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李秉乔望着对面玩着手机游戏哼着歌的金明洙很想狠狠抽他一顿，他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竟然能在韩国茫茫的酒吧里偏偏找到有安丹尼尔的这一家？
谁能告诉他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奇妙遇到李赞熙，现在竟然三年没见还能遇到安丹尼尔。
全身袭来的无力感让他因为紧张而感到心跳加快。
如果安丹尼尔发现他怎么办……
李秉乔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紧，他不想再和过去的人有那么多的牵连。
他的喉咙有些紧张，他喝了一杯放在面前的烧酒，他对金明洙说，「明洙，我们走吧……」
金明洙 大概是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他放下手机望向李秉乔，「怎么了？」
「没什么，我头有点痛……」
李秉乔刚刚撑起桌子站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杯酒喝得太猛，他有点晕眩。
在他感到有些快站不稳的时候，有双手及时又有力的托住了他。
李秉乔看到对面的金明洙张大了嘴巴，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秉乔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大概明白是谁抓住了他。
因为安丹尼尔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好久不见了，乔乔。」
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李秉乔 的头皮一阵发麻。
安丹尼尔坐到李秉乔旁边的座椅上，摆明了不想让他走的样子。
李秉乔无奈只好坐回去。
安丹尼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褐色的头发，还是一幅小孩子的样子，可是李秉乔现在却觉得莫名的压迫。
他明明只是坐在他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做而已，李秉乔却因为紧张而觉得口干舌燥。
因为看见安丹尼尔李秉乔就会想起三年前他们之间发生的意外。
这个意外对李秉乔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个意外他失去了李赞熙。
李秉乔想到李赞熙，渐渐变得惴惴不安。
他不想一切都回到三年前，回到原点。
他太害怕。
金明洙也慢慢张着嘴巴坐下来，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安丹尼尔。
安丹尼尔的右手慢慢敲击着桌面，李秉乔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仍旧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
安丹尼尔那次生病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他的这个从小一直戴着的戒指在他见过李秉乔后就在上面刻了李秉乔的名字。
他在生病的时候虚弱地问李秉乔，愿不愿意跟他试试看，李秉乔当时只是空洞地望着对面的墙壁。
怎么可能呢，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啊，他不能再分出多余的给安丹尼尔了。
「什么时候回的首尔？」
李秉乔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对面的金明洙也是一幅张着嘴无辜的样子，确实没错，他去釜山的事情除了亲戚，金明洙以外，大概自己的大学同学部分也是知道的。
毕竟是一个学校的，不知道安丹尼尔是从哪一个人身上得知的。
李秉乔什么都还没能想到，安丹尼尔的左手摸着右手的戒指，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自顾自说道，「我还在想你还要在釜山呆多久，没想到你自己就回来了。」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严肃，李秉乔不明就觉得有些紧张。
他不过是趁着过年所以回来首尔罢了，可是安丹尼尔那样的语气倒像是十拿九稳他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的样子。
安丹尼尔大概是察觉到李秉乔在他身边的紧张，他笑了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算跑去找你了。」
安丹尼尔这语气实在太过熟络，就像在跟久未相见的朋友在讨论以前的事一样，李秉乔皱皱眉，他不认为他和安丹尼尔已经熟到这种地方，他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安丹尼尔说道，「你究竟是为了躲避李赞熙，还是在躲避我？」
安丹尼尔的思维跳转太快，李秉乔瞪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又会谈论到李赞熙的身上，可是李赞熙不行，李赞熙就是不行。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站起来，「让开。」
安丹尼尔明明是那样一幅小孩子的样子，可是看着他的时候似乎又不对，李秉乔被安丹尼尔这样不温不火的眼神反而盯得逐渐紧张，还好安丹尼尔也只是笑了笑，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李秉乔得偿脱离安丹尼尔的身边。
金明洙也连忙站起来，抓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跟着李秉乔向外走。
李秉乔一声不吭地走着，他觉得很生气，他气曾经那样荒唐的自己，也气总是在安丹尼尔的气场面前不住后退的自己，自己大概太过懦弱，连一句正气凛然的抗词也说不出。
面对李赞熙的时候也是。
他没能来得及告诉李赞熙他其实真的很爱他，几年以后的现在也是，可是什么用也没有。 安丹尼尔的态度让他感到愤怒，那种好像被人玩弄于手掌间的感觉并不好受，李秉乔走着走着就有点无力。
好像一切都回到那年冬天，李赞熙说要去中国出差，他和朋友晚上聚餐后驾车回家，在路上因为避让小狗而撞上了路边的梧桐树，安丹尼尔在这个时候出现，穿着很乖的褐色毛衣，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他的眼睛像幼犬一样闪亮又无辜，他问自己要不要紧。
李秉乔捂着头慢慢蹲下，也许是那杯酒的后劲太大。

进击的李秉乔（下）
李赞熙说最近这段时间可能没有时间能照顾他，就真的没有照顾。李秉乔即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难免还是觉得难过。
他也不是小气什么的，只是偶尔在家的那点时间除了给他端过水以外根本其他什么都没有做阿。
李赞熙有的时候太累倒床就会睡着。因为刘昌炫最近在国外的缘故，所以干脆就搬到刘昌炫床上去睡。但是事实上李秉乔也不知道李赞熙这样的意欲何在，明明累得一倒下就会睡着，似乎也起不到什么照顾他的作用。
虽然李秉乔劝过李赞熙回去自己的房间去睡，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他反而因为李赞熙在所以很难入睡？
尽管睡着之后睡眠质量似乎非常的好，可是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总会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看李赞熙。
其实也没有什么看的……明明长了一张有点傻的脸，可是却又偶尔觉得很温柔。
可是到底为什么因为李赞熙所以很难入睡？
真的完全不明白啊。
就比如现在，李秉乔睁着他的眼睛，没有开头所以漆黑一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就是能看到李赞熙似的。
他想睡却又睡不着，睁着眼睛只能感到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似乎又多了一圈。
啊……都怪李赞熙啊。
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叹气，对面床上突然传来翻身的声音，似乎还有李赞熙掀开被子，穿下棉拖走过来的声音。
李秉乔不禁屏住呼吸，紧张地闭上眼睛。他既不想让李赞熙担心，又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
忐忑的，不安的，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扎漂亮的马尾，每天都会背一个粉色的书包上学，可能女生都喜欢粉色什么的……
上课的时候似乎总是开小差，所以总是被老师喊起来提问，支支吾吾的样子很可爱，即便李秉乔在她的身后也很着急，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也没有认真听课。
数学似乎很不好，语文成绩却总是第一名的样子，是个笑起来眼睛会弯起来很好看的女生。
他也不明白他现在怎么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女生……当然他的初恋也像很多人所经历的那样，就那样平淡又没有什么奇迹的过去了。
可是这又跟李赞熙有什么关系？
短短的十几秒内他的脑海里好像闪过很多画面，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和李赞熙一起拍摄放送到很晚，他真的很努力，因为明明他是内向的性格，进行放送的时候会有些困难。大概是这样，所以他很努力，他希望他可以成为站在李赞熙身边的人。
就像李赞熙想要做的很好一样，他只是想要成为这样好的李赞熙身边的人。
那个时候似乎重感冒，可能还有些发烧，可是李赞熙在身边，偶尔转个目光就能看见的感觉非常好，他不知道李赞熙怎么看待他总是待在李赞熙身边的这件事，可是李秉乔非常的感激。
他知道在以前的时期里，方旻洙也帮了李赞熙很多，或许方旻洙也好，刘昌炫也好，安丹尼尔也好，崔钟贤也好，李赞熙作为一个兄长、朋友，都把他们放在跟李秉乔一样平等的位置上。
可是李秉乔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这件事上却会想哭。
比起开玩笑似的话，他更希望能够成为特殊一点的人。
毕竟成员们都是要站在一起才对的啊，可是他却希望能够……只要特殊那么一点，只要一点。

只要一点他就可以心满意足，他就可以抱着这一点而度过很多个偶尔无聊又伤心的时候。
他只要这一点。
他感到床的一侧有些下泄，李赞熙掀开他的被子也靠过来，李秉乔的心跳有些失控，可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害怕李赞熙会看到他眼睛里的那点东西。
他害怕他会再也无法忍受，或者失控的会是他自己。
李赞熙过了一会也没有动静，却突然伸过手揽过他的腰。
李秉乔僵硬了一下。
「你是不是睡不着？」
李秉乔没有答话，重点是他的喉咙里好像卡了些什么，上不来下不去。
李赞熙紧接着也叹了一口气，「你睡着之后好像总是踢被子，又不是小朋友了，怎么总是那么幼稚？」
李秉乔有些吃惊，他已经李赞熙睡得很熟，难道李赞熙在他睡着后还有醒来过吗？
「我说了最近没有时间照顾你，所以只能在空闲的时候认真地看着你，不让你再从哪里跌下来，不让你再碰到你的伤口，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你确实像我希望的那样做的很好，可是那样也不对阿，我又不希望你做的那样好，这样我好像除了给你倒杯水以外似乎也没有要做的事。」
「如果……偶尔真的很痛的话……也告诉我吧」
「毕竟有些疼痛是忍不住的啊」
李秉乔其实很理解，他也明白有些疼痛就像李赞熙说的那样忍不住，就像他现在这样温情地对自己说着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脏在隐隐作痛。
李赞熙明明靠自己那样近，却又好像够不到，他大概是因为这样而觉得疼痛。
可是忍不住的时候他可以去厨房倒一杯热水慢慢地喝，他也可以翻出金明洙的电话联络他出来喝酒，他也可以一个人看一场电影，其实就这样，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就这样慢慢心情会平复，李赞熙的脸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可以冷静一点。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照顾不了你」
「我明白其实你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是因为我照顾不了你。」
李赞熙抱着他很用力，怀抱很温暖，有些让人流泪的冲动，他说的李秉乔好像都明白，也都能理解。
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李秉乔闭着眼睛慢慢深呼吸，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总有能够平复的那一天。
伤口可以慢慢变好，每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都会在慢慢变好，他最终还是可以成为那个和李赞熙站在一起的成员，虽然偶尔的时候隔了几个人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关系。
他能给自己一个拥抱似乎已经很难得了。
李赞熙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心跳跳得很快，李秉乔有些哽咽最终还是忍住。
只是他好像需要学会以后不再把视线那样轻易地随着那个人转移。
他的心跳也不能再那样轻易地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只要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
======END======

18
李秉乔在家犹豫着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按道理来说，以他目前和李赞熙的关系好像就算去也不算什么问题，毕竟两人也算是碰过面了，不存在再次见面会尴尬这种说法，可是又因为之前还在李赞熙面前哭得稀里花拉而觉得丢人。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应该用犹豫这个词，即便他心里万分纠结，可是事实上他已经穿好衣服裹了之前和金明洙一起买的黑色围巾准备出门了。
不论他的行动和他的本意有多么不符，李秉乔还是叹口气认命地关上门出发。
事实上，李赞熙在那天离开他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李秉乔不明白李赞熙那天来找他的用意，或许李赞熙并没有想见自己一面，或许仅仅只是站在自家楼下而已，可是他竟然会来，这已经让李秉乔有些无措。
无措的原因是他又想得太多，好像李赞熙无意间又给了他无望的希望，可是他总是想去试一试。
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忍耐，好像自己的行动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出面向李赞熙的动作。
李赞熙在早上的时候联络了他，意思是要不要载他一起去同学聚会，金明洙今天临时有事没有办法去，有李赞熙陪同的话好像也不错，他当然不想承认其实是他想他了，心里好像有块地方正在变得柔软，不再那么坚硬。
下楼之后果然看到李赞熙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天气还很冷，在飘着细碎的小雪，梧桐树的叶子都已经掉光，光枯枯的树干上落满了雪，李赞熙好像也等了一会，车厢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的雪。
李秉乔刚刚出现在自家楼下，李赞熙就推开车门撑着伞走下来。
他走过来把伞撑在李秉乔的头上，喊他跟着他一起走。
李秉乔不敢跟李赞熙靠得太近，原因只是因为靠得近所以大脑没有办法思考，虽然好像也不需要思考什么事情，可是就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的样子有点白痴。
肩膀上好像落了一点雪，李秉乔听到李赞熙叹了一口气，揽过了他的肩膀。
李秉乔吃了一惊，被带到李赞熙怀抱里的感觉太过于温暖，几乎都感受不到冬天的严寒。
李赞熙解释道，「我们俩个人站一起撑把伞太勉强了,靠近一点比较好」这种突然青涩的掩饰让李秉乔觉得他很可爱，好像又回到以前，冬天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偎在一起，李赞熙倒还好，真正觉得冷的那个人其实是李秉乔，可是以前是他最讨厌的冬天好像在李赞熙的陪伴下也变得很温暖。
撑着伞走在一起，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觉得他离李赞熙这样近。
坐上李赞熙的车又觉得困倦，车上开着空调，暖气呼呼的吹着，李秉乔也不记得李赞熙到底绕过了多少条街才停下来，李秉乔是被李赞熙喊醒的。
李赞熙替他解开安全带，又把刚刚上车的时候他脱掉的围巾从后座拿过来替他围上，李赞熙的手不在意地触碰到他的脖子，是很温暖的温度。他迷迷糊糊地跟李赞熙下车，没走几步就被带到了一个类似咖啡厅的地方。
咖啡厅……
李秉乔这才猛地惊醒，甩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牵着他的李赞熙的手，他下意识想要离开。
他转过头有些惊慌地对李赞熙说，「我，我突然想起我……」
李赞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有以前的同学一拥而上。
李准勾住李秉乔的头就向后拖，嘴里说着什么刚刚见面怎么也不过来阿之类的话，可是李秉乔却吓得脸色发白。
他有些绝望地望着李赞熙，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绝望，李赞熙像是察觉到什么，拽住了他的手，他刚刚开始说话，「我有些话要对李……」
可是却突然安静下来，李赞熙阴晴不定地望向李秉乔的身后，李秉乔却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家咖啡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明明是酒吧没错，又可以喝酒，环境又很好，这群一向爱玩的朋友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是这里的人除了他以外，大概没有人认识安丹尼尔才对。
是的，安丹尼尔。
李赞熙的表情让他感到恐慌，按道理只要安丹尼尔不报出自己的名字李赞熙就不该知道他是谁才对，可是李赞熙松开了牵住他的手。
李秉乔的手心湿漉漉的，可能是刚才冒得冷汗，李赞熙温暖的手一离开，又变得空落落的。
为什么每次他尝试想要靠近李赞熙的时候，不是因为他的胆怯，就是因为李赞熙突然的撤离呢？
可是引起这一切的是安丹尼尔。
好友三三两两的聚过来，这家店似乎被包场了，李准勾着安丹尼尔的肩膀说着这是我们的小学弟开的店喔听说我们要开同学聚会还特地打折了啊，李秉乔只感到一阵冰冷。
安丹尼尔或许几天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笃定地放他离开，他一定是算准了他会和李赞熙一起出现……到底是他小看了安丹尼尔燮，还是高估了他自己？
可是唯一他知道的就是……他不想伤害李赞熙。
李秉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李赞熙，李赞熙却没有看他，径直走向站在一旁笑得无害的安丹尼尔。
李赞熙向安丹尼尔伸出手，「你好，我叫李赞熙。」安丹尼尔也伸出手，戴在无名指的戒指有些刺眼，「安丹尼尔。」

19 那样近那样远（李赞熙视角）
如果李赞熙知道这里是安丹尼尔的酒吧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带李秉乔来的。
可是李秉乔除了无助的眼神之外李赞熙看不到一些别的东西，他不知道李秉乔是否知道这是安丹尼尔酒吧，他是否又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过来这里。
这样一想，今天早上李赞熙所做的一切好像又显得可悲。
从凌晨的时候就反复睡不好，迷糊间都是李秉乔的脸，六点的时候爬起来，穿好昨晚就找好的衣服，特地另拿了一条围巾，仅仅只是担心他会因为嫌麻烦而忘记带围巾。
没有什么好的胃口，吃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十点的到来，早上送来的报纸也没有兴趣去看，电视也没有打开，因为公寓在客厅设计了巨大的落地窗户，从沙发上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灰蒙蒙的，不像是个好天气，可是却也没有影响李赞熙的心情。果然不过一会就飘起了雪，云层压得很低，低得好像突然靠近我的你。
这样的天气让他想到从前，他知道「从前」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词汇，想要回去却好像怎么回也回不去。
李秉乔只有在李赞熙面前才会展现的软弱让他想念，现在的李秉乔好像成长得很好，像是一棵即便无人打理也长得茂盛的植物，李赞熙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成为他的主人。如果李秉乔能再前进一步，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撒娇，呈现出只有他能看到的样子，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有些特别。
他不需要李秉乔像一个秘书那样公式化的提醒，他反而喜欢李秉乔那些无意间的小失误，即便恶作剧惩罚李秉乔的李赞熙看上去有些恶劣，可是那样的甜蜜可能只有李赞熙一个人能拥有。
他不知道他嘟着嘴小声反驳的样子有多可爱，他也不知道他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也很可爱，他一定都不知道，毕竟是自己都没有告诉过他啊。
如果李赞熙想等到有一天李秉乔可以自己发现会不会显得太卑鄙了点？
安丹尼尔坐在李赞熙的对面，而李秉乔坐在李赞熙的旁边，他们靠得那样近却觉得那样远，李秉乔不安的样子其实李赞熙最清楚，不自然皱着的眉头，抿着的嘴巴，还有手指微微的颤抖。
李赞熙不知道如果李秉乔那天晚上得知他就是那个出车祸的人的话会不会觉得难过，也会这样提心吊胆，手指颤抖。他其实很小气，他希望……不，是必须属于他的东西，或者是人，都必须毫无保留全部都是他的，他不喜欢看到李秉乔因为另一个人而皱着眉头，担心的样子，更何况是安丹尼尔。
毕竟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大概李准这些单细胞的也不会想到安丹尼尔还会跟我们有这样一层的关系，李赞熙没有什么表情，其实内心有些翻腾，想要立刻带着李秉乔离开这里，可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
他不能在接受了安丹尼尔无言的挑衅后离席，这不是李赞熙的作风。
他必须要让安丹尼尔知道，他得不到的，安丹尼尔就更别想得到。

就算是曾经的，过去的。
李赞熙知道自己有点幼稚，可是他没有办法，即便他已经松开了李秉乔的手，也还是没有办法让李秉乔离开他的身边。
安丹尼尔听着李准在赞美这家店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他一幅十足把握的样子让李赞熙恼火，毕竟这个时候他有把握李秉乔在创见的身边，并不会再像以前那次发生意外。
还有到底谁给他的自信认为他们之间一定就会发生意外？
李赞熙给李秉乔倒了杯水，安丹尼尔的眼神也只是顿了顿没有说什么。
「难得我们这群玩的好的可算聚在一起了……啊不对还差金明洙那小子」
「天大的事也要往后挪嘛，难得今年我们秉乔哥都肯赏脸了」
赵权笑得不怀好意，在李赞熙和李秉乔之间看来看去，一边还跟李赞熙使一些意味不明的眼色，李赞熙假意笑笑，手指敲击着桌面。
李秉乔的脸色就确实不太好，有些苍白的可怜，他很想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会面，可是显然安丹尼尔是有备而来。
「学长，以前常听说你们。」
李赞熙抬起头回望过去，那小孩笑得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完全跟他的脸一点也不搭配。
「秉乔学长，以前在学校就觉得你很了不起，连我们系的教授都称赞过你有能力」
李秉乔在李赞熙的身边抖了一下，李赞熙实在是想要嘲笑这小子的骨气，可是他也只是笑着对安丹尼尔说，「秉乔做事很认真啊，所以老师都很喜欢，就不像我……」
一边做出可怜的样子，李秉乔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来，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替他挡下，李准一干好友又开始嘲笑，七嘴八舌很快热闹起来。
安丹尼尔的表情也仅仅只是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往常笑着喊来饮料。
好友还在调侃他们这么快就恢复了以前的关系，李赞熙却喝着饮料笑笑没有回应，他实在是忍不住恶趣味地想，对面坐着的安丹尼尔再这样假笑下去真的好么？
只是小了一岁的小学弟而已，比起来果然还是差得远了。
虽然有预感不是一场轻松的会面，可是场面还是有些失控。
安丹尼尔虽然没有直接地做些什么，可是借着其他兴奋的好友间接向李秉乔灌了不少酒，能挡的李赞熙都挡了，可是好像都没有用。
以李准、赵权一干人带头，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
李秉乔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的有酒就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好几年都没喝酒了呢，很快李赞熙就觉得李秉乔有些支撑不住了，虽然他的酒量一向还算不错。
李赞熙并不相信李秉乔仅仅只在这点酒量面前就倒下，他望向红着脸颊视线混乱的李秉乔开口说道，「他喝不了了，我带他回去。」
安丹尼尔也出乎意料地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告别。望向李秉乔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鬼才相信李秉乔真的醉了，李赞熙嗤之以鼻，还是认命驾着他回去，这里离李赞熙的家更近一些，李赞熙打算直接打车回家。
他可能也醉了。

他知道李秉乔一定听得见，因为他看到在他亲上他额头的那一秒，李秉乔的眼泪也滑了下来。
「我现在肚子很饿，我去做点吃的，等我回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李赞熙刚刚坐起来，就感到李秉乔也坐了起来，他从背后抱住了李赞熙。「我太不好……是我太不好……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说那样的事，李赞熙倒也真的想起来李秉乔和安丹尼尔发生的那样的事，他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忘记，当作没有发生一样，可是李秉乔却偏偏让他想起来。
李赞熙抿了抿嘴唇，他听见李秉乔紧接着说。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分开的原因……可我不能逃避，我不能逃避，你也不能，你越是逃避就越是没有原谅我……你是不是也喝醉了？否则你怎么会原谅我？」
李赞熙很想告诉他他真是笨蛋啊，如果他不是太喜欢他，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如果不是太喜欢他，喜欢到没有办法再坚持这样的僵持，他看着李秉乔满脸的疲惫就很想照顾他，想要把他困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地照顾。可是李秉乔说的对，他没有原谅他。
李秉乔从床上下来，蹲在他的面前，李秉乔抬起头掀起了李赞熙额前的头发。
他的手在努力的不要颤抖，李赞熙抓住他的手。
「我就知道……」李秉乔苦笑。「你看，这样的话连我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你害怕在天黑的时候开车，也对啊……毕竟这样的话谁都会有心理障碍的。」
李赞熙只是笑了笑，他不在乎李秉乔什么时候发现他出车祸这件事，毕竟过去的事情，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谁都做不到。他知道这不论对于他自己来说，还是李秉乔，都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障碍。
无论他们心里充斥了彼此，可是事实上，只要想到对方就会无法克制的悲痛。
李赞熙盯着眼前发抖的李秉乔，他的眼神里有份悲痛，李赞熙盯着他的眼睛。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是要，还是不要。」
他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有很多的困难无法逾越，就像额头上的这块疤，再怎么小还是可以看得见的程度，还是会在想起的时候觉得疼痛。
就像心里的那个冬天的晚上，驾着车却觉得没有力气，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抽离，那种清晰的痛觉，就像车窗外寒冷的夜风，一丝丝都窜进他的身体里，好让他变得千疮百孔。
可是他要好起来，他必须需要李秉乔。

25 春天就这样来了
安丹尼尔打开车门走下来站在李秉乔的面前，李秉乔望向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安丹尼尔没有什么表情。
安丹尼尔也什么没有说，只是慢慢走向他并且蹲下来，保持着和李秉乔一样的高度，伸出手抓住了李秉乔的手。可能因为在楼道里坐了一会儿，李秉乔的手很冷，其实他是感觉不到的。可是安丹尼尔突然的温暖又让他切身的感受到这最后一场大雪的寒冷。
安丹尼尔的眼睛很单纯，望着李秉乔却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大概就是这种空白也渲染到李秉乔，渐渐有些安定，即便他并不知道安丹尼尔为什么会来这里。
安丹尼尔握了一会儿李秉乔的手，终于开始说话，「今天真巧，早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也能遇到你。」
李秉乔抬眼看他，他想提醒安丹尼尔自己也不是一个笨蛋，他大多数的时间是清醒的，「这是一个小区」，谁会出来走走会走到一个小区里的？况且因为这里靠近大学城，所以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离安丹尼尔市中心居住的地方更加遥远。

安丹尼尔却没有什么所谓地笑了，一幅我就是随便走走走到这个地方的怎么了的表情，「我知道你喜欢这里，虽然这几年你一直没有回来过，不过我偶尔还是会来逛逛，我也挺喜欢这里的。」谁信……李秉乔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是安丹尼尔的表情实在是称得上温柔。他想自己真的太容易被左右，别人给予的温暖让他难以抵抗。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这三年他到底改变了些什么，又或是成长了吗？
「好吧，我就是到这附近看到李赞熙一个人开着车走了，我又没有看到你……可是这段时间你们不是天天腻一起吗？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安丹尼尔又说，「不过李赞熙真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了。」
安丹尼尔的语气听不出来嘲讽，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即便他说的没有错，李秉乔还是忍不住地抗辩，「你少挑拨……」大概他又怕自己一时情急说话太重，又会看到安丹尼尔那时在医院里悲伤的眼睛，就又连忙改口，「你别乱说……」
连自己反驳的话也说得有些底气不足。谁让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呢。
安丹尼尔打断他的狡辩，「对啊，我就是在挑拨离间，你说的没有错」，安丹尼尔松开李秉乔的手站起来，表情变得有些沉闷，跟刚刚笑得无所谓的样子相差太大，就在安丹尼尔以为安丹尼尔要发火的时候，他却把李秉乔拉起来，把还披在李秉乔身上的李赞熙外套扔到地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李秉乔的身上。
李秉乔弯下腰想要去捡，可是却被安丹尼尔一把抓住手，「不要去捡，现在起关于李赞熙过去的所有都不要再回头看了，都过去了。」
李秉乔望着扔到地上的李赞熙外套很难过，他很想大声质问安丹尼尔凭什么就要按着他的决定来做，可是话才刚刚到喉咙就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他爱李赞熙啊，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这么大？
安丹尼尔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哽咽，语气还是冰冷，「我知道你想问凭什么，我就告诉你没有凭什么，从今以后都不要回头，按照我说的做，忘掉李赞熙。」
可能是李秉乔努力抑制哭泣的样子让安丹尼尔感到心疼，他终于放轻了语气，「可是我前面说的是真的……我睡不着的时候会来这里看看，即便后来我查到你在釜山，可是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其实我很羡慕，羡慕你和李赞熙那时的爱情，那个时候我在校园里看到你和他躺在草地上，是夏天，太阳多大啊，李赞熙突然撑起手臂把你圈在怀里，他流着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你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望着李赞熙笑得很傻。当时我就想你们怎么那么幼稚，大夏天的还有这种心思，可是你当时笑的样子我很喜欢。我很喜欢，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得到。」
「你不要觉得我卑鄙什么的，觉得我趁虚而入又怎样，我确实做错了，那天我看似喝了很多，其实我是清醒的。」安丹尼尔望着眼前瞪大眼睛的李秉乔苦笑，「其实我一直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在那时看到你们在操场上的时候我就明白我一定得不到你，可是那样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和你之间有些什么，不清不楚，这样至少我可以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一点痕迹。」
「没错，我是很卑鄙。」
「可是李赞熙呢？你看你爱他爱的那么深，最后他又给你留下了什么。」
李秉乔一直知道他和安丹尼尔之间发生太多错误，明明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记不太清的学弟而已，可是他们之间却发生那么多牵扯。
他不恨安丹尼尔，这件事他也有责任，他一直很清楚，他明白自己确实因为安丹尼尔温暖的笑容而迷惑过，否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确实也是李赞熙一直不能原谅他的原因，他明白。
安丹尼尔对李秉乔说，「跟我上车，离开这里。」安丹尼尔看着李秉乔的眼睛非常温柔，在这温柔里，春天好像要来了。

26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我们都还没能历经沧桑
安丹尼尔诓李秉乔一起去吃早饭，李秉乔有些恍恍忽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上车，安丹尼尔嘟囔着市中心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店，安丹尼尔知道李秉乔不爱吃面食之类的食物却很喜欢吃馄饨，因为他以前常常看李秉乔和李赞熙一起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馄饨店出没。
他没有想要带李秉乔去以前常和李赞熙去过的地方的意思，毕竟现在李秉乔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即便是安丹尼尔也不忍心再去触碰李秉乔的底线。
李秉乔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可是想着回家似乎会更加混乱。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父母解释自己半夜突然跑出去，更加无法面对家人因为他说谎而担心的眼神。
现在的这一切都糟透了。
安丹尼尔反而看上去可以依靠的样子，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又一次变成胆小鬼，想要把安丹尼尔当作可以躲避的地方。
事实上三年前也是这样。
那天晚上被明洙一群人拉出来喝酒，李秉乔特意开着车过来就是想要寻一个借口不喝酒。李赞熙不在他身边让他没有安全感，这安全感是指那个晚上让他隐隐觉得不安，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把原因归属到是因为第一次和李赞熙分开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事实上证明他偶尔的预感竟然是正确的。
因为他故意开车过来，明洙因为跟他关系好反而受到牵连，朋友又不能强迫李秉乔喝酒，一方面是顾虑他开车过来，一方面是李秉乔当晚态度非常坚决，他就是害怕会发生一些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于是以赵权牵头的一伙人开始威逼金明洙带酒，金明洙渐渐被灌得很多，可是金明洙也不是好欺负的人，赵权喝到最后也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了。
李秉乔一直坐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喝果汁，后来看金明洙和赵权都醉倒了有些愧疚就想把他们俩扶起来想办法送他们回家。
因为金明洙家离喝酒的地方更近一些很快就开车送回去了，可是赵权家就有些远，绕路在送他的时候他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李秉乔只当他喝醉在说醉话，没有理会。可是赵权却很执著，大有李秉乔不理他就不罢休的意思。
渐渐就失控开始摇晃李秉乔的胳膊，嘴里变得大声说着什么，李秉乔来不及仔细听清，只好先把车停稳到一边，这时赵权才有些满意地慢慢靠近他。
「秉乔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般这种开场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李秉乔当时根本什么都不会想，他只是想一个喝醉酒的人而已，说的也无非就是一些朋友间的糗事罢了，还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李秉乔配合地点点头。
这时就听到赵权在他耳边说道，「我真的除了你就不告诉别人喔，你也千万不要告诉赞熙是我说的啊，如果他知道是我说的……他一定会把我的头按到马桶里……嗯，你懂得。」
「我那天和赞熙喝酒……就那天晚上啊，他不是也有喊你来可是你因为实习没有来吗，我们在酒吧里的时候遇到赞熙的小学同学了……真巧，也是我小学同学啊，那小子从小就长得挺好看的……注意！是好看啊，成绩又特好……那个时候我和赞熙都光顾着玩了成绩根本就超级烂的……所以看这种小子特别不爽，小时候就欺负他啊……可是关系其实不错……」
李秉乔听得断断续续，也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大概是很巧地遇到小学同学什么的，他刚想皱着眉再把越靠越近的赵权推回原来的位置，就听到赵权说……「虽然是小学同学，这都多久没见了！可是那小子竟然扒到赞熙身上不下来！就装着酒疯说一些胡话还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亲赞熙……我……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李赞熙最后竟然还有耐心送这个神经病回家没吃药啊他！」
「小时候关系再怎么不错也……」
后来还说了什么？李秉乔记不清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赵权回家的。
他很清楚赵权的为人，他虽然大嘴巴但是这种事他不会乱说，不过他这个人喝醉后说的话往往早上起来是记不得的，可是李秉乔却大概忘不了了。
他很苦恼，那天晚上确实李赞熙回来的很晚，可是他只当是和赵权他们一起喝多了才回来很晚，可是显然不是这样的。这之后他和那个小学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显然没有除他们两之间的其他人知道，李赞熙后来也根本提都没有提过，李秉乔不是想怀疑什么，他只是因为夜晚太黑，而李赞熙又不在，所以才没有安全感，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李赞熙的一些答案，或者只是一句他爱他，什么都好……
可是他把车停在路边很久给李赞熙打电话都是嘟嘟的忙音，他很恐慌。
李秉乔知道自己就像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幼稚鬼一样，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了手脚，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安的心跳，终于开车准备回家。

却因为心不在焉撞上路边的梧桐树，而这之后，安丹尼尔出现了。
李秉乔甚至还没能从李赞熙那里得到任何答案，他们之间就在一瞬间瓦解了。
可是那样的年纪，是他们都还没能历经沧桑。

27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
安丹尼尔带他来的这家店好像很火爆，才早上七点左右的光景，就有很多人围在一个个木制的桌子上吃早餐。
安丹尼尔挤上前要了两碗馄饨就又靠过来，他们俩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周围听上去热烘烘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里……」李秉乔把木制的一次性筷子撇开，分了一把给安丹尼尔。
安丹尼尔接过来，理所当然地说，「这里很好啊，为什么我不会来？」
李秉乔忍不住笑了，「他还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安丹尼尔有些无语，他其实很想提醒他，某个和他相处了好多年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少爷，不过这种时候安丹尼尔不会提到李赞熙。
安丹尼尔有些感慨，「我们好像是三年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李秉乔又笑了，「我们以前也不熟。」
安丹尼尔也笑着承认，「话是这样说也没错。」他和李秉乔之间太莫名奇妙了，大学的时候只是有一次李秉乔送了自己去校医那而已，因为强烈的责任心尽管校医不在也一直陪着他，后来李秉乔毕业了，再见到就是那次他撞车，本来只是抱着对方是陌生人的心态去看看，却发现对方竟然是李秉乔……后来就发生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最后就是李秉乔的逃离。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认真来得及相处的时间，可是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天真的太来之不易了。
「我们俩坐一起是不是有点超现实？」安丹尼尔这样问坐在对面倒辣椒酱的李秉乔。
「其实还不错。」
安丹尼尔笑了，「你语气那么平静，我反而觉得不安了。」
李秉乔也替安丹尼尔加了辣椒酱，「你不是也喜欢吃辣的东西吗？」
安丹尼尔望着辣椒酱有点无奈，「就算再喜欢……啊，你怎么知道？」「上次在你家啊，翻冰箱的时候看到各种味道的辣酱。」
「可是我忘记告诉你这家辣酱超级辣。」
李秉乔咬了一个馄饨匆忙咽下去，一幅你也不早说的样子，「……呃，有点辣。」
他们就这样平静的吃完了早饭，期间聊了一些大学里的生活，安丹尼尔说后来李秉乔毕业后他才加入学生会，因为那个时候觉得学长有一些不可靠近的感觉……那种时候太青春啦，可是现在就……不会了。
李秉乔和安丹尼尔走在巷子里，因为这家馄饨店在一个小区里面，所以安丹尼尔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巷子里有腊梅的香味，可能是哪家院子里种的腊梅，早春的风刮得人脸颊有些疼痛，李秉乔把脸低到安丹尼尔的外套上，领子也都是安丹尼尔的味道。
这些年过来，还总是觉得不习惯。
可能是因为李赞熙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在在一起的时候，连他自己的身上都是李赞熙的味道。
李秉乔的手上还坚持抓着李赞熙的浅灰色大衣，雪已经渐渐要停了。
李秉乔也停下来，望向走在他前方一言不发的安丹尼尔，他穿着很乖的深蓝色毛衣，头上带着孩子气的棒球帽。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
安丹尼尔的脚步也随之停下来。「我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是接下来我自己就会否决自己……不可能啊，我已经有李赞熙了。我还没能从李赞熙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其实我知道这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我爱李赞熙爱到不能走。所以安丹尼尔，你也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再为我担心，也不要再做什么，因为我不能也不会走向你。」
「三年前我一点也不怪你，我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凶，所以我们就到这里为止吧。」
安丹尼尔的背影看上去已经很宽阔了，可是雪落到他的肩膀上还是显得很沉重。
李秉乔把外套脱下来，重新盖到安丹尼尔的肩膀上，然后就笑着说再见了。

「我回家还有事情，我可能要好好想想怎么和我父母解释我半夜跑出去，谢谢你的外套还有馄饨……当然不只这些，比如说包容我让我这个胆小鬼把你这里当作可以逃避的港湾什么的。」
李秉乔认真地盯着安丹尼尔，他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可是李秉乔莫名就能感觉到安丹尼尔正在失去一个东西一样的感觉。可能跟李赞熙离开他的时候他的感觉一样。
可是不论如何，都有要说再见的时刻。比如现在。

听着车上放的广播有些困倦，昨晚熬夜写的辞职信，现在反而有种轻松一点的错觉，他慢慢就坠入睡眠。
他梦到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在足球场上看见李赞熙，穿着球衣在踢球，因为是足球社的照例活动，所以有很多女生已经坐在操场上，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练习赛之类的，可是来的人非常之多。
这里面大部分的女生都在小声讨论着一个名字，李赞熙.
李秉乔那时候是知道谁是李赞熙的，因为像他那样的人简直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上课的时候总是迟到，迟到的原因大多是睡觉睡过时间了、踢球忘记时间了、去买零食忘记时间了、和朋友们玩闹忘记时间了……可是就算这样，教授也总是不生气点点头就让他进来了。
教授这么明目张胆偏袒这个人的原因是学习能力很高，即便上课总是睡觉不听课也能考到第一，又是足球社的明星社员，仅仅一年级的时候就为学校获得了很多的奖项。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即便他有的时候上课也不说话就趴在较为后面的位置安静的睡觉也有很多女生跑过来特意看他。
确实很有魅力，不仅是女生，男生方面朋友也非常的多。可是相较之下，安静地坐在教室一角乖乖听课的李秉乔就显得平凡多了。
李秉乔也根本不喜欢运动，和李赞熙这样的人接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那天会去足球场，纯粹是因为他当时的好友也进了足球社，被拉去加油的而已。
可是那天李赞熙不知道怎么失了水准，还在比赛途中就一球踢到场外，更夸张地是那颗球正向李秉乔靠近。
因为坐的是第一排的位置，又很近，那颗球不可避免地冲向了他的脑门。
嘭的一声李秉乔就恍恍忽忽地倒下了。
后来想起来真的觉得就像是某个小说或者电影里的场景一样，非常恶俗无聊，可是就算这样，他们就那样认识了。
李赞熙的靠近却没有让龙俊亨感到任何不适应不舒服，就像他等到了一个早就在等待的人一样，自然、欣喜、又满足。
原来这就是爱情啊。

３0 如果这些温度都是真的
自从回到釜山之后，李秉乔开始了新的缠人计划，因为李赞熙还一直佯装高冷酷直至李秉乔已经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舍我其谁开始执着的纠缠李赞熙。三月的天气韩国还是很冷，李秉乔 整个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心里问候了李赞熙，还是没有办法克制发自内心的傻笑，然后拎着便当盒向最高一层前进。
买午餐也一定属于秘书的职责之一，可是被邀请一起用餐还是让李秉乔心里略爽了一把。
即便外面刮着大风，昨天刚刚下过暴雨，空气好像都要结冰。
李秉乔深呼吸敲开李赞熙的门。
可能因为刚刚上班所以很忙， 李秉乔的桌子上堆了一堆杂物，他把这些东西都推到一旁，搬了椅子让李秉乔坐在他的对面。
李秉乔把食物推过去，他注意到李赞熙有些倦怠的样子。可能是太累了。他不自主就想开口劝他注意休息。
「你最近会不会太累？」
他不明白李赞熙明明快要回首尔了还那么拼命做什么，剩下的事明明就有接替的人会来处理。
「我闲着也是闲着。」
李赞熙说的云淡风清，李秉乔却不禁想到或许是因为他最近刚刚和刘昌炫分手的缘故。本来每天下班可以和刘昌炫看电影吃饭什么的，现在都没有了。

李秉乔这样想着，心里就难免有些酸涩。
两人吃着饭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李秉乔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之间还能这样平和的坐在一起。
李赞熙低头吃饭的样子还像大学时那样，在李秉乔的眼里看来真的很可爱，他望着李赞熙就开始发呆。
「你还想让我吃饭吗？」
「嗯？」
没有意识到李赞熙在说什么，李赞熙才实在无奈地抬头望向他，「好好盯着你的饭。」说着从李秉乔的饭盒里抢了一块排骨。
「喂！你干嘛抢我排骨！」
李秉乔护着自己的饭盒，一副被抢了钱一样的表情望着李赞熙。
李赞熙得意洋洋地晃着夹着排骨的筷子，「算你刚刚一直看我的回报吧。」
什……什么？
李秉乔看着一脸“我已经很大度啦明明是我吃亏耶”的李赞熙渐渐反应过来是什么，耳朵开始发热。
李秉乔觉得此事事关自己的面子问题，他辩解道，「我才不是在看你！」
李赞熙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看上去很敷衍，李秉乔认为自己被小看了。
「我明明就在看后面那面墙！」
虽然他的辩解很苍白无力，可是因为这个辩解李赞熙才终于没忍住笑了。李秉乔瞬间又发觉自己好像变成花痴，对于李赞熙的笑容就是没有抵抗力。
李赞熙笑了笑就伸过手揉他的头，李秉乔在感受到李赞熙手掌温度的同时，大脑一片空白。在他还没有理清刚刚发生什么的时候，李赞熙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把手收回去了。这种转瞬即逝的温度让李秉乔感到迷茫。
如果温暖都是真的。如果李赞熙是真的。
不过李赞熙的脸皮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厚，他在做出那样的举动后还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实在是很了不起，相反李秉乔就做不到了。
李秉乔的脸不用看也知道涨成夕阳红，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看自己一眼就会发生什么情况吗！更何况是这种大型接触事故！……当然对于李秉乔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接触事故了。李赞熙安安静静的吃完午餐，就把李秉乔赶出去又开始工作了。
不过幸好李赞熙没有加班，按照时间就下班了，这样他们这群员工也就可以不用跟着老板一起加班。
李秉乔回到家后，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就打算休息，因为最近因为李赞熙的突然发奋，全公司上下也跟着忙得团团转转，更何况是身为李赞熙秘书的李秉乔。实在是很累，即便和李赞熙呆在一起的时间让他感到弥足珍贵。
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厨房好像传来声音，李秉乔一开始没有注意，可是渐渐发觉不对。他想起因为这个小区是老小区，所以最近他们小区在翻新，外面都架着高脚架，李秉乔今天下班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低头进楼洞里，因为正有工人在刷油漆。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还好大脑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他没有一惊一乍地爬起来，而是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和早上送来的牛奶瓶。
身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来防身的武器，只好凑合用用了。
李秉乔靠近卧室门口仔细听了听，确实是厨房传来的声音，厨房有一个窗户，好像是有人在努力拉开窗户的声音。可是幸好因为这个窗户很久没有动过，所以已经有些上锈，平时李秉乔偶尔想要打开透个气都不是很方便，那人应该是借着外面搭着的高脚架爬了上来。
不过他住的楼层可是五层唉，就算有高脚架，敢爬上来也实在是让人吃惊，可能是认为楼层高反而顾虑少，李秉乔想如果从五层掉下来估计要半残了。
他有些无措，怎样才能在不惊吓到那个人的情况下，又能赶走他呢？
李秉乔没有办法，想起自己拿着手机，就稀里糊涂的给李赞熙打了电话，可是真正拨通后又瞬间后悔，毕竟李赞熙不是人民的好公仆，他应该不会管他，就算他过来了，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他以前那个一直依赖李赞熙的李秉乔又跑出来挑衅着自己，李秉乔只好立刻把电话又挂掉。

31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李秉乔虽然是因为一场意外才搬去和李赞熙俊一起住，可是他仍旧没有办法克制住内心感谢这场意外的想法，只是如果被李赞熙知道应该会狠狠地打他一顿。
不过一起居住的好处就是有个人可以陪伴，三年间孤单的生活也终于要结束。
李秉乔把那缸还是很生龙活虎的金鱼也带了过去，这可能是他养过最长久的金鱼了。可能是因为现在无聊的时间变多，所以总是花时间来照顾金鱼。
李赞熙家里很乱，跟他的形象很相符，可是这个时候李秉乔却忍不住发挥自己爱干净的角色，很快就把他家里收拾了一遍。脏衣服通通扔到洗衣机里，冰箱里过期的食物也拿出来摔掉，这些活做起来都很轻松，可能和他愉悦的心情相关。
李赞熙好像也挺满意有人免费替他收拾房间，虽然这场意味不明的同居生活已经开始，可是显然对双方来说都挺不错。
李秉乔渐渐也想通了，李赞熙这样没来由的做法只是因为他也很犹豫，因为不能原谅他，可是他又爱他。
李秉乔现在知道李赞熙还爱着自己也不能让他觉得安心，因为他带给李赞熙的爱是残酷的。
他和李赞熙同居的事可能只有金明洙知道，可是显然金明洙这个白痴误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于是大肆宣传，从昨天晚上连夜被李赞熙带回来为止，这才第二天，就有很多人打了李赞熙或李秉乔的电话。
李秉乔在偷听到李赞熙接电话之后脸变得通红，虽然觉得丢人，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偷听。
听李赞熙的对话，对方好像是赵权，说了什么李秉乔不知道，但是从李赞熙一直沉默且越来越深沉的脸色看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李赞熙最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掉。李秉乔看气氛不对，站在书房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可能是他偷听的动作实在是太明目张胆，李赞熙抬起眼睛望着他，语气极其冷淡的开口，「你过来。」
李秉乔闻言只好默默走上前，即便现在这种僵持的气氛让他想要逃离。
李赞熙一直坐在书房里那张非常舒适的椅子上，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足，李秉乔被空调的热风渐渐吹得有些恍惚，李赞熙这才终于开口，「赵权刚刚跟我道歉，说那次喝醉酒后好像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李秉乔一瞬间有些呆滞，心里的那个一直存在的执念又变得清晰，好像要浮出水面。「他说他本来是不记得的，可是那天你回首尔的时候，看到我们在一起，他突然又想起来了。过了那么久，他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所以才打电话跟我说这些话。」
「其实他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他说的是事实，他说出来了，充其量也只是证明了一个问题而已。」
李秉乔莫名很紧张，他望向李赞熙，他是那么的冷静自持，不像以前大学的时候那么孩子气，可是正因为这样的成熟，他很害怕不论李赞熙将要说什么话，他都会当真。李赞熙也再也不像从前，有一种好像可以随时拉回来的感觉，现在却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那天晚上你没有相信我，也没有愿意再等等我。」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而已，李赞熙没有说什么重话，也不过是道出了事实，他却很难过。这种难过源于李赞熙说这话时冰冷的眼神，看上去好像对他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李秉乔很想狡辩那不过是年少时的冲动而已，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反驳一句话。
李赞熙也没有告诉他那件事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句，他说的是事实。
到底什么才是事实？他不爱他才是事实吗？

32 这世上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对，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就在于当初互相的不信任并且由于这不信任而造成的错误。李赞熙因为这错误不论是额头上或是心上都有一道不能抹去的伤疤，而李秉乔的心里也同样有那样一道相同的伤疤。
李赞熙在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李秉乔分明也有相同的疼痛。

他们之间就连疼痛都是相互牵连、都是相同的。
李秉乔谅解，也明白李赞熙一直推开他的原因，即便他同自己一样还深爱着彼此，可他们之间有不容易跨越的鸿沟。
他们现在还不愿意松开彼此的手，也正是因为没有办法割舍的爱情。
李秉乔有时候会想，这样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可每当这时，涌入脑海的就是李赞熙在足球场上向他挥手的样子，在海边牵他的手走漫漫的一长段路的样子，在下着雪的梧桐树下走过来抱住他的样子……有太多的温柔把现在冷漠的李赞熙包裹起来，又是那样温柔、让李秉乔难以割舍的他。
对，李赞熙会回来。他心里一定还有一个地方在留给自己。
李秉乔莫名就有这样的自信。就像他们走走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又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有一天李赞熙会离开他。
李赞熙后来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即便李秉乔这几天都在惴惴不安，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厚脸皮，赖在人家家里也不愿意走……可是就算有这个认识，李秉乔还是更厚脸皮的无视了。
毕竟有的时候李赞熙的态度也实在是不像要赶自己走的样子……嗯嗯，一定是这样。
虽然他也不是因为害怕家里会遭小偷什么的，而仅仅是出自自己的私心。
李秉乔也尽量不麻烦到李赞熙，早起做饭，虽然他常常把握不好李赞熙的口味会把盐放多，可是李赞熙也什么都没说的吃下去了，帮助打扫卫生，虽然他偶尔会打破几个杯子，可是李赞熙还是会在说着你是笨蛋吗这样的话然后让他不要碰那些碎玻璃，却自己收拾，李秉乔还会在洗自己衣服的同时拿一些李赞熙的衣服一起洗，虽然有的时候因为衣服都放在一起洗，所以有的衣服会掉色，最后导致整盆衣服都一团糟，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李赞熙还容忍着他的任性和不懂事，只是说着没关系然后他来完美的处理。
气氛虽然隔着一层不清不楚的隔膜，但也还算融洽。
赵权打电话来说要请客，李赞熙挑着眉毛再次确认了一遍，李秉乔站在一旁也吃惊地睁大眼睛，毕竟大学同学四年，这家伙就临近毕业的时候请过一次客啊……
李赞熙挂了电话，对李秉乔说，「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请客还跑到釜山来请。」

李秉乔赞同的点点头。
过了几天，赵权到了釜山就联络了，去了和赵权约定的地方才发现加上他们俩人也才三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