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和李赞熙住了三天之后就回去了，毕竟公司的事情因为临近新年还是很多。
崔钟贤似乎打算美国的事务处理好之后就立刻回首尔放假，李赞熙把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助理当作是至亲，李秉乔想着崔钟贤笑得阳光明媚的样子就很羡慕。他也想早点回家看爸妈和弟弟，呆在李赞熙家的那几天李秉乔在一旁看着他和爷爷奶奶恩恩爱爱非常眼红。
他现在好像老了，所以才特别念家，不再像年轻的时候，说走就走，只顾着自己逃避却没有想到家人的感受。
他过去似乎做了非常多的错事，因为他的错误所以李赞熙的离去，因为他的任性又让自己离开家人。
明明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可是他却抛弃家人抛弃李赞熙来到这样一个孤独的地方。
他太坏了，是不是。
李秉乔撑着自己下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哪天结束这边的工作，回到首尔。可是想到方旻洙又觉得有些不舍。
可是人生毕竟不能什么都完美，他不能想要什么，什么就都会有。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李赞熙偶尔会和他开开玩笑，李秉乔虽然抱着可耻的心态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用那句话安慰自己，他不能什么都想要。
又想要自己的父母，又想要方旻洙，又想要李赞熙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呢。
公司到了快放假的日子，李赞熙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提议到时候带他一起回去。方旻洙因为有些工作还没完成所以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
李秉乔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清醒，即便李赞熙对他不错，其实他也明白，李赞熙对他的心结仍旧还在。他对自己好，也许只是出于七年的情份，也有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缘故。
反正怎么样都好，一定不可能是出自李赞熙俊的私心。
就像那次在医院一样，李赞熙一定恨不得掐死自己，更别说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
李秉乔也不希望李赞熙把自己当朋友。他虽然看上去什么都迷糊，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一起去吧，我正好要顺便去接爷爷他们一起回首尔，奶奶还说他想看看你。」
李秉乔看着眼前诚恳的李赞熙，他很想告诉他，不要对自己那么好，他分辨不出来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即便他总是提醒着自己，现在李赞熙带给他的一切还是会有一天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消失不见，可是他的心脏还是会抱着侥幸。
他爱李赞熙啊。
他怎么能对李赞熙对他的好无动于衷呢。
事实上，李赞熙偶尔投来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心跳加速，他似乎总是那么容易被左右。
李秉乔点点头，就当作是看在爷爷奶奶的份上吧。……感觉自己有点自欺欺人。
「你的金鱼呢？」
李赞熙坐在对面拌着荞麦面，拌好之后又和李秉乔还什么都没动的换了一个位置。李秉乔犹豫着看着李赞熙，其实他在想，李赞熙这样的温柔他实在是不能再承受了。
毕竟那温柔不是属于他的。
这份照顾他也并不需要。
「你的金鱼呢？」
李赞熙又问了一遍。
李秉乔才把视线从李赞熙拌面的动作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说道，「都挺好的。」「哦？你这次吸取了什么经验？」
「……一回生二回熟嘛。」
「那你马上回首尔怎么办？」
「……对、对喔，怎么办？」李秉乔想到他过年的时候都要呆在首尔，是不可能把金鱼带回去的。
李赞熙用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一边建议道，「要不要先给方旻洙养一段时间？」旻洙……？旻洙看上去很会照顾动物的样子，李秉乔点点头。
「那我们后天一放假就回去，你准备一下。」

一放假就回去……打电话回去跟父母说了一声，李秉乔有些神不守舍的坐在一堆行李里。
方旻洙刚刚来拿走了金鱼，李秉乔叮嘱了一些事项，可是却被方旻洙鄙视了。
他想到以后有一天会离开方旻洙就觉得很难受。
他窝在乱糟糟的地板上，不想起来，也不觉得冷。
他的思绪也很混乱，一会想到方旻洙，一会又想到李赞熙。
他想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和李赞熙在一起相处的缘故，他的压力似乎越来越大。
李秉乔潜意识里觉得再这样下去似乎不行，可是又忍不下心辞职。
什么时候辞职，这个时点很重要。
如果现在就辞职的话他似乎也舍不得，可是等到李赞熙回到首尔的话……又有一种似乎追随着李赞熙的感觉。
他才没有那么变态。
他现在常常因为只要是跟李赞熙牵扯到的事情就烦得焦头烂额，他简直快要疯了。
辞职的事情暂且不想，又要和李赞熙一起回首尔……他实在是……
父母在电话里问要不要去机场接他，他支支吾吾地拒绝了，他不能说今年是跟李赞熙一起回来吧……
他不能再让他父母受到打击了，过去是他太不懂事。
他和李赞熙之间的事毕竟只有他自己处理。
结果回去的当天李秉乔才发现自己一直遗忘了一些是什么。
李秉乔坐在副驾驶上，他侧过头问李赞熙，「你……刘昌炫呢？」
虽然李秉乔和刘昌炫并不熟，但是最近总是从方旻洙那里能得到一些关于刘昌炫的信息。
所以他现在已经可以记住刘昌炫的名字了。
可是方旻洙似乎并不知道刘昌炫和李赞熙的关系。
他只听方旻洙说过，似乎刘昌炫本来也住在首尔，可是是随着李赞熙一起过来釜山的。
可是这次李赞熙怎么没有带他一起走？
「喔，他提前回去了。」
可能是李赞熙的语气太漠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刘昌炫提前回去也未必太怪了点……除非是情侣之间吵架了，怎么会分开回首尔呢？
李秉乔想起最近确实很少看李赞熙再给刘昌炫打电话。
明明在小镇的时候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还是如胶似漆的。
李赞熙不想多说，李秉乔也没有深究。
毕竟人家之间的感情问题，关自己什么事呢。
这之后接了李赞熙的爷爷奶奶，他们就回首尔了。
但是李秉乔能感觉到李赞熙身边的气流似乎不太对。
奶奶好像也感觉到什么，坐在后座问李赞熙，「没有不舒服吧？」
李赞熙即便笑着说了没什么，李秉乔也能感觉到李赞熙的紧张。
奶奶抱怨着什么早知道就不开车回去啦什么的，可是李赞熙却还是笑着说着没有关系。
奶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李秉乔在一旁也跟着莫名的提心吊胆。
李赞熙把李秉乔送到小区门口，让爷爷奶奶等一会坚持要送他到楼底下。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有点暗淡，李赞熙穿着白衬衫，没有拿放在车里的外套。
李秉乔看了看自己围的厚厚的围巾，再看看李赞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他把围巾解下来递给李赞熙。
「干嘛？」李赞熙挑眉，好像李秉乔干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似的。
李秉乔把视线从李赞熙脸上移开，望着路边的小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穿得太少了。」
李赞熙沉默了一会，然后从他手上接过了围巾。
李秉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李赞熙随便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念叨着其实也没有很远。
他突然说道，「我和刘昌炫分手了，所以他没有和我一起回来。」
李秉乔愣了愣，他不懂李赞熙干嘛突然对他说这些。
「分手是我提的，因为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行了……」
李秉乔不明白尹斗俊口中的再这样下去是什么意思，他终于把视线移回来，认真地看着李赞熙。
即便他也曾可耻的想过希望李赞熙有一天会和刘昌炫分手。
他对刘昌炫的好让李秉乔总是嫉妒，可是李秉乔大部分时间理智的时候也知道这样不对。
李赞熙当然有理由去过自己的人生，美好的，带着恋爱中的幸福。
可是不该是现在这样。
「为什么？」
李赞熙转过身子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能再在一起了呗。」
可是李秉乔知道，李赞熙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随便对待感情的人。
他会跟刘昌炫在一起，就表示他一定动过和刘昌炫好好恋爱的念头。
李秉乔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直觉得自己的希望渺渺无期。
可是现在是怎么了？
李秉乔有些激动的扯住李赞熙的手，「为什么？」
他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他才能让李赞熙和他之间的那点不清不楚都断得干干净净。
李赞熙回过头看他，「我和昌炫都明白，我们之间结束了，这样还不够吗？」
李秉乔收回一时失态抓着李赞熙的手，或许只是他想得太多。
他无法再向李赞熙无畏的前进，毕竟他一直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李赞熙和刘昌炫分手的信息搞得他心乱如麻，回家后和父母吃了饭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告诉父母自己有点累想要早点休息，其实一直处于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的状态。
李秉乔不知道怎么，觉得有些负罪感。
他不能说完全没有招惹李赞熙。
他对李赞熙的靠近完全没有抵抗力，更别说因为李赞熙对他的吸引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李赞熙。
他好像又做了错事。
他想起唯一一次和刘昌炫的那次会面，刘昌炫染了红色的头发，其实看上去很小很纯真。
还有那个时候刘昌炫和李赞熙之间的对话，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自己是不是显得太卑鄙了点？

9
在家的这几天都没有跟李赞熙联系。李赞熙没有打来电话或者是短信，李秉乔更加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他。
可是没过几天李秉乔突然就接到了方旻洙的信息，方旻洙说刘昌炫似乎问他要了自己的电话，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联络他。
李秉乔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忐忑不安地等着刘昌炫的电话。于是在接到方旻洙短信之后的第三天，刘昌炫竟然真的打电话来了。
他约李秉乔出来喝个咖啡。
李秉乔从电话里刘昌炫的语气里没有听出什么端倪，可是自己却没由来的心虚。
毕竟他又跟刘昌炫不熟，突然约见什么的……况且他又刚刚和李赞熙分手。
李秉乔忐忑不安地赴约，一边安慰自己又不是他的原因……好吧，他也承认他确实对李赞熙有过可耻的想法……可是……
李秉乔捂住自己的脸，觉得没有脸去见刘昌炫。比起刘昌炫，他真的看上去太像混蛋了。
到了约见的咖啡馆，李秉乔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刘昌炫。
他穿着白色的毛衣，褐色的外套被挂在一边的椅子上，李秉乔不安地走过去。
他看见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菜单推了过来。
李秉乔其实根本没有食欲，但是在刘昌炫目光的直视下，憋出了几个字，「巧克力牛奶。」
刘昌炫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诡异。
李秉乔也后知后觉地觉得巧克力牛奶似乎跟自己的外表不太相符。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又不好意思窘迫地再收回。
刘昌炫一直认真地盯着他看，李秉乔被盯得快要缩到地面上，只好率先开口，「……有、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李秉乔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刘昌炫接着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我就想看看赞熙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李秉乔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昌炫的语气实在是太普通，好像就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似乎不太好不能晒被子这样的事而已。

李秉乔不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昌炫似乎怕他没听见似的，又说道，「我和赞熙分手了啊，其实赞熙说有事要跟我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刘昌炫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刘昌炫说得太直接了。
「虽然赞熙没有说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只说什么是觉得应该对我公平……我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
……
「李赞熙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他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会这样对我说。」
……
「不过我也觉得没什么，他其实那天不跟我说我也早就知道了。」
……
「毕竟李赞熙那张脸能瞒过谁啊。」
……
「你怎么不说话？」
……
「其实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一直都觉得我和赞熙挺合的。」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赞熙会放弃我。」
「你们难道更合吗？可是你看上去傻傻呆呆的，李赞熙喜欢你哪一点？」
「况且就算赞熙那天不说，我也会找个机会跟他讲的，我也确实不喜欢将就。」
「当初跟赞熙在一起不过你情我愿而已，他跟我说要分手的时候我似乎也没有挺难过……？我就自己收拾行李回首尔了，虽然赞熙说要送我，可是我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刚分手还能让他送呢？」
李秉乔目瞪口呆地看着刘昌炫一脸无所谓地玩着手上的咖啡杯，一边对他这么说。
他真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刘昌炫确定没有搞错吗？他怎么会是李赞熙喜欢的人？
李赞熙恨不得掐死他。
「不过跟赞熙分开也是有好处的……他的控制欲太强了，连我吃什么都要管，现在分手的一个好处就是我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李秉乔简直想抬起手跟他击掌，是不是所有跟李赞熙谈过恋爱又分手的人都这样想？
刘昌炫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靠近坐在对面的李秉乔，「不过……你喜欢赞熙吗？」
李秉乔想都没想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不如……我们俩试试吧？」
李秉乔带着被雷劈的表情看着他。
他确实喜欢男人没错……可是刘昌炫是吃错药了吗？前一秒不是还说得跟他是他的情敌一样吗？
刘昌炫又坐回对面的椅子上，哈哈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你不会当真了吧？」
……李秉乔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拥有怎样的神经失恋后还能这样跟情敌开玩笑？
刘昌炫笑了一会似乎笑够了，就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李秉乔。
「你知道赞熙这个人的吧，他别的我不知道，他对待感情还是挺认真的。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
刘昌炫的每一句话都实在是太直白，李秉乔的大脑根本跟不上刘昌炫大脑的跳转速度。
憋了半天只来得及辩解一句，「……我们没有……」
「唉咦~~」刘昌炫用一幅你不要再骗人的表情看着他，可李秉乔真的没有说谎。
他和李赞熙早就在三年前结束了。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刘昌炫又把身子向前靠近李秉乔，装作很神秘的样子，李秉乔却对刘昌炫的突然靠近感到浑身发麻。
总感觉会是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以前可是从来不乱翻别人东西的喔，那天李赞熙把我气着了，我趁他不在意的时候偷看了他的钱包……」
李秉乔 回家后的脚步还是飘着的。
刘昌炫说的话在他的耳边到现在还是一个响雷。
「你要问我为什么突然要看他的钱包的话……李赞熙那个钱包似乎用了很久，像他这种不缺钱的人一直都不换实在是太奇怪了啦，我以前问过他，他总是敷衍过去，可是这次可不行，我是真的生气了喔，既然分手了，我好歹也要让我这几年来的好奇心得到一个答案嘛……所以我偷看了他的钱包。你猜他的钱包里有什么？」
李秉乔听到这已经隐隐想到一些什么。
「是你的照片喔，还是两个人在床上的合照唉。唔……你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李秉乔的耳边彻底被刘昌炫扔下了一个手榴弹。
刘昌炫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一看就关系不一般啊之类的，李秉乔却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那确实是他们俩同居第一天拍的照片。
那个时候是冬天，李赞熙一大早起来后就跑到客厅在他的背包里找到照像机，又兴致冲冲地跑回来。李秉乔被他的声音吵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赞熙就拍了一张照片。
虽然后来李秉乔因为脸皮薄要求过李赞熙删掉好几次，可是都被无视了。后来也觉得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随他去了。
可是他真正想不到的是李赞熙竟然在分开后的三年里还留着那张照片。
李秉乔一直以为放不下的人只有自己。
刘昌炫的一番话让李秉乔震惊不小，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他到底要不要装作不知道。
李赞熙是怎么想的……李秉乔完全不明白。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清醒，可是似乎好像又被带进另一个漩涡里。
刘昌炫临走前望着李秉乔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总之虽然赞熙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你，但是我提醒你喔，有些事真的说不上来为什么的，与其总是想要躲开，或者逆流而上，还不如顺其自然喔。也许会有新的开始也不一定。」

10
刘昌炫的话并没有给李秉乔鼓励。他满脑子都是李赞熙还留着三年前照片的这件事。
……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他真的为自己或许干涉了刘昌炫和李赞熙之间的感情的事感到愧疚。
自己真的显得太卑鄙无耻了些。
可是李赞熙的想法他真的摸也摸不清楚。
如果真的像刘昌炫说的那样，李赞熙真的是因为他才分手的吗……
可是这样的事李秉乔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奇迹发生的太突然，他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有勇气相信这件事，当然也没有勇气靠近李赞熙。
过节的这段时间里，即便两人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互相都没有人主动联系过彼此。
春节这天，李秉乔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祝贺一下。
毕竟李赞熙也算是他的老板。
他吃完饭后一个人跑到阳台上站着，想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把仅仅只有节日快乐这四个字的短信按下发送键。
自己会不会显得太主动了？
虽然现在他们明明只有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而已，可是毕竟有着以前那层关系……他主动联系李赞熙会不会显得别有所图？
李秉乔攥着手机大冬天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想得头痛都无法决定，正好他弟弟拉开阳台的门，站在他身边。
「哥，你在干嘛？」
李秉乔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机，装到外套里，「就……看看烟花。」因为是新年，到处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李秉乔装作专注看烟花的样子。
他弟弟也跟着他一起望向漆黑夜空里的烟花，「哥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干嘛老是看手机啊？」

「……也没什么。」
虽然自家弟弟没有什么好瞒的，可是李秉乔却觉得自己这样纠结的感情说出来挺丢人的。
「其实哥你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喔，毕竟爸妈还有我嘛。」
李秉乔转回头望向自己弟弟的脸，虽然还显得很稚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乎比自己可靠的多。
大概是三年来都是弟弟一个人照顾在父母身边，好像成熟了不少。
李秉乔想起几年来前还因为失恋而偷偷哭泣的弟弟，觉得好像变化了不少。
这个世界果然一直在变，李秉乔回过头再看看自己，只觉得好像还停留在19岁时的那个年纪。
就连弟弟都这么说……爸妈也一定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反常。
可是家里的所有人都在无限的包容着自己。
李秉乔望着天上的烟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赞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疙瘩，稍不留神就会感到疼痛，可是现在却变得有些坚硬、麻木。
19岁的自己自认为和李赞熙在一起就会是圆满的世界，可是事实上，他的世界即便没有李赞熙也仍旧可以运转。
只是少了些电影情节里的心跳，除此之外，李赞熙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李秉乔想，他拥有太多，他的弟弟，父母，方旻洙。
他不能什么都想要。
在这些和李赞熙之间出了矛盾，不再对等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放弃李赞熙呢？
也许放弃并没有那么难。
只是他自认为他实在是太爱李赞熙。
或许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爱……
就和刘昌炫一样，也许刚开始只是情投意合所以在一起，后来分手后也渐渐会发现，没有那个人他仍旧能过得很好。
毕竟这就是人生啊。
他错过了一个李赞熙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他告诉他弟弟，「不是什么喜欢的事都可以去做的……我们必须要考量清楚，到底这件喜欢的事值不值得我们去做……」
他弟弟只是不太认同的看着他。
李秉乔其实明白，他那个时候，像他弟弟那个年龄的时候，也总想着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事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李秉乔为李赞熙停留了太久，整个青春和二十多岁的年华都在为李赞熙这个人而转。
可是李赞熙走在他的前方，没有回头。
曾经冷漠的李赞熙让他害怕，感到陌生，即便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他，可他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
19岁时的莽撞和奋不顾身，都没有了。
李赞熙后来在零点的时候传来了短信，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而已，节日快乐，和李秉乔想要传的一样。
他不知道李赞熙是不是跟他一样的心思。
可是他没有回复短信。
李秉乔只是抱着手机有点心酸而已。
如果李赞熙再快一点、就再快一点联络他，他是不是又会改变心意？
他不能再想了，他每再想一点就为那普通的四个字而感到难过。
只是李赞熙给他传了短信而已，他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哭。
李秉乔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软弱，一边把短信删除。
没有期望的爱情，他不能再等了。
毕竟等待到底什么时候到个头呢。
如果等待一直不来，他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李赞熙不会回来的。
毕竟那个时候赞熙说了啊，他说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不是吗。他该清醒清醒了。

11
韩国的冬天很冷，李秉乔呆在家里不愿意出门。除了被父母拖出去见了亲戚以外，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他躺在床上透过他房间的小窗户看向外面，现在正在下雪。
这当然不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李秉乔闲得有些无聊，就在睡衣外套上外套，走到阳台上。
他们家是开放式的阳台，因为下雪的缘故已经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弟弟似乎和同学出去了，爸妈也去拜访别的亲戚了。
尽管出门前他妈妈跑到他房间企图把装睡的他拖起来，最终还是被他黏在被子里不愿意起来而放弃了。
李秉乔坐在阳台上的木制椅子上，虽然有风，有些寒冷，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了，就不想回房间去。眼前的雪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李赞熙。
他想起那年冬天，李赞熙和他站在终于有属于他们俩房子的门口，屋外寒风瑟瑟，他们站在门口谁也不愿意进去。
他们望着那扇大门望了好久，他们以为那将会是通向幸福的一扇门。
可是门打开了，也会有关闭的那一天。
19岁的时候，谁会想到呢？
李赞熙只是拽着他的手，紧紧地，稀里糊涂的说什么以后就是他们俩住在一起了，还有一些生活的琐事。
李秉乔也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向父母努力争取来的幸福当然是那么地难能可贵。
他想起他们俩吵架，李赞熙跑到他家向他的父母坦白，李秉乔当时站在一旁很高兴。
因为李赞熙那么勇敢地承认他们之间的爱情。
李秉乔到现在还记得李赞熙对他的父母说，他们之间的爱从来都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李赞熙把所有的痛苦都为他抗下来，把所有前方的迷雾都扫除干净，并且从始至终从未离开过他。
李秉乔现在想起来只能感到深深的悲伤。这样好的李赞熙，曾经为他付出一切的李赞熙，曾经那样快乐的日子都随着李赞熙的离去而离去了。
他们在一起度过七个冬天，每个冬天都有李赞熙在身边的李秉乔从来没有感受过寒冷。
可是他现在坐在阳台上，吹着风，即便因为想起李赞熙而有些想哭，他也仍旧没有离开阳台。
他要让自己明白，有些痛苦和寒冷，即便没有李赞熙他也可以一个人走过去。
他并不是必须要李赞熙才行啊。
李秉乔吸着鼻子站起来，最终还是因为寒冷打算回房间。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似乎看见自家楼下有个人站在那棵已经叶子掉得差不多的梧桐树下。
虽然只是模糊的身影，他的心脏却“嗵”地重重砸了一下。
他穿着拖鞋跑下楼。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还是视网膜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出现幻觉。
他跑到楼下，离梧桐树还有一尺远的时候他停住了。
是李赞熙没错。
李赞熙没有撑伞，雪花沾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李秉乔。明明只是一公尺不到的距离而已，李秉乔却没有勇气再靠近了。
他慢慢蹲下来，终于哭出声了。
他太不明白李赞熙的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告诉他让他死心的李赞熙总是给他一些幻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脏仍旧因为李赞熙而跳得不受控制。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想到李赞熙就会感到难受。
他以前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现在是怎么了？
他很想让李赞熙告诉他到底是为什么，可他又没有知道真相的勇气。
他因为李赞熙而变得懦弱胆小，像是躲在暗处的花，需要氧气，需要阳光，可是又因为围墙的重重阻隔而不能靠近。
阻挡他靠近李赞熙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真想再像19岁那样勇敢一次啊，可是时光已经不等他了。

12
李秉乔能感到李赞熙的靠近。
他靠近自己，似乎还抱住了他。
李秉乔却并没有感到温暖。
扑天盖地雪似乎还是砸在他的身上，即便明明李赞熙挡在他的上方。
李赞熙似乎一直想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有说。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李秉乔抱上了楼。
他把李秉乔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了一边。
李秉乔埋着头哭得声嘶力竭，李赞熙望着他让他别再哭了。可是李秉乔现在根本就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来找你。」
李赞熙突然这么说，语气听上去好像也挺无奈，李秉乔听着李赞熙说话，也觉得委屈万分。他没有让李赞熙来找他啊，为什么来找他了，还用这种后悔的语气说出来……太过分了啊。
「你那天没有回我短信，我想也就算了吧，可是我好像比较沉不住气。」
李秉乔几乎能想象到李赞熙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开车出门了，怎么就来你家了。你好端端哭什么？」
李赞熙过了一会，又问他，「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对吗？」李秉乔听得稀里糊涂，大脑也乱成一片，李赞熙好像也很迷茫，可是李秉乔也没有任何办法给他解决他们之间这样关系的方法。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约束自己了，或许就算李赞熙今天不来找他，他终有一天也会忍不住去找李赞熙的。
他原以为的坚持，在他看到李赞熙站在自家楼下的那一刻起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太爱李赞熙了，爱到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感到心痛。
他也很想有解决这样轻易感到心痛的自己的方法，可是根本没有办法。
他很想问问李赞熙为什么要来，可是李赞熙却说自己也不明白。
他们俩个人都不明白，那还有谁能明白呢，谁能来告诉他们呢。
「秉乔……」
「我们现在分手三年了对吗」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总会想起你？」
「冬天的时候会想你有没有穿好衣服，你明明最怕冷了，可是为了面子又不愿意穿得肿肿的」
「我不在的冬天你怎么过的呢，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你睡觉还赖床吗，你每天早上还会听话地喝牛奶吗」
「你腰还不好……冬天的时候怎么办」
「我太担心你了，担心到自己都觉得我有点毛病，我告诉自己要忘记」
李秉乔听着李赞熙说话，他还是停止不了哭泣，就像李赞熙说的那样，他们明明分手三年了，为什么还是无法忘记。他听到李赞熙接着说……
「……我好像一直没有忘记。」
「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对不对。」
李赞熙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也很疼。李秉乔也因为疼痛而感到呼吸变得微薄。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也不能自私地问李赞熙。
是他的错。
他真想靠近李赞熙，李赞熙身上的温暖让他怀念，可他已经失去了向李赞熙前进的能力了。李赞熙也一定一样，因为对他的失望，所以也再不会靠近他。
即便他们为彼此而感到疼痛，也终究不能靠近。
为什么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在感到疼痛的时候想要彼此靠近，会那么难呢？
明明只是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明明他和李赞熙离得那么近。
可他靠近不了。
幸福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他以为的简单是因为曾经有个人视他如生命。
可是他却亲手毁了那个人对自己的爱情。
他太糟糕了。

李赞熙走后李秉乔想了很久，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他明白李赞熙也和他一样对曾经的感觉无法忘怀。
他们都以为彼此走在彼此的前面，没有回头。
可是李秉乔多想告诉他，这些年自己过得是多么得不好。
他在每一个寒冷的夜晚会梦见李赞熙，
梦见曾经的青春年华，
它们像天上无数个闪闪发光的星星，闪耀在他的眼睛里。
他多想告诉斗俊他在釜山的日子里，一个人没有依靠，在公司被领导欺压，来家后又要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他需要的东西好像总是缺少着。
如果没有方旻洙的话……这三年来他就一无所有。
可是在每一个心酸的日子里，他总会想起李赞熙，
想起过去他们在一起做的每一件幼稚又美好的事情，
原来拥有李赞熙是那样幸福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每一次想来都觉得无比辛酸。
他失去了太多，已经没有再赌一把的资本。
他想试着挽留李赞熙俊，可是他知道没有可能……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来没有如果。
现在的果是当初种下的因，种种都是他曾经的错误。
他也不再是曾经年少，他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原谅自己。
他知道李赞熙在为他痛着，他却不能告诉李赞熙他也在为他而感到悲伤。
他知道是自己错了……可是知道有用吗？
时间不能倒退，李赞熙不能回来。

我是不会告诉你和好还远着呢这一悲伤消息的

13
李秉乔这几天都闷在家里收拾心情，他想念李赞熙那天下雪的时候抱着他的温度。韩国的冬天总是那么冷，即便家里的每一扇窗户都关得好好的，他仍旧觉得哪里缺了一块在漏着刺骨的寒风。
这期间断断续续接了金明洙的电话，还有同学的联络。
李秉乔在收到金明洙无间断的连环call之后终于裹上大衣出门去见金明洙。他和金明洙的关系相当铁，两人差不多从小玩到大，性格相合不用说，爱好什么的也一模一样。
他当时临时决定去釜山也只和自己的父母和金明洙一人说过而已。
明洙当时在机场抹着眼泪和鼻涕紧紧拖着他不让他走，搞得机场里的大爷大妈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
连他爸妈俊成都还算冷静只是默默擦着眼泪站在不远处，金明洙简直就跟牛皮糖一样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李秉乔到现在都记得金明洙哭得嘶心裂肺，整个机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静止下来了……
后来到了釜山，金明洙也几乎每天打来电话，除此之外，还经常跑来找他。
李秉乔现在觉得很后悔，如果自己当时不那么冲动，就不会给家人和朋友添那么多的麻烦。
他到了他们经常去的那个公园后又等了一会，金明洙就骑着自行车停到他的面前。
李秉乔刚开始眼含热泪，情绪饱满，金明洙停好车后劈头盖脸就问他，「听说你现在和李赞熙共事啊？」……李秉乔默默看了一眼金明洙，把眼睛里的热泪硬生生地憋回去。
是不是他们俩这三年还是见得很频繁所以金明洙这货根本就没有重逢的喜悦？
李秉乔不太爽的点头。果不其然金明洙开始咋咋呼呼，「天哪，你们这什么缘份啊，在釜山也能遇到！」
「新年你刚看到我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嘛……」
金明洙也坐到李秉乔旁边，「什么嘛，我不是随我家人去旅游啦，才刚刚回首尔就来见你了耶。」「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和李赞熙……真的……」
「好啦！你不要再说李赞熙啦……」
「这也没办法呀~他好歹还是我的学弟。」金明洙眨着眼睛问他，「不过你们现在在一起上班唉~那么近！有没有什么……」
李秉乔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捏金明洙的脸，「有什么嘛！什么都没有啊！」「你骗谁啊，我才不信！」
和金明洙吵吵闹闹了一会，金明洙问他要不要去喝点酒。
「……现在才下午。」
「有什么关系嘛！开心啊~我这段时间刚发现一个酒吧，环境很好喔，去的人很多但是一点都不乱。我载你去啊~」
李秉乔抬起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粉红色自行车，「你说什么？」
「这车酷吧！我载你！」

李秉乔嘴角抽搐，「自行车？」
「对啊~」金明洙靠近李秉乔，「难道说你最近都被大老板用高级轿车接送所以都……」
金明洙望着突然站起来向自行车走去的李秉乔哈哈大笑，「什么嘛我又没有说什么，害羞什么啦……」
金明洙骑得有些吃力，都说过他们俩人什么方面都很像，包括运动无能这方面也是一样……
幸亏离得不远，很快就到达了金明洙说得那家酒吧。
随着金明洙进去之后真的发现里面环境有些不同，并不想普通酒吧那样乌烟瘴气或者灯光很黑。
这里的灯光是昏黄色的，空调的暖气开得很足，还有可能是因为人也挺多的样子，所以显得十分温暖。
大概是类似于清吧这样的酒吧，所以放得音乐也很温和。
与其说是酒吧还不如说是咖啡馆这样的地方才对。
金明洙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他们各要了一杯酒后就坐下来。
调酒师的技艺很绚丽，李秉乔看着酒杯在空中被扔来扔去，一边和金明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回首尔喔？」
「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啦……」
「那还不快点！」
「可是毕竟在釜山还有些事情……」
「你该不会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小可爱吧？」
金明洙口中的小可爱确实是方旻洙没有错。
方旻洙对李秉乔来说已经是特别的存在，毕竟是他三年来唯一的依靠。
方旻洙牵绊着他不能尽快离开釜山，可是李赞熙又让他想要快点脱离。
都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李秉乔偏偏又属于优柔寡断的那一类人。
「釜山和首尔也不是很远啦，又不是因为隔得远所以就不是朋友了。」金明洙安慰他。
即便金明洙确实说得没有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回首尔嘛，我前几天和圣圭哥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料理喔，你常在首尔我们才能经常聚啊。」
李秉乔讲到这件事就有些心不在焉，还在发呆的时候却突然看到有个人有些眼熟。
因为没有戴眼镜，他微微眯起眼睛，刚刚有个人走到调酒师的身边，看上去像是这里的老板。
因为调酒师把酒杯放下，很恭敬的样子。
目测看上去似乎挺年轻，染着褐色的头发，李秉乔注意到那个人手上有什么类似于戒指一样的东西在反光。李秉乔微微有些晃神。
有一个人，虽然金明洙和李秉乔无话不谈，没有什么禁忌，可是只有一个人，他从来不会在李秉乔的面前提及。
李秉乔当然也不会主动和李弘基去谈论那个人。
他是李秉乔心里的另一个伤。
李秉乔把目光迅速收回，望向窗外。
是安丹尼尔没错。

即便是晚上顺路路过的安丹尼尔好心救了自己，自己也不应该得寸进尺。
到了安丹尼尔家里，他一边找了衣服给李秉乔一边让他先去洗漱，「学长就先凑合穿我的衣服吧。」
李秉乔点点头照着安丹尼尔指的浴室方向走去。
一边洗澡的时候李秉乔一边想自己的这个学弟真的好乖巧……看上去好像一个人住的样子，大概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居住了吧？
虽然安丹尼尔看上去很柔弱，可是看上去却比想象中要可靠的多。自己照顾自己一定完全没有问题。
安丹尼尔的家也挺大，李秉乔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东张西望地有些好奇。
安丹尼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学长在看什么？」
李秉乔回过头，安丹尼尔穿着拖鞋靠在卧室门口，脱掉毛衣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喔，你一个人住喔？」
问是这样问，李秉乔还是忍不住感叹现在小孩长得可真好啊，一面又觉得自己有点像猥琐的大叔。
「嗯，是啊，我爸妈都在国外。」
李秉乔这下才真正佩服起梁耀燮来，一个人居住也太不容易了吧……自己的父母又不在身边什么的。
「你怎么都不去国外跟你爸妈一起？」
安丹尼尔倒一杯水递给他，「我是大学才回来首尔上的啦，但是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首尔。」
和安丹尼尔又断断续续谈了一些，两人才发现似乎挺聊得来，安丹尼尔洗完澡后也坐在沙发上和李秉乔。
安丹尼尔突然问他要不要喝酒。
李秉乔想起自己晚上因为开车都没有沾酒，嘴馋的点点头。
他们俩人开了一瓶烧酒又接着聊起来，后来李秉乔觉得睡意越来越浓，之后的事他就不太明白了。
其实他还有些意识，大概是安丹尼尔先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他，在没有得到李秉乔的抗拒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李秉乔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似乎某些地方有些不对。
他转过头，没有看见安丹尼尔。
更不可能看见李赞熙俊。
除了腰酸以外当然还有些别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李秉乔这才吃了一惊，他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卧室的门也正好从外面打开，安丹尼尔用托盘端着牛奶，三明治走到他床边。
李秉乔目瞪口呆。
安丹尼尔接受到他的目光却很镇定，他开口道，「学长你一定不记得我……」
李秉乔的大脑乱成一片，他对于安丹尼尔说的话完全没有接受的能力。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告诉赞熙。

16 七年间的爱
我自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情人来说已经做得非常的好。
我和李秉乔认识了快八年，在一起又有七年那么长的时间。
我认为我和李秉乔在一起的人生还将会有更多的七年。
可是没有那么多了。
时间不动声色地给我重重一击，俊除了黯然接受，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我很爱李秉乔，很爱很爱，我会在每个冬天的早上抱着李秉乔 不愿让他起来，我知道李秉乔怕冷，可是又爱面子，还在学校的时候事情又多，李秉乔常常刚醒来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我那个时候就会抱着李秉乔撒娇，尽管李秉乔口中说着什么如果我再不松手他就生气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乖乖躺在我怀里。
那个时候的李秉乔真的很乖，虽然有的时候企图像小恶魔一样可以打翻我的政权，不过那样的他也真的很可爱。
他知道我害怕看恐怖片，可是这个家伙却一点都不害怕，还很喜欢这类题材的电影。常常骗我说只是很搞笑的电影而已，结果搞笑的也只有我自己而已。
他望着我笑得猖狂的样子真的很可恶，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忍住把他揉在怀里，觉得他很可爱似的。
住在一起的生活真的很好，时光好像变得温柔，那个小小的房子对我们来说就像一个可以安心的归处，可是现在这所房子里的灯也灭了。
李秉乔实在太过分。我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因为到了晚上，公路上的汽车很少，车前方打着的探照灯显得很孤独，我竭力忍住胃部一阵阵的翻滚，他可以做事情恶心我，可他怎么能恶心他自己？
我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这片茫然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或许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以为而已。
李秉乔有一次跟我吵得很凶，家人在还不知道我和李秉乔在一起的时候曾想把我和一个相熟的朋友介绍到一起。那件事情我本来想瞒着，毕竟这种连我自己都没认可的事情我是不会让李秉乔知道的。
我也有信心可以自己处理好，跟李秉乔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成全的准备，我早就想过会有一天面对这样的情况。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好，这件事就被李秉乔知道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站在我面前强力忍住泪水的样子，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李秉乔变得不像李秉乔，让他变得脆弱，敏感，伤心。
可是这样却又让我觉得自豪，好像我成为了曾经看似很强大的李秉乔的弱点，至少他在想起我的时候会哭似乎也是一件很让我骄傲的事情。
我明白他悲伤的原因，所以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我愿意为了他跟家人坦白，也愿意去他家里陪他一起面对，毕竟我们两谁都不想离开彼此。
那个时候我站在他家里，语气坚定地对他说，我们之间的爱情从来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心情到现在却再也找不到了。
爱情必定会给我们带来痛苦，是我小看了我们之间。
我太喜欢你，希望我们一辈子都可以在一起，到现在也还是这样的心情，可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春天我拉着你早起开车去看花田，夏天深夜我们开了一罐啤酒吹着电风扇看电影，秋天我们去爬城外那座不算很高的老山，冬天初雪的时候我抓着你的手放在口袋里一起去楼下看初雪。
你一定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你为什么连瞒都不瞒我呢？你那么坦白地告诉我，是为了跟我说再见吗？
是不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想开始新的感情，是不是你已经厌倦了我，是不是……
对面车撞上来的时候我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去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的一刹那我的意识也逐渐剥离。
梦里我又梦见你，你不知道我在中国的时候每天都梦见你，我很想你，可是这句话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对你说了。
被送到医院后意识竟然慢慢有些清醒，即便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可是嘈杂的人声，急救床滑行地面的滑轮声，突然变得清晰。
我竟然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你是不是拉住一个人在说话。
「安丹尼尔……那个26床的病人水挂完了，可不可以去拔一下针。」
还是糯糯的，我很喜欢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一瞬间我又感到万劫不复的伤心，不知道是额头还是哪里的伤口变得更痛，血腥味变得刺鼻，我没能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
身旁有人在喊，「快点送急救室，预计肺部出血，主任呢？立刻进行手术！」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看见你，可是我已经不抱着再看见你的愿望了。
看或者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以前我总想着多看你一眼都是好的，可是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好像再喜欢你也没有用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