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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狄公昏迷了一整天，到后半夜才醒，火辣辣的痛感立刻撕扯起每条神经，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去适应身上的疼痛。
忍了一会儿似乎好了些，狄公睁开眼看看周围，发现身上盖了件衣服，是件月白色的袍服，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手臂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过了。
山洞里分不出白天黑夜，墙壁上只有两盏微弱的烛火，洞穴里没有人，只有身下的曼珠沙华，在被鲜血洗礼之后更加的妖艳，也更加的异香扑鼻。
墙边象往常一样，摆着一碗水、一碗饭，确实有些渴了，狄公试着抬起手臂，想挪过去喝点水，刚动了一下，疼痛便像千万把锥子扎在身上，眼前又是一黑。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元芳，元芳脸上似乎有着深深的愧疚，他张了张嘴，想叫元芳，却发不出声音。他想那恐怕只是幻觉，便闭上眼睛，却又感觉元芳把水拿过来，将他的头扶起，喂他喝了几口，那水凉凉的甜甜的，他清醒了些，睁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身白衣的陌残雪。
当时陌残雪回到房间痛悔交加，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理智，他想起远凋零邪恶的笑容，她说让他去看场好戏，却没想到这戏的主角竟是自己。
在屋里坐立不安，又不知道狄公是生是死，他愧见狄公，但又着实不放心，犹豫了几次，还是站起来去了囚穴。
狄公伏在地上生死不明，头枕在一大片曼珠沙华的花瓣上，那花的颜色好像跳跃的火焰，让陌残雪觉得心跳加快。忽然狄公抬起头，眼睛赫然不见了，只剩了两个黑窟窿，直直的盯着他，嘴角泛起狰狞的笑容。
陌残雪大惊，急忙后退了一步，举起右掌隔空劈了过去。他这下被吓得不轻，掌上用尽了十成内力，全都劈在狄公身后的山石上，斗大的石头被掌风震裂，碎石飞散。
岩石撞击山壁的声音令陌残雪清醒了一些，再看时，狄公依然伏卧在地上昏迷不醒，并没有抬头。陌残雪心念电转，自己竟又一次差点杀死狄公！
为什么会出现幻觉？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陡然间那些红花张牙舞爪的向他围攻过来，他立刻退后，脊背贴在山壁上，惊出一身冷汗，冷汗令他的神志恢复正常，那些花都好好的开在地上，并无异状。
他脑中晴空霹雳一般猛然警醒，那些红花、那花有蹊跷！他不敢再看，踉跄着返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屋里陌残雪静下心来仔细回想，那些血红的曼珠沙华就像种在他身上的诅咒一般，似乎只要他一看见那滴血的花瓣，就强烈的想要制造血腥。
他知道这些花是远凋零所种，他想起狄公曾说过，远凋零有些异术。他想他一定是中了她的妖术，难怪自己一直处于矛盾困惑之中，她一定是用那些红花来支配他的意识。或者自从认识她们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傀儡，受人摆布，成为杀人的工具。
陌残雪想通了一切，更加震怒，既恨枭远使毒计陷害自己，又恨自己为情所困，如此轻易的坠入彀中。他拎着寒雪剑冲了出去，恨不得立时杀了枭青玄和远凋零。
冲了几步，他站住，慢慢的踱了回来。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枭远对自己一直并无忌惮，如果她们确实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那么这样杀过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如今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清醒，所以他应该继续留下伺机而动，彻底揭开她们的阴谋。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狄公，他的伤不能等，必须立刻敷药包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找些疗伤的草药，救人要紧。于是他压下怒火出了山洞，去洛阳城买了许多上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拿上一瓶白酒，陌残雪又来到囚穴，他先从远处仔细看了看狄公的伤口，然后用黑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他想如果不去看那些妖花，或者不会失控。
摸索着来到狄公身边，凭着刚才的记忆，一点点的将伤口里的衣服剥离出来，又喷了些白酒消毒，这才把金疮药小心的涂在伤口上。期间有几次不得不将黑布掀开个缝隙，以便确定伤口的情况，好在他极力克制不去看那些妖花，并没有再出现幻觉。
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包扎好，幸亏狄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否则，处理伤口的疼痛比制造它们更加强烈，狄公肯定受不住。最后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狄公身上，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也是坐立难安，将遇到枭远之后的点点滴滴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恨，他决定等狄公的精神好一点了，就将自己中了邪术的事情向他和盘托出，并想办法救他出去。
陌残雪虽然不属于蛇灵，但在蛇穴也算是半个主人，非常自由，他给狄公疗伤的事，只要枭青玄远凋零不阻拦，那些黑衣人是不会过问的，但是枭远似乎对此非常大度。
陌残雪暂且不去想枭远的阴谋，他惦记着狄公，又不敢呆在囚穴，于是每隔半个时辰就过去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放心。
I
狄公昏迷了一整天，到后半夜才醒，火辣辣的痛感立刻撕扯起每条神经，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去适应身上的疼痛。
忍了一会儿似乎好了些，狄公睁开眼看看周围，发现身上盖了件衣服，是件月白色的袍服，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手臂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过了。
山洞里分不出白天黑夜，墙壁上只有两盏微弱的烛火，洞穴里没有人，只有身下的曼珠沙华，在被鲜血洗礼之后更加的妖艳，也更加的异香扑鼻。
墙边象往常一样，摆着一碗水、一碗饭，确实有些渴了，狄公试着抬起手臂，想挪过去喝点水，刚动了一下，疼痛便像千万把锥子扎在身上，眼前又是一黑。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元芳，元芳脸上似乎有着深深的愧疚，他张了张嘴，想叫元芳，却发不出声音。他想那恐怕只是幻觉，便闭上眼睛，却又感觉元芳把水拿过来，将他的头扶起，喂他喝了几口，那水凉凉的甜甜的，他清醒了些，睁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身白衣的陌残雪。
当时陌残雪回到房间痛悔交加，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理智，他想起远凋零邪恶的笑容，她说让他去看场好戏，却没想到这戏的主角竟是自己。
在屋里坐立不安，又不知道狄公是生是死，他愧见狄公，但又着实不放心，犹豫了几次，还是站起来去了囚穴。
狄公伏在地上生死不明，头枕在一大片曼珠沙华的花瓣上，那花的颜色好像跳跃的火焰，让陌残雪觉得心跳加快。忽然狄公抬起头，眼睛赫然不见了，只剩了两个黑窟窿，直直的盯着他，嘴角泛起狰狞的笑容。
陌残雪大惊，急忙后退了一步，举起右掌隔空劈了过去。他这下被吓得不轻，掌上用尽了十成内力，全都劈在狄公身后的山石上，斗大的石头被掌风震裂，碎石飞散。
岩石撞击山壁的声音令陌残雪清醒了一些，再看时，狄公依然伏卧在地上昏迷不醒，并没有抬头。陌残雪心念电转，自己竟又一次差点杀死狄公！
为什么会出现幻觉？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陡然间那些红花张牙舞爪的向他围攻过来，他立刻退后，脊背贴在山壁上，惊出一身冷汗，冷汗令他的神志恢复正常，那些花都好好的开在地上，并无异状。
他脑中晴空霹雳一般猛然警醒，那些红花、那花有蹊跷！他不敢再看，踉跄着返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屋里陌残雪静下心来仔细回想，那些血红的曼珠沙华就像种在他身上的诅咒一般，似乎只要他一看见那滴血的花瓣，就强烈的想要制造血腥。
他知道这些花是远凋零所种，他想起狄公曾说过，远凋零有些异术。他想他一定是中了她的妖术，难怪自己一直处于矛盾困惑之中，她一定是用那些红花来支配他的意识。或者自从认识她们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傀儡，受人摆布，成为杀人的工具。
陌残雪想通了一切，更加震怒，既恨枭远使毒计陷害自己，又恨自己为情所困，如此轻易的坠入彀中。他拎着寒雪剑冲了出去，恨不得立时杀了枭青玄和远凋零。
冲了几步，他站住，慢慢的踱了回来。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枭远对自己一直并无忌惮，如果她们确实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那么这样杀过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如今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清醒，所以他应该继续留下伺机而动，彻底揭开她们的阴谋。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狄公，他的伤不能等，必须立刻敷药包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找些疗伤的草药，救人要紧。于是他压下怒火出了山洞，去洛阳城买了许多上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拿上一瓶白酒，陌残雪又来到囚穴，他先从远处仔细看了看狄公的伤口，然后用黑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他想如果不去看那些妖花，或者不会失控。
摸索着来到狄公身边，凭着刚才的记忆，一点点的将伤口里的衣服剥离出来，又喷了些白酒消毒，这才把金疮药小心的涂在伤口上。期间有几次不得不将黑布掀开个缝隙，以便确定伤口的情况，好在他极力克制不去看那些妖花，并没有再出现幻觉。
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包扎好，幸亏狄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否则，处理伤口的疼痛比制造它们更加强烈，狄公肯定受不住。最后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狄公身上，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也是坐立难安，将遇到枭远之后的点点滴滴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恨，他决定等狄公的精神好一点了，就将自己中了邪术的事情向他和盘托出，并想办法救他出去。
陌残雪虽然不属于蛇灵，但在蛇穴也算是半个主人，非常自由，他给狄公疗伤的事，只要枭青玄远凋零不阻拦，那些黑衣人是不会过问的，但是枭远似乎对此非常大度。
陌残雪暂且不去想枭远的阴谋，他惦记着狄公，又不敢呆在囚穴，于是每隔半个时辰就过去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放心。
I
第十五章
那天在上阳街的房脊上，陌残雪答应照顾狄公，元芳为此多少松了口气，正巧曾泰好像发现了什么，元芳回到他身旁，看见了地上零零碎碎有些奇怪的泥土，泥土上还沾着些红色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黑衣人的鞋底带下来的。
他和曾泰仔细看了半天，初步确定，红色的应该是某种花的残瓣，而那些泥土应该不属于城里。
元芳带人继续搜查，曾泰带上这些泥土去了工部。工部郎中会同虞部郎中、虞部员外郎，几个人仔细查看分析，又翻出几本厚重的资料古书一通研究，在曾泰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了定论。
据他们分析，那些棕红色的泥土为红壤，多见于南方或者高原多雨地带，洛阳及周边地区却从未见过，如果一定要找这种土壤，那只能去城外的山上碰碰运气了。
泥土还好说，那红色残花，让几位大人伤了许多脑筋，又请了其他人来看，最后才确定下是龙爪花，也叫彼岸花——曼珠沙华。这种花从不曾在洛阳出现，这几位工部的官员也只是听说过。
曾泰越听眉头越紧，道了谢告辞出来，去找元芳。
一个人鞋上带的泥土毕竟有限，但黑衣人人数却是不少，元芳他们断断续续的，在城里各处都发现了一些。
等曾泰回来，将情况仔细说了，俩人商量了一下，为今之计，只有先确定下红壤属于哪座山，才好继续追查。
元芳想起那些黑衣人曾经逃向城东，但城东的双龙山距离洛阳城大约百里，似乎太远了。他想了想，按脚程来算，只有北面的邙山和南面的龙门山最有可能，而上阳宫就建在邙山，蛇灵会胆大到在邙山设立巢穴吗，元芳认为不可能。于是他兵分四路，让其他人去搜查另外三面，他和曾泰带人去了城南。
元芳连日来殚精竭虑，又加上思念狄公，寝食难安，人也瘦了一大圈，今早出来时心里一直慌乱不安，他想可能是睡得太少，精神不够，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种慌乱却越来越甚，似乎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他表情凝重，脚步也越来越沉。
走到城门脚下，忽然觉得左胸一阵剧痛，好像利刃穿心一般，他捂着胸口脚下一个踉跄，曾泰在旁边连忙扶住，看着元芳惨白的面容，曾泰吓了一跳：“元芳，你怎么了？”
“我、心疼。”
“心疼谁？”
曾泰这一打岔让元芳哭笑不得，但他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张口，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收缩，血液似乎正在一点点耗尽，心疼到无法呼吸。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额头上逐渐冒出豆大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了口气。
“怎么样？好点了吗？”曾泰问。
元芳点点头，由着曾泰扶着，在城墙脚下一个小茶铺里坐下。心不再疼，但是心跳却在加速，那种惴惴不安的慌乱感丝毫未减。
曾泰知道元芳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他命其他千牛卫先去城外搜索，自己陪着元芳在茶铺里休息。
元芳的手指修长有力，但此时却微微发颤，茶杯也拿不稳，茶水洒到桌上。他放下杯子，一只手捂住胸口。胸口那个位置是大人的，心如此疼如此慌，难道预示着大人有什么不测？
这么多天了，还是找不到他，元芳对自己简直失望透顶，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曾泰不明：“怎么？还疼吗？”
元芳摇头：“我在想大人，大人他不知道怎么样了？”I
那天在上阳街的房脊上，陌残雪答应照顾狄公，元芳为此多少松了口气，正巧曾泰好像发现了什么，元芳回到他身旁，看见了地上零零碎碎有些奇怪的泥土，泥土上还沾着些红色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黑衣人的鞋底带下来的。
他和曾泰仔细看了半天，初步确定，红色的应该是某种花的残瓣，而那些泥土应该不属于城里。
元芳带人继续搜查，曾泰带上这些泥土去了工部。工部郎中会同虞部郎中、虞部员外郎，几个人仔细查看分析，又翻出几本厚重的资料古书一通研究，在曾泰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了定论。
据他们分析，那些棕红色的泥土为红壤，多见于南方或者高原多雨地带，洛阳及周边地区却从未见过，如果一定要找这种土壤，那只能去城外的山上碰碰运气了。
泥土还好说，那红色残花，让几位大人伤了许多脑筋，又请了其他人来看，最后才确定下是龙爪花，也叫彼岸花——曼珠沙华。这种花从不曾在洛阳出现，这几位工部的官员也只是听说过。
曾泰越听眉头越紧，道了谢告辞出来，去找元芳。
一个人鞋上带的泥土毕竟有限，但黑衣人人数却是不少，元芳他们断断续续的，在城里各处都发现了一些。
等曾泰回来，将情况仔细说了，俩人商量了一下，为今之计，只有先确定下红壤属于哪座山，才好继续追查。
元芳想起那些黑衣人曾经逃向城东，但城东的双龙山距离洛阳城大约百里，似乎太远了。他想了想，按脚程来算，只有北面的邙山和南面的龙门山最有可能，而上阳宫就建在邙山，蛇灵会胆大到在邙山设立巢穴吗，元芳认为不可能。于是他兵分四路，让其他人去搜查另外三面，他和曾泰带人去了城南。
元芳连日来殚精竭虑，又加上思念狄公，寝食难安，人也瘦了一大圈，今早出来时心里一直慌乱不安，他想可能是睡得太少，精神不够，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种慌乱却越来越甚，似乎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他表情凝重，脚步也越来越沉。
走到城门脚下，忽然觉得左胸一阵剧痛，好像利刃穿心一般，他捂着胸口脚下一个踉跄，曾泰在旁边连忙扶住，看着元芳惨白的面容，曾泰吓了一跳：“元芳，你怎么了？”
“我、心疼。”
“心疼谁？”
曾泰这一打岔让元芳哭笑不得，但他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张口，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收缩，血液似乎正在一点点耗尽，心疼到无法呼吸。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额头上逐渐冒出豆大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了口气。
“怎么样？好点了吗？”曾泰问。
元芳点点头，由着曾泰扶着，在城墙脚下一个小茶铺里坐下。心不再疼，但是心跳却在加速，那种惴惴不安的慌乱感丝毫未减。
曾泰知道元芳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他命其他千牛卫先去城外搜索，自己陪着元芳在茶铺里休息。
元芳的手指修长有力，但此时却微微发颤，茶杯也拿不稳，茶水洒到桌上。他放下杯子，一只手捂住胸口。胸口那个位置是大人的，心如此疼如此慌，难道预示着大人有什么不测？
这么多天了，还是找不到他，元芳对自己简直失望透顶，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曾泰不明：“怎么？还疼吗？”
元芳摇头：“我在想大人，大人他不知道怎么样了？”I
“唉，是啊，恩师——”曾泰叹气，不敢再去想。
“曾兄，以前咱们办案，有危险都是我先去，可这一次，居然是让大人涉险，我多么希望现在陷入敌穴的是我，在这儿指挥的是大人。”元芳紧紧攥着拳头。
“元芳啊，你不知道，以前每次办案让你以身犯险，恩师他都是惶惶难安，时常自责啊。上次你身陷铁手团，恩师他噩梦连连，日夜担心，我看见好几次，他老人家偷偷掉眼泪，听到你的噩耗，他整整三天未曾进食，每日伤痛自责，唉！”
曾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是恩师他却从不相信你真的遭遇不测，我当时还以为他因为异常思念，心有不甘，这才难以接受，没想到他与你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你真的没死。终于盼到你平安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知道吗，那天在通衢客栈看到你之后，恩师他——他跪在地上，叩谢上苍啊。”
这些过往元芳并不知道，此时听说不由眼眶泛红，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这是真的？大人他，为了我，跪谢苍天？！”他从未想到，大人对自己竟是如此牵挂，如此在意。
曾泰点点头：“元芳，我看得出，大人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
元芳心里波澜起伏，他虽然坚持认为大人对他有情，但大人不说，他却也不敢奢望，有时甚至对自己的判断将信将疑，所以听到曾泰这样一番话，他不仅感动震撼，也更加的欣慰惊喜。
歇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他们去城外与千牛卫汇合，直查到龙门山。路上断断续续的有些红壤和龙爪花残瓣，但是线索在进山之前全部消失，他们在山里搜索了一遍也无所获。
元芳想或者是自己猜错了，邙山才是他们的老巢。
掌灯之后，四支队伍回到狄府，张环带进来一位瘦弱老者，老者是城外的守墓人，他们在东城搜索时遇到的，据守墓人说，那些龙爪花又叫地狱之花，喜欢生长在墓地附近。
元芳恍然大悟，邙山是历代陵墓聚集之地，看来那里才应该是他们的目的地。打发了守墓人，元芳让大家休息，明天去邙山说不定将会有一场恶仗。
转天元芳曾泰一大早就带人前往邙山，邙山范围很大，从洛阳城里一直延伸出去，绵延四百余里，元芳他们绕过上阳宫，向城外搜索。
大约出城四十余里，来到一个山坳处，果然地上已经逐渐出现红壤，大家都很兴奋。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所有人为之一惊，刀剑出鞘。
山岩间转出一个红衣女子，兀自尖声笑着，笑声越来越邪恶，千牛卫有几人忍不住扔下刀枪，捂住了耳朵。
元芳提着幽兰剑迎了上去，一见之下，却是零儿。
远凋零住了笑声，低头看看，幽兰剑已经架上脖颈，她冷冷道：“李元芳，果然找到这里了，我劝你赶快回去，还能多活两天。”
“少废话，快把狄大人交出来，否则你现在就要死。”
远凋零毫不在意：“想见狄仁杰可以，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什么意思？”
“你一个人跟我来，就能见到狄仁杰，如果没这个胆子，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可笑！现在你在我手里，居然还敢威胁我？”
“我在你手里没错，但是狄仁杰在我们手里，我的命不值钱，但是他的命——你要好好想想。”
元芳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山里的情况自己并不清楚，不知道敌人如何埋伏，也不知道狄公的状况，绝对不能冒险强攻，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跟她走一趟了。
他缓缓收了剑，回头叫曾泰：“曾兄，我就跟她走一趟，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诡计。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天黑之前我没回来，你就带人包围这山坳，攻打蛇穴，救出大人。”远凋零一脸的轻蔑，嘿嘿冷笑。
曾泰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只好嘱咐一句：“元芳，你自己要小心。”
I
“曾兄，以前咱们办案，有危险都是我先去，可这一次，居然是让大人涉险，我多么希望现在陷入敌穴的是我，在这儿指挥的是大人。”元芳紧紧攥着拳头。
“元芳啊，你不知道，以前每次办案让你以身犯险，恩师他都是惶惶难安，时常自责啊。上次你身陷铁手团，恩师他噩梦连连，日夜担心，我看见好几次，他老人家偷偷掉眼泪，听到你的噩耗，他整整三天未曾进食，每日伤痛自责，唉！”
曾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是恩师他却从不相信你真的遭遇不测，我当时还以为他因为异常思念，心有不甘，这才难以接受，没想到他与你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你真的没死。终于盼到你平安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知道吗，那天在通衢客栈看到你之后，恩师他——他跪在地上，叩谢上苍啊。”
这些过往元芳并不知道，此时听说不由眼眶泛红，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这是真的？大人他，为了我，跪谢苍天？！”他从未想到，大人对自己竟是如此牵挂，如此在意。
曾泰点点头：“元芳，我看得出，大人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
元芳心里波澜起伏，他虽然坚持认为大人对他有情，但大人不说，他却也不敢奢望，有时甚至对自己的判断将信将疑，所以听到曾泰这样一番话，他不仅感动震撼，也更加的欣慰惊喜。
歇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他们去城外与千牛卫汇合，直查到龙门山。路上断断续续的有些红壤和龙爪花残瓣，但是线索在进山之前全部消失，他们在山里搜索了一遍也无所获。
元芳想或者是自己猜错了，邙山才是他们的老巢。
掌灯之后，四支队伍回到狄府，张环带进来一位瘦弱老者，老者是城外的守墓人，他们在东城搜索时遇到的，据守墓人说，那些龙爪花又叫地狱之花，喜欢生长在墓地附近。
元芳恍然大悟，邙山是历代陵墓聚集之地，看来那里才应该是他们的目的地。打发了守墓人，元芳让大家休息，明天去邙山说不定将会有一场恶仗。
转天元芳曾泰一大早就带人前往邙山，邙山范围很大，从洛阳城里一直延伸出去，绵延四百余里，元芳他们绕过上阳宫，向城外搜索。
大约出城四十余里，来到一个山坳处，果然地上已经逐渐出现红壤，大家都很兴奋。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所有人为之一惊，刀剑出鞘。
山岩间转出一个红衣女子，兀自尖声笑着，笑声越来越邪恶，千牛卫有几人忍不住扔下刀枪，捂住了耳朵。
元芳提着幽兰剑迎了上去，一见之下，却是零儿。
远凋零住了笑声，低头看看，幽兰剑已经架上脖颈，她冷冷道：“李元芳，果然找到这里了，我劝你赶快回去，还能多活两天。”
“少废话，快把狄大人交出来，否则你现在就要死。”
远凋零毫不在意：“想见狄仁杰可以，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什么意思？”
“你一个人跟我来，就能见到狄仁杰，如果没这个胆子，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可笑！现在你在我手里，居然还敢威胁我？”
“我在你手里没错，但是狄仁杰在我们手里，我的命不值钱，但是他的命——你要好好想想。”
元芳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山里的情况自己并不清楚，不知道敌人如何埋伏，也不知道狄公的状况，绝对不能冒险强攻，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跟她走一趟了。
他缓缓收了剑，回头叫曾泰：“曾兄，我就跟她走一趟，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诡计。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天黑之前我没回来，你就带人包围这山坳，攻打蛇穴，救出大人。”远凋零一脸的轻蔑，嘿嘿冷笑。
曾泰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只好嘱咐一句：“元芳，你自己要小心。”
I
第十六章
远凋零带着元芳在山坳间七拐八绕，元芳努力记着行走的路线，绕过几座岩石，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就要见到狄公，元芳心里忐忑不安，这么多天了，在狠毒残忍的蛇灵手里，狄公还是不是安好？进了山洞又绕了几绕，再往前走元芳不禁心里生疑，远凋零竟又走出了山洞，来到一个四面环山的空地，元芳立刻提高了警惕。
“站住，你要带我去哪儿？”
“别害怕，已经到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你相好的。”远凋零脸上现出轻蔑的邪笑。
“相好的”三个字让元芳一呆，他没想到远凋零竟对自己如此称呼狄公，一时无言以对。
远凋零转过左边一人多高的岩石，不见了，元芳四下里看看，这里地势空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如果敌人攻击力强，自己很难躲避，难不成上了这丫头的当？现在顾不上去想以什么心情与大人见面，元芳抽出幽兰剑，找了个有利的地形，背靠着山壁，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远凋零并没有带来大批的敌人，她从山岩后转出来的时候，身后只跟着陌残雪。
陌残雪看见元芳也是一愣，转身就要回去，远凋零伸手拦住：“残雪，见到相好的怎么不去亲热一番，难道怕李元芳知道——你打了他的狄大人？”
元芳一惊，上前两步：“你说什么？陌残雪，你打了大人？”
陌残雪原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元芳，在元芳的追问下更加心虚惭愧，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远凋零笑了：“看你，打也打了，倒不好意思上了，我替你说吧，不就是打了狄仁杰几鞭子吗，也不算重，皮开肉绽而已，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喜欢李元芳，可你打死了狄仁杰，恐怕他不会跟你好了，呵呵。”远凋零尖声细气的笑得人心颤。
陌残雪恼羞成怒：“远凋零，你闭嘴！要不是你们使计，我也不会伤到狄公。”
元芳本有些狐疑，陌残雪答应了照顾狄公，怎么转头又下狠手，但是听到他不打自招的这句话，也不得不信了。元芳此时因怒成恨，眼睛瞪得通红，头上显出条条青筋，举起幽兰剑向陌残雪扑过去。
陌残雪本就愧疚，更不想伤到元芳，连忙闪身躲避。元芳哪能让他逃开，剑尖改变方向，招招不离陌残雪要害。
元芳是顶尖高手，拼了命的打法，令陌残雪不得不举剑相迎，但是他又担心寒雪剑太过锋利，会伤到幽兰剑，便不敢与幽兰磕碰，这样小心翼翼的打法，很快便落在了下风。
他改变策略，使了一招仙人指路，左手运用内力化解元芳的招式，右手剑极速刺向元芳胸口，他想逼退元芳，以便能抽身回去。谁知元芳赌定他不会伤到自己，竟然不躲不闪，也同样使出这招仙人指路，就在双剑击出，就要刺上对方身体的瞬间，忽然几枚钢珠大的火蒺藜以迅雷之势向元芳射来。
远凋零带着元芳在山坳间七拐八绕，元芳努力记着行走的路线，绕过几座岩石，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就要见到狄公，元芳心里忐忑不安，这么多天了，在狠毒残忍的蛇灵手里，狄公还是不是安好？进了山洞又绕了几绕，再往前走元芳不禁心里生疑，远凋零竟又走出了山洞，来到一个四面环山的空地，元芳立刻提高了警惕。
“站住，你要带我去哪儿？”
“别害怕，已经到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你相好的。”远凋零脸上现出轻蔑的邪笑。
“相好的”三个字让元芳一呆，他没想到远凋零竟对自己如此称呼狄公，一时无言以对。
远凋零转过左边一人多高的岩石，不见了，元芳四下里看看，这里地势空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如果敌人攻击力强，自己很难躲避，难不成上了这丫头的当？现在顾不上去想以什么心情与大人见面，元芳抽出幽兰剑，找了个有利的地形，背靠着山壁，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远凋零并没有带来大批的敌人，她从山岩后转出来的时候，身后只跟着陌残雪。
陌残雪看见元芳也是一愣，转身就要回去，远凋零伸手拦住：“残雪，见到相好的怎么不去亲热一番，难道怕李元芳知道——你打了他的狄大人？”
元芳一惊，上前两步：“你说什么？陌残雪，你打了大人？”
陌残雪原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元芳，在元芳的追问下更加心虚惭愧，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远凋零笑了：“看你，打也打了，倒不好意思上了，我替你说吧，不就是打了狄仁杰几鞭子吗，也不算重，皮开肉绽而已，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喜欢李元芳，可你打死了狄仁杰，恐怕他不会跟你好了，呵呵。”远凋零尖声细气的笑得人心颤。
陌残雪恼羞成怒：“远凋零，你闭嘴！要不是你们使计，我也不会伤到狄公。”
元芳本有些狐疑，陌残雪答应了照顾狄公，怎么转头又下狠手，但是听到他不打自招的这句话，也不得不信了。元芳此时因怒成恨，眼睛瞪得通红，头上显出条条青筋，举起幽兰剑向陌残雪扑过去。
陌残雪本就愧疚，更不想伤到元芳，连忙闪身躲避。元芳哪能让他逃开，剑尖改变方向，招招不离陌残雪要害。
元芳是顶尖高手，拼了命的打法，令陌残雪不得不举剑相迎，但是他又担心寒雪剑太过锋利，会伤到幽兰剑，便不敢与幽兰磕碰，这样小心翼翼的打法，很快便落在了下风。
他改变策略，使了一招仙人指路，左手运用内力化解元芳的招式，右手剑极速刺向元芳胸口，他想逼退元芳，以便能抽身回去。谁知元芳赌定他不会伤到自己，竟然不躲不闪，也同样使出这招仙人指路，就在双剑击出，就要刺上对方身体的瞬间，忽然几枚钢珠大的火蒺藜以迅雷之势向元芳射来。
陌残雪见元芳也用同一招刺向自己，不由一惊，怕伤了他，在剑尖要触到他身体之前，已经收势，但却没想到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的远凋零突然发难，火蒺藜颗颗指向元芳，他连忙将寒雪剑重新送出，想帮元芳挡掉火蒺藜，但毕竟一收一送之间慢了须臾，只打掉了两枚。
元芳心里本已方寸大乱，根本没提防远凋零会用暗器偷袭，此刻他正全力刺向陌残雪，不及收势，火蒺藜已经在身上落地开花，元芳大叫一声，幽兰剑也撒手扔在地上。
火蒺藜内含炸药，外嵌倒钩铁刺，发射时磷粉自燃点着引线，使炸药爆炸，强大的作用力可在瞬间将倒钩铁刺射出。此时远凋零是近距离发射，火蒺藜落在元芳身上爆炸，铁钩在炸药冲击之下直钩入肌肤，并随着震荡余波将皮肉牵出，只一枚便可叫人皮开肉绽。
此时元芳左半边身子，肩膊、手臂、胸前、甚至大腿上，中了数枚，四散的铁钩落点毫无规律可循，随意在皮肉间穿过，元芳身上瞬间开出一片片血红的大花蒺藜，半边身子皮肉外翻，蓝袍被血色覆盖。他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陌残雪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远凋零武功不敌元芳，她引自己出来，又激怒元芳，就是要让自己拖住他，以便趁机下毒手。自己已经两度出手伤害狄公，现在居然又将元芳推上死路，他回头看着元芳倒地挣扎，伤口沾上了泥土，更加的可怕狰狞。
陌残雪急怒攻心，寒雪剑带着劲风，刺向远凋零。远凋零轻功了得，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又摸出几枚火蒺藜，抛向元芳，此时元芳已无力躲闪。
陌残雪情急之下，掏出那枚燕子铛，向离元芳最近的两枚打过去，那两枚火蒺藜偏离了方向，与燕子铛一同在山壁上爆炸。远凋零这次只是声东击西，准头差了一些，其他几枚并没打到元芳，但是陌残雪却也不敢再战，他退回到元芳身边。
元芳脸色惨白，身下已经一片血迹，陌残雪咬牙切齿：“远凋零，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杀他。”
远凋零“嘿嘿”冷笑：“真感动啊陌残雪，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心里只有一个狄仁杰，你别走了当初的老路，到头来又再为情所伤。”
虽然远凋零正说中陌残雪的痛处，不过他此时一腔愤怒，只想要拼命护住元芳：“别废话了，要动手就赶快。”
远凋零看了看地上的元芳，有些惋惜似的摇摇头：“他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挨不了多久了，我看你还是快去再买些草药吧，这回可是两个人用，得多预备些才行呢。”
陌残雪一惊，原来买药救狄公的事她已经知道，元芳确实伤势严重，如果不及时施救，就算保住了性命，恐怕也会落个残废。
他正左右为难，远凋零又说：“你放心，一会儿我让人把他抬进去等着，不过你可要快一点。”
见陌残雪不动，她又漾出一脸妩媚之色，眼波流转，让人心旌摇荡。虽然千娇百媚，但说出的话却冷如寒冰：“残雪，你杀不死我，你身上有我种的蛊，你的命在我的手里，如果想救李元芳和狄仁杰，就照我说的去做。”
陌残雪被她的眼神摄住，心智全无，手上一松，寒雪剑落地。远凋零看看他，冷笑一声，命人将元芳抬入蛇穴，自己也转身回去，不再理他。
元芳心里本已方寸大乱，根本没提防远凋零会用暗器偷袭，此刻他正全力刺向陌残雪，不及收势，火蒺藜已经在身上落地开花，元芳大叫一声，幽兰剑也撒手扔在地上。
火蒺藜内含炸药，外嵌倒钩铁刺，发射时磷粉自燃点着引线，使炸药爆炸，强大的作用力可在瞬间将倒钩铁刺射出。此时远凋零是近距离发射，火蒺藜落在元芳身上爆炸，铁钩在炸药冲击之下直钩入肌肤，并随着震荡余波将皮肉牵出，只一枚便可叫人皮开肉绽。
此时元芳左半边身子，肩膊、手臂、胸前、甚至大腿上，中了数枚，四散的铁钩落点毫无规律可循，随意在皮肉间穿过，元芳身上瞬间开出一片片血红的大花蒺藜，半边身子皮肉外翻，蓝袍被血色覆盖。他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陌残雪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远凋零武功不敌元芳，她引自己出来，又激怒元芳，就是要让自己拖住他，以便趁机下毒手。自己已经两度出手伤害狄公，现在居然又将元芳推上死路，他回头看着元芳倒地挣扎，伤口沾上了泥土，更加的可怕狰狞。
陌残雪急怒攻心，寒雪剑带着劲风，刺向远凋零。远凋零轻功了得，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又摸出几枚火蒺藜，抛向元芳，此时元芳已无力躲闪。
陌残雪情急之下，掏出那枚燕子铛，向离元芳最近的两枚打过去，那两枚火蒺藜偏离了方向，与燕子铛一同在山壁上爆炸。远凋零这次只是声东击西，准头差了一些，其他几枚并没打到元芳，但是陌残雪却也不敢再战，他退回到元芳身边。
元芳脸色惨白，身下已经一片血迹，陌残雪咬牙切齿：“远凋零，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杀他。”
远凋零“嘿嘿”冷笑：“真感动啊陌残雪，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心里只有一个狄仁杰，你别走了当初的老路，到头来又再为情所伤。”
虽然远凋零正说中陌残雪的痛处，不过他此时一腔愤怒，只想要拼命护住元芳：“别废话了，要动手就赶快。”
远凋零看了看地上的元芳，有些惋惜似的摇摇头：“他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挨不了多久了，我看你还是快去再买些草药吧，这回可是两个人用，得多预备些才行呢。”
陌残雪一惊，原来买药救狄公的事她已经知道，元芳确实伤势严重，如果不及时施救，就算保住了性命，恐怕也会落个残废。
他正左右为难，远凋零又说：“你放心，一会儿我让人把他抬进去等着，不过你可要快一点。”
见陌残雪不动，她又漾出一脸妩媚之色，眼波流转，让人心旌摇荡。虽然千娇百媚，但说出的话却冷如寒冰：“残雪，你杀不死我，你身上有我种的蛊，你的命在我的手里，如果想救李元芳和狄仁杰，就照我说的去做。”
陌残雪被她的眼神摄住，心智全无，手上一松，寒雪剑落地。远凋零看看他，冷笑一声，命人将元芳抬入蛇穴，自己也转身回去，不再理他。
第十七章
狄公还趴在原来的地方，伤口扯着疼，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个人被扔进来，摔在自己头前面，他微微抬起头，看见一张满是鲜血的痛苦的脸，狄公一惊，细一看，不由得声音也开始发颤：“元芳？元芳——”
被黑衣人扔在地上，伤口受到地上土石的冲击，疼得元芳差点晕过去，他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狄公的声音，歪了歪头，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大人。
“大人！”见到狄公，元芳一时激动，身上的伤便顾不得了，他忍着剧痛翻过身子想起来，一用力便感觉伤口突突的向外泵血，疼得一头汗，趴在地上不动了。
狄公心都疼碎了，他颤抖着伸过一只手，去摸元芳的头：“元芳，元芳，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
元芳勉强抬头，狄公蓬头垢面，颜色枯槁形容憔悴，皱纹也加深了，脸上五颜六色的，泥土的灰褐色、干血的黑紫色、残花的猩红色混在一起，已经不复威仪。元芳眼圈红了，他将右手挪过去，握住狄公的手：“我没事，大人，是元芳无能，让您受苦了。”
元芳修长的手指冰凉僵硬，眼睛里原本熠熠的神采，被自责取代，狄公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痛，元芳的心就有多痛，他们对彼此的疼惜眷顾，早已感同身受如同一体，他将手心收紧，无声的唤着“元芳，元芳”，声音哽在咽喉。
元芳想要挪动身体，离狄公近一些，狄公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挪动时痛苦小一些，他示意元芳别动，自己向前移动了些，刚好可以让元芳将头埋在自己肩窝。很快，皮肤上湿热的感觉传来，他知道那是元芳的眼泪，他将头偏过来，贴上元芳的脸颊，无声泪下。
过了一会儿，元芳逐渐平静，他抬起头，泪眼婆娑：“我知道陌残雪打了您，我会让他十倍奉还的。您伤的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他不舍得松开右手，想用左手去掀开狄公的衣服，看看伤势，但却怎么动得了，手腕还未抬起，已经痛呼出声。
狄公赶忙拦着：“元芳别动，我没事了，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是谁干的？”
“是零儿。”说到零儿，元芳想起一个月前的狄府，想起那晚书房的相拥，想起恍如隔世的一切，不禁苦笑。
“远凋零！”狄公的眼中也露出仇恨，“伤害你的人，我是不会轻饶她的。”
“大人——”元芳声音微弱，却充满感动，自己失职累得大人受了酷刑，而大人非但不责怪，却还想着为自己报仇，他看着狄公无语凝噎。狄公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笑容。
元芳点点头，无论情况有多糟糕，如今大人在身边，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再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慌乱无助了。
他看看周围的环境，昏黄的山洞，黝暗的山壁，阴邪湿冷，但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却是地上大片鲜艳的血色红花，身下的那些花好像是用自己的鲜血凝聚而成，格外的轻柔舒展。
狄公看到元芳的眼神越来越温暖甜腻，似乎马上就要捧起那些花亲上一口，他忙用力捏了一下元芳的手指：“元芳，别看那花，那花有毒。”
“啊——”元芳回过神来，“您说什么？”
“这花叫做曼珠沙华，很可能被这蛇穴的歹人施了邪术，看的时间长了，便会出现幻觉。”
“哦，曼珠沙华，这便是那龙爪花吧。”元芳点点头，眼神不再去看地上，却直直的望着狄公，此时，饶是大将军，也百炼钢成绕指柔，多少思念缠绕在眼神中，令人柔肠寸断。
狄公什么都明白，但此刻却顾不上儿女情长，他问：“元芳，你的伤……”
元芳身上猩红的血肉里，还在冒着气泡，流出浓浓的血浆，向外绽开的创口像是被野兽的獠牙慢慢撕开啃咬，相当骇人。他调理了一下呼吸，暗自行气运功，将心脉护住，吐纳了几次，只觉曼珠沙华的异香向口腹凝聚，竟然连疼痛都减轻了。
狄公还趴在原来的地方，伤口扯着疼，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个人被扔进来，摔在自己头前面，他微微抬起头，看见一张满是鲜血的痛苦的脸，狄公一惊，细一看，不由得声音也开始发颤：“元芳？元芳——”
被黑衣人扔在地上，伤口受到地上土石的冲击，疼得元芳差点晕过去，他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狄公的声音，歪了歪头，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大人。
“大人！”见到狄公，元芳一时激动，身上的伤便顾不得了，他忍着剧痛翻过身子想起来，一用力便感觉伤口突突的向外泵血，疼得一头汗，趴在地上不动了。
狄公心都疼碎了，他颤抖着伸过一只手，去摸元芳的头：“元芳，元芳，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
元芳勉强抬头，狄公蓬头垢面，颜色枯槁形容憔悴，皱纹也加深了，脸上五颜六色的，泥土的灰褐色、干血的黑紫色、残花的猩红色混在一起，已经不复威仪。元芳眼圈红了，他将右手挪过去，握住狄公的手：“我没事，大人，是元芳无能，让您受苦了。”
元芳修长的手指冰凉僵硬，眼睛里原本熠熠的神采，被自责取代，狄公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痛，元芳的心就有多痛，他们对彼此的疼惜眷顾，早已感同身受如同一体，他将手心收紧，无声的唤着“元芳，元芳”，声音哽在咽喉。
元芳想要挪动身体，离狄公近一些，狄公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挪动时痛苦小一些，他示意元芳别动，自己向前移动了些，刚好可以让元芳将头埋在自己肩窝。很快，皮肤上湿热的感觉传来，他知道那是元芳的眼泪，他将头偏过来，贴上元芳的脸颊，无声泪下。
过了一会儿，元芳逐渐平静，他抬起头，泪眼婆娑：“我知道陌残雪打了您，我会让他十倍奉还的。您伤的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他不舍得松开右手，想用左手去掀开狄公的衣服，看看伤势，但却怎么动得了，手腕还未抬起，已经痛呼出声。
狄公赶忙拦着：“元芳别动，我没事了，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是谁干的？”
“是零儿。”说到零儿，元芳想起一个月前的狄府，想起那晚书房的相拥，想起恍如隔世的一切，不禁苦笑。
“远凋零！”狄公的眼中也露出仇恨，“伤害你的人，我是不会轻饶她的。”
“大人——”元芳声音微弱，却充满感动，自己失职累得大人受了酷刑，而大人非但不责怪，却还想着为自己报仇，他看着狄公无语凝噎。狄公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笑容。
元芳点点头，无论情况有多糟糕，如今大人在身边，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再不会像前几天那样慌乱无助了。
他看看周围的环境，昏黄的山洞，黝暗的山壁，阴邪湿冷，但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却是地上大片鲜艳的血色红花，身下的那些花好像是用自己的鲜血凝聚而成，格外的轻柔舒展。
狄公看到元芳的眼神越来越温暖甜腻，似乎马上就要捧起那些花亲上一口，他忙用力捏了一下元芳的手指：“元芳，别看那花，那花有毒。”
“啊——”元芳回过神来，“您说什么？”
“这花叫做曼珠沙华，很可能被这蛇穴的歹人施了邪术，看的时间长了，便会出现幻觉。”
“哦，曼珠沙华，这便是那龙爪花吧。”元芳点点头，眼神不再去看地上，却直直的望着狄公，此时，饶是大将军，也百炼钢成绕指柔，多少思念缠绕在眼神中，令人柔肠寸断。
狄公什么都明白，但此刻却顾不上儿女情长，他问：“元芳，你的伤……”
元芳身上猩红的血肉里，还在冒着气泡，流出浓浓的血浆，向外绽开的创口像是被野兽的獠牙慢慢撕开啃咬，相当骇人。他调理了一下呼吸，暗自行气运功，将心脉护住，吐纳了几次，只觉曼珠沙华的异香向口腹凝聚，竟然连疼痛都减轻了。
难道这花有疗伤奇效？他又试着将丹田之气聚拢，送到伤处，但毕竟外伤严重，内力无法完全发挥，一再用力推送之下，心脉难以为继，一口鲜血喷在了花瓣上，花瓣陡然收缩，簌簌惊颤，凄迷茕靡。
元芳望着那花瓣心灰意冷，他想起守墓人说过，此花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叶永世不能相见。自己与大人何尝不是如此，相知相遇却不能相恋相守，如果大人罹难，自己必定殉命，如果大人获救，更是皇命难违，阴阳相隔。他好像看见了铺满了曼珠沙华的黄泉之路，他一个人踏着残花孑然蹒跚。
狄公见元芳脸色凄怆，以为他因运气疗伤不果，有些气恼，便道：“元芳，不要勉强，先休息一下，慢慢来。”元芳愣了一下，呆呆点头。
囚穴洞口响起脚步声，陌残雪带着东西疾步而来。
元芳一见他拧眉立目，就要起来拼命，狄公忙用力握住元芳的手：“元芳，别动，小心伤口。残雪不是坏人，是他救了我。”
“什么？明明是他打伤了大人——”
“唉，他是中了花毒，被敌人利用了，你别怪他，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死了。”
陌残雪大为感动：“狄公，您已经知道了？我，我那天……”
“好了残雪，不说这些。”狄公看了看他手里拿的东西，“赶快给元芳疗伤吧。”
所谓英雄不拘小节，既然狄公不怪，陌残雪便暂时收起惭愧之心，低头查看元芳的伤口。但是元芳刚刚吐血淬染过的花瓣撩拨着他的神经，他犹豫着右手慢慢伸向身侧，攥住了寒雪剑的剑柄。
狄公见陌残雪目露凶光，喊了一声：“残雪，醒醒。”
陌残雪打了个冷战，陡然惊醒，他忽然抽出寒雪剑，想把那些花砍掉。
“且慢。”狄公阻拦。
“狄公，此花让我心生暴力，一见之下，便想置你们于死地，不如我现在就砍了它。”
“不可，此花根茎有毒，不可轻举妄动。”
陌残雪叹气，手中剑无力的垂了下来，自己中毒已深，就算砍了这些花也无法解除，而且既然与枭远翻了脸，那也就意味着再无解毒之日，现在自己不只是任人摆布，甚至这条命也将随时不保。
狄公见陌残雪脸上露出悲戚之色，便问：“残雪，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陌残雪摇摇头，将悲观暂时收起，集中精力仔细检查了元芳的伤势情况，然后取出黑布，蒙上眼睛。
狄公刚刚还想着，既然陌残雪看见曼珠沙华便会迷失本性，不知他是怎样医治自己的？如今一见之下全然明白，知道他给自己疗伤时克服了巨大的障碍，不由心生感激，本来对他的三分怀疑，又减了两分。
陌残雪眼睛看不见，手上分寸不好拿捏，下手便重了些，元芳又是清醒的，不得不睁着眼睛再次承受这种剥皮剜肉的痛苦。他头靠着狄公，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狄公的手与元芳的紧紧握着，手上、头上都沾满了元芳的汗水，他心如刀割，不忍再看，闭目流泪。
过了许久许久，才终于包扎好，三个人都长长出了口气。
给元芳也披了件衣服，陌残雪并没有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他靠墙坐着，将自己的际遇向狄公详细讲了一遍。此时元芳筋疲力尽，身上的疼痛稍减，正昏昏睡去，狄公给他搭了搭脉，还算平稳。
听完陌残雪的经历，狄公努力想理出一些头绪，但却不得要领，枭青玄打伤自己、重伤元芳，但却又让陌残雪来为他们包扎救治，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如今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与远凋零既然通晓巫术，那她们一定会有更大的阴谋。
陌残雪主张既然无法制服枭远，不如趁夜逃走，再图破敌。狄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三个人不是重伤就是中毒，强攻不成，也只有伺机逃走了。
元芳睡了一会儿也醒了，三个人又商量了一番，打算入夜便开始行动，山外还有曾泰张环等人，也好接应。
元芳望着那花瓣心灰意冷，他想起守墓人说过，此花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叶永世不能相见。自己与大人何尝不是如此，相知相遇却不能相恋相守，如果大人罹难，自己必定殉命，如果大人获救，更是皇命难违，阴阳相隔。他好像看见了铺满了曼珠沙华的黄泉之路，他一个人踏着残花孑然蹒跚。
狄公见元芳脸色凄怆，以为他因运气疗伤不果，有些气恼，便道：“元芳，不要勉强，先休息一下，慢慢来。”元芳愣了一下，呆呆点头。
囚穴洞口响起脚步声，陌残雪带着东西疾步而来。
元芳一见他拧眉立目，就要起来拼命，狄公忙用力握住元芳的手：“元芳，别动，小心伤口。残雪不是坏人，是他救了我。”
“什么？明明是他打伤了大人——”
“唉，他是中了花毒，被敌人利用了，你别怪他，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死了。”
陌残雪大为感动：“狄公，您已经知道了？我，我那天……”
“好了残雪，不说这些。”狄公看了看他手里拿的东西，“赶快给元芳疗伤吧。”
所谓英雄不拘小节，既然狄公不怪，陌残雪便暂时收起惭愧之心，低头查看元芳的伤口。但是元芳刚刚吐血淬染过的花瓣撩拨着他的神经，他犹豫着右手慢慢伸向身侧，攥住了寒雪剑的剑柄。
狄公见陌残雪目露凶光，喊了一声：“残雪，醒醒。”
陌残雪打了个冷战，陡然惊醒，他忽然抽出寒雪剑，想把那些花砍掉。
“且慢。”狄公阻拦。
“狄公，此花让我心生暴力，一见之下，便想置你们于死地，不如我现在就砍了它。”
“不可，此花根茎有毒，不可轻举妄动。”
陌残雪叹气，手中剑无力的垂了下来，自己中毒已深，就算砍了这些花也无法解除，而且既然与枭远翻了脸，那也就意味着再无解毒之日，现在自己不只是任人摆布，甚至这条命也将随时不保。
狄公见陌残雪脸上露出悲戚之色，便问：“残雪，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陌残雪摇摇头，将悲观暂时收起，集中精力仔细检查了元芳的伤势情况，然后取出黑布，蒙上眼睛。
狄公刚刚还想着，既然陌残雪看见曼珠沙华便会迷失本性，不知他是怎样医治自己的？如今一见之下全然明白，知道他给自己疗伤时克服了巨大的障碍，不由心生感激，本来对他的三分怀疑，又减了两分。
陌残雪眼睛看不见，手上分寸不好拿捏，下手便重了些，元芳又是清醒的，不得不睁着眼睛再次承受这种剥皮剜肉的痛苦。他头靠着狄公，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狄公的手与元芳的紧紧握着，手上、头上都沾满了元芳的汗水，他心如刀割，不忍再看，闭目流泪。
过了许久许久，才终于包扎好，三个人都长长出了口气。
给元芳也披了件衣服，陌残雪并没有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他靠墙坐着，将自己的际遇向狄公详细讲了一遍。此时元芳筋疲力尽，身上的疼痛稍减，正昏昏睡去，狄公给他搭了搭脉，还算平稳。
听完陌残雪的经历，狄公努力想理出一些头绪，但却不得要领，枭青玄打伤自己、重伤元芳，但却又让陌残雪来为他们包扎救治，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如今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与远凋零既然通晓巫术，那她们一定会有更大的阴谋。
陌残雪主张既然无法制服枭远，不如趁夜逃走，再图破敌。狄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三个人不是重伤就是中毒，强攻不成，也只有伺机逃走了。
元芳睡了一会儿也醒了，三个人又商量了一番，打算入夜便开始行动，山外还有曾泰张环等人，也好接应。
第十八章
入夜，陌残雪又来到囚穴，轻松的解决了门口的守卫。
洞穴里有些微风，曼珠沙华异香四散，随风轻拂。
陌残雪帮狄公和元芳将披着的外衣穿好，俯身将狄公背在背上，又腾出一只手搀起元芳，幽兰剑已被他捡回，元芳此时当拐杖拄着。
元芳的伤势要重于狄公，又是白天刚刚受伤，身上的草药还不及发挥效力，此时强撑着起来，伤处像被无数钢锯研磨着，每走一步都伴着剧烈的疼痛。但陌残雪负着狄公，元芳怕他失了平衡，不敢过于依赖他，于是全部重心都集中在自己右边身子，手里幽兰剑拄着地面，不住的颤抖。
狄公见元芳煞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心疼的想要跟他换换：“残雪，你放我下来，去背元芳吧，他伤得太重，怕撑不住。”
元芳立刻制止：“不用，大人，我撑得住，残雪，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陌残雪有些犹豫：“元芳，你行吗？不然我先把狄公背出去，再回来接你。”
“不行，咱三个最好在一处，这蛇穴里错综复杂，难免会有变数，不用担心我，你先走，我跟得上。”
狄公了解元芳，知道很难说服他，便示意陌残雪先走，他只盼着尽快走出去找到曾泰，也让元芳少受些罪。
元芳咬着牙，出去的这条路，他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他必须坚持，狄公还没脱离危险，自己绝不能拖后腿，或者今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保护大人，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为大人护航吧。
狄公在陌残雪背上出了囚穴，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元芳，元芳走的艰难，但眉头却是舒展的，甚至碰上狄公的眼神还会笑一下，狄公知道他怕自己担心，强忍着痛苦，心里一阵疼。
囚穴的洞口很窄，周围有许多植物缠绕，出去之后狄公回头看时，身后竟是一大片藤蔓，与其他的山壁相接无痕，洞口也被隐藏不见了，狄公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蛇穴九曲八绕，岔路很多，迷宫一样，地势又高低不平，到处是水洼和岩石，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只要遇到有黑衣人把守的地方，陌残雪都是直接杀掉。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元芳受伤的那个山间空场。
狄公一直担心元芳的伤，出了那片山洞，他让陌残雪将他放下，去看看元芳。三个人都穿着陌残雪的白色长衫，而元芳的白衣上已经渗出片片殷红，这半个时辰，要了他半条命，许多伤口都被再度撕开。
夜色温柔的笼罩在山间，天上繁星点点，映得山壁隐隐泛白，外面的空气比蛇穴里清新很多，元芳吸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些，便向地上瘫去。
狄公忙挪过去将他手腕抓住，他的脉相浊沉羸弱，间滞不继，狄公大惊：“元芳，元芳，振作些，就快得救了，元芳——”
陌残雪也过来抓住元芳右手，手心相扣，凝神运功，输了些真气过去，元芳清醒了些，微微一笑：“大人，我没事。”
狄公松了口气，正要重整旗鼓继续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夜猫子叫，三个人都是眉头一皱。果然，远凋零从后面跟了出来。
入夜，陌残雪又来到囚穴，轻松的解决了门口的守卫。
洞穴里有些微风，曼珠沙华异香四散，随风轻拂。
陌残雪帮狄公和元芳将披着的外衣穿好，俯身将狄公背在背上，又腾出一只手搀起元芳，幽兰剑已被他捡回，元芳此时当拐杖拄着。
元芳的伤势要重于狄公，又是白天刚刚受伤，身上的草药还不及发挥效力，此时强撑着起来，伤处像被无数钢锯研磨着，每走一步都伴着剧烈的疼痛。但陌残雪负着狄公，元芳怕他失了平衡，不敢过于依赖他，于是全部重心都集中在自己右边身子，手里幽兰剑拄着地面，不住的颤抖。
狄公见元芳煞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心疼的想要跟他换换：“残雪，你放我下来，去背元芳吧，他伤得太重，怕撑不住。”
元芳立刻制止：“不用，大人，我撑得住，残雪，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陌残雪有些犹豫：“元芳，你行吗？不然我先把狄公背出去，再回来接你。”
“不行，咱三个最好在一处，这蛇穴里错综复杂，难免会有变数，不用担心我，你先走，我跟得上。”
狄公了解元芳，知道很难说服他，便示意陌残雪先走，他只盼着尽快走出去找到曾泰，也让元芳少受些罪。
元芳咬着牙，出去的这条路，他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他必须坚持，狄公还没脱离危险，自己绝不能拖后腿，或者今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保护大人，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为大人护航吧。
狄公在陌残雪背上出了囚穴，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元芳，元芳走的艰难，但眉头却是舒展的，甚至碰上狄公的眼神还会笑一下，狄公知道他怕自己担心，强忍着痛苦，心里一阵疼。
囚穴的洞口很窄，周围有许多植物缠绕，出去之后狄公回头看时，身后竟是一大片藤蔓，与其他的山壁相接无痕，洞口也被隐藏不见了，狄公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蛇穴九曲八绕，岔路很多，迷宫一样，地势又高低不平，到处是水洼和岩石，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只要遇到有黑衣人把守的地方，陌残雪都是直接杀掉。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元芳受伤的那个山间空场。
狄公一直担心元芳的伤，出了那片山洞，他让陌残雪将他放下，去看看元芳。三个人都穿着陌残雪的白色长衫，而元芳的白衣上已经渗出片片殷红，这半个时辰，要了他半条命，许多伤口都被再度撕开。
夜色温柔的笼罩在山间，天上繁星点点，映得山壁隐隐泛白，外面的空气比蛇穴里清新很多，元芳吸了口气，人也放松了些，便向地上瘫去。
狄公忙挪过去将他手腕抓住，他的脉相浊沉羸弱，间滞不继，狄公大惊：“元芳，元芳，振作些，就快得救了，元芳——”
陌残雪也过来抓住元芳右手，手心相扣，凝神运功，输了些真气过去，元芳清醒了些，微微一笑：“大人，我没事。”
狄公松了口气，正要重整旗鼓继续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夜猫子叫，三个人都是眉头一皱。果然，远凋零从后面跟了出来。
“怎么，这就走了吗？”
陌残雪放下狄公，举起了寒雪剑：“你要怎样？”
“哈哈，哈哈哈……”远凋零笑的花枝乱颤，陌残雪头晕目眩，后退了一步。
“残雪，你走不了，这两个废人不值得你费力气，不如跟我回去，莫负了这良宵。”
元芳低低的声音一字一顿：“远凋零，狄大人是当朝宰相，伤了他就是与朝廷为敌。你放了他，我留下来，任杀任剐。”
“呵呵，我就是要反，你们一个也活不了。”远凋零看着陌残雪，“不过——残雪，只要你答应今晚陪我，这两个废人，我就不管了。”
陌残雪犹豫再三，远凋零一直对他存有非分之想，但他对她却十分厌恶，何况现在已经知道她对自己下毒陷害，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答应这种事。
“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可要想好了，只有这一个机会，如果你不答应，今天你们三个哪儿也去不了。”
陌残雪无奈，想着不如假意答应，也好让狄公和元芳顺利逃走。
“那好，你放了他们，我便听你的。”
“好，你随我进来。”远凋零扑到陌残雪身上，身子娇软无骨，双臂挂在他肩上。
元芳有些担心：“残雪，你——”
“放心元芳，陪睡而已，不定是谁吃亏呢，你和狄公先回去吧，你们保重。”陌残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毫无把握，今天等于和远凋零摊了牌，自己的立场已经表明，况且身中蛊毒，远不是枭远的对手，这次分开，说不定再难相见了。
狄公和元芳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面含春的远凋零把陌残雪拉回去了。
狄公等了一会儿，敌人没可能这么便宜的放他们走，他等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但是过了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偶尔有几个黑衣人出出进进，对他们只当没看见。
狄公嘀咕一声：“怪哉。”
既然敌人并不追剿，狄公和元芳商量还是出去找曾泰他们。狄公有些担心元芳的伤势：“元芳，你走得了吗？”
“我没事，只是——您也得自己走了。”
狄公苦笑：“你这孩子，我还能让你背我呀。”看着元芳捉狭的笑脸，他也笑了，“你呀，还知道开玩笑，就不算太坏。好了，曾泰他们在外面也等急了，咱们这就走吧。”
元芳点点头，刚才陌残雪输了真气给他，多少恢复了些体力，现在狄公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要撑到把狄公安全的送到山外。
扶着山壁，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元芳凭着来时的记忆，带着狄公一步一停，缓缓地找路出去。
当时远凋零带着元芳进来时已经是七拐八绕的兜了几个圈，又在一个崎岖的洞穴里穿过，元芳对山里形势不熟，如今只得循原路出去。
山路相似，走了许多的冤枉路，错了就再回头重新来过，实在累得不行，就原地休息几分钟，断断续续的走了一个时辰，还在山里乱转。
元芳又急又累，焦虑攻心，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冲进喉咙，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狄公大骇，立刻想到那株妖花所生的幻象，不由得心惊肉跳：“元芳，你怎么样了？元芳？”
如今两个人体力都已耗尽，早都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将纱布浸湿，又重新杀进伤口里，简直痛不堪言，元芳的白袍差不多快变成红色的了，狄公的背上也开始出现斑斑血迹，他扶着元芳坐在地上。
“元芳，元芳？回答我元芳——”
元芳不是不想回答，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没有狄公在身旁、如果不是提着一口气，恐怕早已倒下了。此时他趴在狄公腿上，只剩了一点微弱的呼吸。
“元芳，芳啊，再坚持一下，别睡啊，再坚持一下，就快出去了。”狄公声音里带了哭腔，虽然嘴上安慰着元芳，但其实心里知道，他们能出去的几率太小了，说不定他们今晚就会死在这山里。
现在他才明白，远凋零根本不用追他们，因为这座山就是她的帮凶，这密布着陵墓的邙山会替她收了他们，而那红色的曼珠沙华，连接着前世今生，那是黄泉的指引，但是前世、毫无记忆，而今生、却已注定生死。
元芳的精神逐渐弥散，狄公不再唤他，或者一切都是天意，今生他们无法携手白头，那么就一起去赴来生吧，他想元芳一定不会反对。他的手轻轻抚摸元芳的脸颊，轻轻的说：“元芳，大人也喜欢你，我们就带着今生的记忆去来生吧，大人永远陪着你。”
陌残雪放下狄公，举起了寒雪剑：“你要怎样？”
“哈哈，哈哈哈……”远凋零笑的花枝乱颤，陌残雪头晕目眩，后退了一步。
“残雪，你走不了，这两个废人不值得你费力气，不如跟我回去，莫负了这良宵。”
元芳低低的声音一字一顿：“远凋零，狄大人是当朝宰相，伤了他就是与朝廷为敌。你放了他，我留下来，任杀任剐。”
“呵呵，我就是要反，你们一个也活不了。”远凋零看着陌残雪，“不过——残雪，只要你答应今晚陪我，这两个废人，我就不管了。”
陌残雪犹豫再三，远凋零一直对他存有非分之想，但他对她却十分厌恶，何况现在已经知道她对自己下毒陷害，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答应这种事。
“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可要想好了，只有这一个机会，如果你不答应，今天你们三个哪儿也去不了。”
陌残雪无奈，想着不如假意答应，也好让狄公和元芳顺利逃走。
“那好，你放了他们，我便听你的。”
“好，你随我进来。”远凋零扑到陌残雪身上，身子娇软无骨，双臂挂在他肩上。
元芳有些担心：“残雪，你——”
“放心元芳，陪睡而已，不定是谁吃亏呢，你和狄公先回去吧，你们保重。”陌残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毫无把握，今天等于和远凋零摊了牌，自己的立场已经表明，况且身中蛊毒，远不是枭远的对手，这次分开，说不定再难相见了。
狄公和元芳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面含春的远凋零把陌残雪拉回去了。
狄公等了一会儿，敌人没可能这么便宜的放他们走，他等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但是过了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偶尔有几个黑衣人出出进进，对他们只当没看见。
狄公嘀咕一声：“怪哉。”
既然敌人并不追剿，狄公和元芳商量还是出去找曾泰他们。狄公有些担心元芳的伤势：“元芳，你走得了吗？”
“我没事，只是——您也得自己走了。”
狄公苦笑：“你这孩子，我还能让你背我呀。”看着元芳捉狭的笑脸，他也笑了，“你呀，还知道开玩笑，就不算太坏。好了，曾泰他们在外面也等急了，咱们这就走吧。”
元芳点点头，刚才陌残雪输了真气给他，多少恢复了些体力，现在狄公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要撑到把狄公安全的送到山外。
扶着山壁，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元芳凭着来时的记忆，带着狄公一步一停，缓缓地找路出去。
当时远凋零带着元芳进来时已经是七拐八绕的兜了几个圈，又在一个崎岖的洞穴里穿过，元芳对山里形势不熟，如今只得循原路出去。
山路相似，走了许多的冤枉路，错了就再回头重新来过，实在累得不行，就原地休息几分钟，断断续续的走了一个时辰，还在山里乱转。
元芳又急又累，焦虑攻心，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冲进喉咙，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狄公大骇，立刻想到那株妖花所生的幻象，不由得心惊肉跳：“元芳，你怎么样了？元芳？”
如今两个人体力都已耗尽，早都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将纱布浸湿，又重新杀进伤口里，简直痛不堪言，元芳的白袍差不多快变成红色的了，狄公的背上也开始出现斑斑血迹，他扶着元芳坐在地上。
“元芳，元芳？回答我元芳——”
元芳不是不想回答，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没有狄公在身旁、如果不是提着一口气，恐怕早已倒下了。此时他趴在狄公腿上，只剩了一点微弱的呼吸。
“元芳，芳啊，再坚持一下，别睡啊，再坚持一下，就快出去了。”狄公声音里带了哭腔，虽然嘴上安慰着元芳，但其实心里知道，他们能出去的几率太小了，说不定他们今晚就会死在这山里。
现在他才明白，远凋零根本不用追他们，因为这座山就是她的帮凶，这密布着陵墓的邙山会替她收了他们，而那红色的曼珠沙华，连接着前世今生，那是黄泉的指引，但是前世、毫无记忆，而今生、却已注定生死。
元芳的精神逐渐弥散，狄公不再唤他，或者一切都是天意，今生他们无法携手白头，那么就一起去赴来生吧，他想元芳一定不会反对。他的手轻轻抚摸元芳的脸颊，轻轻的说：“元芳，大人也喜欢你，我们就带着今生的记忆去来生吧，大人永远陪着你。”
第十九章<?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狄公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蛇灵反悔，派人来剿杀了？他忙住了声仔细听着，似乎有许多人正慢慢的过来，远远还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家仔细搜查，一定要找到蛇穴，救出恩师。”
是曾泰！狄公此时真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元芳，我们得救了，得救了——曾泰，曾泰，我们在这儿，曾泰——”
千牛卫一入夜便开始进山搜索，但山里地形复杂，找了两个时辰却毫无结果。目前敌暗我明，曾泰一方面让大家加强戒备，一方面命令扩大搜索范围，但却始终找不到蛇穴入口。
正在焦急之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狄公的声音，忙率人循声找来，所有人见到狄公和元芳都义愤填膺，没想到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元芳更是奄奄一息。
狄公吩咐先找几个脚快的回狄府报信，并将太医风春来请到府中候着；千牛卫留下一队人马原地待命，其余的队伍由曾泰指挥，护送狄公和元芳回府；元芳伤势太重，必须做个简易担架，小心抬着。
吩咐了几句狄公也支撑不住，曾泰忙命人将狄公背上，大家从邙山撤出，尽快返回狄府。
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消息，聚在大门口等候，看见狄公跪倒一大片，大家都掉泪，狄公安慰了几句，让大家先回去歇着，命张环派千牛卫在府内外增设岗卫。狄公和元芳都被抬到了书房，风太医过来诊治。
风太医先给元芳用了针，将他的心脉疏通，续上这口气，然后命人将煎好的麻沸散给二人服下，等两人睡熟了，才剪开他们的衣服，重新上药包扎。
两人经过这一夜逃亡，身上的伤处多处迸裂，尤其是元芳，许多处伤口溃烂，纱布在血肉里时隐时现，惨不忍睹。
狄春曾泰五娘含泪在一旁帮忙，一直忙到天亮才弄好，风太医开了内服的药方，交代了服用方法，便先回太医院休息。
狄公书房只有一张床，又有五娘在旁伺候，元芳便被抬回自己的房间，狄春也派了许多的下人过去服侍。
狄公睡到下午才醒，睁开眼就看见五娘在跟前，五娘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
“五娘。”
“先生，您醒了。”
“元芳呢？他怎么样了？”
“风太医给他重新包扎过，已经送回房了，应该是还没醒呢。唉！他怎么伤成那样，那些伤口太吓人了。”
五娘给狄公喂了些水：“您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去元芳那边看看，他也该醒了。”
“您放心，狄春在那边呢，有消息他会来通报的，您先把药喝了吧。”
五娘给狄公喂了药，拗不过狄公，去元芳那边看了看，元芳还没醒。
狄公有些担心，又让人去请风太医。风太医过来看了，说是麻沸散的药效还在，再加上原本就伤势太重，可能会再过些时候才能苏醒。
第二十二章<?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天没亮狄公就下床，躺到了榻上，元芳挣扎着起身：“大人，我去榻上，您到床上来歇着。”
“你别动，躺下再睡会儿，一夜也没睡好。”
元芳有些尴尬，低了低头。
狄春听见狄公的声音，过来服侍，见到二人还不忘打趣：“小的是不是又来的不是时候了？”
狄公嗔道：“你这小厮，还不快扶元芳躺下。”
元芳还是挣扎着下床：“狄春，扶我去榻上吧，大人您别跟我争了，您的书房我睡床您睡塌，这说出去让人笑话，该说我李元芳目无尊长了。”
狄公想想也是，帮着狄春把元芳送回软榻。
折腾了会儿天也亮了，狄春叫小厮进来，服侍二人简单梳洗。
用过早餐吃过药，狄公坐在床上想着案情，狄春扶着元芳在屋里走走。元芳说躺了几天，身子都僵了，总算可以下地，也活动下筋骨。
狄公看着他遛了一会儿，便让他回到榻上休息，说运功打坐也一样可以疏通筋脉。
元芳想想也是，便坐在榻上开始行功，昨天还疏散的内力，今天竟然已经可以凝聚，虽然还不是很强劲，但也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元芳暂时抛开了那些与生与死的想法，就像大人说的，既然活着就要向前看，他认真的将内力贯穿到全身，疗伤通脉。
快到午饭的时间，曾泰回来了，老远就听见“恩师，恩师——”，狄公笑向元芳：“这个曾泰，还是这个急性子。”
曾泰进来看见两个人都坐着，也很高兴：“恩师，元芳，看来你们恢复的很好啊，尤其是元芳，脸色也好了些。”
元芳笑：“确实比前几天好很多，已经可以行功运气了。曾兄，你这匆匆忙忙的，是不是案子有了什么眉目？”
“是啊，是啊。”曾泰转向狄公，“恩师，这几天我们一直在邙山搜索，但是山里地形复杂，直到今天才终于找到了蛇穴，但是我们去的晚了，蛇穴已经被人血洗了。”
“啊？”狄公和元芳都是大吃一惊，被人血洗？这是否太匪夷所思了。
曾泰向门外吩咐：“抬进来。”
张环带着人抬进来几具尸体。
狄公和元芳大惊，抬进来的尸体大多是黑衣人的，他们死了倒没什么，但其中一具月白长衫非常乍眼，白衣胸前下摆一片血迹，早已凝固成黑紫色，白衣之上的面容英俊清冷，但却双目紧闭毫无血色，不是陌残雪却是何人？
狄公忙上前握住残雪手腕，身体尚有余温但是三脉已决，狄公闭目摇头，自己与元芳是陌残雪所救，而他却惨遭毒手。
元芳也过来，看到狄公的神色，他也想起那晚在蛇穴外，陌残雪对着他的手掌输送内力，如果没有那股内力支撑，恐怕自己当时就已经死了。元芳右手握住陌残雪的左手，暗自运功，将自己刚刚凝聚起来的内力，向他掌心输送过去，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过了一刻钟，元芳的脸色已经惨白，头上也渗出一层汗，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狄公劝道：“元芳，生死有命，由他去吧，你的伤势未曾大好，不要太勉强了。”
元芳摇了摇头，他觉得陌残雪已经有些起色，他示意狄公，狄公又探向残雪的脉搏，果然心脉已经有了微弱的跳动。他让侍卫搬了张椅子给元芳坐下，嘱咐他量力而行。
元芳继续给残雪过力，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元芳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人也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狄公默默出神，自己的推测不错，莫负圣意，那就是元芳之事无可再议，在这件事上皇帝要自己屈服服从。可是元芳——他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那晚短暂的缠绵，自己如何能割舍，况且从元芳的角度来说，他只是护主心切，罪不至死。<?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默思良久，心乱如麻。
张柬之看狄公的表情，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国老，可是内中有何隐情？”
狄公缓缓点头：“此事甚为棘手。”
半晌，狄公按下心情，向张大人一揖：“柬之，这件事恕我目前无法跟你交代，将来我会告诉你的，或者许多地方还需要你的帮忙。”
柬之急忙还礼：“国老客气了，您尽管吩咐，柬之定当效力。”
狄公点点头：“嗯，这样吧，前厅还有许多朝臣，你帮我去说一声，让他们都回去吧，就说我和元芳抱恙，不便见客，你也先回吧，恕我不远送了。”
看着张柬之出门，狄公又愣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慢慢的往回走，路过元芳的房间，他想了想，吩咐：“狄春，随我去看看残雪。”
从狄公一坐下，陌残雪十句话里有七句都是问元芳，说元芳是他救命恩人，想去看看元芳恢复的如何。而且这一上午外面乱哄哄的，他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是元芳生日，他又要去给元芳贺生，总之找了各种理由想去见见元芳。
狄公直笑：“残雪，你对元芳怎么如此的上心？”
陌残雪直言不讳：“狄公，实不相瞒，我喜欢元芳。”
“哦？”狄公一愣，他倒不吃惊残雪对元芳的感情，他想到了自己，想到刚刚自己还特意从床上移到榻上，想到自己的诸多避讳，他羡慕陌残雪能直抒胸臆、羡慕他这份真性情。
狄春头偏向一边，嘀咕了一声，心说李将军是我们老爷的，再不济还有我狄春呢，哪就轮的上你来献殷勤了。
狄公回头瞪他一眼：“出去等着，我和残雪有话说。”
狄公望着桌上元芳曾经用过的笔墨，想起他给李翰夫人留书，独战铁手团的事，不由感概：“元芳有情义有担当，任谁都会喜欢的。”
“我知道，元芳的心里只有狄公您，我也看得出来，你们是两情相悦，但是感情的事骗不了人，跟元芳接触多了，我才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他。”
“可我记得，你爱的人是虺文忠啊？”
“是，我不否认，文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那是因为，我一出道就认识了他。其实有许多地方我和元芳很相似，我也是个孤儿，从小就跟着师傅，那年师傅不在了，我第一次一个人去闯世界，谁知竟然闯入了蛇灵的禁地，是文忠救了我，文忠凌厉的身手和俊雅的人品吸引了我，但是我和他的处世态度却是大相径庭，我想，如果当初我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元芳，我的人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是啊，狄公默默点头，自己与元芳何尝不是因为相识相知，而丰富了彼此的人生。元芳，阳光一样温暖积极的性格，大海一样深沉包容的心境，谁能遇到他，都是人生之幸。
“残雪，如果将来，元芳离开了我，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他？”
陌残雪微愣：“怎么，出了什么事吗？元芳为什么会离开您？”
“唉，跟着我，对他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狄公叹气，神色茫然无助。
陌残雪并不管狄公怎样的感概，他只知道元芳不能出事：“狄公，元芳究竟怎么了？谁要对他不利吗？您尽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他解决。”
狄公连忙摇头：“别冲动，我只是说如果、如果。”
狄公叫狄春进来，扶着他回去，临出门时，陌残雪在身后叫他：“狄公，您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照顾好他。”
“那就好，那就好。”狄公这一路脚步虚浮，喃喃自语。
“嗯，不只我们，还有残雪。”<?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残雪？”
“是，他也被无端割开了许多伤口，扔到了种满毒花的囚穴，想必他也已经中了毒。刚刚我一想到这点，就马上意识到，残雪也会和我们一样，做出些反常的举动，所以我赶忙过去看了一下。”
狄公顿了顿：“还好，没出什么事，不过现在还是白天，这种蛊毒很可能只有夜里才会发作，所以我才想把他搬过来，也好随时策应。”
不久，狄春扶着陌残雪来到书房，安置在新加的另一张软榻之上，房间里一张床两张塌，屋里显得非常狭小。
陌残雪还不明白为什么把他移到这里，但是既然能见到元芳，他也就不再顾虑什么了，一进门就坐在了元芳的榻上聊起来，狄公反倒被挤得没了地方，悻悻然回到自己床上去坐着。
晚饭时候，曾泰和风太医回府，带回来许多瓶瓶罐罐，和两个昏迷的千牛卫。这两个人是曾泰派去看守石屋的守卫，曾泰风太医赶到时，这俩人口吐白沫晕倒在屋中，风太医连忙采取了急救措施，否则他们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风太医将石屋中的东西仔细检查过，能带的就带了些样品回来，曾泰不敢再留人在蛇穴里值守，把卫士们撤到了蛇穴以外，这才赶了回来。
狄公看看那两名卫士，虽然昏迷，但幸亏抢救及时，情况还不算太坏，应该是中了蛊粉之类的迷药，过些时候便可苏醒。
又看看风太医带来的东西，那些瓶子里有的是黑墨一般的液体，浸着类似人兽内脏之类的东西。还有些是绛色稠状物，似乎是人的血液和什么东西混合而成，各种毒虫毒草在其中吐纳出没，恶心至极。还有些粉末状的东西，和一些毒虫毒草的残肢败叶。
狄公仔细看了看，又问风太医有什么意见。
风太医向来在宫中执事，对苗蛊之术并不精晓，而且枭远也并未留下配方之类的东西，只能从这些东西上面揣测。据风太医推测，那些毒虫应是用人血或其他猛兽之血喂养，毒性强烈，石屋中也有一个角落种着曼珠沙华，花上还有几支毒虫吞吐着毒液，花下土壤被大片血液覆盖，似乎就是以血液浇灌的。
曾泰这次还在石屋中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许多黑衣人的尸体，他们早已被抽干了血液掏空了内脏，死状狰狞恐怖，惨不忍睹。
狄公点点头，结果和他的分析差不多，枭青玄和远凋零以黑衣人做实验，研究出了这种恶毒的蛊术，可以支配人的意志。那些黑衣人都是外省的相貌，或者是她们从岭南带过来的，早已受了她们迷惑，为之驱使。
关于狄公几人所中之毒，应该就是以各种毒虫和人血喂养浇灌、被枭远施以邪术的曼珠沙华所散布的，那些花事先被下了蛊，一旦染上了事主自己的血液，就会发挥效力，让事主失控，做出些反常之举。
虽然已经大概了解的毒方，但是苗蛊不同于一般毒药，没有正常的解毒途径，而风太医也不谙蛊术，当下只得开了一些安神静气的中药，配以传说中可以解蛊的嘉草，熬制了给三个人服下，不管能否见效，只为尽人事听天命。
“啊？”元芳没想到会扯这么远。
狄公看看元芳，忽然有所警觉，这件事如果从根上说的话，那还真是张不开口了，他打量着屋里几个人，有些尴尬的对曾泰说：“呃，曾泰啊，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处理，你要有事就忙去吧。”
狄公话锋忽转，几个人猝不及防，尤其是曾泰，睁大眼睛愣了半天：“恩师，学生没事，今晚就是要留下照应的啊。”
狄公还是吞吞吐吐：“那、那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跟他们聊完你再回来。”
曾泰的脸色真是比苦瓜还难看：“恩师您这是怎么了？学生就是想听您的高论啊，您怎么赶我走啊？”
元芳残雪也是一脸不解，不知道狄公这一脸难色是从何说起。
狄公似乎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了，有些事瞒也瞒不住，曾泰不是外人，多一个人知道或者多一分出路，狄公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吧，不过这件事，你听过就算了，就不要外传了。”
曾泰一肚子的狐疑，少不得连连保证。屋里这几个人，狄公偏偏就只针对他，又使他颇为尴尬，脸色也变得黑里透红。
狄公顿了顿这才正式开口：“坛子胡同醉月流芳酒馆你们都知道吧，那是元芳的专属坛子，喜欢元芳的人都可以在那里发帖子互相交流。”
曾泰恍然：“哦！我原先只道那是个文人聚集的风雅之所，却不知道是元芳的专属。”
“是啊，许多人在那里发帖子，难免便有些荒唐之语。”狄公看看曾泰，终于说了下去，“有些帖子直指我和元芳关系暧昧。”
大家终于知道了狄公刚才为何要撵曾泰了，这件事屋里的五个人里只有曾泰不知道，狄公本不欲外传。曾泰大感错愕，但这当口也不便追究，忙又保证绝不会泄漏出去。
狄公此时便也不再纠结，继续说：“当时远凋零冒充丫鬟在狄府潜伏，想必也听到了些——呃——”他乜斜了元芳一眼，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出口，“呃——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元芳和狄春都想到了那晚的表白，元芳神色大为尴尬，残雪和曾泰从他们的神色中也便猜出了几分。
狄公顿了顿，忽然想起当时自己并不领元芳的情，或者说自己其实并未了解自己的心，而敌人却已经如此见微知著，狄公摇摇头，叹自己的愚钝。
“我被蛇灵俘获之后，从我和元芳的表现，枭远便已经确信，以我和元芳的情意，是可以设计并加以利用的，我想她们一开始策划的那场庆典的大戏并没有我的戏份。”狄公忽又想到蛇灵对于那场庆典的安排，突然他看着残雪，自语了一句：“或许破此案的关键，还是要着落在残雪身上。”
几个人都是一愣，残雪忙问：“您说什么？”
狄公摇摇头：“此事回头再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蛇灵既然知道了我和元芳这种可以利用的关系，她们便在那场戏里增加了我的演出，当然了，是用替身替我去演出的，她们已经算准了元芳看见我的替身之后的表现，元芳也果然没辜负她们所愿。”
元芳低了低头，但却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狄公看看元芳，忽然有所警觉，这件事如果从根上说的话，那还真是张不开口了，他打量着屋里几个人，有些尴尬的对曾泰说：“呃，曾泰啊，你、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处理，你要有事就忙去吧。”
狄公话锋忽转，几个人猝不及防，尤其是曾泰，睁大眼睛愣了半天：“恩师，学生没事，今晚就是要留下照应的啊。”
狄公还是吞吞吐吐：“那、那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跟他们聊完你再回来。”
曾泰的脸色真是比苦瓜还难看：“恩师您这是怎么了？学生就是想听您的高论啊，您怎么赶我走啊？”
元芳残雪也是一脸不解，不知道狄公这一脸难色是从何说起。
狄公似乎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了，有些事瞒也瞒不住，曾泰不是外人，多一个人知道或者多一分出路，狄公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吧，不过这件事，你听过就算了，就不要外传了。”
曾泰一肚子的狐疑，少不得连连保证。屋里这几个人，狄公偏偏就只针对他，又使他颇为尴尬，脸色也变得黑里透红。
狄公顿了顿这才正式开口：“坛子胡同醉月流芳酒馆你们都知道吧，那是元芳的专属坛子，喜欢元芳的人都可以在那里发帖子互相交流。”
曾泰恍然：“哦！我原先只道那是个文人聚集的风雅之所，却不知道是元芳的专属。”
“是啊，许多人在那里发帖子，难免便有些荒唐之语。”狄公看看曾泰，终于说了下去，“有些帖子直指我和元芳关系暧昧。”
大家终于知道了狄公刚才为何要撵曾泰了，这件事屋里的五个人里只有曾泰不知道，狄公本不欲外传。曾泰大感错愕，但这当口也不便追究，忙又保证绝不会泄漏出去。
狄公此时便也不再纠结，继续说：“当时远凋零冒充丫鬟在狄府潜伏，想必也听到了些——呃——”他乜斜了元芳一眼，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出口，“呃——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元芳和狄春都想到了那晚的表白，元芳神色大为尴尬，残雪和曾泰从他们的神色中也便猜出了几分。
狄公顿了顿，忽然想起当时自己并不领元芳的情，或者说自己其实并未了解自己的心，而敌人却已经如此见微知著，狄公摇摇头，叹自己的愚钝。
“我被蛇灵俘获之后，从我和元芳的表现，枭远便已经确信，以我和元芳的情意，是可以设计并加以利用的，我想她们一开始策划的那场庆典的大戏并没有我的戏份。”狄公忽又想到蛇灵对于那场庆典的安排，突然他看着残雪，自语了一句：“或许破此案的关键，还是要着落在残雪身上。”
几个人都是一愣，残雪忙问：“您说什么？”
狄公摇摇头：“此事回头再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蛇灵既然知道了我和元芳这种可以利用的关系，她们便在那场戏里增加了我的演出，当然了，是用替身替我去演出的，她们已经算准了元芳看见我的替身之后的表现，元芳也果然没辜负她们所愿。”
元芳低了低头，但却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