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搬运工】大学玩了四年游戏，别人叫我傻X

回房后心存不甘的棍头男又回来找白骨精，声称自己的东西丢了，自己背包里的金镶玉吊坠不见了，棍头男信誓旦旦地称那是无价之宝。这扯得离谱，棍头男有没有金镶玉先不提，无价之宝会装在他那个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洗得泛白的背包里？
这样荒唐的理由明显是没事找事，谁有功夫陪他扯淡？要是在往常，擅长耍太极的白骨精指定一个野马分鬃草草打发他，可这次白骨精认真起来，因为，棍头男的行李是我搬运的。
我被叫到了会议室，里面坐着许多我没见过的经理，主管，还有白骨精，看上去十分严肃，经过他们科学严谨的分析，作出最终方案，决定对我进行搜身。
白骨精面无表情，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管鹏，进去，让保安部搜身。

我不相信酒店的管理者竟然讨论出这样荒唐的处理办法，愤慨地对白骨精说：你们有病吧，那个客人明显在找茬，你们这样做，太不尊重人了。
白骨精：不尊重你的话，早就把你拎到保卫科暴打一顿搜身，然后扔出去了。
看来白骨精非要整我，我：你他妈的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白骨精冷笑：你算个什么狗屎玩意儿，把自己当成什么葱，谁有功夫针对你。
我算个什么狗屎玩意儿？白骨精的语气轻描淡写，犹如一把刚刀插到我的要害之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如何反驳，太久没和人红脸，我连骂人都不会了：你……你……你个贱人。

白骨精见我词穷，受到鼓舞，亮开嗓门：狗东西，给脸不要脸，保卫科的人呢？给老娘拉他进去，搜身。什么玩意儿，给老娘装什么大学生脾气……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跟别人吵架时被骂得狗血喷头，呆呆然不知所措，等到事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生闷气，拍着大腿想，老子当时如果这样骂，必然能挽回几成颜面。伶牙俐齿的白骨精骂得酣畅淋漓，我呆住了，惊讶白骨精的肚子里何以积累如此多的肮脏词汇。

现在想来仍旧感觉耳根发热，白骨精骂的话还在我的耳边回荡，我感到自己丢人现眼到了极致，至少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反驳白骨精，哪怕一句：有本事别说脏话。
我什么都没做，任由白骨精唾沫纷飞地骂，准确地说，我失去意识了。白骨精的气场把我震住了，我像个植物人，麻木地站着一动不动，保卫科的弟兄扒光了我的衣 服。一丝不挂的我感到浑身燥热，又如跌进冰窟浑身战栗，我被挤到了冰火的交汇处，挤到了尊严与耻辱的夹缝里。学校里老师教育我的文明社会竟发生这般野蛮行径？

就写到这儿了吧，不想再多做屈辱的回忆。说说这事的最终结果，酒店把我开除了，尽管在我身上的搜寻徒劳无获，尽管警察证实那个棍头男压根没有什么金镶玉的吊坠。白骨精说我给公司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就算是吧。
在外边丢人现眼的我，回去冲山峰一通发火。山峰匆忙掩盖脸上的不悦，关切地问我：怎么了？不开心？

我想了想，说：我辞职了，不在酒店干了。
山峰竖起大拇指：有骨气，你早就不应在那里干了，没什么前途，还要看那个妖里妖气的白骨精脸色。走，庆祝一下，我请客。
有骨气的我在那个夜里泣不成声。

大学毕业第一年的那个冬天冷入脊髓，奇怪的是，并没有下雪，而是种穿透厚厚棉裤撕裂肌肤的干冷。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那个冬天的圣诞节各个店铺都在打折促销。
从酒店辞职后的一个月里，我都没有找到工作，已然弹尽粮绝，兜里揣的钱绝对不超过三位数。我在考虑，是用这些钱买些食物做个饱死鬼，还是买瓶耗子药喝个痛快。丝毫没有夸张，我的确动过了此残生的想法，可我嫌自杀丢人。你想，到时候新闻报道：某应届毕业生离校半年就业无果，徘徊天台无勇气跳楼，后不慎脚滑坠亡。再配上一幅倒在血泊的照片，太丢人。

圣诞节悄然来临，山峰带上莫小佳出去吃饭。这次山峰也要带上了我，本来我坚决不去，无奈山峰软磨硬泡说他要表白，邀我壮胆。无奈我已三月不识肉滋味，对荤腥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三个人的圣诞节，三个人的约会。一路上，山峰使劲浑身解数调和气氛，想让我和莫小佳不要尴尬。很难奏效，我一言不发，时不时地傻笑两声应付山峰讲的冷笑话。莫小佳看上去百无聊赖，她定是埋怨我不解风情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终于我们的尴尬得到了释放，菜上来了，我如狼似虎吞咽起来。
我们吃得很快，直到我喝掉最后一口果汁，山峰都还没有表白。我挤眉弄眼，示意山峰抓紧，山峰浑然不理。结完帐，山峰扭过头轻声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我再陪小佳会儿。

诚然，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我的脑子有点儿秀逗了，躺在床上，我还在沉思：为什么山峰没有表白呢？没理由忘的呀？摸摸自己鼓胀的肚皮，我想通了：大过节的山峰想让我吃个饱饭。委屈莫小佳了。我给山峰发了短信：哥们，今天吃撑了，有机会我请你和莫小佳吃饭。几年后，我才兑现自己的承诺，那顿饭，比这个窘迫的圣诞节吃得凄然。

如果说，刚离校的时候，找不到工作，我心里充满迷茫，抱着热忱去追寻。那么，此时的我，心里只有一次又一次迷茫后的绝望。山峰出去和莫小佳浓情蜜意，我躲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不敢出去见人，路人似乎能看穿我是个失败者，我能听到他们在心里说：这货是个废物。偶尔晚霞满天的时候，我会出去走走，避开人群，走得很急，我想甩开人群，走到渐渐灯红酒绿的城市边缘，坐在护城河岸，望着河水发呆，一看就是大半个晚上了。有年近半百的老人散步,有情侣和我擦肩而过，看上去他们都无忧无虑的，真令人羡慕。我幻想，或许哪天我也可以牵着爱人的手悠闲地在这里散步。想着这些没用的，沮丧，惆怅。不经意间，被人猛撞胸膛，我痛的咳嗽起来，那人很有礼貌地道歉。我的脑子慢了半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那人前走了两步，我才想到，自己似乎被人撞了，骂道：傻X。我骂的声音极大，我管他妈的听到没听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骂他还是我自己。

这样狼狈的生活之后，就是过年了。我洗去身上的狼狈，剪了个十分拉风的头型，回家。串门，走亲戚，吃吃饭，喝喝酒，吹吹牛，把自己渴望的生活当做自己正在过活的生活炫耀。亲友不住地啧啧赞叹：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真有前途，真争气。听着这话，本就不胜酒力的我，一杯酒就脸红了，耳根发烫，烫得我的心都有点儿疼了。

山峰问我还打算回去吗？
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是痴痴呆呆地返回钢铁水泥浇灌的城市？我没有迟疑。我熟练地买了车票，踏上南下的火车，就像和以前上学一样，就像自己还去上学一样。我不能让自己这十几年学白上。

火车哐当哐当不知疲倦地走，我蜷缩在座位的一角。电－话里山峰说有门路了，我没敢细问，山峰父母都是公务员，给山峰砸出一条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那我呢？火车上人挤人头碰头，人肉味充满车厢，闷得人动弹不得。夜深了，大家在这倍受煎熬的折磨下，酣然入睡。正睡得头沉脑昏，一股滚烫的开水蹦跶脚面，不禁窜起身来，哎呀叫痛。幸运的是，我是烫人者。道了歉，那人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天蒙蒙亮，火车喘着 粗气停下来。为了省钱，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几乎是爬着到了出站口。山峰早早地在火车站门口接我，拉我到附近的酒馆里，山峰大爷似的点了七八道菜。我熟悉山峰的脾性，有钱时讲究排场，没钱时穷讲究。山峰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这个字很好地诠释了我当时的心情：吃。

吃到食物即将塞满了嗓子眼儿，山峰停下来问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啃着手里的骨头，直摇头。
山峰表情复杂：我电－话里给你说的你还记得吧？
嘴巴就是用来吃饭的，用它说话真的暴殄天物，用它做其他的恶心事儿更不应该了。我撕咬着手里的猪蹄子，点点头，心说正吃着呢，你别影响我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