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搬运工】大学玩了四年游戏，别人叫我傻X

庆功宴上，尤燕如同一颗新星，所有人刮目相看。老王带头鼓掌让尤燕说两句，老王不常和我们一起儿吃饭，免费的晚餐他还是感兴趣的。我们部门十多个人，连同莫小佳文艺的舅舅，都来了，大家起哄拍手。尤燕红着脸颊，浅浅的酒窝藏在脸颊的红晕中，说：我只是运气罢了，大家都加油。吃好喝好，我敬大家一个。

大家一起举杯，喝了一杯。尤燕又敬了莫经理一杯，两杯下来，脖子都是赤红的一片。方要入座，笑呵呵的老王放下酒杯，大声地说：小燕子算是我的徒弟，可不能忘了师傅。
尤燕慌忙站起来与老王碰杯，连连点头，说：那一定的，多亏王师傅你的指导，哪里能忘了您，我再敬你一个。
老王脸上焕发光彩，摆出一副淡薄名利的模样，摇晃着脑袋坐下了。拿了架子的老王把自己当做东家，提起筷子，招呼大家：吃，吃，别客气。

一杯追着一杯，尤燕辗转在众人之间，有说有笑，晚宴甚是和谐。
看上去挺和谐。此时有俩人心里翻江倒海，百般不是滋味。山峰自斟自酌，我不胜酒力，可乐一杯接着一杯。期间尤燕和我俩碰了杯，便没人理我们了。同样是公司的新人，我和山峰似乎有隐身的特异功能。此时此刻，娇弱的尤燕光芒万丈，而我俩，静静地坐着都有点冷了。傻坐在椅子上，全身奇痒难忍，比如坐针毡更痛苦的，我俩屁股上长着针。我招呼山峰滚出包间，没人劝酒的山峰喝得晃晃悠悠，我俩互相搀扶爬到顶楼。山峰走不动路因为他喝多了，我走不动路，因为我被一种叫做挫败感的东西拍得直不起身。

没有嫉妒尤燕的意思，我由衷地为可爱的尤燕开心，为她能得到这笔单子骄傲。在别人的成功面前，年轻的自己把失意扩大成了人生的失败，生存的失败。我要求不高，我渴望一笔单子，小小的单子，来证明自己。

是我俩不够努力？日，日的炙烤下两步就落的汗滴可以为我们申冤。
山峰颓废地瘫在地上，双目呆滞，不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
年轻的俩人不知道哪儿错了，没有阅历的俩人被眼前的沟壑所蒙蔽，穷目眺望，前方似乎还是灰色。
不知道，不懂。自尊敏感的年纪，自己就是个废物，活了二十年，一事无成。目光呆滞的山峰，顺着两条泪痕眼泪簌簌流下，悄无声息地落泪，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感到委屈吧。
我嘲弄地望着山峰，废物，男子汉哭什么，没出息，没留神自己的脸上已是一片冰凉。傻X。

两个傻X在天台上孤影自怜，满天星斗，心房空空的，自己应该有点诗意的触动的，没憋出任何有文采的话。
我俩席地而坐，像极了两个傻子，山峰说了句话，长时间没言语，嗓子被东西卡住了，吭吭两下，他说：你说咱俩是不是傻X？
我望着远处的霓虹，有气无力地闪烁，为什么别人可以功成名就，坐拥千万资产，他们怎么弄来的，真的是一点一滴辛劳积沙成塔吗。我回答山峰：看上去咱俩挺像傻X的。

山峰：你说小燕子签了八百万，是不是靠的运气？
我：你说什么？
山峰：我是问，你说小燕子签了八百万，靠的是不是运气？
我：不是这句，上一句。
山峰：你说咱俩是不是傻X？
我：咱俩就是傻X，小燕子的单子怎么能是运气？
山峰：怎么不是运气？

静静地看了五分钟。酒店的门口泊着名车，一排贴着一排。不时有人出来，喝得站不住脚了，双方互相搀扶，拍着肩膀头，吴总，下次一定到我那里，让我尽地主之谊。大气地从有型的西服中抽出雪茄，潇洒地喷出烟圈，长长的烟雾妙曼地舞蹈。那样的气定神闲，那样的心安理得。
山峰已然决定走人，态度强硬，说：不爽，很不爽，是愤恨，财大气粗，这群混蛋中，凭什么没有我。

莫经理没理会山峰语气中的怒火，问：你呢？
我和山峰的感受一样，不敢像他那样口无遮拦，说：看着他们，心里发虚，发慌。自己脚下不踏实，有种踩空的不踏实。
山峰：你他妈恐高吧？我只有不满，不爽。

莫经理抽出雪茄，递给我和山峰，我俩并不客气，拿过来就点。火光闪烁中，呛得我俩脸上分不清鼻涕和眼泪。莫经理没说话，优雅地点火，吐出楼下那群人那样的会舞蹈的烟圈。莫经理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下边再体面再光鲜，我都能心安理得地俯视他们，站在高处俯视他们，这种感觉相当不错。这种感觉，是我经过二十年的付出换来的。你俩胆怯，愤怒，发虚，因为你俩一无所有。就算你们站在这些成功的人头上俯视他们，你们还是胆怯。

莫经理顿了顿，接着说：小佳让我多照应你俩，你俩的努力我看在眼里，别以为我对你们不闻不问。上次你们要走，我没同意，因为我相信你俩可以成功。四个多月了，没见到付出的回报？别急着否定自己，现在的大学生一出校门就渴望实现自己的价值，好大喜功，稍有不顺就垂头丧气，进而愤慨地咒骂世道不公。
你们这种想法太过野蛮，你们想成功，凭什么？你们有足够的资格底蕴吗？

莫经理：你们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归根结底，你们把尊严看得太重了，记住，成功之前你的尊严一文不值。不用着急，坚持做下去，做任何事都有回报，但绝不是立竿见影的，最重要的，做事时不要老想着回报，踏踏实实做事，说起来容易……
莫经理说了许多这类道理，这些道理我们在书本上都看过的，但绝没有这次印象深刻。

山峰：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很浮躁的人吗？
莫经理坚定地点点头，拍拍山峰的肩膀说：好啦，我说的多了些，这类的话你们知道得不比我少。

莫经理： 山峰，现在你找一个客户打电－话，就说帮他看好了一处房子。
山峰：现在？现在十一点半了。
莫经理：对，就趁现在。
莫经理似乎想让山峰挨骂，骂他个狗血淋头，灭灭他的火气。十一点多了，客户已经休息了，我挺好奇，被午夜凶铃吵醒，暴怒下的客户会骂出怎样的花样。

这个客户山峰已经跟了好些天了，对方的态度始终飘忽不定，各种疑虑，山峰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周围人声嘈杂，马路上的鸣笛震得耳膜生疼，山峰的电－话断断续续，时不时要问两句：抱歉，你说什么？麻烦再重复下。
山峰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耸耸肩：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莫经理：骂你了吗？
山峰：貌似没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