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慢慢转醒。
脑子里仿佛充斥着胶质物,思考的时候都会牵扯出粘稠的细丝。入睡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依稀记着片段,不够清晰但是已经算是进步…汉尼拔阴沉充斥着冷色的客厅…笑着的嘴角……
仍旧有些困难。
他昏昏沉沉地处于意识的边界,还回荡在难得好眠的余韵中。
睁眼仍旧是黑夜,厚重灰暗的窗帘留出了一寸的缝隙,外面的亮光勾勒出室内陈物的轮廓。
他慢慢起身,身侧的半张床空着,仍旧光洁平整,依照汉尼拔的性格也无法推断他到底是睡完了还是未就寝。
他伸脚踩上拖鞋,慢慢将全身的重量转移,大腿有些酸痛…但是这不妨碍他保持迄今仍没被破坏的好心情。没有荧绿的电子钟、没有像是被水灌进气道的濒死感觉…也没有缓缓步过、摇动浑身乌黑毛皮的驯鹿,每个阴影交叠处囤积着来自脑海深处的颤栗。
他吸拉着拖鞋握住通向客厅的门把手,一点点施力向下转动打开。
屋里没有一盏灯亮着。
他有些奇怪,继续步出房间。
一片漆黑。
“…为什么不开灯。”他对着黑暗问道。
“光线足够了。”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低沉浑厚,仿佛是将黑夜凝练成了震动的声线。
Will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一股温热腥臭的熟悉气味。
“你全身是血…汉尼拔。”
“回到床上去,Will。”
“…你的摊子,自己收拾…”Will看不清医生具体的方位,只能对着任意一处皱眉,“我不帮你的案子侧写。”
“安心睡觉…”汉尼拔把那只干燥的手搭在Will肩上,给了他一个平定的吻。
“Don't ever think about treating me like that!”Will皱眉呵斥,“以为我是那种愚昧…无知而盲目的…对自己所处关系没有丝毫认识的空想者,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分虚实日夜…”
“我是你的伴侣,不是需要花言巧语应付的妻子!”
“伴侣么…”汉尼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保持清楚,保持思考,Will。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对我们的关系那么肯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么理所当然。”
Will退到墙壁边,背手将灯摁开。汉尼拔站在离他不足一米的面前,西服得体,暗红配着上衣兜叠放整齐露出一角的帕巾;看不到一丝血迹或不妥,从容得仿佛刚结束一场音乐会。
“…”Will瞥眼看向他身后,没有任何异常,仍旧是阴沉的色调,没有任何标志时间的物品,窗户半掩,边角刷上了一圈路灯的暗光。“…这算什么?”
“明天你就会知道。”看Will的态度没有任何软化,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保证。”
Will抿嘴环视了一圈,没有,什么都没有。“我要事实。”语气带了一丝坚决和隐隐的烦躁,“现在,马上。”
“那会让你觉得好受?”
“…”Will没有任何表示。
汉尼拔平视着他过了几秒,笑了笑做出妥协,迈进一步靠近Will。
“我啊…杀了个人…"汉尼拔抬手搭在Will侧颈,大拇指缓缓描摹着他裸。露的锁骨,顶部灯的苍白光线在医生的脸上投下阴影,Will看不太清他的表情,隐约是笑着的,一字字说着,“她的名字…”
“…是Alana Bl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