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就是“跑”这样的辞藻，除了这个似乎就只余下空白，黄子韬不知道现在吴亦凡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什么，也或许对方和他一样，什么都没想，只是就这样一直跑下去而已。
长长的走廊，回音把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放得无限大，黄子韬拼命地奔跑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跑多久。
（3）
实际上因为从小学武术的关系，黄子韬的体力一直很好。但是不幸的是，为了出道而做的打量的武术练习，让他的腰因此受伤。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跑着跑着，似乎右腰真的就开始痛了起来。
黄子韬拧着眉抬起手按在似乎感觉到了痛的腰部继续往前，但是跑了几步却觉得这样反而让腰更痛了，就再次把手放了下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前进的方向上去。
但是没用，越是想要强迫自己，那种对于腰伤会不会连累到跑步的速度的担忧感就更深，黄子韬努力调整着步伐，但是却越来越累。
大概是已经跑了一些时间，黄子韬明显感觉前方的吴亦凡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自己喘着气，已经有点跑不动了。
他仓惶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似乎已经距离出发点很远，再往前看，一模一样的那条幽长的路，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尽头那样。
他紧紧咬了咬牙，拖着酸痛的双腿，按着隐约作痛的腰，呼吸声越来越大。
吴亦凡在这个时候抽空扭过脸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回转过自己的脸，淡淡地说了一句“撑住”，就再不等待地继续往前。
一声轻描淡写的“撑住”，却似乎比任何话都要让人感到振奋，黄子韬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把因为腰痛得厉害而突然萌生的古怪的委屈感统统咽进肚子里。
对于黄子韬而言，有时候吴亦凡的话比很多长辈的话更让他信服。

他记起第一次看到吴亦凡的场景，那时候的他还那么年少，在看到那个比自己身高还要突出一些的，俊美冷峻的青年的时候的时候，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啊，你好，黄子韬是吗？我是吴亦凡，也是中国人。”
他因为独自踏上韩国的土地而忐忑不安的心情，因为对方简单的一句话突然变得平静了一些，似乎。。
似乎眼前的这个人。。
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是可以依赖的吧？
因为对方是可以依赖的，所以习惯了想要去哪里，想要去做什么，都会拉着吴亦凡一起去，如果对方不愿意，就千方百计地撒娇，说着“队长，陪我去嘛我求你了”这样的话，看着对方无奈又没办法拒绝的神情，在心里面偷偷满足地笑。
在他心里，吴亦凡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韩语好，英文好，还会说粤语，长得又帅，个子又高，为人处事又有经验，吴亦凡是那么帅气的存在啊。。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因为吴亦凡还在身边，所以他觉得还有希望，所以即使在累得脱力的时候，却还是不能停止。
黄子韬越跑就越觉得思维从原本的空白状态变得混乱起来，似乎因为太累所以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从前”。
从前的事情，其实现在想到还是没有完全释然。
那些练习的时候的苦，那些因为语言不通闹出的笑话，那些因为看不到未来而感到彷徨，不得不到海边去散步放松的日子，在脑海里轮番滑过。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吴亦凡的背影，心里想着，不知道吴亦凡这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4）
吴亦凡实际上和黄子韬的状态差不多。

（5）
黄子韬依旧跟随在吴亦凡身后。
他曾经说过的，他想要在22岁时，成为队长这样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骄傲。
他是真的这样想着的，所以他也在想着那个目标努力，就像是在节目上说的那样，其实他已经很少再撒娇了，很少在黏着吴亦凡，要他陪自己去这儿去那儿了。
吴亦凡当时微微有点失落地说着“他已经很久不跟我这样了”，他听在耳朵里，心里是有点自豪的——
要证明自己能够向着队长的方向靠近的话，要证明自己的成熟。
其实在心里，他对吴亦凡的依赖性，其实还有增无减。
他突然就想起了卞白贤曾经逼着自己喊他“哥哥”的场景，那个时候卞白贤满脸都是戏谑的笑容，甚至踮起脚嚣张地摸自己的脑袋。
他其实很喜欢那种因为亲近而做出的动作，也因为卞白贤的性格而喜欢这个比他大了一岁的哥哥，但是那个时候还是因此发出了不太熟练的抗议声。
“我已经长大了啦！”
“说自己长大了，其实还在撒娇哈哈哈——”
卞白贤嚣张地笑着，绕着他转了几个圈，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半晌不高兴地想要抱怨，但是却又因为语言不熟练说不出什么话来，气得追着打。
要说自己在K队里，最熟悉的人就是卞白贤了。
如果吴亦凡不在身边，他就喜欢跟着卞白贤，这一点卞白贤曾经不止一次沾沾自喜一样地在采访里说出来。
他后来看的时候在电视前大声嚷嚷，然后看着毫无同情心的鹿晗和张艺兴笑倒在沙发

连吴亦凡那时候都忍不住要笑出来。
“你喜欢粘着人的事情，看来人人皆知了啊——”
后来看到的金钟大也笑着和他说。
于是黄子韬就这样矛盾着。
一方面想要努力扭转自己喜欢依赖别人的，不够成熟的形象，另一方面却又很难迅速改掉性格里的那一面。
吴亦凡或者卞白贤，身上都有那种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他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气息，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话，会觉得心里温暖。
（6）
似乎连努力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机械地奔跑这样的办法，现在实施起来都变得困难了。
黄子韬感觉自己像是脱水了，嗓子里刀割一样的疼痛感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虽然气温似乎一直是很合适的范围，但是跑得久了，却依旧觉得脸颊生痛。
浑身的皮肤大概是因为和衣料的反复摩擦，变得越来越痒，他跑着就忍不住想要去抓，但是抓了几下有些脱力，况且毫无效果。
其实初中高中的时候都有很多一千五百米这样的项目的，但是那些对他而言并不难，毕竟他学的是武术，那是很需要体力和耐力的东西。
但是如今，不是一千五百米这样简单的距离，他们已经连续奔跑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停下来休息，速度也绝不慢。
现在支撑着他们的，不过就是那种“绝对要找到出口”的求生的欲望。
虽然如此，但是长久奔跑的痛苦还是让他突然脚下一软。
糟糕！
在他没来得及反应完全之前，因为思维的动摇，又或者是因为脚下动作的迟钝，整个人重重往前摔了过去。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面的声线，即使他条件反射地伸手也没能阻止，反而是擦在地面的手掌和承受着体重的手臂痛得钻心，让他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刚才还没有那么明显感觉的双腿如今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感受。
那种由酸软逐渐转化为疼痛无力，再变为奇特的麻木的感觉，让他感到甚至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墙面努力要站起来，但是占了一半，双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拼的不过就是“坚持”二字而已，但是如果在中途突然停止，那么再开始就变得尤其困难。
黄子韬不敢去看前边已经因为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的吴亦凡的表情，他的沮丧和惶恐已经从头到脚淹没了他，让他恨不得就这样一个人自生自灭。
“怎么回事？”
吴亦凡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因为长久的奔跑而显得疲惫不堪，若不是本来两个人就靠的近，黄子韬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艰难地仰起脸看向吴亦凡，张了张嘴，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
队长，真的对不起。。
（7）
吴亦凡的手臂撑着墙面，身体前倾，整个人因为精疲力尽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看见那张俊美的脸因为长久的奔跑而刷白一片。
黄子韬呆呆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他很想就这样躺在地上不动，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是闭上眼再睁开，就已经躺在宿舍的床上。

“起来。”
吴亦凡的声音很低，但是黄子韬听在耳朵里却清晰至极。
他又挣扎了一下，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不仅是双腿，就连刚才跑步时挥动的双臂都已经没了力气——
咬了咬牙，他再努力一次，整个人贴在墙面上，好半天才终于算是扶着墙起身。
但是也只是“起身”而已。
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半晌才低声开口，声音喑哑难听：“队长。。”
你先走吧队长，我会追上你的。
虽然心里想要这么说，却又隐约希望吴亦凡不要真的就这样把他抛下。
好半天没有回应，黄子韬眨了眨眼，就感觉自己一直扣着墙壁的右手被人紧紧握住，然后一股大力从另一侧传来。
吴亦凡抓住了他的手，带得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前者身上，跌跌撞撞勉强站稳身体，就被吴亦凡近乎粗鲁地拖曳着往前带动。
他连滚带爬地跟在吴亦凡的身侧，吴亦凡一句话也不说，迈动两条长腿，拼了命地往前跑。
他从没看过这么不注意自己形象的吴亦凡，就好像那些“冷峻都市男”“帅气贵公子”的称号统统都不存在了一般，而黄子韬不知道自己比对方更不如，因为跟不上对方的步伐，他几次不得不用空余的那只手撑地维持平衡，然后继续向前。
很累。
但是紧紧攥住自己手掌的那只手却像是正在为他不断地输入力量一般，坚定得没有丝毫的动摇。
就像是得知了出道消息的那个瞬间和黄子韬对视的眼神那样。
那是属于吴亦凡的执着。
而如今他的执着，只不过是护住这个在身边的弟弟而已。

——“要保护好弟弟们啊。”
——“嗯。”
即使这个弟弟为了长大，已经不那么喜欢撒娇，不那么表现依赖了，但是哥哥，却始终还是哥哥，三岁的年龄差，依旧是三岁。
说多不多，说少又不少。
（8）
“倒计时，五分钟。”
“倒计时，四分钟。”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看到了从前方突兀的投射过来的，明亮的光线。
吴亦凡眯起眼睛，握住黄子韬手掌的手，却不自觉地加力。
在“倒计时，三分钟”的声音响起的那个瞬间，黄子韬感觉身体被用力一扯，借着两个人顺着拿到透出光线的门，飞身扑出，重重摔在门外的地面上。
空荡荡的四周又回来了。
但是不同的是，他们是如此欣慰地看到这样的环境。
黄子韬脱力一般趴在地面，吴亦凡仰面躺在他不远处，手脚平摊，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还在告诉别人“我还活着”这样的音讯。
只是在那样的痛苦的身体折磨下，似乎都不能阻碍在这个刹那手掌传来的那阵剧烈的灼烧感。
黄子韬感觉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似乎马上就会破口而出。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手掌，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强烈的第六感，而现在，他似乎清楚地知道，那个“死了”的人，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位。
“白贤。。”
远处的吴亦凡的声音突兀地拔高，再突兀地沉寂下去，伴随着“倒计时，一分钟”的提示音响起的刹那，黄子韬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
白贤。。
那是其实忍了太久，此时被那个“死讯”击打得溃不成军的痛苦。
似乎逃出了生天的庆幸感，早已被这样的痛苦所埋没。
是他那个活泼明亮的，却温柔到让他忍不住去依赖的牛肉兄弟啊。
是那个让他感到安心，感到舒服，即使国籍不同，认识时间也不长的哥哥啊。
他的脸颊还贴在地面上，粗糙的地面蹭着柔嫩的侧脸，生痛。
他的眼眶涨的通红，身体抽动了一下，一行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张艺兴，鹿晗】
——一言为定
(1)
鹿晗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
他扶着自己混乱不已的头使劲摇晃，半晌才抬起眼睛四处张望。
他目前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密室。
完全的密封状况下的密室，只有他一个人。
鹿晗扶着身边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其实除了没有任何门窗之外，这就像是普通的人的房间——
书桌，椅子，书架，衣橱，床铺，似乎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
软禁？
鹿晗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他皱着眉四处张望着，半晌收回视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掌。
张艺兴的logo还亮着，但是属于金俊绵的那个，却已经黯淡了下去，但是让他非常惊恐的是，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还亮着的属于金钟大的logo，也已经暗了。
“第二轮，结束。”
“幸存人数，九名。任务完成数量，三。”
在这个时候，有声音隐隐约约传到耳畔，鹿晗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控制住想要发作的怒意。
“第三轮，开始。”
心脏揪得生痛，鹿晗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那种无言的痛苦感觉咽下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到周围他将要面对的一切上去。
然后他在墙壁上找到了似乎是刻上去的一行行指令。
指令很简单，就是让他想办法在一个小时内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方法不限，如果逃不出去，那么他就会随着这个房间一起“消失”，而所谓的“消失”，自然就是“死掉”的意思。
鹿晗啼笑皆非，在这个时候被用“死亡”威胁，他反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这个密室，没有门窗，一丝缝隙都没有，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逃出去吧？除非。。除非自己能像是什么电视剧电影里的主角那样，直接用炸药炸了屋子，或者挖一条隧道逃出生天。
可是。。
他的手掌用力砸在墙壁上，那沉重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毫无可能的。
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
自己还有一个小时时间用来等死？
鹿晗想到这一点，本来应该觉得惊恐害怕的，可是嘴角动了动，却莫名其妙笑了出来，笑了几声又停滞，因为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从墙壁另外一边传来的声音，像是有谁在用拳头用力砸墙面那样。
一丝微弱的希冀从心头升起，鹿晗抱着期待慢慢贴在墙面上，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有人在那边吗？”
砸墙的声音停了。
鹿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嘴巴，他一动不动地贴在墙上，连呼吸都因此刻意憋紧，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疏漏而忽略了那边传来的任何回应。
半晌，墙那头传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轻柔的声线。
“鹿晗？”

鹿晗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的，他的嘴巴咧开，露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艺兴？”
“。。。。。。张艺兴？”
“鹿晗啊。。”
那头的声音和他同样震惊，半晌才再发出声音，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拳头用力砸向墙面的击打声，张艺兴的声音霍然拔高，和击打声不分前后地传到鹿晗耳边。
“鹿晗啊！是你吗鹿晗！你在对面吗？鹿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艺兴。。”
那股盛大的喜悦就这样湮没了鹿晗全身，在上一轮因为好友的不知所踪而慌乱恐惧的心情突然发生了变化，鹿晗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眼睛一酸，喜极而泣的眼泪就在眼底打转，但是怎么都没能掉出来——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哭的人。
他们虽然间隔着一堵墙，但是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我还活着，你也活着。
张艺兴没等到鹿晗发出疑问，就已经自动把自己之前的事情统统讲了出来——
明明是一直都在的，可是莫名其妙的，不管在上一轮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大喊，踢打房门桌椅，都无法把任何声音传递到剩余的六个人耳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声音那样，让他只能听着他们一声声的呼喊争执，却毫无办法。
那时候的张艺兴，心力憔悴，近乎于绝望。
而在短短的交流中鹿晗也已经知道了张艺兴所处的环境和自己一模一样，指令也完全相同，处于相同状况下的两个人，在进行了交流之后，迅速投入到了努力逃出生天的寻找线索和办法之中。
鹿晗记得以前有个网上的密室逃脱游戏，自己和张艺兴还兴致勃勃玩过好几轮，后来越来越难了，两个人老是吵架，他们干脆就一边看教程一边玩，玩到最后，弄得头昏脑胀，也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现在，难道是真人版的密室逃脱？
他走近书架，书架上并没有书本，所以他绕过了对书架的搜索，打开衣柜。
衣柜也空空如也。
他烦恼地耸了耸肩，又走到桌子边上拿起摆放的一本貌似是日记本的东西翻开，在扉页上看到了寥寥数字。
“spelling puzzle：eudrtkeonhosehlfb.”
鹿晗无语地看着那一串字母，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
他很不擅长学习英语，一直是这样的，那些字母在他眼里虽然不至于是天书，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在桌子前边坐下，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所以放弃了眼前的字谜又开始四处翻找线索。
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艺兴？”
鹿晗靠近墙壁，试着喊了一声。
张艺兴的声音在那边模模糊糊传了过来，鹿晗继续问：“你那边，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一阵淡淡的沉默之后，张艺兴在那边回答：“没有。”
因为太过于烦躁头痛，加上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堵墙壁，鹿晗没有注意到张艺兴语气里些微的波动的情绪，只能沮丧地开口说话：“我这边桌子上有个什么spelling quiz啊，你那边有没有？”
“有的。”张艺兴回答。
“你会做吗？难道我们两个的题目一模一样？”鹿晗又来了精神。
“可以试一试。”张艺兴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是我英语真的不好。。”

鹿晗突兀地想起张艺兴的那个“lonely”的错误拼写，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怀疑张艺兴的英语水平到底是怎样的，半晌拿着那本本子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你准备放弃了？”
似乎是听到了鹿晗擦着墙壁坐下的声响，张艺兴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没有，我坐在这儿看着呢，不过。。”
鹿晗觉得自己似乎对于是不是真的能逃出去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至少张艺兴还在身边不是么？
就算是死了，身边还有个张艺兴，“一起死”的感觉似乎并不是“死”了。
“我从来没这么后悔，没有好好学英语。”他轻声感叹。
“我没有见过这么长的单词。”
张艺兴似乎意有所指。
“你连一个lonely都能拼错，还单词呢。”鹿晗乐了，用手肘撞了一下墙壁嘲笑他，“我们两个韩语还说得比较好呢，可惜这边考验我们英语——果然文盲会死得更早。”
“你才是文盲！”
张艺兴似乎是心虚地应声。
“你本来就是文盲！没上大学吧？”
“那是因为工作太忙。。”张艺兴继续弱弱地反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情绪不好，底气不足？”
鹿晗听出了一点奇怪的端倪，忍不住开口询问。
“都要死了，情绪能好么？”
张艺兴的声音隐约带着一点压抑感，让鹿晗愈发的觉得对方不对劲。
“喂？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情况不太好啊？”他疑惑地提问。
“看着手掌。。有点不舒服。”张艺兴的声线依旧压抑。
鹿晗也不说话了——
他好不容易试图塑造出的欢乐的气氛被张艺兴的一句话彻底戳破，现在他也说不出话来了，而手上的那本本子上的那个quiz，似乎也彻底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试图再次仔细观察那行字母，可是看了半天，却觉得根本无法专心。
烦躁，但是又不想让自己的烦躁给张艺兴带来更大的困扰，鹿晗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莫名其妙的压抑感统统甩到脑后。

张艺兴从书柜下抽出的那个格挡里扯出了一根长长的线。
其实他真的不喜欢英语，英语学得也没有多好，但是不巧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把那
个spelling quiz解了出来。
其实只不过是把一个短语的每个字母弄混了然后再重新组合起来而已，看起来似乎是很复杂的，让人以为这是一个词，实际上真正解出来的话，会觉得自己弄不清楚真的是笨蛋。
“eudrtkeonhosehlfb”，也就是“under the bookshelf”。
张艺兴抱着怀疑的态度在书柜的每个格挡摸了摸，居然真的摸到了线索。
他本来满心欢喜地想要通知一墙之隔的同伴，却在看见自己抽出的连接着长线的东西的时候，脸色霍然苍白。
一根线连接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不明材质的东西，上面有两个按钮。
他翻转过这个小小的物品，看见它的背面刻着几行字。
依旧是让他来做选择。
左边的按钮按下去，鹿晗会死，右边的按钮按下去，自己会死。
都不选择，那么两个人一起丧命。
张艺兴苦笑着想，自己是不是总是那么倒霉呢？
倒霉到每次只要是选择摊到自己头上，就变得异常的困难和让人烦躁，他恨不得砸了面前这个该死的玩意儿，或者干脆让鹿晗来做这个选择。
他敷衍地回应着鹿晗的话，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但是在听到隔壁鹿晗的担忧的声线的时候，那种想要告诉对方，让对方和他一起抉择的心情却统统被咽了下去。

捂住嘴，张艺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鸣，努力把那种呼之欲出的痛苦咽下去，试图统统自己消化。
手上的那个小小的东西似乎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张艺兴真想把那东西彻底销毁，却又害怕因为销毁不当，让按钮真的起到了作用。
其实他们要面临的根本不是密室逃脱。
他们要面临的永远都是选择。
张艺兴害怕这种抉择，就像是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喂，艺兴。”
鹿晗的声音在那一头再次响起来：“你不会是被我们逃不出去这个噩耗弄得心神不定要死要活吧？”
张艺兴很习惯的调侃语气，但是现在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是啊鹿晗。。
我现在的确要死要活，心神不定。
但是那和你想象中的有点区别。
要是你知道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不，要是你知道你也同样可以决定我的生死，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鹿晗啊。。我有点害怕。

再看看身边的这个单薄沉静，或许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欢快一点的青年，无由来就感觉到心酸。
张艺兴是喜欢逼迫自己的人，也是有远大理想的人，所以对他而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从来都明确得毫无瑕疵。
“喂，艺兴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他扯开了话题。
张艺兴的声音缓缓传过来：“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候你那头发留得老长老长的和小姑娘一样，还戴着鸭舌帽，看到我就说了一串韩语，我心里还想着呢，这小子不是刚进公司么，怎么韩语就这么好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这儿上了学的。”
“你才像小姑娘！”鹿晗用手肘撞了一下墙壁表示不满，“你怎么不说那个时候你个子还不高，一笑就是俩酒窝，腼腆白嫩的，比小姑娘还小姑娘。。”
“喂！鹿晗！”
“你不信去问吴亦凡，你问问他他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什么感觉。。”
鹿晗笑得眉飞色舞，就像是两个人还在宿舍的床上，开着小黄灯喝着红茶绿茶聊天那样。
张艺兴貌似很不爽地哼了一声。
鹿晗又沉默了下去，半晌他突然低声说：“喂，艺兴。”
张艺兴“嗯”了一声。
“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或者后悔？”
鹿晗突然就特别想知道，在张艺兴练习生的那些早出晚归的生涯里，那些逐渐被打磨，变得沉郁沉静的日子里，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张艺兴笑了：“怎么可能没有？韩国的肉那么贵，吃都吃不到，加上语言也不怎么通，地方也不熟悉，还没什么熟人，呆的久了，真的就想买了机票就回家——”
鹿晗听着他突然带上了笑音的语句，突兀地觉得有点心酸，大概是从张艺兴又一次联想到了自己的缘故。
“后来有次，我一个人练习得太晚了，饿的不行，晚上就一个人在街头找了家年糕摊子吃饭，结果忘带了足够的钱，只好打电话给吴亦凡——那时候他似乎真的是我在这里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哟。这事情我倒是没听你说过啊。。”
鹿晗忍不住就要调侃。
张艺兴不理会他的调侃，继续说：“吴亦凡过来帮我付了钱，回到宿舍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那个时候其实我们还不算很熟——他说，你知道你不能垮的。”
不能垮的。
张艺兴想起了当时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第二天又爬起来给家人打电话，正好那边是外婆接的，听到外孙的声音，老人家喜悦得都快要掉出眼泪来了。
“兴伢子。。苦不苦啊在韩国？”
老人家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叮嘱的话，才得空问他。
他在这边听得嘴唇发颤，眼眶憋红了一圈，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初：“挺好的，一切都好。你们也都好吧？”
“外婆知道你的理想就是唱歌，但是太累了，还不如安安生生过日子，别觉着丢人啊不甘心啊什么的，听外婆话，累了，就回家。”
回家。
张艺兴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那时候的他心里，最美好的奢望，就是“回家”。
可是他想回家，却不能，也不甘。
（5）
鹿晗没说话了，他还在听着张艺兴轻声说着什么，隔着墙壁，居然也奇迹得完全听得清楚。
“后来和吴亦凡熟了，身边有个人可以说中文了，做事情有个伴了，似乎就觉得好了很多——再后来你和子韬也就来了，我们四个人，都是背井离乡的典型，那时候还就只是练习生呢，一个个真是好高骛远理想宏大——”
“我们那怎么能叫好高骛远！”
鹿晗不服气地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