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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KaiBaek┇完结【120909】轮回 (非架空、历史 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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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陛下的意思。虽是被族降为真骨,可毕竟出身王室,理应培养最基本应具备的素质,也是为了王家体面着想。”息道夫人看着钟仁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补充道,“还是…你舍不得你那个剑道小师父,不情愿分出一点时间来学习王室子弟该有的正统教育么?”
钟仁一听这话猛地绷直了身子涨红了脸,虽早就猜到自己的行踪会被她手下的人摸清,又不好大声质问什么,只得像个遇到天敌的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愤怒地注视着帘内的人影。
“我没有针对他的意思,”息道夫人无不讥讽地继续缓缓说道,“只是十天里占用你五六天的时间,如此你在这边学了武还能不时出去和卞公子切磋一下。在外结交一些人才又不是坏事,又何必为了个外人对着自己的母亲摆出这一副戒备森严的架势来。”
钟仁听了这话,僵硬的小身子微微放松了些许。虽然还是搞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罢了,起码表面上看来不像是什么坏事。只是从下个月起,要隔几日才能见到白贤哥一次了。
也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且行且看着罢。
这样想着,钟仁便缓缓叩首下去。
“一切听从母亲大人的安排。”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开始转动。


22楼2014-06-18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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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府内,有个小小的铸剑房。
    大耶城城主卞元善是个兴趣爱好广泛的地方官,闲来无事除了收集古书之外,还会自己打造一些精巧的兵器,其质量足可以和京城的铸剑师媲美。
    “呲——”
    一块烧红的铁块被沁到凉水里,用铁钳夹出之后,已经能依稀分辨出是一把小匕首的模样。
    白贤看着自己这些天泡在铸剑房里的成果,抹抹混着煤灰和汗水已经花成一团的小脸,笑得一脸成就感。
    自从听了钟仁那天对自己倾诉的关于“生辰只有庆洙给做一碗海带汤”的惨状,白贤心里一直盘算着下次钟仁过生日,自己要给他一个特别的礼物。
    虽说钟仁的剑法已经足够防身了,甚至超过了梨花征徒一半以上郎徒的水准,但若是一直只用木剑,那小子自己都能把木剑三下两下敲断,杀伤力也实在不大。
    若是用真剑,一个孩子扛着一把铁剑走来走去,又有些不太方便。
    所以思前想后,白贤决定送给钟仁一把小刀,而且是要自己亲自打造的。
    于是在几天前终于软磨硬泡拉着父亲进了铸剑房,并掌握了锻造的基本方法。
    正自顾自地对着那把刚刚成型的小刀摇头晃脑地乐,身后卞元善踱了进来,乐呵呵地问道:“你这孩子,天刚亮就又泡在铸剑房里。怎么样,进展如何了?”
    “爹,你看!”白贤兴奋地夹起小铁块,献宝一样举到卞元善鼻子底下。
    “不错,不错!我儿学什么东西都如此上路,呵呵呵呵。”卞元善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甚是慈祥。
    “那是因为爹很厉害啊,城主当得尽职尽责,还什么都会。”白贤一脸谄媚地对着父亲笑道:“前几天还有个孩子跟我夸您,说您治理大耶城都到了‘太上’的境界…”
    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思绪渐渐飘回几天前和钟仁的对话当中。
    自己不是傻子,一个看似平民出身的孩子读过《老子》,绝对不合常理。
    这并不是被钟仁三两句话岔开,就能蒙混过去的。
    这几天闷头不停地做匕首,心下其实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毕竟是自己承诺过,要去陪伴照顾的人,是真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卞元善:“爹,你知道城北那家…有住着孩子吗,不是肃宗公,是比我还要小一两岁的男孩。”
    卞元善细细寻思了下,答道:“肃宗公确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是息道夫人亲生的王子,仿佛刚好是比你小两年左右的样子。我没跟你提起过吗?”
    白贤愣住了。
    非得要这么巧合吗…


    23楼2014-06-18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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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上)
      白驹过隙,一晃就是三年。
      法兴王二十三年初春,大耶城城东郊外——
      仍是那棵老梨树,只不过树下的光景,比起三年前的春天已略有不同。
      卞白贤盘腿坐在树荫外的阳光里,刚刚比完剑,满头满脸的汗水还未擦干,纤细白净的手指撮起一个饭团便塞进嘴里,薄薄的嘴唇边上顿时蹭上几枚饭粒子。
      对面树荫里的黑衣少年实在看不下去,一开口,已是略显低沉但仍然清亮饱满的男孩的声音:“白贤哥,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吃相还能凄惨到这个地步。”
      满是嫌弃的语气,却还是抬起手来仔细地替对面的人拂掉嘴角的饭粒,又用手指轻轻抹净了白贤纤瘦的小脸上挂着的汗珠。
      “这你也能怪我。”白贤一个饭团咽下肚去,拍拍肚皮魔爪又伸向下一个饭团:“那个庆洙,厨艺也忒好了些。你倒是什么时候带他一起出来玩,光听你提起这个人,却从来都没见过。”
      “哥要是喜欢吃,下回我让庆洙再多做几样带出来。”钟仁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少年吃得一脸满足,避重就轻地答道。
      城北别宫里,还在钟仁寝殿内忙着整理内务的度庆洙狠狠打了个喷嚏。
      吃饱喝足休息完毕,白贤伸个懒腰站起来捡起剑,语气透着一股兴奋:“钟仁,前几次咱们练的那个调子,歌词找全了吗,我想再舞一回试试。”
      “哦,那个啊,勉强找全了…”
      自打上一次钟仁告诉白贤,“听说”徐罗伐的花郎在剑术方面不仅要精通舞剑还要精通“剑舞”之后,白贤便陷入了对剑舞狂热的痴迷之中,于是钟仁便答应帮他一起找个“非同凡响”的战歌,来配他的剑舞。
      虽然心底对于白贤称霸徐罗伐十花郎的梦想十分排斥,但毕竟是对方向往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排斥,还是忍不住上了心。
      只是为了看到那人开心的样子。
      再说京城也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25楼2014-06-1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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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拍拍衣服上掉落的梨花瓣,钟仁站起身走到草地中央,看着对面的白衣少年已举剑准备就绪,便清清嗓子,清脆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山丘。
        “…战则即战,不战则守…”
        白贤随着歌声的节奏,以钟仁为圆心开始舞剑。动作精准到无可挑剔,一招一式凌厉中又带着难以描绘的美感。
        “…不守即退 不退则降…”
        一阵清风毫无征兆地袭来,卷起漫天的梨花瓣。白贤随着节奏越舞越快,梨白色的衣裾翻动着,卷起大片正在飘落的的花瓣旋转飞舞。
        远远望去,美好得竟不似这尘世中的人。
        “…不降则亡…”
        刹那间,钟仁觉得自己真的是“不降则亡”了。
        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个花瓣中飞舞的白色身影,没发觉自己口中的歌声早已戛然而止,歌词也早已记不起来。
        “钟仁,钟仁?怎么了,忘词了吗?”
        猛地醒过神来,突然看见那张白皙的小瓜子脸已经伸到自己面前,还薄薄地染上了一层红晕,钟仁只觉得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一口气简直要提不上来。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脸红和慌乱,很没节操地又是一巴掌拍在白贤屁股上然后撒腿就跑。
        “你这小子——!!”白贤气急败坏,扔下剑就追了上去。
        无奈几个回合下来,自己的报复愣是没有得逞。体力没有钟仁好,再加上对方动作敏捷闪躲迅速,白贤终于还是没能打着钟仁的的屁股,只好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树,微微喘息着一脸愁苦地谴责对方——
        “你说说你,算上这几年,这是第几次偷袭我的屁股了,真是没大没小。”
        钟仁站在几步之外,扯着嘴角一脸坏笑,语气却很是无辜:“白贤哥你比我高,我拍你肩膀比较费力,就只好拍屁股了。”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白贤忿忿地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对面几步开外的黑衣少年,忽地就愣住了。


        26楼2014-06-1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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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下)
          大耶城城东,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百姓们都行色匆匆。
          钟仁提着食盒,脑子里想象着白贤狼吞虎咽的可爱样子,笑得一脸傻气。笑着笑着又突然担心白贤一会儿吃太多了积了食再去舞剑,恐怕会不太舒服,便又径自忧愁起来。
          正乐此不疲地思来想去,没留神被身后匆匆而来的行人撞了一下。抬起头,才隐隐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
          一波一波的人流向着太守府的方向涌去。等走到府邸大门口,那里已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远远能看到人群中的门口驶出一排车队,载着大小不一的包裹箱子缓缓拉出城去。
          一阵恐慌感袭来,钟仁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位大婶问道:“这是怎么了,这车队是怎么回事?”
          大婶神情激动,抹了把眼泪提着嗓子试图压过鼎沸的人声:“孩子你不知道吗?卞大人府上昨晚突然接到圣旨,被封了吏部侍郎,说要举家即刻进京任职呐!白贤公子和郎徒们也入编徐罗伐花郎道了…唉,虽然升官是喜事,但这么好的父母官上哪里去找,也不知下一个太守会是什么样子…”
          啪嗒。
          钟仁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上,双脚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两眼渐渐失去聚焦,大脑一片空白。
          艰难地试图逼着自己理清当下发生的一切,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头脑根本不听使唤。
          就这样茫然无措地站了不知多久,远处一个纤细的白色人影,奋力拨开人群向自己一点点移动,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自己两步开外站定,才缓缓回过神来。
          “钟仁…”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话还没说出口,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刷地红了眼圈。
          咬了咬牙,钟仁一把捉起白贤的手走到拐角的阴影里。
          “钟仁,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昨晚突然就…”白贤举起袖子抹着了把脸,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难过。
          “哥你不用说了,我也是刚知道。”
          轻轻把白贤挡在脸上的手拉下来,钟仁顿了一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终于咬紧了牙关,尽自己最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袖子蹭了蹭食盒上的灰,塞到白贤怀里:“白贤哥,这个给你。这回让庆洙多做了一些,你正好带着路上吃。”
          对面的人怔怔地接过食盒,一滴眼泪猝不及防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钟仁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了一把,深吸一口气压住鼻腔的一股酸意,抬手用力抹掉对方脸上的眼泪,硬着心肠吼道:“卞白贤!你忘了自己的梦想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掉什么眼泪,这是该掉眼泪的事吗?”
          白贤再次掩住脸,只能看到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是啊,我原也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会高兴来着…”


          28楼2014-06-1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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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仁再也忍不住,刚想把对面的人揽到怀里时,一个小马童牵着匹马,急三火四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白贤:“公子!公子可找到您了!求求您快点上马罢,大人已经出城去了,再迟的话,不能在规定的时辰赶到徐罗伐就是抗旨了啊!”
            “…白贤哥,你快走罢。”
            钟仁狠狠心,硬是不顾白贤的挣扎,和小马童合力把白贤推上了马。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终于扯出常年戴着的一件吊饰,一枚系着黑色流苏的雕花小金牌,塞到白贤手里。
            “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徐罗伐的人都很势利,万事小心…”
            钟仁一边跟在马后面小跑,一边仰着头絮絮叨叨地嘱咐。
            马蹄声越来越快,钟仁奋力奔跑着,但还是无力地看着马上的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白贤哥,你一定会名震十花郎的,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梦想!”
            钟仁。钟仁。
            渐渐远去的声音,已是隐隐带着哭腔。
            “白贤哥,总有一天我会去徐罗伐找你,所以你要好好等着我!”
            两腿跑到一阵阵发软再也使不上劲来,钟仁只好停下脚步,用仅剩的力气喊着。
            “你一定要等着我——”
            马背上白色的身影,一直保持着回望的姿势,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钟仁遥遥凝视着白贤远去的方向,只是安静地站着,直到人潮散去,四周沉寂下来。
            良久,终于跪倒在尘土飞扬的街头。
            小脸埋在手掌里,整个人颤抖着缩成一团呜咽了起来。


            29楼2014-06-1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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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北别宫前殿,息道夫人神清气爽地坐在软椅上,拿起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侍女。
              “这是这次呈给陛下的信。还有两位王子的学业进度也一并呈上罢,不要耽搁了。”
              侍女接过信封,恭恭敬敬一拜,退了下去。
              俊绵立在一旁看看息道夫人,又看看离去的侍女,继续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已经多年未给父王举荐过人才了,希望这次卞元善能尽到自己的本分。”息道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隐隐透出一丝得意来。
              俊绵微微叹了口气。
              息道夫人回头看了俊绵一眼,笑道:“你且瞧着吧,最迟不过明天,钟仁他肯定——”
              “夫人,麦宗公求见。”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软椅上的贵妇笑着抬手捋了捋云鬓,还未来得及让侍女请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色小身影已经冲进大殿,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扑通一声跪在息道夫人的面前。
              “母亲,我想回徐罗伐。”
              “请您告诉我,怎样做才能回徐罗伐。”
              “…麦宗公该不会是忘记了,我们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罢。没有陛下的旨意,就是到死也不能回去。”息道夫人冷冷地回道。
              闻言,跪在大殿中央的小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但又很快挺直了脊梁。
              “母亲,儿臣记得,‘事在人为’是您说过的话。”
              息道夫人冷冷盯了钟仁片刻,挑起嘴角:“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陛下膝下子女不多,圣骨王子更是只有我幼弟承宗一人。近些年陛下龙体欠安,却迟迟未封承宗为太子,想也是他年纪渐长,却实在资质欠佳,无法担当大任。
              “这些年虽被流放至此,陛下毕竟与我父女一场,情分未断。如若当年我全家未被族降,那么圣骨王子再算上你父亲和你兄弟二人在内就有四位,陛下倒也不必像现在这般为了立储之事忧心烦恼。”
              钟仁睁大了眼,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年为何太傅都被派到流放地来给自己上课的缘由,且每月和俊绵的学业进度都会快马送至王宫交由国王亲自过目。
              “我也并不是非让你们去争什么储君之位。只是今日你跟我提起想回徐罗伐,难得我们母子二人的想法一致了一回。若想堂堂正正地回去,不再像过去那般被人踩在脚下,该怎么做其实你应该很清楚。你需要做的,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罢,钟仁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恢复成几年前深不见底的颜色。
              叩首下去,冰冷的声音不带着任何感情。
              “多谢母亲大人指点,儿臣告退。”


              30楼2014-06-1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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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钟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俊绵低着头轻轻吐出一句话:“母亲,这样真的好吗。”
                息道夫人抬头望了他一眼:“怎么,不甘心了吗。”
                俊绵微笑着回道:“怎么会,您又不是不了解儿臣。”
                “我当然了解你,刚刚的只是玩笑话。”叹了口气,息道夫人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肃宗,给钟仁当了这些年的挡箭牌,当真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受的苦一点不比钟仁少,但还是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罢。”
                “母亲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这全当是儿臣报答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俊绵一如既往温和的嗓音缓缓说道:“只是钟仁性子直来直去,又不愿受人摆布,儿臣担心他将来会很辛苦。”
                息道夫人笑道:“他平日里对你不闻不问,倒亏得你这般为他着想。”
                俊绵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柔软:“钟仁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就冲你这个软心肠的个性,即便是我亲生的,我也不会让你走这条路。”
                息道夫人站起身,理理裙摆,向着门外款款走去。
                “你再担心钟仁也是无用。他既生在这个家,就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
                生于王室,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去选择命运。


                31楼2014-06-1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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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耶城并不算穷乡僻壤罢,一辈子呆在徐罗伐不也只能是井底之蛙么!哈哈哈哈!”宴席的另一端突然响起一个低沉醇厚又异常响亮欢快的声音。
                  不知何故,花郎们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下去些许,但还是嘟嘟囔囔七嘴八舌地表示不赞同。
                  白贤还在愣愣地品味刚才那个大嗓门其声线和语气的不协调感时,仍旧是宴席另一端的上座,又响起了第二个不甚协调的声音——
                  “比不过人家就只好逞口舌之快,有这精力还不如自己去训练提高。幸亏尔等只是在徐罗伐逞威风,还是不要出去给京城花郎丢脸的好。”
                  居然还是个软软糯糯孩童的嗓音,却带着一副异常成熟冷漠的嘲讽口气。
                  这回席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白贤正要在内心感叹怪人日日有今日特别多时,突然脑子一个清明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那两个奇怪的声音,不是在帮着自己说话么?
                  猛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发现众人都已低下头去默默扒饭,要么一脸不屑,要么面无表情。
                  已分辨不出刚才的声音出自在座的哪两位花郎之口。
                  茫然地望了半晌,只好苦涩地撇撇嘴再次低下头去。
                  卞白贤你就自作多情罢。都是宗亲,哪里会有人站在你这边呢。
                  被孤立得太久,也许是出现幻觉了也说不定。


                  33楼2014-06-18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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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宴席散去,白贤回到梨花征徒的小营房,发现自己的郎徒们愤愤不平地聚集在大门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已经大概能猜到又发生了什么事,白贤努力给自己打打气,换上一副精神饱满的面孔走了过去。
                    “白贤郎!”为首的郎徒气急败坏拿着被折断的郎旗迎了过来,“这帮宗亲花郎简直是欺人太甚!”
                    白贤抬头看看大门一边竖着的半截旗杆,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自从入编以来,这样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了。
                    “剑术都已经位列第二,还这般把人不放在眼里,也太过分了!”
                    “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比不过我们白贤郎就搞这套下三滥的把戏,真是无耻!”
                    郎徒们你一句我一句,义愤填膺。
                    “大家不必动怒,”白贤接过旗子,换上平日里惯有的明朗微笑,“我们刚入编才一年多,也还算是新人,这样的事在所难免,日子久了自然就会好起来。各位也都辛苦了,今晚就解散自行活动,好好休息一下罢。”
                    看着郎徒们向自己鞠躬行礼后三两成双的离开,白贤脸上的面具渐渐土崩瓦解,无助的感觉慢慢爬回了心头。
                    走到旗杆边,踩上栅栏试图把旗子重新固定,才发现这次断掉的地方比往常要高,任凭自己怎么努力踮起脚尖也还是只差了那么一点。
                    折腾了半天仍旧是徒劳。再加上白天一场一场的比武下来,早已是精疲力竭。于是跪倒在泥土里,两手撑着地,身边的土地上渐渐现出一个一个深色的小圆坑。
                    下雨了。
                    白贤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从怀里摸出一把巴掌大的精致小刀,刀身线条光滑刀锋削铁如泥,刀柄和外鞘镀着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箔,上面用蓝色的琉璃和红玛瑙石装饰,周围镶着一圈圈颗粒均匀的小珍珠,尾端还缀着一条小银链子。
                    结果,拖了三年,到最后都还是没能把刀送给他。


                    34楼2014-06-18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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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庆祝生辰的时候,也只是拉着对方吃遍了大耶城的美味,却在每次想要把刀送出去的时候优柔寡断了起来,总觉得刀子做得还是不尽人意,于是又不停地拿回家去改了又改。
                      那时候总以为来日方长,之后有的是机会。
                      就连道别的时候也是,自己明明是哥哥,还是窝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对方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直安慰鼓励着自己直到离开。
                      ——白贤哥,你一定会名震十花郎的,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梦想。
                      ——总有一天我会去徐罗伐找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等着我。
                      来到徐罗伐之后,为了早日得到认可,默默承受着周围的冷遇和排挤,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起早贪黑不要命地练习着。濒临绝望时,脑海里总会响起离开大耶城听到的这最后两句话,于是咬咬牙又挺了过来。
                      可是总有脆弱的时候。
                      钟仁,你还好吗。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
                      梨花征徒终于位列徐罗伐十花郎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
                      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
                      眼泪还未来得及落下去,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把白贤拎小鸡似的架了起来,头顶上猛地响起一个土炮一般低沉的大嗓门——
                      “下雨天的跪在这里干嘛呢!你没事吧?”
                      是白天在宴席上第一个帮自己说话的声音。
                      白贤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回过头去。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和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35楼2014-06-18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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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下)
                        白贤只顾在那里呆呆地打量对方,长手长脚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却生了张标致的小鹅蛋脸。若不是呲着一口白牙傻乎乎不拘小节的笑容,这人安静下来绝对是个出众的美少年。
                        可惜似乎是安静不下来的。
                        少年看看白贤一脸茫然的没有反应,讪讪地搔了搔后脑勺。又看到对方手里断掉的旗子,立马来了兴致:“这个弄不好了?我来帮你!”
                        “啊…谢谢…”
                        白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诚惶诚恐地目送着高个子少年瞬间就把旗子轻而易举支了上去,又抽出一条绳子开始固定。
                        这厢攀在旗杆上手里忙活着,高个少年又扬起大嗓门对着白贤身后欢快地喊道:“你说你这人,比完了剑就开始跟我嚷嚷大耶城来的那个花郎好厉害求认识求切磋的,这会子见着人家你倒又犯怂了。快点过来打个招呼啊喂!”
                        白贤猛地回过头去,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人。
                        或者说,身后还站着个孩子比较合适。和钟仁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高,清瘦的小身子还套着白天里比武时的花郎皮甲。
                        就着发暗的天色细细一打量,不禁大吃一惊——
                        这不是在剑术比才的决战里,最后击败自己获得剑术第一位的那个小花郎吗!
                        比武时就不禁感叹怎么会有生得这么俊俏的孩子,五官精致完美无可挑剔,雪花石膏一般白净细腻的肤色,小小年纪挥剑时却招招必杀,动作迅猛凌厉眼神充满杀气,和年龄十分不符。
                        当下却安安静静站在几步开外,完全不是白天里练武场上那个锋芒毕露的样子,小脸上还带着一点羞怯。


                        36楼2014-06-18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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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白贤的小营房前每日清晨会出现一高一矮两个小花郎,浩浩荡荡领着自家两队郎徒冲入大门,梨花征徒的营地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白贤郎!白贤郎!我今日找到一个舞剑的好去处,就在练武场南面的山腰上,好大的一片空地,一会儿咱们三人一同去罢!”白贤刚洗漱完毕往身上套着皮甲,就听见朴灿烈大声喧哗着一手扯着吴世勋一手扛着长枪冲了进来。
                          “真的?还有这样的好地方?”白贤一听就来了兴致。
                          “那块空地很大的,两排郎徒一起舞剑都没问题,”世勋兴奋地小脸闪闪发光,“白贤郎,你昨日舞的那套剑舞,就是‘战则即战,不战则守’那个,可不可以教给我,是谁想出来的歌词,真是撼人心魄,花郎在战场上就是要有如斯气势。”一面说着便跟个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扯住白贤的衣角。
                          直至今日,一闭上眼仿佛还能清晰地看见黑发黑衣的少年站在漫天梨花雨中,目光灼灼地凝望着自己,认真唱着这首战歌的样子。
                          “没问题。”白贤微微一笑,“若是能容下两队郎徒,你我二人加上我们的郎徒一起作这首剑舞,场面一定会不同凡响。”
                          世勋闻言只差跳起来欢呼了。
                          “那首歌很有气势吗?又降又亡的,多不吉利。”灿烈嘟嘟囔囔表示不能苟同,“像我还是比较喜欢‘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这样的,这多振奋人心!”
                          世勋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耍长枪的,天天不练枪跟着我们两个练剑的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练剑就不许别人看了,我又不是敌军奸细!”灿烈扯着大嗓门顶了回去。
                          白贤听闻有些好奇:“早就听说灿烈郎的枪法在十花郎上下无人能及,可是当初为何选择练长枪不是练剑?”
                          “你看看他那长胳膊长腿儿的,”世勋满是嫌弃地笑道,两只眼睛又弯成小月牙状,“若是让他舞剑就跟舞匕首似的,不是很滑稽么。”
                          “你没有长胳膊长腿儿你这就是妒忌,哈哈哈。”灿烈也不甘示弱,一口大白牙笑了回去。


                          38楼2014-06-18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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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上)
                            时光飞逝,一晃又是两年。
                            法兴王二十六年秋,还有一个月,便又是徐罗伐花郎道的比才大会了。
                            自从白贤与朴灿烈和吴世勋二人结交以来,时至今日,几乎无人敢再去轻视梨花征徒的地位。一方面白贤本身的实力太具说服力本就无可指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灿勋二人在真骨贵族中显赫的地位。
                            朴氏原本便是四百多年前新罗的开国王族。如今金氏王族掌权,灿烈这一支便算是旁系的真骨宗亲。再加上其父乃是当朝兵部令,朴灿烈虽不是爱拉帮结伙趋炎附势的人,但在花郎道中也颇具影响力。
                            吴世勋家底也同样不简单。其父在礼部身兼要职,母亲金氏虽也是真骨贵族,但祖上两代追溯过去其实是王室圣骨,乃是当年下嫁了真骨宗亲,骨品才被降下来。再加上世勋从儿时起便是贵族中出名的天才少年,文武双全诗歌音律无一不精,更是在十岁那年便以剑术称霸十花郎。所以虽然在所有花郎中年纪最小,其他宗亲再怎么趾高气昂持强凌弱,却也绝不敢欺负到他头上来。
                            秋高气爽的夜晚,三人操练完毕,有说有笑地在练武场整理兵器。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都不练剑术,直接开始练剑舞了吗。”灿烈一边把一捆长矛扔到最高的架子上一边问着。
                            世勋一脸的得意洋洋:“练剑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最后的决战还是我和白贤郎两个对打。”
                            “是啊,然后结果肯定又是世勋郎首位我二位。”白贤笑嘻嘻地接道。
                            “嗳嗳,那可不一定,我是说真的。”世勋小脸上满是诚挚。
                            “哎呦你们俩就别在这儿互相吹捧了,忒虚伪。”灿烈捧着脸故作愁苦状,然后继续呲着大白牙傻笑着套取情报,“那你们就确定在比才结束后的庆功大宴上表演那个集体剑舞了?”
                            白贤答道:“当然啊,不然这几日起早贪黑的是在练什么。灿烈郎你呢,还是像往年那样表演舞长枪吗?”
                            世勋笑道:“他那不叫舞长枪,叫作呼啦啦大风车。”
                            白贤捂着肚子爆发出一阵大笑,灿勋二人当即扭打在了一起。


                            41楼2014-06-18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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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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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说真的,”打闹之后,灿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你俩对着练那个剑舞的时候,我看到栅栏后面一群花郎和郎徒直勾勾地看着,眼珠子都要掉了。”
                              “那一定是在看白贤郎,谁不知道现今花郎道里属他的男性倾慕者最多了。”世勋也贼兮兮地笑着,还拿胳膊肘撞了白贤一下。
                              “怎么就是我了。”白贤不服气,“十花郎里论相貌,世勋郎才是拔头筹的好吗。”
                              “这倒也不假,”灿烈继续笑得一脸奸诈,“但若是皮相和身量综合评价的话,毕竟还是那种娇小玲珑能激起保护欲的…哎呦!”
                              话还没说完小腿肚子被白贤狠狠踹了一脚。
                              “朴灿烈你一天不拿我身高说事你就过不下去么!”白贤气急败坏。
                              “这也怪我?”灿烈一脸哭相佯装无辜,“世勋郎都比你高出快二指宽了,可见那大耶城就算不是穷乡僻壤,水土也颇成问题。”
                              眼看着白贤脸越拉越长,世勋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其实我觉得不是白贤郎也不是大耶城的问题,他身量在十花郎中也已排在中游,应是你我二人一个不留神长太高了。”
                              灿烈听完便十分卖力地拍着大腿笑了起来:“还确是如此!哈哈哈哈哈——”
                              白贤更气:“你们!不许笑得这么猖狂!”
                              三人又打闹着扭作一团。
                              远远跑来一个小侍女向着这边喊道:“白贤郎,白贤郎!郎门外有人找您。”
                              “怎么办,这说着就有倾慕者来表白心意了么。”世勋仍然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白贤仰起小脸,哼了一声:“你们还别得意,说不定是哪个美貌的小侍女呢。”
                              世勋赶紧一把拽过灿烈嚷嚷道:“来打赌打赌!我赌是男的,赌十两白银。”
                              灿烈立马跟进:“我押十两黄金,也赌男的!”
                              世勋无语地翻个白眼:“你这人,这还赌个什么劲儿。”
                              白贤哭笑不得地看了这二人一眼,便朝着练武场外走了出去。


                              42楼2014-06-18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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