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倒计时，五分钟。”
当那个让他们都困扰而烦躁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张艺兴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睁开眼睛，侧脸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脚边的那个镶嵌着按钮的小东西，半晌又闭了眼。
“艺兴？”
鹿晗又在喊他了，张艺兴没有睁开眼睛，低声应了一句。
“艺兴啊，一起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鹿晗似乎根本没感觉到他这个句子构造的古怪之处，说的淡定而平和。
张艺兴忍不住想要笑，脑海里构建出了鹿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太熟悉了，所以他知道鹿晗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反正也逃不出去。”
——“和我一起死，是不是觉得也挺值得的？”
——“不过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倒是一直没想过，居然会有一天和你一起死。”
——“艺兴啊，你在听么？”
鹿晗无由来变得罗嗦了，张艺兴听出了他语气里微微的颤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去回应对方。
“倒计时，四分钟。”
对于鹿晗而言，这是催命一般的提示音，对于张艺兴而言，却截然不同。
他呆呆地眨着眼睛，半晌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而鹿晗则在那边依旧选择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艺兴啊。。你说到底会是什么个感觉呢？我们会怎么死呢？”
张艺兴听在耳朵里有点想哭。

居然。。
鹿晗居然也会被逼到这个情况。
他以为鹿晗这个人一直是纯爷们儿，所以就算是天大的痛苦，鹿晗顶多就是沉默，再沉默，然后伸出手来抱抱自己，然后忍住眼泪，就像是那次颁奖一样。
别说是黄子韬，就是吴亦凡都已眼泪汪汪，而鹿晗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没有流出一滴。
后来他无意中看到过鹿晗那时的照片，泪光闪烁的鹿晗，就像是眼中藏着星光。
却没想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鹿晗居然变得这么反常。
也对，面对生死，能淡定的人都是不正常的人，鹿晗。。
鹿晗其实怕得要命吧？
——“我吗？当然是怕死啊。。”
“倒计时，三分钟。”
张艺兴突然感觉手掌上一阵诡异的灼烧感，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却看见手掌上那个代表着白贤的logo，在闪烁了几次之后，逐渐黯淡了下去。
“9”在慢慢地扭曲了之后，变成了难看的“8”。
“白贤啊。。”
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平静，似乎之前还被自己搂在手臂下的那个少年还在身边一般，他只是低低地近乎于呢喃地叹息。
而那边的鹿晗，似乎也因为自己命不久矣，对于白贤“死了”这样的消息保持着淡定的情绪。
“白贤臭小子，哥等会儿就去陪你了。。你。。还有钟大珉硕俊绵他们。。”
他听到鹿晗在那头喃喃地抱怨。
他突然就想笑，可是这一次嘴巴咧了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倒计时，两分钟。”
张艺兴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摸索着伸向了脚边的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东西，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就轻轻地，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右边的按钮。
白贤啊。。
原谅艺兴哥没守护得住你，就连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无从知晓。
因为艺兴哥。。
自身难保。
不过没关系。。
因为哥很快就会去。。无论什么地方。。陪着你了。
所以鹿晗啊。。
其实你比我勇敢，所以原谅我因为害怕再做更多的选择，干脆完全放弃的懦夫行为吧。
如果你能出得去，就好好的。。代替我把长沙的大街小巷吃个遍。。
还有别忘了。。
帮我去看看我爸妈，还有一直在等我回家，却一直等不到我回家的外婆，帮我说一声：
对不起，艺兴不孝，没法让您看到他最成功的那一刻了。
（7）
“倒计时，一分钟。”
“艺兴？”
鹿晗在喊他。
“嗯？”他低低地回应。
“我有没有和你说，呆了这么久，我饿了？”
鹿晗的声音似乎带着笑音，之前那种古怪的阴霾和颤音都再也不出现了。
“你怎么就想着吃啊。”
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虽然嘴角固执地坚持着想要往上扬起，可是却又怎么也走不到，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出来，顺着面颊滑落，滚烫得几乎灼烧了肌肤。

他用手抹了好几把却一点儿用也没有，干脆把指尖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似乎那种其实并不强烈的疼痛能帮助他转移分毫的注意力一样。
当初得到第一个新人奖的时候，他是笑着的，笑着却又忍不住想要哭，那种排山倒海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莫名其妙就把手指塞进嘴里，似乎是想要掩饰情绪一般地轻轻咬着。
“谁叫你是那种吃什么都长肉的类型的。。我可是吃不胖的。”
鹿晗似乎还在洋洋自得地说着什么，但是听在张艺兴耳朵里却越来越模糊。
害怕被对方听出他的异样，张艺兴狠狠吸了一口气，把哽咽感吞到肚子里，然后闭上眼睛，眼泪却愈发汹涌。
“你不是说想吃辣的吗？等出去了。。我带你去长沙，随你吃。”
他哭得愈发厉害，那些奇怪的情绪统统涌上心头，半晌也消退不下去。
“一言为定。”
（8）
听到对面张艺兴随着自己的那句“一言为定”没了声音，鹿晗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喊了一声。
“艺兴？”
回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他靠着的墙壁突然像是被击碎了的玻璃那样崩裂开去，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鹿晗差点一个趔趄倒下去，连忙伸手扶住了地面回头去看。
什么都没有了。
他依靠着的墙壁没有了。
隔壁的那间屋子也没有了。
那个刚才还在说着要带自己去吃东西的同伴，也没有了。
无数的碎片漂浮在半空，然后慢慢化作尘埃。
只剩下他，独自坐在地上，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艺兴——”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想要张口喊一句什么，可是声音被堵塞在了喉咙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那种第二轮末尾奇特的感觉回来了。
带着那句没出口的“艺兴”，他失去了知觉。

@会飞的牙龈 先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