我没说……
樊明“哦，啊”的应付着胡子男，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然后问我刚才是什么意思。
“没想好去不去。”我坦白。“咱们去了，婷怎么办？”
婷在桌子旁看着我，说，我跟你们去。
“跟我们去？”樊明怪笑了一声。“你算是什么身份？谁的女人？”
婷先是一愣，然后咬紧了嘴唇。“姓樊的，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你也没有这么说过，现在稍微抖起来点了，就开始变脸了是不是？？”我看的出婷很生气，是一种被侮辱后的愤怒。而樊明似乎被这几句话镇住了，脸色变得严肃。“小七，”樊明喊我，“出来咱俩说说。”

我跟着樊明走出了地下室，听着里面婷摔锅砸碗。
“我不想婷跟着咱们走。”樊明开门见山。
“我也是。”我点点头，理解樊明的意思。“毕竟太危险，上次被绑架幸亏她没出什么事……我知道你是为她好……”
“为她好？”樊明不耐烦的打断了我。“呸！老子可没空。你要知道，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俩的来历背景；只有婷知道。如果别人发现我们只是糊弄人发家的小瘪三，你觉得我们还能立足吗？”
我吓了一跳，根本未曾想过樊明是这么考虑的！我看看灯光昏暗下的樊明，他的眼神在发光；而后我回头看
看屋子里的婷，她的身影映衬在门帘上，妩媚动人。
“你想灭口？”我问樊明。
“不，当然不是。毕竟婷对我们有恩。”樊明说。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打算，把她卖出去。”樊明没有等我松完这口气，转过身看着婷那诱人的身影，认真的告诉我。

樊明的话我不能不当真。出于对他的理解和尊重，我和婷说了一夜，让婷现在就回老家。
“如果你觉得钱不够，我还有。”我对婷说。我没有打算骗她，我身上还有2、3万的现金，都是上次胡子男留给我们的。我觉得这个城市婷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所以如果只是钱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谁知道婷听了我的话以后，竟然没有答应。她只是看着我，让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一个问题。“是不是担心我所以让我走？”婷问我。
樊明在里屋睡觉，呼噜震天。我想着樊明说的“卖掉她”的话，哆嗦了一下。“是的，担心你。”我坦言，但是没有说出是担心樊明对婷下手。

“没事，我不怕。”婷释然的笑了，笑的很天真，让我一瞬间觉得这个出来一直混社会的妓女如同一个纯洁的高中小女孩一样。现在的感觉，是我和樊明连这个被多少人糟蹋过的女人都不如。她是为了钱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我和樊明是为了钱为了自私而出卖她人。怪不得总说我们这样的人要遭报应，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
“总之你必须回去。”我和婷摊牌。
“我不回去，没事我就睡觉了。”婷也和我摊牌。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最后忍不住推醒了在我身边的樊明。“干吗？”樊明对于被人叫醒非常不爽。“和你商量点事。”我点着了烟。
樊明坐起来，和我在黑暗中互相吞吐。

“婷的事情？”樊明先开了口，然后搔搔脑袋。“我估计就是这事吧？”
“没错。”我坦言。“我觉得吧我们是不是做过了点，这么下去……”
“婷够惨了。婷活着没有意思。”樊明叹了口气，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我们不需要顾及这些事情，只要我俩能够一直向上爬，有一天能够帮她杀了大猛子，我觉得她会原谅我们的……而且肯定会感激我们。嗯，所以我觉得这样挺好。”樊明说完了自己的看法，直接倒下准备继续睡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于是我把枪拿出来，开始一颗一颗的数里面的子弹。
樊明被这个敏感的声音惊醒了，然后点着了打火机借着火光看着我。
“你干嘛这么晚了？”樊明盯着我——盯着我手里的枪。
“没事，你睡觉吧。”我满不在乎。但是樊明还是坐了起来，同时把灯开了。“我不困了。”樊明说着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点上一根烟。
窗户外面是一片黑暗。
窗户里面是两个心照不宣的人。
“这事，我不做了。明天去咱们的地盘看看。”樊明说，然后关灯，睡觉。
我把枪扔到了樊明的枕头旁边，然后也睡觉。

我们究竟算什么，我和樊明都没有底儿。
所以我们需要试一试，我们究竟算什么东西。比如，我们如果不带着枪，还能够底气十足。
第二天樊明和我带着婷去我们的“新华路”吃饭。记得哦，是我们的新华路。
随便找了个餐馆进去，然后点了一堆吃的，就着劣质白酒我们就开始吃饭。婷开始时只是惊讶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多；然后看了菜单后惊讶于这么一桌菜竟然要近2000块钱。
“你们疯啦？”婷说。
“吃你的。”樊明说。
“服务员！来一瓶果粒橙！”我说。

吃了有一个小时，樊明就酒饱饭足的喊，服务员，结账。
一个服务员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先生，一共2300。”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给了我们账单。樊明等的就是这一刻，所有的装逼属性瞬间爆发：“你不认识我啊？”
服务员打量了打量樊明，然后热情的说：“ 哦哦哦，原来是老板，原来是老板……”
樊明得意的看着我和婷。
“那给您打个九折好了。”服务员继续说。正要喝水的樊明手一哆嗦，杯子摔碎了。“什么？”樊明惊讶的问。
“这个，杯子还得收您50。”服务员客气的说。
我和婷乐不可支。

“叫你们老板出来。”樊明对于服务员没有认出来这条街上的老大感到很失望。
“没必要。”服务员依然微笑的说，同时厨房里出来了几个浑身油腻的彪形大汉，手中是还在做饭的菜刀啥的。“不给钱啊？”他们明知故问。
樊明委屈的看着我。我耸了耸肩。然后樊明将桌子上的盘子扣到了服务员的头上。婷不笑了，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我开始点烟，抽了一口递给樊明。
樊明抽了一口，一字一句的说，叫你们老板滚出来。
几个大汉似乎明白了我们不简单，迟疑着要不要动手；但是被打了的服务员哇啦哇啦的叫着扑了上来；我站了起来——同时和婷说了句你先出去——然后从侧面再次踹倒了服务员。这次我听到了肋骨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