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吵死啦！”
欣桐在厨房收拾著碗筷，冷不防从小房间裏传来卓坤的叫嚣声。於是，原本婴儿轻轻的哭声也变成嚎叫。
“蔡卓坤，你想怎麼样？珊珊那麼小，你对她吼有什麼用？”接著是sa的声音。
欣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擦干手去房裏看看。这间公寓总共也就一个小厅再加两间卧房，房门隔音并不好，所以家裏任何动静都似惊天动地。
推开门，正对著门的卓坤正坐在书桌旁捂著耳朵，面前摊了一堆的课本文具：“她这样一直哭，叫我怎麼写作业？”
“你这样吼她，只有让她哭得更凶罢了！”房裏满满当当放著一张桌子和两张小床。Sa坐在床上，抱著妹妹，责骂著卓坤。其实她也是心烦意乱的，一顿死气沉沉的晚饭，她就这样对著欣桐坐著，却连一筷子菜都没有办法夹给她，而欣桐也连一个正眼也没有抬起来给过自己。
“不哭不哭……”见欣桐进来，sa下意识的停止了和卓坤的斗嘴，低头假装哄卓珊，不敢抬头看上欣桐一眼。珊珊照例不配合地哭闹挣扎著，而sa却近乎机械的摇晃著她小小的身体。突然脑海裏回想起在那个觉得已经很遥远的村庄裏，自己怀裏的那个炽热柔软的身体。才几天，物是人非……
“让我带吧，让小坤好好做作业。”这是欣桐这几天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Sa没有答应，只是顺势让欣桐把珊珊抱了过去，自己继续垂著头。
欣桐抱著珊珊走了，sa的眼角这才滑下一滴泪来，自己为什麼连抓住她的手问个明白的勇气都没有？

“嗯～～～宝贝快睡觉～～～”夜深了，另一间房间裏，欣桐靠著床，轻吟著母亲在自己儿时常常唱的歌，想起已与自己天人永隔的母亲，已不可能再这样让自己靠著，唱著这歌，眼眶便又湿润起来。
蔡子俊已经睡下了，躺在欣桐的身边，背对著她，却也睡不著，被她的吟唱撩动著。他听出了歌裏面欣桐的忧伤，温柔和对自己女儿浓浓的爱。
“你……回来是为了小妍？”蔡父没有转身看她。
原本端视著珊珊睡梦中的小脸，被蔡子俊的突然一问，欣桐愣了。
“不是。”过了十秒钟，欣桐才挤出这两个字来。
轻轻的放低胳膊，把珊珊放到床上：“我说过我是为了自己。我要把我们钟家欠你的都还给你。在你没有重新发家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我这个人，是从来不想欠人家东西的，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那我要是一辈子发不了家呢？”
“我守在这裏一辈子。”
“等我发家了就离开？”
“不知道，也许那时候也由不得我，这个家也不一定容得下我。”
欣桐回答得出奇地冷静，蔡子俊倒有些胆战心惊，他甚至怀疑这麼一个柔弱又年轻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的胸怀和气度。他不由地转过身去看她。
她也已躺下，正对著自己，一手撑著头，一手护著睡在他俩中间的珊珊。目光也全都落在孩子稚嫩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蔡子俊的转身而动过一下。
月光透过窗打在欣桐的侧脸上，棱廓分明，蔡子俊不禁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加重。
“桐！”他一把抓住欣桐搁在珊珊身上的那只手。
欣桐一惊，想抽离，但是还没有挣扎就放弃了。
“你真的会这样守著我，守著这个家？”蔡子俊有点激动地声音颤抖。
欣桐郑重的点了下头。
“不是为了小妍？”
欣桐迟疑了下，继续点了一下头，很轻微，却似千斤重。她并没有说谎，她留下来并不期望能和sa继续一起相守。但是她又说了谎，她留下来全力帮助这个家的最大动力也就是让sa能过的好一点。Sa说过，她想留学，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她不期能陪在她左右环游世界，只期望能在sa毕业前所剩的一年多时间裏帮蔡子俊东山再起，凑够sa留学的费用，她只期盼能待在这个家裏，看著sa一点点地成熟，一点点的坚强，一点点的忘记，如果能够这样，就算自己只能永远做她的继母，也自是有一份安慰了……
“桐！我会好好待你的。”
欣桐闭上眼，却脖颈僵硬，怎麼也点不下头去……

“哇――”隔壁突然传来珊珊的哭声，在夜裏让人格外的揪心。
旁边小床上，卓坤翻来覆去睡不著，继续著睡前的烦躁。
Sa也睡不著，直勾勾的盯著屋顶起皮了的天花板。珊珊的哭声不停，她也合不上眼睛，哭声一波一波地撞在她的心上。
“姐姐，有没有搞错啊，爸爸和那女人到底打不打算管珊珊啦，让她哭成这样？让人怎麼睡觉！”
卓坤忍不住坐了起来，冲sa抱怨。
Sa不说话，手紧攥著被角，全身都是冷汗，她被这哭声掺杂的夜苦苦的煎熬著。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终於小下去，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而sa的心也似随著这长夜深深死去……

第二十六章
浑浑噩噩中睡去，又在浑浑噩噩中醒来，睁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Sa扶著头走出房间。客厅裏并不冷清，蔡子俊已经起来了，坐在餐桌旁，架著珊珊，逗著她玩，脸上竟绽开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原本苍老了的脸也跟著珊珊无邪起来。反而是自己，倒似一夜老了几岁。
“哦，小妍，起来啦。”父亲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平和地跟自己讲过话了，为什麼，在他的语气裏，sa听出了一点心虚，是觉得对她的亏欠吗？
“嗯。”sa敷衍著，不自觉的朝另一间卧室裏探望，她对她的关注已经不能自已了，就像本能一样。房门关著，裏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妍，等会你送小坤上学去吧，早饭就在外面买一点。”蔡子俊站起来，用高出她一头的身体隔断了sa的目光。
“哦……”看不见欣桐，sa满心的失落，只好回房把卓坤叫了起来。
拧开大门，原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喀哒”一声，卧房的门，在sa即将离开的最後一秒钟开了。
Sa立刻怦上大门，急急地回头看。
“桐，你怎麼起来了？不再多休息会？”蔡子俊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目光越过蔡子俊的背，sa望见欣桐那张煞白的脸，头发散乱著，眼神涣散毫无生气。她几乎是靠在门柱上来支撑著自己的身体。
“不用了，我很好。”欣桐强打起精神回答著，目不斜视地对著蔡子俊，难道，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地不肯给自己？sa盯著她，祈求著，哪怕是偷偷一瞥也行啊；失望著，欣桐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真的吗？你不要逞强。”即使是家变之前，sa也从未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的温柔体贴的对待一个人，难道，这次他也是认真的？
“嗯，来，珊珊我抱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要上班去了。”
“我还是把珊珊送到隔壁赵婶那裏去吧，你就回房躺著吧，中午我可能回不来，我会拜托她送点饭菜过来。”
“不，不要老是麻烦人家。”
“没事，我会给钱她的，亏待不了她。”
“你现在生意上不是正需要钱吗，家裏能省就省著点吧。”欣桐还是抱过了珊珊。
“厄……那就要辛苦你了。”
“没事。”欣桐淡淡地说。
“那我走了。”蔡子俊扶著欣桐的肩膀，隔著珊珊，轻轻的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吻落下的刹那，欣桐没有闭眼，反而越过他的肩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蔡子俊身後的sa。
她真的看我了？还是我的错觉？sa反倒是错愕起来。
“嗯，小心开车。”欣桐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让sa知道刚才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欣桐的心却被痛占据著。为了让她死心，自己只能假装沉浸於另一份甜蜜之中，尽管自己身心都充斥著苦涩。
蔡子俊要出门，看看站在门口却背对著门，目不转睛看著欣桐的sa。
“sa，你还不走？”蔡子俊的声音裏有一丝不悦，当欣桐出现的时候，他俩不再是父女。不想留下sa和欣桐独处。但顾忌到欣桐，蔡子俊没有把这样的敌意表露的太清楚，他不想由此伤害了和欣桐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关系。
“我在楼下车裏等你。”蔡子俊，对sa说，然後领著卓坤先走了，留下sa和欣桐两个，显示著他的风度。但在欣桐看来，这更像是一个考验，考验著她的承受力。她不想看见sa眼神裏的哀怨，哀怨得让她无法呼吸，但她又无法假装没有看见。
sa靠著门，欣桐也靠著门，隔著个厅相望著。
“桐，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当我是什麼？”sa开门见山。
“继女！”欣桐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爱我了吗？”
“不，我爱你，像我的母亲爱我一样的爱你……”
“你撒谎！”sa激动的打断了欣桐听似毫无感情的敍述。
“我没有。我现在只想看著你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做人，好好地生活，这有什麼错？”
“你错在你骗了我，还骗了你自己！你明明还爱我，你明明只爱我！是爱人的爱，跟母爱没有关系！你把你的第一次都给了我，你还敢说你不爱我，你骗谁！”
“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吧。我累了，不想再想起。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的小妈，我现在是你父亲的妻子。我已经是他的人，不可能再……”欣桐默默的转身，抱著珊珊回房去了。
“钟欣桐，你骗人，你讲的都是骗人的！”sa大吼著，冲到她的面前，眼泪在眼眶裏打著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你看著我！”
欣桐垂著眼，没有看她。
“你看看我啊！”sa吼著，把欣桐怀裏的珊珊吓得大哭起来，不停地用手扑腾著，伸向sa。
Sa不理会，只是这样直勾勾的望著欣桐。她要看看欣桐的眼神，如果裏面不再有爱，那麼她选择放手。
欣桐始终没有抬眼，两人僵持著……时间一点点流逝，却让sa死了的心又一点点的活了过来，看不见她的眼神，她却得到了最肯定的答案。
“滴滴――”楼下传来急促的汽车喇叭声，sa能够想像出父亲在车裏那张不安的脸。
俯上身子，sa就这样突然吻上了欣桐的唇，没有驻留，但已经足够感受到了上面的乾涩冰冷，感受到了眼前人儿的不快乐。而她深信，只有自己可以把她从不快乐中解救出来。
欣桐一惊，迷茫地瞪著sa，她却已转身。
“你不要期望我会叫你小妈，你等不到！但我会等你，等你把这生死轮回的宿命看透。逝者已已，又怎麼知道活著人的痛苦，又何必用亡者的意志来困扰自己？”sa走了，留下欣桐呆呆地抱著珊珊站在狭小却空荡荡的客厅，反反复复地叨念著sa的这句话。
“不，钟欣桐，你要坚定。你已经回不了头了。熬过去，不回头，sa会过的更好。”不由地舔著sa刚才留在自己唇角的余温，欣桐一遍一遍地警告著自己。这是昨晚，当她放弃反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的――出卖自己的身体，逼迫自己不再回头。

第二十七章
蔡子俊租的那间公寓是狭小的，但却容纳了太多复杂的态度在裏面。
一家5口，各怀著心事。自那以後似乎再也没有狂风暴雨，却一直维持著零下的温度。
欣桐从一个做事还有些笨拙慌乱的女孩成长为一个整天为了一家老小生计忙进忙出的主妇。每天除了照顾珊珊，打扫卫生，洗掉成堆的衣物，接送卓坤放学，给她辅导功课外再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蔡子俊应该这个家是最乐在其中的人，每天早出晚归，但总不忘在拮据的金费裏挤出一点来给欣桐买点小饰品，小点心。这个时候，欣桐总会欠一欠身子接下来，却总也摆脱不了那份对於蔡子俊的敬畏心情。
卓妍终究没有叫过欣桐一声小妈，也再没有主动找过欣桐讲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在欣桐面前正眼看过她一眼，只是在她转身之後才敢目不转睛的盯著她的背影出神。
她知道自己还是爱她，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转淡，反而在心中聚积得越发浓烈。但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她不知道欣桐还爱不爱她。她只是默默的等著，等著某一天欣桐会突然醒悟过来，骤然回头。
所以她要在她的身後一直关注她，等她回头。

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小坤，快点把作文写完了，好早点睡觉。不然明天又要赖床了。”侧坐在小卧室的书桌前，欣桐一边帮坤打著扇，一边看他的作业簿。
“哦。那小妈，我提前做完了能不能看会电视？”大半年了，坤已经习惯了这个曾被他唾骂为扫把星的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并比依赖卓妍更加深深的依赖著她。
“可以啊，不过9点之前就要睡觉哦。”欣桐温和地说。
卓妍坐在一边的床上假装翻阅的杂志，手裏的书被翻得花花作响，眼睛却驻留在欣桐的背上。她越发瘦的厉害了。炎夏薄薄的睡衣因为汗水贴著她的背，勾勒著她单薄的身形。
“小妍，你们房裏晚上热不热，一台电扇不够的话，把我房裏的台扇也搬来吧。”欣桐突然转身，吓得卓妍赶紧低头，慌乱中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杂志拿倒了。
欣桐对於自己的语气永远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不用了。”卓妍强压著慌乱，冷冷地回答。
“哦”欣桐应了一声，回过身，闷著头继续看卓坤写作业。

夏天的闷热让卓妍辗转难眠。客厅的钟响听得真切，让人没有睡意。隔壁房还亮著灯，卓妍朝裏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想那个独守空房的人。
已经过了1点，蔡子俊还没有回来。
欣桐轻轻地拍著睡在身边的珊珊，一边呆呆地望著卧室那堵有些黴斑的老墙。
门外响起嘻嘻索索的钥匙声，在锁孔裏转了几圈都没有门开的响动。
欣桐连忙爬起身迎出去，每晚等丈夫回来後才睡是妈妈让她谨记的话。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
“子俊？！”欣桐一惊，连忙架住迎面倒来的蔡子俊。
“来，王老板，我们再喝！”烂醉如泥的蔡子俊一挥手，让好不容易撑住他的欣桐和他一起失去了平衡撞到了门旁的墙上。
“怎麼，怎麼喝得那麼醉？”欣桐吃力的架起他往自己的房裏走去。
“喝！我们再喝！”蔡子俊胡乱比划著，大声的喊叫。
欣桐不再作声，心裏很明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深更半夜醉著回来了。这段时间，他生意上有了起色，应酬也多了起来。
“你下次别喝那麼多，对身体不好。”欣桐拿了块冰毛巾，替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蔡子俊擦脸。
“我……我不要你管……”
“你这样被孩子看见多不好。”欣桐低声下气著。
“我……我这样还……还不是……都为了他们？你……你个女人家懂个……什麼！”
欣桐帮他擦著脸，懒得和他争辩。
“爸，你怎麼又喝醉了？”卓妍出现在门口，大声责问。
“怎麼……怎麼醉了？还……还不是为了你吗？为了挣钱，让你出国……我……我得应付多少应酬，喝多少酒……才……才能接下一笔生意！他们……他们那麼多人，灌我一个……你……你知道吗？你……你还怪我？”蔡子俊藤地从床上坐起来，冲著sa大骂。
“小妍，你回去睡吧，这裏我来。”欣桐走上前，抓著卓妍的臂膀，把她推向门外。
“我不！”卓妍强在原地，每次听见桐喊她“小妍”而不是sa，她总是抑制不住心底一抽。
她反抓住欣桐的胳膊，我怎麼可能看著什麼问题都让你一个人来？卓妍心裏这样念著，却没有说出口。好久没有这样近这样仔细的看看她了，卓妍叹道。
欣桐跟触了电一样，手从卓妍的手臂上弹开，“你……你还是快回去睡吧。”
“为什麼？”卓妍不忍问，感觉自己的心径直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麻木了这些时日，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是他妻子。”欣桐犹豫了下，但终究还是吐出这对於卓妍最残酷的字眼。
“妻子？”卓妍心底冷笑著，她发誓要等著欣桐回头，但是却控制不住的心灰意冷。她不是神，她是人，是个感情格外脆弱的人。
“我是他女儿，请问一个女儿关心父亲有什麼不妥？”卓妍的话带著刺。
“没……”欣桐低头紧攥著手裏的毛巾。
卓妍走到床边，探了探父亲的额头，又走回欣桐的身边：“麻烦你照顾好他，他这样我会心疼。”冷漠的语气，扬起的下巴，试图回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的时候，对著新进门的扫把星施尽淩辱的手段的时候。然而卓妍知道自己回不去，一边说著，一边骂著自己，恨自己为什麼是这样脆弱的人，仿佛一只受伤的刺蝟，竖起浑身的刺乱扎一通，甚至连自己深爱的人也不放过。
究竟爱是什麼？就是这样互相折磨致死才甘心吗？大力拉上房门，卓妍把欣桐和父亲关在了门的裏面。眼泪此时才涌出眼眶。
另一面，欣桐坐在床边，机械地帮蔡子俊擦著脸。床的另一边是熟睡的珊珊。只觉得嘴角有点咸咸的，欣桐却告诉自己不委屈，她宁可这样被卓妍怨恨著，羞辱著，也好过让她痴痴地等那个不知道何时可以回头的自己。

第三十一章
“不要紧，这两天多躺躺，注意营养，还有不要太热就好了。”唐医生边嘱咐边收拾著药箱，站起身。
“谢谢你，唐医生，大热天的赶过来。”蔡子俊脸上还挂著大颗汗珠，刚才接到佣人的电话赶回来，都没有顾得及擦一下。
“这是我应该的啊。倒是要恭喜你和蔡太太才是真的。”
“呵呵，多谢多谢，以後可能还要多麻烦您了。”蔡子俊和唐医生寒暄著，送他出门，喜不自禁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与此成鲜明对比的是欣桐浑身被冻到彻骨的冰凉。
“怀孕了？”此话从唐医生嘴裏说出来简直就是给了她一张死刑判决书。他和蔡子俊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欣桐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绝望，眼泪漱漱地掉下来，打湿了紧攥在手裏的被角。
“我究竟做错了什麼，老天爷，你竟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每次给我一点希望就马上把她活生生的掐灭在我面前？”欣桐内心咆哮著，现实却什麼也干不了，只能弓著背蜷缩在床的一角。
“怎麼哭啦，桐？现在有身孕了，哭可对身体不好。”蔡子俊不知道何时回到房间，坐在她的身後，拍拍她的背。欣桐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一脸的波澜不惊。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搞错了。”欣桐不理会他，自言自语著。
“怎麼不可能啊，确诊了的。唐医生的医术不会有错的。而且我也已经怀疑了一段时间了，再怎麼说我也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比你有经验啊。”
“可是……”欣桐欲言又止。
知道她想说什麼，蔡子俊胸有成竹的笑笑：“你是说那药吗？我早就知道你偷偷地吃药，对不起，没有经你同意，被我换掉了。”
“什麼？”心中存在的最後一点误诊的希望都破灭了，欣桐坐了起来，愤怒的看著蔡子俊，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瞪过他，不，是从未这样瞪过任何人。
“我不想你走，我想这样可以留下你，而且我也真的爱你，想要个你和我的孩子啊。”没有见过欣桐发这样大的火，蔡子俊终於有了些心虚，拉起她的手，低声下气的对她说。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留下我吗？那我告诉你你错了，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我会打掉他。”欣桐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
“你不会。”蔡子俊不紧不慢地接著欣桐的话说下去，“你这样善良，这样有母性，对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珊珊和小坤都那麼好，你又怎麼忍心打掉自己的亲骨肉。”
被蔡子俊一语中的地击中要害，欣桐无语，是呀，如果自己心稍微狠一下，这件事就对自己根本就造不成困扰，可惜，他说对了，她不是这种人。
“你太自私了！”欣桐无法接受自己全心全意的为了他的这个家付出那麼多却换来这样让自己进退两难的结果。
“是，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但是对於感情，男人永远都是自私的。”蔡子俊顿了顿，幽幽地说，“其实女人也一样……”
“砰”丢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蔡子俊默默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留下欣桐一个人躺在那裏独自流泪。
“怎麼办，我该怎麼办？sa，你告诉我，我该怎麼办？”

“笃笃――”门有节奏地响了两下，欣桐没有应，但房门还是开了。
身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是阿春。
“sa！”心裏一惊，欣桐幸亏自己是背对著门的，可以装睡，因为她还没有想好，现在的她应该怎样面对卓妍。
卓妍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放下一碗绿豆粥。
“我知道你没有睡，起来喝点绿豆粥吧，解暑。”卓妍在她身後轻轻的唤她。
欣桐不敢动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卓妍的语气平静，欣桐稍松了口气，她应该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这事能瞒她多久？她知道以後会什麼反应，也和自己一样陷入绝望吗，还是变得疯狂？
“哎，我还以为刚才你是有话要对我说的，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没事，习惯了，我说过我会等你，那我就继续等吧。但我希望不要太久，因为――太难熬了。”卓妍喃喃地说，仿佛自言自语，但又分明是说给欣桐听的。
抑制不住心底泛起的悲凉，欣桐不禁哽咽的双肩抽动，却还是没有勇气转身去看上卓妍一眼，她知道，现在卓妍的脸一定很失望，她根本不忍心去看。
“你……保重……即使不是我的人，也要保重自己，我……我过来只是想跟你说，我永远最心疼的……是你。”卓妍也哽咽了，怕情绪决堤，也只得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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