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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天空】明年我将衰老 文/蔚蓝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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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这是我的第二篇正式见人的小说,也是我的一个大胆尝试。第二次正式创作小说就选择这样连载的方式实在是大胆,所以水平不够欢迎大家吐槽评点。下面说说小说。
我将在这篇小说中塑造一个经历新中国成立前后的人物,我给他起名作陈新孤,很明显,他是个处于新陈交替的人物所以注定孤独,最终被时代抛弃。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以散文诗歌见长,小说确实是个半吊子,虽然散文诗歌也不太长,但相对而言还是长一点。
个人比较喜欢余华的小说,所以小说的风格难免受他的影响。希望大家喜欢,下面我开始工作。


1楼2013-07-04 02:39回复

    我和小少爷时常在院子里捉蛐蛐,也就是阿孤家的院子里,院子很大,周围都用青砖砌成了墙围住,在南端的墙边有一棵比院墙还高的大树,阿孤叫它恩公,因为正是有了它,阿孤才有了看到外面世界的机会。每次我们在院子里玩时,阿孤总会留下一点点的时间爬上那棵树,然后像是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样入神地看着外面。
    阿孤的家是村里的大户,他家的房子足足占了两亩地,几乎村子里的所有地产都是他爷爷的,而我是跟着我爹一起在他的家里做工。阿孤的爷爷是个好人,听我爹后来说,当年他从南方逃难过来,几乎是快饿死了,是阿孤的爷爷,陈老爷救了他,还收下他在家里做长工。所以我在小的时候一直跟着爹在阿孤家里做长工,也一直陪着阿孤,那时我还不知道,阿孤死的时候我还会陪着他。
    阿孤的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听我爹说陈少爷,就是阿孤的爹是个将军。在一次战斗中被日本人抓作了俘虏,但陈少爷一直在日本人面前装哑巴,挺着腰板怎么也不肯开口说出国军的部署情报,日本人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了去,还做成了十指汤作为陈少爷的唯一荤菜,日本人本来以为陈少爷没受过苦,受点儿痛总会把情报说出来。只是没有想到陈少爷居然一口气吃完了自己的手指,还把汤也喝干净,还说:
    “日本厨师的厨艺就是厉害,能把老子平时在战场上刨死人的手指做的和猪蹄一个味道,怪不得日本人个个长得像猪头。”
    日本人听了后知道陈少爷不能指望了,就把他绑在了卡车上,还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一条口,然后拖着他去打仗,肚子上有了洞哪里还经得起折腾,陈少爷的肠子混着血也从那条口里流了出来。听爹说陈少爷死的时候,肚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到外面来了,但我爹也告管诉我,陈少爷是个英雄,所以让我好好照顾阿孤。
    阿孤的娘是在听到了阿孤爹被杀了之后一时想不开一头撞死的,那天我也在,那算是我的第一个记忆了。那天陈老爷把所有的家丁都喊道了大堂上,陈老爷坐在主座,旁边是个穿了绿色军装的男人,那男人长得精壮,以前陈少爷每次回家一回都带着他,后来直到我和阿孤跟着他去了军队,我才知道他是陈少爷的副官。那天阿孤也在,他看到了那位壮副官后以为是爹回来了,立马冲了上去,一直拉着他,打听爹爹的事情。副官没有说话,低下身子把阿孤抱在身上,后来他也抱过我,但是我却永远恨他。陈老爷看到阿孤的样子,给了阿孤娘一个眼神,阿孤娘就迈着她的小脚走过来把阿孤抱了开,回到堂下。
    陈老爷拄着他的龙头拐站了起来,然后用他像是声带破裂的嗓子对着大堂的人说:
    “这位是大少爷的战友,今天来我们家是有消息。”
    堂下的人包括我几乎都瞪着眼睛,看着陈老爷慢慢转过身对着壮副官说:
    “王副官,你说还是我说?”
    那位姓王的副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并成了没摊好的煎饼像老爷送了送,然后陈老爷就转过身来,继续用他嘶哑的声音说:
    “大少爷在战斗中牺牲啦。”
    话说完后陈老爷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拐棍也掉在了地上,我还清楚记得,那是我头一次看到总是包在陈老爷浑浊的眼睛里的眼泪流了出来。过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堂下传来了哭声,是阿孤娘,她的哭声就像是所有那时候女人的哭声一样,边哭还边喊着“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做了寡妇儿子可怎么办啊”之类的话,她似乎是觉得阿孤在自己的怀里让自己哭得不够尽兴,所以干脆把阿孤放在了地上,自己也趴在地上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板拍着地上。看到自己的娘哭了,阿孤也就跟着哭,尽管他后来告诉我说他那时不知道牺牲是怎么一回事。
    哭了很久,阿孤娘可能是苦累了,所以就安静了下来,老爷于是又发话了:
    “我儿子死了,但没给老陈家丢脸,少爷是咱陈家庄的英雄,”堂下的人都含着泪点头表示认同,“现在,大家准备给少爷安排……”
    陈老爷还没有说完,大堂的门柱子那边就传来了声音。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3-07-04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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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好有成就感啊,能让你看得紧张兮兮,阿豚呢?快来看看,大家呢,快来快来,哈哈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07-04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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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少爷和阿孤娘的葬礼是在同一天举行的,那是我头一次见到两个棺材一起下葬在一个坟坑里。陈老爷说陈少爷两口子很是恩爱,所以把他们合葬,在上路的时候有个伴,不孤单,遇到个挡路的小鬼什么的陈少爷也好保护阿孤妈。只是陈老爷还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军队里的生活,我宁愿相信陈少爷是爱她的,但是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让阿孤多出个不知所谓的兄弟。阿孤娘是个典型的那个年代的女人,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着陈少爷,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去了,她也不该苟活着。阿孤后来也会遇到一个为她而死的女人,但我相信那个女人是爱着阿孤的,她用自己的命换回了阿孤的命。
        陈少爷和阿孤娘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他们从灵堂外排着队到牌位前鞠躬,我现在灵堂的门口,每当一个人走到这里时我都会在他的胸前别一朵白色纸花,这是我爹安排我做的,说我也要为陈少爷和阿孤娘做些什么。阿孤一直跪在牌位前,他的正前面是他娘的牌位,陈少爷的牌位在他的左前方,每个进来鞠躬的人都只对陈少爷的牌位鞠躬,阿孤就陪着他们给自己的娘磕一个头,然后起身再向来的人鞠躬表示谢谢。那是我头一次看到阿孤做一件事情那么的专注,整个葬礼下来他几乎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来吊唁的人少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到阿孤的旁边,把他扶起来,阿孤走路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头一次看到阿孤原本红润的脸色变的死灰一样的白,这种白直到他死时我才再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后来我告诉阿孤说,那时候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让我心疼的成熟。
        “王副官来啦,看坐的看坐,倒茶的倒茶咯。”
        我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到声音后我立马把阿孤扶到牌位前跪了下去,自己也提着装了白花的篮子回到了灵堂门口。王副官走进门时我叫停了他,拿出白花示意他别上,但是他没有接花,反而是对我笑了笑,说:
        “难道我也该戴白花?”
        我不懂为什么他不用戴,但是看到他威严的样子我也就把花收了回来,我也是直到很久以后,听到了他和另一个人的谈话才明白他为什么不戴白花。王副官走进来在陈少爷的灵位前摘下帽子,把手上的白手套也脱下,然后对着陈少爷的灵位深深鞠了一躬,阿孤也就跟着磕头。那个头阿孤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即使站在门口我也能听见,我想阿孤一定想爹娘可以听见。鞠完躬后王副官把手套和帽子重新戴上,走到阿孤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一把把阿孤抱起来,阿孤坐在王副官的臂弯上,突然就哭了起来,王副官连忙问他怎么了,还一边用带了手套的手擦着阿孤的眼泪,这时候的王副官还不知道这个小孩子会对自己提出一个怎样的要求,也不知道这个要求终究让他葬送了生命,我也不知道,阿孤的这个要求也将改变我的命运。
        “王叔叔,爹娘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阿孤的声音混着抽泣。
        “对,阿孤,以后爹娘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跟着爷爷读书,将来跟着王叔叔一起打日本人。”
        “王叔叔,你带我去打日本人,带我去给爹娘报仇。”
        王副官有点发愣,但面对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提出的要求,看到阿孤坚定的眼神,王副官没有拒绝:
        “好,那就等阿孤十六岁那年的清明节,王叔叔来接阿孤打日本人,给爹娘报仇。”
        听了话后阿孤停止了哭泣,他满以为自己就将像爹一样杀日本人,打鬼子,但他没有想到,等到了他十六岁时,他面对的却是他开始的敌人,后来的战友。也要面对一个他总也想不到的仇人。


        来自手机贴吧10楼2013-07-05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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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比较喜欢初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3-07-06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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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初恋有感觉些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3-07-06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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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3-07-06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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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孤爹娘去世后的那几年里我们一直在陈家沟平静的活着,外面的战火还没有烧到陈家沟,陈老爷曾说过陈家沟是块乐土,无论外面打得天昏地暗,都与我们无关。陈老爷说得对也不对,因为十多年后,另一场不算战争的战争会席卷陈家沟,吞噬老陈家。
                我时常陪阿孤在书房里练字,总是他练,我帮他磨墨,其实陈老爷也有教我念书写字,也把我送到阿孤读书的那个私塾念书,但我爹说过,我们是下人,下人就只能做下人的事情。我爹的确是这样做到了,到他死的时候,他也在为他的阿孤少爷做着下人的事。阿孤最常写的就是陈老爷教给我们的那首《破阵子》,他已经写了很多次,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也用浆糊贴了几处,那天我问他为什么总写这几个字,他说:
                “阿铃,还有四年,还有四年王叔叔就来接我去为爹娘报仇了。”
                尽管已经过了好些年,但我也还记得阿孤在王副官臂弯里说的那些话,听到他说出来,我才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阿孤,那个时候,阿铃是不是就不能陪你了?”我有些伤心。
                “嗯,阿铃,我要去给爹娘报仇,只有男孩子才能上战场,你要在家照顾你爹,还有我爷爷。”
                阿孤的声音那时已经变得很成熟,我觉得自己不再是和一个孩子说话,在那时,我觉得自己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男人,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阿孤走到哪里,我都要陪我他。
                那年阿孤十二岁,我十岁,也就在那一年,阿孤的生命中出现了那个让阿孤愧疚一辈子的女人。
                那是个晌午,太阳挂得老高,几乎能把人烤透,我和阿孤一如往常在书房里练字。
                “阿铃,家里来客人啦,你去给泡茶来。”堂屋里传来了老太爷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
                “好的老爷,马上就来。”
                我放下手里的墨条,走出了书房,到厨房去提了一壶开水,然后垫着凳子从柜子上取下老爷待客时才会用的茶叶,泡在一个碗里。又在另一个柜子上取下一罐茶叶,泡在另一个碗,这碗是老爷的,这罐茶叶是我爹那年去南方送信时给老爷带回来的'爹说老爷身体不好,要多喝这种茶,能治咳嗽。
                我把茶端到了堂屋里,看见老爷坐在主坐上,堂下是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他总是转动着手上的大扳指。我把茶端到他旁边的木桌上,他对我笑了笑,还把头点了点。接着我又把茶给老爷端去,老爷接过茶,对我说:
                “阿铃啊,你去把阿孤叫出来。”
                我向老爷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书房,阿孤还在练字,听到我说老爷叫他之后他才放下笔,笔在桌上滚了一圈,他写好的字被毛笔尖滚成了一团黑。我走过去把毛笔挂起来,也跟着他出去。
                “爷爷,你叫我吗。”
                阿孤走到堂下,对老爷行了个礼。
                “阿孤啊,我给你找了门亲事,这是王庄的王员外,快去给你的岳父大人行个礼。”
                阿孤几乎是发了愣,我也几乎是发了愣,成亲?阿孤只有十二岁啊。
                “爷爷,我不要成亲,我要给爹娘报仇。”
                阿孤对这突如其来的让他还难以理解的事情有些反感,他的心里想着的,是他和王副官的那个约定。
                “阿孤,爷爷老了,照顾不了你多久啦,爷爷得给你找个媳妇,你想想,以后你出去给爹娘报仇去了,这家里里里外外谁来打理?阿孤听话,快去,给岳父大人行礼。”
                “爷爷,阿孤不要,爷爷怎么会老呢?就算爷爷真的老了,还有阿铃,阿铃会照顾我的。”
                陈老爷望了我一望,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还好他很快把目光移开。我没有想到,阿孤会认为我可以照顾他一辈子,其实他想的不对,我只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照顾了他。或许,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遗憾。
                孩子的反抗永远没有什么结果,阿孤终究在他十三岁那年成为了新郎。那个女人成亲时已经十八了,她长得很漂亮,特别是她的眼睛,像是一颗玻璃珠子,头发留的不长,看得出她时常打理,每次我见到她时她总是那么好看。家里的人似乎都对新来的少奶奶很满意,那个女人每天会把家里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和阿孤娘生前一样。但她还不知道,只有在她死后,才得到了阿孤的爱。她来到家里之后,给老爷泡茶和陪少爷练字就成了她的事情,有几次我都想走进阿孤的书房,但我爹拦住了我:
                “阿铃,你干什么?”爹的话很严厉。
                “我想…陪少爷写字…”
                “这是少奶奶的事情,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有些失落,是不是我再也不能陪着阿孤了?阿孤有了少奶奶,就再也不用阿铃照顾了。那天午后我爬上院子南墙边的恩公,坐在树上好好哭了一回,我几乎把从阿孤爹娘死后积攒起来的眼泪统统发泄出来。
                “阿铃,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听到那是阿孤的声音,于是把眼泪擦了擦,说:
                “没事啊。”
                “你在骗我,你怎么哭了?”
                “没有的事。”
                阿孤很快也爬上树来,坐在我的旁边。
                “阿孤,阿铃以后是不是都不能陪你了?”
                “为什么啊?我要阿铃永远都陪着我。”
                听到阿孤的话说我的心里似乎落下了一块大石,但我惭愧,我没有能兑现自己永远陪着他的诺言。那天午后阿孤告诉我说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等到自己十六岁时候,王副官就会来接他走了,他就不再回来了。
                “那我呢?阿孤会带我走吗?”
                “嗯,我会带阿铃一起走的,等我长大了,就娶你。”
                阿孤说他会娶我,但是,到后来我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而阿孤却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的承诺。


                25楼2013-07-06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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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谢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3-07-06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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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由于我在高三补习的缘故,以后这篇帖子每周末更新三节,希望大家持续关注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3-07-08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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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把她写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3-07-14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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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来给评论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3-07-14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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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从东镇头一直飞到了西镇头,那时正是初秋,但在北方,初秋的太阳也是不暖和的,太阳挂在天上,只能充当照路的油灯。那位爷让人等待的时间确实够长,台上的戏已经唱了一场又一场,小丑已经换了几个,武生的跟头看得我头晕。少奶奶依然一动不动端坐在座上,我不知她是怎样做到这样耐久的,柳院主的伙计时不时会送来一壶热茶,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有了情绪,时不时发出抵抗声来,尽管我用双手捂住,尽量不让少奶奶发现,但是,这一招在任何时候都是不成功的。
                          “阿铃,饿了吧!来,我这儿带了点心,你先吃一点。”少奶奶把遮在篮子上的绣花毯掀开一点空子,然后从空子里端出一盘子点心。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点心了,但那是我头一次吃到那么美味的点心,在家里,凡是老爷和阿孤吃的点心都是少奶奶亲自做的。现在想来,我不得不服那个女人,如果那时阿孤已经懂事的话,相信他是不会说出将来会娶我的话的。
                          “李队长到。”外面伙计的声音拉了老长,我知道,这一定就是那个戴军帽儿的来了。
                          在楼座上的柳院主赶忙迎下来,退椅子时他的茶杯也应声倒在地上。少奶奶也不紧不慢地起身,把碎花褂子的底角拉了拉,随着柳院主一起走了去。这时听戏的人已经渐少了,但台上的角儿依然不知疲倦的唱。
                          “哎哟,李队长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柳院主对着这个比他小了二十岁不止的军帽儿点头哈腰,他的样子像极了奴才。但那个军帽儿似乎并不买他的账,径直走向了少奶奶和我的方向。看到她走过来,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军帽儿长得白白净净,手里拿着一双白手套,脸上有一搭没一搭长着豆子,鼻子下蓄了一袭黑须,这让他看起来既年轻有稳重。少奶奶依然很自然地站着,等待这个军帽儿靠近我们,她一点也不畏惧,但她的心里却升起了另一种心绪。
                          “玉莹。”年轻军帽儿喊了少奶奶的名字,我看到他的眼里似乎还有几滴眼泪打着转。
                          “我就猜到是你。”少奶奶把眼神往侧面移了移。
                          “玉莹,我回来了。”年轻军帽儿把两首搭在少奶奶的肩膀,我惊住了,难道少奶奶认识这个军帽儿?
                          “哼哼,回来有什么用,回来你就威风吗,还不是个胆小耗子。”少奶奶冷笑两声,那种笑让人身上起寒。
                          “玉莹,我不是胆小,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起受苦,玉莹,你跟我走吧。”军帽儿的话越说越激动,什么?跟他走?这可是我家少奶奶,跟她走了,阿孤怎么办?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是陈家少奶奶了,已为人妻。”少奶奶拿出右手把军帽儿搭在她肩膀的两只手拨下。
                          “陈家少奶奶?你认为那个十四岁的孩子能给你什么?他连抱都抱不了你。”军帽儿的右手食指往地下指了一指。现在军帽儿后的柳院主的嘴张着却没有说话,他想不到这本来是自己请来为自己说理的人却成了人家的老相好。
                          “不用说多了,王玉莹已是有夫之妇。说正题吧,你出了多少钱租龙三?我出比你高一倍的价。”少奶奶把话题拉回了龙三,她不想再把陈年旧账翻出来,她不想再揭开心里的那道伤痕。
                          “玉莹,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少奶奶的音量突然加大,“柳院主,他出了多少钱?”
                          “这…”柳院主看了看军帽儿的眼睛。
                          “这里是五十银元,柳院主,你让龙三十五去给陈少奶奶唱吧。”军帽在身后随从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柳院主,柳院主弯着腰接过钱,嘴里满答应着“是是是是”。
                          我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犯了迷糊,原本以为以少奶奶的性格,应该会拒绝军帽儿的钱,但这次她没有,而是对着柳院主说了:“柳院主,十五那天,陈家大院,再试试咱们说理不说理。”说完便转过神向门外走去,只留下军帽和随从还有柳院主站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奇怪军帽儿和少奶奶的关系,好几次都想开口问问却没敢问,走到离家还有几步的路程时,少奶奶却先对我开口了:
                          “你一定很奇怪吧!”少奶奶的右手搭在我的右肩上,两个手指在肩上敲了敲。我没敢回答,反而把头低了下去,“如果当初他不跑的话,我现在也不会是你的少奶奶了,谁让他是个胆小耗子,算不上个男人。”
                          听了少奶奶的话,我把她和军帽儿的事猜出了大半,尽管是长大后才猜出的。少奶奶嫁给了阿孤,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这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对军帽儿的报复,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少奶奶是爱着阿孤的,但军帽儿却对阿孤恨到了骨头里,这种恨让他们最终在战场上相遇。


                          来自手机贴吧39楼2013-07-14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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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爷的寿宴在少奶奶的安排下已经近乎完备,它的规模比陈家以往任何一次宴会都要隆重,但它的结局却与陈少爷和阿孤娘的葬礼一样悲哀。
                            那几天阿孤时常爬到恩公上望着墙外的田野,看着秋风肃杀了的世界,田野里的庄稼早已被收割完毕,只留下几朵跺谷草和几根长在田埂上的麦苗。恩公的绿叶也在秋风里凋落了,阿孤坐在上面就像是垂死的老树上坐着一位明年就将衰老的少年。院墙角的雏菊来了白花,向世人展现着它孤单的美艳。
                            “阿孤,阿孤,你去哪里了?阿孤。”少奶奶的声音穿插在陈家大院的酒坛碰撞声,石磨旋转声,陈老爷的咳嗽声中。
                            我不知道少奶奶找阿孤要做什么,但看她四处张望,双手合成喇叭状时时呼喊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阿孤交代。
                            “少奶奶,阿孤在后院子里。”我走到少奶奶的身旁对她说,尽管我还没有见到阿孤,但直觉告诉我,阿孤在后院子里。
                            少奶奶半转过身子向我点头表示谢谢,她的眼睛美得让我不得不低下头。然后她两手抱在肚子前,走向了后院子。我一直对阿孤和少奶奶的世界充满好奇,也许这是我来自内心的恐惧,我害怕有一天少奶奶会把阿孤带离我的身边,走进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我恨我自己,在那时我竟然萌生了对少奶奶的厌恶,我竟然渴望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从此消失,阿铃,我自己也无法原谅你。出于这样的好奇和恐惧,我在少奶奶转入通往后院的长廊后也随了上去,我的手脚冰凉,在秋风里不住打着抖。少奶奶走进了院子,我就多在门外往里望着。阿铃,你是多么像是一个丢了东西的贼。
                            少奶奶走入院子后就看到了坐在恩公上向外面望着的阿孤,阿孤却痴迷于围墙之外,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已经走进了院子。
                            “阿孤,”少奶奶走到树下,对我树上那个瘦弱的小猴子喊到,“你在树上干嘛,风大,快下来,小心着凉啦。”
                            阿孤听到了自己的女人在树下的呼喊自己,这才缓过神来,抓着身前的一根枝条,挪动着屁股转过身子。
                            “哦,我不冷,莹姐,你也上来吧,上来看看,外面好美。”
                            阿孤邀请少奶奶也上树看看,在以前陪阿孤坐在恩公身上是只属于我的权利,难道现在少奶奶连这样的权利也要剥夺我的吗?
                            “阿孤,你等我一会儿啊,我爬不上来,等我去搬个梯子就来陪你。”少奶奶边说边转身往门口走来,快到门口时大转身子对着树上的阿孤说:“你小心一点,别摔下来。”
                            看到少奶奶往门口走来,我也马上跑向长廊,风似乎有意在阻碍我奔跑的速度,一刀刀刮在我脸上生疼,我滚在面颊的泪珠被一颗颗切作两半,我还清晰记得当时我是怎样的悲伤,我不知道阿孤是否从此便不在属于我。终于,我跑出了长廊,我不确定少奶奶是不是看到了我,奔跑已经让我的手脚有些突然犯热而产生的麻木。
                            “阿铃,”我听到了少奶奶的声音,她应该是看见我了,“你帮我去那边大屋子搬个小梯子过来好不好。”
                            “哦,马上就去。”我的声音没能忍回哭泣时的抽噎,听了这个女人的吩咐我不情愿地走向了柴房。搬动梯子时我甚至想过在梯子的高一级木杠子锯下一道口子,让这个从我身旁抢走阿孤的女人摔死在院子里。我没能让她摔死,我也没有勇气。我把梯子扛到了后院子门口,少奶奶在门口等着我,看到我吃力地扛着,梯子还不平衡地前后翘动时,她走过来,从我肩上接下梯子,抿了抿嘴,似乎为自己让我搬梯子的决定而感到些后悔。
                            “谢谢你,你去忙你的吧。”她伸手拍了拍我肩上的尘土,然后扛着梯子走进后院。
                            我没有就此离开,那种担心和恐惧促使我再一次走到了门前。少奶奶把梯子搭在了恩公的大枝上,她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梯子,她的步子小心翼翼,阿孤在树上伸手抓住梯子,他们的配合似乎那样的自然。少奶奶终于爬上了恩公,坐到了往日里那个属于我的位子,坐在阿孤的身旁,显得比阿孤高出一头,她的手很自然地抓着阿孤的手臂,我仿佛已然明白,王玉莹已经是阿孤的妻子,阿孤说的有一天会娶我,不过是一个无知少年说出的无知的话。
                            “阿孤,你经常来这里坐着吗?”少奶奶说。
                            “对啊,以前总是阿铃陪我的。”阿孤的话让我心里有几分忐忑,少奶奶听了会不会对付我?
                            “你在这里看些什么啊?”少奶奶似乎对少爷的回答没有过心,“外面不就是光地吗?”
                            “莹姐,你是知道的,我从小生活在陈家大院里,除了我娘在世时会时不时带我出去走走,爷爷从来不让我出门去。”
                            “那有什么,现在有莹姐啊,我是你媳妇,明天我就和爷爷说一声,我们一起出去。”
                            少奶奶的话我听得那么真切,对啊,她是阿孤的媳妇,她才有资格拥有阿孤,我除了能陪阿孤在树上说说话,还能做什么,甚至,连陪他在树上说话的权力也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丢了东西的贼。
                            “对了莹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少奶奶似乎想起了自己来找阿孤的目的,但她没有说,而是很自然的把阿孤的手拉过来,从自己的腰后环绕,把头偏了偏,搭在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的头上,也像是一个带了刺的铁球,从很高的地方,砸入我的心里。
                            “阿孤,其实你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对,莹姐,你知道吗,明年我就要走了,我要去给爹娘报仇了。”
                            少奶奶也已经听说过他和王副官的那个约定了,但当它从阿孤的嘴里说出时她还是吃了一惊,谁会把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的事当真呢。
                            “嗯,莹姐知道,阿孤是个孝顺的儿子。那如果莹姐也被人杀了,阿孤会替我报仇吗?”
                            少奶奶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听到阿孤说“当然会”而已,但在之后看来,这更像是未卜先知。


                            来自手机贴吧44楼2013-07-17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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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更新第七


                              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3-07-17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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