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片段】
“进攻——”王耀站在塔楼之上,举起手里的长枪高喝一声,硝烟滚滚在脚下蔓延不停,仿若遥不可及的久远盛世。
而讽刺的是,那个与他在沙场上交锋的,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少年。他能清晰地看见在战场的彼端,本田菊挥舞着的那把武士刀,和被尘烟扬起的白色战袍。
家里的两个上司见情况危急,早就没有心情再继续混战,反而联手对抗本田菊的军队。
战况危急,硝烟弥漫了整块曾被天神眷顾的瑰丽土地。
可就算上天再怜悯,也终究抵不过背叛和仇恨,谁也束手无策,来不及回头。
——君若为蝶,倘去意已决,吾则安然折柳任君扇翅及苍穹。
“NINI,我们又见面了呢。”那个眉眼温顺的少年笑容诡谲。“认输吧,今天你就是我的了。”
一颗炸弹从空中急速落下,在地上开出盛大的火花,王耀看见自己的家人倒了一片。
“我一个人的。”那声音是在梦魇里追逐他的鬼魅。
黑色的血凝固在一张张污迹斑斑的脸上。他将手捂在胸口,为葬在黄尘里的战士们默哀。
谢谢你们,为我的尊严而战。他低语。
“本田菊,你休想!”他怒火中烧,冲着少年站立的方向扔了一颗手榴弹,却出其不意地没有砸中,被本田菊轻巧地躲开。“我王耀——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人!”
火焰燃起,刀戟交杂。
今日是红与白的交战之日。
战火燃尽了天边垂垂暮去的太阳,手榴弹的滑落声在苍穹里猛地撕开一道道口子,密密麻麻地像惊起的一群麻雀。短促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横飞的弹片像是一支支毒箭,带着死亡腐朽的气息呼啸而下。
“你果然还是不忍心,NINI。”本田菊一跃跨上塔楼的台阶,故作怜悯地摇了摇头。“你终究是不忍心杀了我,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赢家。”
王耀的脸上凝固着冷笑,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抵在本田菊的太阳穴上。
“我不忍心?”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清亮,他几乎是在咆哮着,“我他妈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而那个嗜血的少年却面色波澜不惊,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局面。本田菊沉默地凝视着王耀,也丝毫不躲闪,漆黑的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没错,你总是对一切太宽容。”本田菊修长的手指挑起王耀的下巴,在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轻抚。“你给你的敌人留的后路太多了,所以最后被伤害的也总是你自己。就像这样——”趁着王耀愣神的空当,本田菊一把握住短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王耀的喉咙凸起处,毫不犹豫地拉下保险栓。
漆黑的眸子里溢满笑意,他从未见过寡情的本田菊这么开心的笑容。
“要么死,要么做我的人,NINI。”
不要叫我NINI,本田菊。你的NINI早就在你亲手酿成的战火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NINI,我要变强大。”年幼的小菊在月光下扬起稚嫩的小脸。“然后NINI就永远是小菊一个人的了!”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时光彼端的自己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好啊,那就让你来守护我好了阿鲁。
流年斑驳的回声刺痛了他的心坎。
说守护,不过是借口,都是假意惺惺的借口。
王耀悲凉地摇摇头,垂下眼帘不想让本田菊看到自己睫毛上凝固的泪水。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本田菊。
“死亡。”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倔强地昂起头颅,朝那走火入魔的少年绽放出一个凄凉的微笑。“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做你的人。”
还有那个叫做伊万的人等候着我的归期,本田菊,我不能做你的人。
我相信誓言,不相信背叛。
他看见那个寡情冷漠的少年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短枪偏离了喉咙。
砰!
子弹被颤抖着的扳机射出枪口,烟尘在惊愕的面孔之间不合时宜地徘徊,那声扣动扳机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塔楼之上。
时光的齿轮卡错了机关。
他的锁骨处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如汩汩江水失去了堤坝的拦截,剧痛排山倒海地像胸口袭来。
可他却微笑了,那微笑如同绽放在悬崖边缘的彼岸花。
“菊,你知道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吗?”他捂住胸口,微弱的气息溜出口鼻,目光淡若秋水,不起一丝波澜。他凝眸看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年,轻声呢喃。
“是堂而皇之的背叛,和凄凉至极的悲哀。”
是谁的泪水悄然滴落在堂皇的大理石阶梯上,开出晶莹剔透却包含罪恶的花朵?
“NINI...”
那紧握着短枪的手猛然松开,枪身掉落在地面上的金属撞击声,久久回荡不去。
啜泣声不知从时间的哪个角落隐隐传出,很不真实。静默,尘埃似乎也凝固在半空。
——我要保护你,NINI。
——好啊,那就让小菊来守护我好了阿鲁。
回忆总是从最美好的地方启奏,在最残忍的旋律收尾。
而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哽咽的‘对不起’。
“结束了,王耀。”本田菊狠狠抹掉泪痕,用武士刀刀把抵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来。
“总有一天,”他顿了顿,“你会把布拉金斯基那个混蛋也逼到这条路上的。”
他踏着脚下的军靴,不再回头看身后大片大片的血红,素白色的战袍被穿过塔楼的风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