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藜自述
六年了,距离我们那日同学聚会已过六年,我不再是那个穿着球鞋幻想着激情清纯的少女,而是一个湮没在拥挤的上下班高峰期中,穿着普通黑色制服踩着高跟鞋的普通白领,曾经那么渴望不平凡的我还是过起了早起晚归的上班族的生活,我有几分泄气却又无可奈何。
而现在,我正坐在家中的电脑前,抿着咖啡狠狠地做着BOSS布置的任务,每每瘫软在椅子上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女孩——江倾左。
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找不到踪迹,同学也很少知道她的消息,有人说她去国外了,有人说她转行不再学中文系而是艺术系,还有人说很多很多,但没人知道哪个是真的。
我晃晃脑袋强打起精神继续敲着字,突然一封电子邮件跳出在自己眼前,发信人我并不认识,我准备点开看看,但不知为何手有点抖。
一封邮件完整的展现出来。
“亲爱的北北:
我在写这封信时纠结过很多次,但我想你总该知道一些东西。”
是木梓荆,只有她才会这么叫我。纵使曾经亲昵如江倾左,也只是直呼其名。
“我是在阿左初二那年认识她的,在网络上,高一才见过一次面。”
“当时的网络充斥着网络暴力,因为谁都不认识谁,人们可以尽情的喷出毒液伤害那些即使是在网上也很用感情的少年少女。”
“我便是其中之一,当时我被一个疯狗狠狠伤了心,哭到眼睛浮肿,只想找个人好好聊聊,那时已经很晚,两点多,只有阿左在,原先我们并不熟,只是点头之交。”
“我很莽撞的问她怎么办,她只回复我四个字。”
“你让她滚。”
“噢算标点符号是五个字。”
“在我眼里,阿左可以是疯狂地,可以残忍的,可以是叛逆的,可是漠然的,可以是偏激的,但绝不可能是懦弱的。”
“懦弱的性格滋养不了她的灵魂。”
我突然想起那天木梓荆复杂的眼神,有些心凉。但我知道我没资格怪她不曾对我显露过真面目,我也相信她没有对任何人显露过,毕竟,很少有人会不忽视她而去了解她。
“还记得她说的“你的天涯不是我的天涯”么,其实阿左真的很厉害,看问题一针见血,她在火车上听音乐的时候我问她是否早就知道你们不同的命运,她应,是。”
“我问,为何。她答,因为我骨子里的骄傲逼着我要去走一条没有路的路,所以注定与她陌路天涯。”
那颗六年前未曾掉落的眼泪终于蔓延,带着眼眶承受不了的重量向桌面狠狠砸去。
我咧开嘴苍白的傻笑,我突然明白少时的我多么可笑。以为我过得多么生活多么精彩而有些瞧不起那个沉默的女孩,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平凡的那位,不过只是慌张的努力制造出兵荒马乱的假象来掩饰自己自卑的平庸的青春。
而她,江倾左,始终用她那双过分早熟澄澈不起波澜的双眼,冷冷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虚张声势地炫耀我们有多么个性,而她的嘴角,始终勾着嘲讽的弧度。
自己真的是,卑微到可怜呢。
右肩的最末是一张江倾左的照片,她当时来到北方,趁着放假抱着相机四处游览那些不曾被现代文明毁坏过的风景,然后毕业后毅然决定做个服装设计师,搭配着那些冷色调从而创造出比暖色更耀眼的服装。
设计这个行业风险太大没几个愿意尝试,而原本可以过的安安稳稳的江倾左,勇敢的令她艳羡,她是在赌。
苏北藜沉默的看着那张照片,里面的她穿着白色复古长袖裙子,秀发轻绾,貌似民国时期的清婉的少女,可胸口一头黑色雄鹰横着贯穿整件衣裳,彻底打破了衣服原有的温婉的格局,那样格格不入,好霸道嚣张的设计。
旁边有一句话:是谁说沉默不可以是张狂。
一如她,带着最纯净透彻的眸子,带着最轻巧的步伐,带着最隐蔽的气息,以那样让人容易遗忘的姿态,硬生生的闯入了世界的眼界,在你不知不觉间。
她的身上有一块逆骨,上天早已注定江倾左的人生会多么不平凡而波折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