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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短篇虐文集】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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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3-05-27 19:57回复
    《来生》集说明
    《来生》是一本短篇耽美集,每一篇的篇幅在几千到几万字不等,大多属于虐文类吧。


    IP属地:中国香港5楼2013-05-29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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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爱是什么?是至死方休?
      有一种爱,却是至死方知。


      IP属地:中国香港6楼2013-05-29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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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音
        1
          朱门虚掩,红烛静默。
          绝了笙箫歌舞的宫殿,深邃得如同一片黑色无边的海洋。
          周垂音推动厚重的宫门,步履轻盈,似一只翩飞的蝶。
          “王。”他向跪在殿中佛龛前的人唤了一声。他的声音空寂深远,与夜色融合,不起一丝惹人烦忧的涟漪。
          “您已经三日未用膳了,王。”
          跪在地上的老者动了一下,垂音以为他要站起,忙把手中盛满美馔的托盘捧上。谁知王只是挪动了一下跪得已麻木的双腿,复又深深拜下了高贵的身躯。
          “王,”周垂音劝道,“明天是狩猎祭祖之日。”
          “正是因为要祭拜先祖……”
          老人终于开口了,三天来第一次愿意将心中烦郁示于人前。当然,也只是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宫,在周垂音的面前。
          “寡人一生征战南北,杀戮无数,身染百万计的滔天血债,直到晚年方知悔改。然多年仁政,不单未能使国家恢复太平,反而导致战乱连年,国土分崩,实乃上天对我最严厉的惩罚。”
          王的嗓音低哑沉郁,饮泣无声。
          “祭祖之日将近,赤目人暴乱又起,寡人唯有虔诚禁食祈祷,愿神灵看到我的诚心,降福社稷,平息纷争。”
          周垂音微笑道:“您如此虔心,上天定会明白的。我的族人闻知您禁食乞求和平,也定会明白您的善意,停息战乱的。”
          “哦……赤目原是你的故乡,我倒忘记了。这么多年,你的瞳孔也快变成黑色了吧,宫中大概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你是赤目人了。”
          “我倒是希望大家记得。”周垂音轻轻说,“赤目人也没什么特别。像我,跟所有的伶仕一样,服侍您。”
          “你怎么一样呢?”王温和的说,“你九岁来到帝都,未几便入宫做了寡人的伶仕。你是王族的宠人,跟那些野蛮的赤目人怎能相提并论?”
          周垂音笑道:“王口口声声说要将四族的贱民都当作您的子民一般看待,原来我的族人在您眼里还是茹毛饮血的野兽。这样说来,您又何必为了那群野兽而饿坏自己的身体,来,吃饭吧。”
          汤羹送到嘴边,王倒怔了一怔,笑了。
          “你啊!也只有你敢在寡人面前说这样放肆的话。”
          周垂音俯首于地:“垂音知罪,请王息怒。”
          王在他臂上扶了一扶:“我没有生气。只是你这餐饭,我是不会吃的。夜深了,你又穿得这样少,早些回去吧。”
          周垂音还想再劝,王摆了摆手:“走吧。”
          垂音问:“您不要我陪您么?”
          王的声音忽而肃穆:“神佛面前,让你进殿已是破例了,怎能再寅夜侍驾?”看他面露张皇,王不忍,复又柔了语气,“快走吧,路上风大,小心了。”


        IP属地:中国香港8楼2013-05-29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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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周垂音退出大殿,转出垂花门,走进御花园。
            花阴深处,他停下脚步,站了一阵。
            仰面,星月无光,原来还没到月中。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忽然树顶响起吟诗之声,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语音恣意铺张,毫无掩人耳目之意。
            垂音见怪不怪了,倒也镇定。
            “我猜想你今夜会来。”
            “是吗?”树上人笑得轻佻,“莫非我俩已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了?”
            垂音寒着脸:“你下来,这样说话,不怕被巡夜的侍卫看见吗?”
            “怕他们?”凌霄好笑,“我乃堂堂大王子,倒怕起小小御前侍卫来了?”
            垂音从来拿他没有办法,仰脸尽量压低声音问:“你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凌霄懒懒道。
            垂音想了想道:“猜得到。”
            “那还问。”凌霄笑。
            是啊,怎么尽说这样的废话。垂音叹气,自从进了宫之后,两个人似乎就没好好说过话了吧。
            假山石另一边突然响起脚步声,垂音心里一跳,方想缩到树后,一个黑影自上跳下,两臂圈来,不管他愿与不愿,兜头就是一罩。垂音比起真正的黑目人还是矮小太多,凌霄粗壮的双臂环起,就如同做了个坚固的牢笼,垂音在他怀中如一头驯服的小羊。
            侍卫走远,垂音才敢挣扎,不想轻轻巧巧就推开了他。举目一望,散发下剑眉朗目,倒像一轮月,照得面前都亮了。垂音低下眼。
            “怎么?被父王抱得惯了,跟我都生分成这样了?”
            垂音一闻此语,气得脸通红,半晌方道:“王待我一如伴读的伶仕,从未曾轻薄过我。”
            “那……莫非是凌云,我二弟?”凌霄继续开着玩笑,“听说他曾不止一次向父王请求,说要立你为陪寝。一个赤目人能够当上王族的陪寝,垂音,你是开国百年来第一人!”
            周垂音深色的瞳孔泛出一片浅色的红,迷离的色泽越酿越浓,如醇厚的葡萄美酒动人心魄。
            “太子殿下他……他……”
            “他什么他!”凌霄突然被激怒了,“他是老二,我才是长子,我才应是太子!”
            “是……是……”垂音的双手被他紧紧钳住,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模糊了的视线中,凌霄的黑眸因怒火变得愈发凌厉,威严霸道一如他早年嗜血的父亲。
            恐惧自心的最深处升腾而起,他从小就怕他。
            怕。真正的惧怕。
            凌霄却又突然笑了。
            一笑,将一切的冷硬、乖戾、狠决化解。
            一笑,周垂音可以重新呼吸。
            “瞧,”凌霄轻轻握住垂音的手,很体贴的扶住他变得瘫软的身子,“我们说了这么久都没入正题呢。父王的病怎么样了?”
            周垂音透出一口气,摇摇欲坠,勉强开了口:“王三天未进食了,很……很虚弱,太医说……”
            “你也很虚弱呢。”凌霄打断了他,温柔道,“我送你回去好吗?”
            “不……他……他们……”
            凌霄更加体贴了,帮他说道:“你怕你的宫人会发现我。你对我真好。”他低首,在他冰冷的手心中印了一吻,“那么,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了,再离开。”
            周垂音只觉一股热浪顺着手心送进体内,整条手臂都热辣辣的如被炙烤。
            “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
            凌霄的声音自后传来,很快,被夜风吹散了。


          IP属地:中国香港9楼2013-05-29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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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翌日,艳阳如火,秋高气爽,是一个狩猎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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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这样的赤目人,是四族中等级最低的贱民,原不该踏入王族祖庙方圆百里之内。数年来,王的这道优遇特旨也不知引来多少王公大臣的反对指摘,然王平等万民的决心坚定,不为所动。
              太子凌云的目光在侍驾的人群中来来回回,也不知徘徊了多少次了。
              “云。”王不悦,“朝臣们都在,注意你的身份。”
              凌云方才晓得失态,跪地赧然:“儿臣失仪,叫父王蒙羞,罪该万死。”
              “起来,起来。”王连声说,“看地上冻着。我不过提一提你,别太自责了。难怪你,周垂音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凌云羞愧得无地自容,以头触地:“儿臣万死,在祭祖之日竟有这样的绮念,儿臣万死不能赎罪。”
              “你啊……”王被他认真的表情逗乐了,“真像你的母亲,万事都如此认真。想一想也不要紧,寡人原想祭祖之后就把垂音赏赐给你。”
              “真的?”凌云大喜,声音不觉提高,惹得站在近处的王公大臣纷纷投来询问的眼光。太子顿时大窘,一张面孔本如冠玉,此刻是连耳朵根子都红得发起烧来。
              大王子凌霄上前道:“吉时已到,请父王上马开箭。”
              “好。”
              王自锦塌中站起,身子一晃。
              凌霄凌云一左一右同时上前扶住。
              凌云忧心道:“父王身子不适吗?”
              凌霄奇道:“前些日太医说父王目眩的旧疾已大好了,莫非近日又复发了?”
              陪驾的御医膝跪上前,叩头道:“两位王子有所不知,王上为赤目族的安宁在神佛前祈福,颗米未进,已三日了。”
              “父王……”凌云泫然欲泣。
              凌霄一抱拳道:“父王身体不适,而二弟又素不习弓马,不如就由我代替父王开狩猎王箭吧。”
              “不。”
              王的声音因虚弱而低沉,但十分威严,甚至凌厉。
              “你退下吧。”
              凌霄顺从的躬身:“是。”
              “云儿,”王的脸转向另一边,语气温和,“你扶父王上马吧。”
              “是。”凌云含泪,“父王小心。”


            IP属地:中国香港10楼2013-05-29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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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意外发生在狩猎之礼的第二天。太子凌云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人,更是最后赶到现场的人。
                据说王堕马之时,他正与王的宠人躲在无人之处卿卿我我。
                以讹传讹,谣言从来越传越真。有心或无意的人们将那宫闱秘事描画得绘影绘声,如临其境。
                传闻,太子与那宠人做完苟且之事,太子说,音,父王死后,你就是我的了。
                王的病势一日重于一日。
                传闻,太子以探病为由,终日浸淫王的寝宫,与那宠人密约偷欢,好不逍遥快活。
                王缠绵病榻,天不假年已成定论,朝局风云变幻,诡谲莫辨,唯有太子凌云混沌不知。


              IP属地:中国香港12楼2013-05-29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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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王在两天后崩逝。
                  遗诏宣告天下,太子凌云乃继承大统之人。
                  太子就是储君,本不用再立遗诏。
                  有心人自会留意,太子登基大礼既成,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冷宫死囚。
                  知子莫若父。然而先王竟也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在弥留立诏之际,未再提起周垂音这三个字。
                  君无戏言。
                  抑或许是先王有心的安排。
                  无论如何,那道赐死的谕旨竟真的被太子,新立的君主,弃之不顾了。
                  满朝哗然,群议纷纷。
                  周垂音在暗夜中晨昏不分。
                  忽一日,牢门大开。
                  万线曙光如万道利箭,霎那间穿屋而过,周垂音久不见天日的双眸被刺得流出眼泪。
                  “音!”
                  一个男子扑进来,张臂紧紧将他拥住。
                  那双臂膀如此有力,有力得让他产生一瞬的错觉。
                  他恍惚一阵,竟有一丝失望。
                  若真的是凌霄,该是远远站定,居高临下的俯望。然后,嬉笑怒骂。
                  而此刻拥他入怀的这个人,热泪盈眶。
                  “音,你受苦了。走,我带你走。”
                  愿与不愿,他进了死牢,又出了死牢。
                  愿与不愿,他被一个王者赐死,又被一个王者救活。
                  愿与不愿,他又成了王的宠人。


                IP属地:中国香港15楼2013-05-29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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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新的王并不如他父亲那样雷厉风行,果敢气魄。但他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自有仁德儒君的风度。
                    早前扰攘已久的赤目之乱也因新君登基,有了一线转机。原来赤目族人听闻血洗家园的仇敌已死,而新立者乃一不事杀戮、笃信神佛之人,于是主动暂罢干戈,提出议和条款。
                    和平解决争端,既是先王遗愿,也是新王所乐见之事。唯对方条件苛刻,裂土封侯,漫天要价。派去的数位朝廷重臣若不看在君王殷殷叮嘱的面上,早拍案而起,挥兵攻伐。
                    和谈久议不下,凌云烦恼不已。
                    更有一事让他烦恼。
                    “王,”贴身内监捧来一摞奏本,“司马严和几位大人在门外求见,问您何日批复他们的请奏。”
                    凌云烦躁的踱着步,一挥手,将所有本章打落在地。
                    “不见!不见!”他暴躁起来,“告诉他们,寡人不准他们所请!就是不准!”
                    那内监服侍太子多年,只知主人心性恬淡,从来和颜悦色,像这般龙颜震怒,想必那些老臣所请,是件非常棘手之事。内监不敢多语,诺诺退出传旨。
                    满地奏本,狼藉一片。封皮散落之处,内页翻开。
                    如无数张嘴,一页页,义正严辞,一行行,苦口婆心。
                    凌云转身一拳捶在龙案。
                    罢,罢,眼不见为净,只当什么都不曾听见。
                    “来人啊,把奏本都拿出去。”
                    宫娥应了一声,门被推动,有人进来。
                    凌云在椅上坐了,一手挤按眉心。
                    累。
                    一道清凉自眉尖舒展,有极细腻的指尖按住了太阳穴,轻轻揉挲着。
                    凌云一惊,睁眼。
                    “音。”
                    面若芙蓉,他更要一笑花开。
                    “很累吗?”周垂音切切问候,“不如早些休息吧。”
                    凌云看一眼脚下,一本本奏章早被收拾干净,整齐的摞在案头。
                    也不知他看没有看,凌云忐忑。忽然抓住那柔弱无骨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音,你别怕。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绝不会。”
                    其实是他在害怕吧。
                    周垂音想。
                    虽然害怕,仍然许下承诺。
                    一诺千金。
                    不是不感动的。
                    他是真的爱他。
                    真心的。


                  IP属地:中国香港16楼2013-05-29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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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晨。
                      帘外人声扰攘。
                      “王,汝南侯在大殿外跪了两天两夜了,群臣上朝诸多不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人都说色胆包天,”凌霄闲适的呷一口杯中美酒,语意嘲讽,“他的胆子确实不小嘛。”
                      司马严小心翼翼:“听说周垂音仍未被处死,既然汝南侯如此坚持,老臣等以为,不如……”
                      语声戛然而断。
                      新君不比废主,司马严在那两道笑意森然的眸光中汗出如浆。
                      凌霄抬一抬手。
                      司马严顿首:“老……老臣……告退。”
                      帘上珠玉叮当,周垂音浑身一颤,下意识就往内蜷缩身体。
                      却哪里躲得过?
                      凌霄欺身上床,两臂支在周垂音肩膀之上,如山岳般的身躯压下来。
                      “都是为了你。”他拨开他额前乱发。
                      五条指痕掌印犹在,面孔略显浮肿;彻夜折磨,令那容颜也憔悴。
                      却偏偏,连那惊恐万状的眼神都美得惊心动魄。
                      “为了你,他江山不要,现在命也不要。”
                      一股热气自下体腾起。那双眸,深色中一点浅红,如星星火点,触动,欲火如焚。
                      “你这妖精!”
                      殿外钟鼓齐鸣,是早朝时分。
                      凌霄将撕烂的半片长衫抛在地下,悻悻起身而去。
                      逃过一劫了吗?周垂音疲惫的合上双眼。
                      但愿……
                      从此长眠不醒。


                    IP属地:中国香港19楼2013-05-29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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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凌云不吃不动,跪在冰冷青石地面。已三天三夜。
                        卫道士们不耻之余,却也啧啧称奇。
                        这般痴人痴心,确可感天动地了。
                        来说情的人多起来,弄得凌霄烦了。
                        “杀了倒还干净些。”他说,举步就走。
                        到门前,忽而驻足,回身。
                        “怎么?竟不为你情郎向寡人求情吗?”
                        周垂音神情十分淡漠,不语。
                        三天三夜。
                        不辩解。不哀求。不说一个字。
                        凌霄无端恼起来,走去,两指如钳,硬生生将那一副毫无表情的脸孔捏出极力强忍的痛苦来。
                        “再不说话,我立刻杀了凌云!”
                        周垂音目中流泪,眼神却仍是冷淡。
                        原来那眼泪只是痛极罢了,并不为他的恐吓之语。
                        凌霄松开手,“说话!”
                        周垂音顺从他惯了,或是三天之后到底抵抗得累了,终于幽幽开口。
                        “你想我求你什么呢?你是不会杀了他的。”
                        “哦?”凌霄失笑,“何以见得?”
                        “新君登基便手足相残,不是仁君所为。而况人言可畏,太子的下场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凌霄怔了一怔。
                        好一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
                        想不到还有这番见识。真是小瞧了他。
                        凌霄笑,极轻佻的语气,“为了你,说不定我会这么做哦。”
                        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表情。
                        曾几何时,凌霄记得那个青葱少年还会面红耳赤。
                        最恨这无动于衷的表情!
                        凌霄举手一掌掴下。
                        无声无息的,鲜血流出唇角。
                        “你竟敢为了他背叛我!我早该在夺位当日就杀了你!”
                        周垂音嘴唇动了动,无声的,两个字。
                        ——棋子。
                        价值已用尽,是杀是留,悉听尊便吧。


                      IP属地:中国香港20楼2013-05-29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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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汝南侯终于启程。
                          不过不是去到贬居之地,而是北上。
                          赤目族的和谈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凌霄果然是运筹帷幄的执子高手,任何人到了他手中,都是物尽其用的棋子。
                          周垂音做梦亦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儿时故乡。
                          感慨万千。
                          凌云陪伴他故地重游,体贴入微。
                          在赤目族中,男子相亲,视为常事。汝南侯既有一个赤目族的爱侣,其诚意自不能与其他来纳降的官员相比。
                          因周垂音之故,和谈颇见起色。
                          族长亲自下帖,邀汝南侯为座上客,席间共商归降之事。
                          凌云欣然应约。随同官员见那碉楼上剑戟林立,气象森严,忙拦道:“倘或是计,侯爷如何脱身?”
                          凌云想一想。
                          “只有再动干戈了。”
                          那官员道:“如此,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为好。”
                          凌云摇头。
                          “和谈不成,我便是愧对先王嘱托的罪人,生不如死。总要一试。”
                          瞒过周垂音,独自赴会。
                          周垂音闻讯苦笑。这便是凌霄的如意算盘了。赤目族囚了汝南王,便是对先王仁政最大的反讽。如此,举兵攻伐,顺理成章。
                          一箭双雕的好计。
                          果然,王师不日开到。
                          赤目族人还不知灭族之日将至,放下话来,以汝南侯换十座城池,否则杀无赦。
                          难道竟不知人心凉薄,一个废王,区区贱命,如同草芥。世间只有手足相残,哪有什么兄弟之义?
                          凌霄听完赤目来使之言,哈哈大笑。
                          “推出去,斩。来啊,安营寨扎,准备攻城。”
                          众将大声应诺:“是!”鱼贯而出。
                          帐外有人禀报:“王,周垂音求见。”
                          谁?
                          国君日理万机,早把这名字淡忘了。
                          周垂音进来,跪倒。
                          “抬起头来。”
                          周垂音依言仰起脸孔。
                          依旧如画容颜。
                          凌霄想:当初竟能放走了他。
                          伸臂,揽入怀中。
                          他也不挣扎,反而贴身过来,一双眸,媚眼如丝。直教人魂销骨酥。
                          凌霄恍惚一刻,忽而醒悟。一巴掌将怀中之人掀翻在地。
                          咬牙。
                          “为了凌云?”
                          蓦然心痛,痛入骨髓。
                          原来是这样在乎。在乎到只有逃避,所以放他走。居然到今日方知。
                          周垂音低声道:“只要你肯救他。”
                          凌霄冷笑:“你凭什么跟我要价?”
                          是啊,他凭什么跟他要价?
                          连他自己,也不过是玩厌了才放生的宠物。
                          凌霄一手拉起周垂音,甩在床上。
                          如今飞蛾扑火。


                        IP属地:中国香港22楼2013-05-29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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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也许顾忌到明日的攻城之战,凌霄这夜没有下力气折磨周垂音。
                            有几次,他甚至十分温柔。
                            肌肤相亲,摩挲处酥痒惬意,他的唇温润丰厚,无论轻轻的吮吸抑或深深的长吻都带来无限快意。
                            周垂音发出阵阵呻吟,第一次感觉身体中高潮澎湃。
                            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他。
                            哀求有用吗?不,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不过找个理由罢了。
                            凌云生死未卜,自己却在这里……偷欢。
                            是的,偷欢!
                            肉体愈快乐,灵魂愈痛苦。
                            两种极端的感情纠缠厮杀,直到天明。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射入帐帘,凌霄便起身,梳洗停当,顶盔冠甲。一夜狂欢在他身上未见丝毫影响,出得帐来,传令三军,号角吹响,战幕拉开。
                            一场酣战,向晚方罢。
                            前线消息传来:王师攻入敌城,敌军首领已遭绞首,示众城楼之上。
                            “人质呢?”周垂音抓住一个落在进城队伍后面的伤兵问。
                            “人质?”大概除了他,没人关心战果以外的事。
                            “汝南侯啊!他一直被扣在城中。”
                            “死了吧。”那兵说得随意,“城都破了,还不杀了殉葬吗?”
                            周垂音还想问,尸首在哪里?转念,这又何必多问。难道一定要眼见为实吗?早就该明白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自递上捡起一把残剑,举到颈项间。又怕力气不够,用两手握住剑柄,对准了心脏。
                            闭上眼,发力一刺,一了百了。
                            听到“噗”的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然而并不觉得痛。
                            周垂音心里一惊,睁眼。
                            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赤手抓住剑刃,早已鲜血淋漓。
                            凌霄的脸上不知是什么复杂的表情,两人都呆了半晌。
                            他喃喃道:“你就这样爱他。”抛开剑,拂袖而去。
                            “音!音!”
                            却是凌云的声音自后传来,欣喜若狂的,一把拥住周垂音。
                            “你……”周垂音吃惊的问,“你还活着?”
                            “是大哥及时赶到。他帮我挡了一箭,当时太乱,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音,真未想到,还有重逢之日!”
                            周垂音喃喃道:“是啊……真未想到……”


                          IP属地:中国香港23楼2013-05-29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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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王师凯旋回朝之日,汝南侯接到谕旨,即刻启程,南下边关。
                              一行人路过帝都,凌云见周垂音向软轿窗外凝望,便叫停马车。
                              “下去走走吗?”凌云总是十分体贴,“这一去,也许再无机会回来了。”
                              周垂音怔了怔,却摇头:“走吧。赶路要紧。”
                              马车继续前行。
                              轿中一片沉默。
                              凌云忽然问:“音,其实你从未爱过我,是不是?”
                              周垂音轻轻一颤。无语。
                              凌云苦笑一声。
                              “你的人跟在我身边,你的心却从未离开过这里,是不是?”


                            IP属地:中国香港24楼2013-05-29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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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那支箭刺入前胸,伤口极深。又因没有及时止血,大伤元气。
                                凌霄自恃体格强于常人,大战归来,照常处理国事。
                                这样拖了月余,终于伤发不治。
                                弥留之际,宫人来报:“周垂音在殿外求见。”
                                欲说不见,眼前人影绰绰,有人来到床前。
                                凌霄振作精神,到底看清那张熟悉面庞。
                                “你来做什么?”却是这样问。
                                这句话好生耳熟。周垂音记起,那次他身陷囹圄,他冒险来探,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你来做什么?”
                                原来情根早种,只不自知。
                                周垂音道:“你要走,带我走。”
                                凌霄冷笑:“你有几条命,给了凌云,又要给我。”
                                周垂音道:“从此后,是你的。”
                                俯身来,深深一吻。
                                深深一吻,带走他最后一口呼吸。
                                野史有载:三朝君王,皆因一人失去江山。
                                王既崩,他的宠人在榻前饮鸩而亡。


                              IP属地:中国香港25楼2013-05-29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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