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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镇》第一回 (应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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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镇
引 首
平居厌读经史,惟重血性英豪。浊世每将身家抛,非关名与利,崖岸自相高。看透俗流并真伪,合倦眼,无声叹罢,始觉毁誉都堪笑。红尘有大真,谁解痴中道?何如藉此杯中酒,一曲新声暂寄傲。
且说这首词,本是笔者感慨之作。为叹世间升沉万态,荣悴千端,世人都不免随波逐流,总没几个大真大痴、不易赤子之怀的“真人”。复叹息千百年来,“侠义”之滥殇;放眼望去,更绝少真侠真义、不虑祸福的猛士。想来世俗之累,总不外一个“私”字,直压得人蜷身缩首,把一点良识悲悯之心抛在脑后;纵有那不计利害、舍身向义的勇者,最终却往往难逃噩运,人反讥他天真可笑、不通世故。
然古往今来,久为世人传颂之事,多半都是傻事;常受大众缅怀之人,无一不是痴人。山伯、英台,化蝶方美;武穆、文山,一死名垂。即使下愚之人,也知它难能可贵,不敢拿俗眼轻看。可见千古得失,久则自有公论,终不以俗情鄙见,埋没至诚。
余近日偶览稗抄,也见一段痴人傻事,自觉别具肝胆,颇堪玩味。其事之扑朔迷离、迭生险乱,及后来是非纷扰,终致不可收拾,固属细枝末节;而令人再三叹息者,乃于惊涛骇浪之中,寄慨歌哭笑骂,极书血性天良之诚,并由此划分泾渭,激浊扬清。其间虽不免优劣同嘲,妍媸互贬,实欲借达人“直木先伐”之论,状侠者“争天抗俗”之勇。通篇笑伪悲真,如醒如痴,颇描尽世相百态。非一味渲染故事,仅作传奇而已!
余恐其事湮灭,遂添枝加叶,铺叙以成章回。个中诸多江湖争斗,原不过炫人眼目;独二三子痴人愚行,或可供赏玩。谅世人阅后,必各有所见,难同褒贬。而余惟望贤人君子,能于夹缝中见侠之光辉,于愿足矣!
正是:从来说侠道义,几人实放心头?且听平安新曲,道尽义侠俗流。


1楼2015-01-30 10:45回复
    第一回 眼底风云所见多
    别有惊澜识不得
    正是清晨,东方丹曦尽吐,骏乌涌上,满天温耀一片。马车沿着大道,直向南面驶来,才绕过一片茂密的枣林,那小镇忽已跃入眼帘。
    此时早雾犹未散尽,透过轻纱望去,迎面山峦耸翠,秀溪蜿蜒;那小镇仿佛熟睡的少女,静静地依偎在山脚下,远望不过几百户人家。
    渐渐行近,只见镇上炊烟袅袅,鸡鸣狗叫,正是一幅田园图画。陶潜爱之东篱,采菊而悠然自守;太白厌其蓬蒿,拂袖而长歌径去。如此平凡小镇,鲁西南一带比比皆是,惟此镇依山傍水,毗邻名郡,倒也有些不同:其西北四十里外,乃是济宁府的所在;正北不到五十里,便是兖州府;西南角上则临着南阳湖,物产丰美。故较之别处,也算是鱼米之乡了。
    马车进了镇子,家家正在起火做饭,街上甚为安静。车行未久,便停在一个院落前。只见这家门口摆了对儿小石狮子,黑漆大门上一副门联,写着:求德方为医家愿,杏林春满是福田。打量院子并不大,屋脊却都甚高,不似寻常人家,多为竹篱茅舍。
    一青年跳下车来,上前轻叩门环。少刻,只听里面有人走来,自门缝向外窥望,怯声道:“是来瞧病的么?对不住,如今家里有事,老爷暂不行医了。”语声娇脆,是个少女的声音。那青年忙道:“俺是许郎中请来的。你只说俺姓石,他就知道了。”那少女哦了一声,忙又跑了回去。


    2楼2015-01-30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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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义山不敢去接,忽意动情涌,抱住老父道:“爹,您老不会有事的。孩儿还要与您一起回去呢!”石鲁云笑了笑,伸掌抚摸其头,目中饱含深情道:“还有几句话,爹早想对你讲,可惜已有些晚了。俺石家祖祖辈辈,为人都太正直憨厚,这未必是件好事。虽说大丈夫济弱扶倾,终不以‘明哲保身’之论逃责,但世道不佳,人皆私欲汹汹,咱也须看破俗情,莫为意气所害。古人说:君子虽有诚信之心,而不识权变,亦实取祸之道。此一番话,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你和爹一样,做事都是一根筋,只认一个死理,那是不成的。世事繁复多变,人总未必能看透,遇事须揣情度理,不存先入之见,最忌的就是轻判是非。这些话你要多想想,莫当做过耳秋风。爹此前教诲得少,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石义山见老父如此语重心长,胸中情潮意浪翻滚,又复堕泪道:“爹放心。孩儿凡事都凭良心去做,绝不丢爹的脸。”石鲁云一声长叹,似有更多挚语深言,无法对他详说,只道:“你去把许郎中叫来,俺与他单独说话。”石义山擦了泪,快步走出门去。
      俄尔,只见许郎中走了进来,眉愁目惨,神色大是晦暗。石鲁云笑道:“茂臣,你打起精神来。俺不见你们都平安,是不会咽这口气的。”许郎中泫然欲泣道:“石先生都是为我,才弄成这样儿。我这心里……”石鲁云道:“你先取纸笔来。回头叫个可靠的人,俺有事求他。”许郎中不明其意,但见他精神竟好了许多,全不似日间的模样,忙依言去了。
      少时许郎中取来纸笔,眼见石鲁云展笺提毫,神色颇为凝重,遂退了出来。旋又往春梅的房中,交待了几句话;春梅放下活计,疾步出了小院。石义山坐在树下,暗暗纳闷。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春梅领个壮汉走回来。那壮汉见了许郎中,忙作了一揖,恭声询问。许郎中并不多言,引他来到石鲁云的房中。那壮汉却认得石鲁云,忙行礼道:“客人好。莫非您老找俺有事?”石鲁云笑道:“日间劳你跑了一趟,还未道谢。快请坐。”那壮汉傻笑道:“这里哪有俺的座位?郎中先生规矩大着哩!”
      石鲁云打量他一番,说道:“这里有封信,想拜托你送到俺家中。不知老弟肯不肯帮忙?”那壮汉道:“成,俺连夜就去!”石鲁云道:“你到了石家冈子,不妨先住下来,老家人石兴见了信,自然会招待你。大概就在这几天,俺有个朋友要来探病,你见了他交上书信,他就全明白了。记住:不要晚上就走,外面都是他们的人。你白天做好样子,从从容容的出镇,万不可出一点差错。”那壮汉听了,才知事关重大,慌忙点头。
      石鲁云拿了书信,下地交在其手,又握了握他手臂。那壮汉道:“您老信得过俺,这是俺的荣耀。放心罢!”说着便要出门。许郎中拿出几两银子,硬要塞给他,那壮汉死活不要,红头胀脸地跑了。
      石义山走进来,见老父脸上竟有了些光彩,惊喜道:“爹,要不要吃点东西?那汉子来做甚么?”石鲁云回到床上,躺下身道:“都累了一天,也该歇了。把那蜡烛吹了罢,晃得人‘神’都散了。”石义山忙吹灭蜡烛,却不离去,盘膝坐在床边。许郎中欲言又止,悄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出门去。
      但听那小童在院中又闹了一阵,不久灯熄人睡,周遭再无响动。石义山却大瞪两眼,望着床头,不敢有片刻疏神。
      不觉月走星移,已到三更时分,镇上一片寂静,果是平安。其时皓月将圆,清辉入户。石义山借着月光,向老父脸上看去,却见他神色安详,嘴角边竟挂了一丝笑容。


      6楼2015-01-30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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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石鲁云道:“傻孩子,爹盼你多生几个儿子,心里才高兴呢!”石义山一愣,嗫嚅道:“爹……怎想起说这个?”一语既出,才发觉父亲是在说梦话。随听石鲁云又道:“找个心善能干的媳妇,别像你娘那么短命。唉,人算我有五个孙子呢,可惜都看不到了!”跟着又咕哝了几句,梦中犹自叹息。
        石义山眼望他消瘦的面颊,心口一阵发热,不由暗暗叨念:“老天爷,你要能让爹再多活几年,俺便拿自家的阳寿来换,十年换一年也干!”惟恐心不诚,忙闭目合掌,又向天默祷了一遍。
        突听石鲁云梦中叫道:“哎呀,咱爷儿俩怎走到绝路上来了!义山,你快回去!”声音极是焦急。石义山慌忙站起,猛听石鲁云变了声音道:“你……你们都来了!为何死了这么多人?这……这到底是要争甚么?义山,你别和他们搅在一起!你看不透啊!”石义山忙道:“爹快醒醒,孩儿没事的!”以手摇晃,石鲁云却不醒来,突然大喊道:“义山别去,那……那是条绝路!你越过他们,他们……永远不会饶恕你!”这一声叫得惨切无比,面上扭曲抽搐,似梦到了极诡异、可怕的景象。石义山明知道是梦话,也不由打个冷战。
        过了一会儿,忽听石鲁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全身慢慢松弛下来,不知为何,眼角竟淌下一行浊泪。石义山见其泪下,惊苦难言,一瞬间,忽觉父爱深广如天。想到此爱将失,人世再无可依,不觉悲心欲碎,泪如雨下。这一悲却不打紧,多日来的忧惧苦楚一齐涌上心头,虽捂住嘴不敢放声,也着实哭个痛快。
        过了许久,直待悲心略去,方又转身来看。及见老父面有潮红,似已脱开梦魇,睡得踏实了许多,一颗心才安稳下来。坐回原处,自觉哭得神虚气乱,又加日间惊恐过度,腹空力乏,不知不觉中,竟靠着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香甜,骤闻身畔有人大哭。石义山一惊而醒,猝见许郎中满脸是泪,正在床前呼唤。急看床上时,只见老父口眼歪斜,牙关紧闭,竟已人事不省!
        却听许郎中哭道:“我昨夜便觉不祥,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这必是夜里惊悸过度,气血逆乱而上,蒙闭了清窍。你……你怎就一点没发觉啊!”也不待石义山说话,便奔了出去。石义山脑袋呼隆隆打转,早惊呆了。
        少时许郎中奔回,自医箱内取出数十枚三棱长针,刺入石鲁云十指并十二井穴中。不一刻,却见石鲁云目合口张,汗出如珠,双手缓缓撒开,脉象微细欲绝。许郎中顿足哭道:“都怪我啊!我只想他是脉绝之症,却未料他忧思惊恐,竟会中风!我白学了这身医术啊!”石义山听了这话,猛然打个哑嗝儿,就此一动不动。
        便在这时,蓦见一个马脸汉子跨进门来,手提食盒,瞪视床上道:“石大侠不行了么!”面上竟露喜色,忽丢下食盒,向外便走。原来此时天已大亮,镇外一伙又送来佳肴。许郎中大惊,惶然奔出,正要去关院门,不料四五名男子已闯了进来。几人全不理他,都走进石鲁云的房内,少时出来,无不神色惨淡。
        一秃头男子生得极胖,语带惊恐道:“怕是真出大事了!你们问罢,我……我不大敢听了。”说着两手竟抖了起来。另几人看着许郎中,也似十分恐惧。过了半天,那马脸汉子方道:“许先生,我们只求你说一句真话:那三人到底是死是活?”许郎中早吓得不能动,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你说甚么。”那马脸男子叹道:“连石大侠都吓得不中用了,你还隐瞒甚么?此事料非你一个郎中所为。你说实话:那三人还在不在?若不在了,是谁杀的他们?你说了我们就走。”
        正说间,那小童忽跑了出来,眼见院中都是人,拍手道:“好多人呀!都是来和我玩的么?”那秃头男子一把将他抱起,说道:“好孩子别捣乱。叔叔们正问你爹话呢。”又冲许郎中道:“许先生,你能请动‘北府’石大侠来,而他一来就中了风,这不明摆着有事么?另外还有谭殿使的去向,我们虽早问过你了,眼下看来也大是可疑:他既摔断了脖子,还能去京城么?你痛快点儿说出来罢,我们绝不难为你。”说着挤出笑意,竟亲了那小童一下。
        许郎中大惊失色道:“你……你先把孩子放下!”正要上去争抢,忽见石义山走出房来,两眼苶呆呆的,望向许郎中道:“俺爹还能醒么?”许郎中看了那几人一眼,想撒谎又觉无益,当此境地,不由百感交集道:“太晚了!要是夜里刚中风就下针,或许还有救。都是我害了他啊!”说时泪如泉涌。
        石义山闻言,身子晃了晃,突然重重地跪在地上。那小童瞧着好玩,扑哧笑了。便在这时,猛见石义山用头向地上撞去,砰地一声,泥土飞溅。众人一惊之下,都向后退。石义山却再不停歇,以头死命撞地,仿佛已将自家恨入骨髓。但听得砰砰之声大作,直如巨象撞山,整个小院都似乎晃动起来。只见那老槐树枯叶不断飘落,旁观者瞠目而视,无不惊悚。
        许郎中知他六岁丧母,父子之情极深,慌忙过来搀扶,却哪搀得动?眼见他直撞了四五十下,地上已现浅坑,口鼻中热血长流。几名男子这时也忘了逼问,都目斜眉耸,面露惊异之情。突见石义山抬起头来,发髻皆散,向天大呼道:“俺才许了愿的!你为何不帮俺哪!”说罢直挺挺倒在地上,仰面朝天,竟如死了一般。那小童见他满脸血污,吓得忙捂上眼睛。
        那秃头男子笑道:“不怪‘北府’的名气大,果然都是性情中人!我说许先生,咱可听镇里人说了:你老来得子,把这孩子看得像‘龙蛋’似的。你要再不说话,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带他去玩几天了。”说着便要抱那小童离去。许郎中大急,上前来抢,那秃头男子略一转身,便将他闪倒,却并不出门。


        7楼2015-01-30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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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童挣脱老父怀抱,脸上犹挂泪珠,冲石义山笑道:“大黑哥哥,你是怎么弄的呀?就那么一下,几个人都飞起来啦!”说罢也学模学样,一下子蹦过来,照石义山小腹打了一拳。许郎中惊魂未定,强立住脚道:“贤……贤侄,多亏了你!否则我死在今日了!”
          石义山听他说到“死”字,身子一颤,忽冲进房去。却见石鲁云躺在床上,仍是口噤不开,唇青眼闭,似再不能醒来。石义山放声大哭,不觉扑入其怀。此一哭淤积已久,一泄难收;丈夫嚎啕,闻之愈觉惨恻。许郎中陪之落泪,不时向院中怯望,生怕那伙人复返。
          过了良久,石义山犹难止悲。许郎中大是不安,拉住他道:“贤侄莫哭坏了身子,还是想想怎样对付那些人罢。”石义山猛抬起头道:“许先生,你真的救不了爹么?”许郎中叹道:“我若能救,便赔上老命也干,实是回天乏术了!”石义山道:“去别处寻个高明郎中呢?”许郎中摇头道:“治病治不了命啊!况且方圆百里内,谅也没人比许某高明。他在我这儿,我还能保他多延些时日,一旦动身,即刻便要丧命了。”石义山听了,不禁泪飞肠断。
          许郎中道:“那伙人要再来,咱可如何是好?”石义山抹了把泪道:“理在咱这头,怕他们干甚么!你放心,俺和爹既然来了,总不叫你和小兄弟吃亏。”那小童也在一旁,忙搂住他道:“我就跟你好!你是庙里那个独臂神,谁都打不过你!”
          许郎中见他有担当,如溺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竟跪下身道:“贤侄,我这条命也不要了,你好歹护着冬儿些罢。”石义山大惊,忙将他搀起。许郎中似才想起了甚么,说道:“两眼都迷了么?”石义山微微点头。许郎中薅下一根头发,扒开他眼睛搜找,随用头发轻刮慢挑,将几粒灰尘弄出。石义山正揉眼时,忽闻外面脚步声杂乱,原来院门未关,早有十数人走了进来。
          只见那眇目男子率先进门,冲石义山笑道:“这是怎么说的?下面兄弟太不懂事,惹石少侠生气了罢?舵主叫我来认个错,再给石大侠磕几个响头。石少侠千万息怒。”说着走到床前,定睛看了看,眼眶竟潮湿了,跪下身道:“昨天还好好的,怎就这样了呢?石大侠放心,我们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对令公子更不敢冒犯。您老吉人天相,早晚会好的。”磕了几个顶心头,起身又道:“请许先生先回避一下,有件要事,我想单独和石少侠说。”许郎中见外面都是人,犹豫着不敢出去。
          石义山冷然道:“有话就说,不用避讳人。”那渺目男子面色凝重道:“是件大事,有关令尊的安危存亡。许先生听了一定害怕,反倒不好。”石义山吃了一惊,道:“有人要害俺爹?”那眇目男子寒着脸点头。石义山汗毛一乍,不由向许郎中望去。许郎中虽不情愿,也只好领着儿子退出。
          石义山急问道:“谁想害俺爹?”那渺目男子先掩了房门,语带寒意道:“浙东李照山,石少侠可听说过?”石义山双眉齐耸道:“就是号称‘拳圣’的那个人?是……是他要害俺爹!”那眇目男子点头道:“石少侠也许不知道:当年李照山为了华山派荣异之的缘故,曾与令尊结下深仇。石大侠若没病,他原也无可奈何,此时却正在赶来,欲亲手取下令尊的人头。此人号称江湖伟人,海内难逢敌手,真要到了这里,令尊必遭不测。此事我们听了也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事先给你提个醒。石少侠须早做准备,到时切莫说是我们透露了消息。”说罢拱了拱手,似生怕引火烧身,打开门慌慌去了。石义山如闻惊雷,不觉呆立魂飞。
          久之,石义山回过心神,眼望老父僵躯,一时急乱无策。又过了半晌,始觉院中有些异样,疾步走出,不料院内一人不见。他心底陡生不祥,忙大声呼唤,却哪有人回答?情急之下,忙奔入各屋去找,惟见春梅倒在自家房内,已然昏迷。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转而怒火窜顶,飞一般奔出院来。不期院门外早站了不少乡民,正向院里窥望,猛见他恶神般奔出,都惶呼后退。石义山大喝道:“那伙人哪里去了!”一声好似轰雷,吓得众人眉呆目傻,皆缩头不敢吭声。偏巧小鬼崔也在其中,端着碗热面笑道:“分两股跑了,你劈开身子去追罢!可都骑着马呢!”石义山一呆,突然向西面奔去。这一发足疾奔,当真迅若狂风。小鬼崔吐舌道:“日鬼了!比牲口跑得还快!”
          石义山向西追来,正奔时,猛见街右小巷内闪出一人,哈哈大笑道:“石少侠,莫急莫急!我来领教北府的神功!”石义山定睛望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身高足有九尺,铁塔般立在街心。他急得冒火,哪肯稍停,当下身子一晃,便想绕过此人。那和尚身法却快,刷一下飘过来,微一斜身,拳已到石义山胸前。石义山稍一犹豫,已躲不开,忙起掌虚拍他腋窝。那和尚却不换式,倏变劲法,走拳轻灵活快,仍击向他胸膛。


          9楼2015-01-30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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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义山大急,忽停手道:“俺斗不过你,认输了!”那和尚稍一愣神,石义山骤出一指,点在其胸,随即向西疾奔。那和尚怦然倒地,大笑道:“好个北府!原来憨厚得骗死人!”
            正这时,忽听四面笑声响起,数人依次高声唱念:“异域兴圣教,初唐未果行。播传三十六,得见大光明!”声如良罄,震撼群宇。一首吟罢,石义山瞠目止步,只觉天风海雨袭人。
            却听远处有人笑道:“石少侠果然了不起,竟能把‘玉和尚’斗败!本舵这些兄弟,再没人是你对手了!”说话间,只见四五人从远处屋脊上跃下,各拿兵刃,围上前来。一长身大汉提了个大布袋,里面滴滴嗒嗒直淌血水,狞声道:“石少侠,那孩子你莫救了,我们晚上煮了他当饭吃。”另一个蝎鼻高颧的汉子道:“许郎中你也别救了!他要是害了我家‘火种’,一万刀也不够大伙解气的!”余者一同大笑。
            石义山见了布袋,心头不由一颤:“难道他们把冬哥儿害了!”顿觉烈焰焚心,几乎烧焦了胸膛,如豹破雾,蹿到了那长身大汉身前,猛将布袋夺下。那长身大汉打个激灵,险些坐倒在地。石义山打开布袋,见里面竟是一只死狗,突然右臂暴伸,将那长身大汉揪住。
            忽听那和尚在身后笑道:“石少侠,你跑出来救人,就不怕别的兄弟趁此机会,去害了令尊么?”此言一出,石义山如遭雷击,啊地一声,一口血直喷出来……


            10楼2015-01-30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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