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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仲陵】风云会(全) by 老庄墨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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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脸上现出苦涩之容:“其实我宁愿我不知道,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和你们做战了,可是我偏偏知道。知道是我的父兄将突厥人放入关中,将无数百姓一手推入地狱般的苦难之中,叫我又如何安心。如果我任凭这一切发生而只作不知又如何以七尺之躯立于天地之间。” 

徐子陵听得出李世民语中真诚之意,知道他每一句话都同自于真心,一时亦是动容。 

”寇仲能以天下为先,放弃洛阳而冒万死阻击金狼军,如此大义,令我敬佩。而我身为李家之子,眼看父兄造下如此大孽更不能视若无睹,无论如何,总想为受苦的百姓一尽心意。寇仲虽是用兵奇才,但他孤军深入后备难继又无友军支援,任他才智再高,也极难取胜。更何况突厥兵的强悍无敌天下共知。” 

“世民兄的意思是……” 

“沿边数城的守将分别为黄君汉、张夜叉、枉君廓和刘德威。他们都是国之重将,以往皆曾随我征战多处。因父皇要在军中安插元吉的亲信方将他们纷纷调离。他们都是些想为国为民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好汉子,虽受父皇之命开关任突厥人直入关中,但内心必极为不满。突厥人向来横行霸道,所过之处每会对当地将领官员强索硬抢,更会令将兵不服。我在唐军之中总算小有些威信,若能亲身赶到,对他们晓以大义,劝他们起兵抗胡,一方面可以与寇仲两方策应,一方面反而可以截断突厥后退之路,令他们也尝尝缺少粮食补给的困难滋味。这将会给其以极大的打击,令得我们胜算加大。”

徐子陵神色微变:“世民兄的提议果然极有吸引力,只是这少帅军下下只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同意放你这飞龙回天。世民兄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出保证。” 

李世民苦笑:“除了这一腔赤诚,李世民尚有何法何证。我父兄种祸于天下,世民不得不尽力以图挽回。今日我敢独入少帅军营,只因我是李世民,而你是徐子陵。信与不信,子陵一言可决,又何必再要什么保证。” 

徐子陵目光如炬看定李世民:“如若我将你拿下,再以你的生死迫开洛阳城门,又当如何呢?”

李世民淡淡一笑:“这亦是理所当然,天下无人可以怪你,就是我自己亦是不能。世民即敢孤身入营,便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我父兄糊涂,将天下百姓推入突厥人铁蹄之下。史册昭昭,我岂忍李家子弟永蒙这卖国之名,千载以下,永闻唾骂之声。若不能以一己之力逐走异族狼军就让我李家之子的鲜血流于所有无辜百姓之前吧。” 

徐子陵心中矛盾无比。李世民句句真诚大义凛然,让人不得不敬,但他若真要放走李世民,其间干系之大足以扭转天下局势。 

毕竟引突厥人入关是李氏父子之意,李世民是否真能站稳立场于其父相抗呢。唐军将领是否真能服膺李世民而不理会圣旨呢。最重要的李世民现在所说只是一面之词,一旦他脱困而去,再组织军队围堵寇仲的后方,以他的军事才能,加上天下无敌的突厥狼军,任寇仲有通天的手段也唯有一死。 

在这种情况下,少帅军上下不会有任何人同意放走李世民。而徐子陵若要放他,就必须瞒住全军,一人承担下所有干系,他日一旦真相暴露,徐子陵所面对的问题将是极其严峻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寇仲对他无比信任,将全军的指挥大权所有的重责大任交给他,他又岂能拿寇仲的生死来冒险。在这一刻,寇仲的生死少帅军的存亡,甚至整个中土大地所有汉人百姓的安宁都决于他一念之间。 

就在他心中矛盾苦思不已时,外面又传来将士大声禀报:“洛阳城中又来了三名使者。”就是那外面传迅的兵士,声音里也有掩不住诧异。 

徐子陵惊异地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却是脸色一沉,眉头一皱,颇为不快。 

徐子陵喝令放人进来,不一会儿,进来三个唐军将领,没有理会徐子陵,首先向着李世民拜倒。 

“我等违背秦王之令,请秦王降罪。” 

这三人虽然都多少化了妆,但又如何可以瞒得过徐子陵,一眼已看出他们是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庞玉,目前洛阳城中,李世民最亲近的心腹大将。徐子陵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只默默不言,静望眼前一切。 

李世民自太原起兵以来,令行禁止,无人敢违,尚是第一次手下重将一起违抗他的命令,不由大怒:“我不是令你们驻守洛阳等我消息吗?” 

长孙无忌顿首道:“我等男儿于乱世寻明主,期求有所作为。自身许秦王以来,斩将杀敌立国护疆无不是男儿痛快之事。如今主君身赴虎穴,我等坐守洛阳,岂是人臣之所应为。愿与秦王共同进退,生死与共,也不枉这一场将帅之谊。” 

李世民待要喝叱,心中却又是一阵感顿,只得长叹一声。

徐子陵也是轻轻一叹:“世民兄,你们将帅之情,大义之重确是令人心感。只是你是否真有把握令得黄君汉等人倒戈,莫非他们都是你的心腹之人。” 

长孙无忌等三人同时抬头望向李世民,想要对他使眼色,又恐被徐子陵看到,一时间脸上神情颇为古怪。


IP属地:上海95楼2008-04-20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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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长叹摇头;“秦王行事就象你的用兵,每如天机难测,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你竟然会现在在此处。” 

    李世民微微一笑:“希望少帅不要误会,子陵并没有背叛你出卖你。”

    子陵二字入耳,寇仲眸中自然流露温暖之意:“我怎么会误会,即使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子陵也是绝不会做半点伤害我的事。” 

    这样全不掩饰的信任令得李世民亦不由暗自动容,叹道:“好一个寇仲,好一个徐子陵。也只有徐子陵才值得你这样的信任,也只有你寇仲才会令得徐子陵不负你这番心意。当日他也是这样说的,无论如何,绝不能有负于你。” 

    想到当日,徐子陵一番话下来,便是他也以为事已无望,谁知徐子陵语锋一转又道:“我绝不能出卖寇仲,但我相信我今日所做所为,绝不是背叛他。因为我知道,就算换了寇仲本人处在我的地位,也一定会做这样的决定。无论他与你有多少仇怨,无论他多么希望将你打败,当外敌侵国时,他一定会以国家民族为先,与你携手共抗。你以诚待我,不肯有半字虚言,而枉君廊等将明知唐室父子不合却不向任何势力投靠,坚持武将的原则,中立持身,亦是有责任心的良材勇将,断然不能眼看着这等辱国害民之事在眼前发生。世民兄,我相信你。” 

    李世民心中岂不知徐子陵这相信二字重比泰山。这份信任让徐子陵甘于拿寇仲的生死少帅军的存亡甚至天下的安危来冒险。而如果他失信于徐子陵又将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面对这样的信任,他却没有称谢,只是与徐子陵相视一笑,彼此心知。 

    此刻在寇仲面前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想到徐子陵那绝然的信任犹觉心中一阵温暖亲近,亦感为难迷惑。他日击退外敌后,叫他又以何种心态来面对站在敌对一方的徐子陵呢。 

    寇仲听得李世民复述当日之事亦是感慨良久才叹道:“知我者,子陵也。” 

    李世民亦不由点头道:“子陵亦是世民衷心敬服的好友。以后无论生死敌友,世民永不会忘子陵信重之情。” 

    寇仲望向李世民,深深感受到他语音中的诚恳之意,忍不住展颜一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他不曾在战场上这样发自真心地微笑了,而这一刻他笑望着李世民,笑着呼唤:“世民兄。” 

    李世民眸中亦流露出浓浓的温暖:“寇兄弟。” 

    二人几乎同时大笑出手。 

    手在空中相遇,自然而然握在了一起,在阳光下,在战场上,在两方军队无数人的注目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当世两大兵法家,年轻一代最天才横溢的人中之龙,争夺中原的两大奇才,在面对国家危亡百姓苦难时,终于将所有的私心杂念抛开,放下一切芥蒂,为了在他们心中比帝王之尊天下之权更加重要的一切而把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风云会》第三十四章 


    杜伏威统领江淮军利用纵横交错的水道分兵数路游走于夏、陈、随、许、颖、尉,以其强大的军力威胁得各镇唐军均不敢妄动。收到寇仲的急讯后大为焦急。如果江淮军一撤则围攻洛阳的大计极可能尽化飞灰。但同时心中又不得不佩服寇仲为国为民自毁大计的胸襟胆识。他也是人中俊杰,大计已决,便不迟疑,立刻召集所有兵力,全速赶往洛阳,以支援兵力薄弱的徐子陵军。 

    江淮军一到,洛阳城外每日里提心吊胆惟恐城中唐军全力突击的少帅军无不欢喜。 

    徐子陵领众将将杜伏威迎入帅帐,尚不及谈及军情,虚行之已然起身对杜伏威施礼:“杜公即临,我军将士皆能心定,此刻当着杜公的面,有些话行之要对诸位说明白。” 

    杜伏威微微一怔,在场的一干将领也大多惊异,要知现在少帅军中主事的是徐子陵,虚行之如此行事大为不妥,甚至可说是触犯军纪。 

    徐子陵却是神色平和,淡淡道:“虚先生但言无妨。” 

    虚行之神色颇为复杂,忽躬身对徐子陵深施一礼,方道:“请问八天前,洛阳城中连续来了两拔使者与徐爷密谈,事后无影无踪,徐爷对当日之事只字不提,而这八日来洛阳城中再不曾出兵做战。我军伏在洛阳城内的密探在暗夜中射下密信入营,说是数日来秦王李世民以及身边几员要将都深藏在洛阳城皇宫之内,一直没有在全军之前露面。当此孤城被围之际,李世民的行为太过令人费解,不知与当日来使与徐爷的密谈是否有关系?”


    IP属地:上海98楼2008-04-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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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点了点头,亦是低声道:“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多么害怕与你们对阵杀场。若是留情无以对秦王,若是无情,又如何可以做到。被圣旨召回长安,我心中其实还有一点欢喜,至少可以不必和你们面对面厮杀。可这些日子,人在长安,一颗心无却无时不在战场,坐立不安。真是天见可怜,你我兄弟,竟然还有并肩做战的一日。” 

      他这里说来动情,寇仲与徐子陵亦是心伤。想到当初只为一时不平之气对抗江淮军同生共死的情谊后来阴差阳错彼此敌对的局面,更加可以深刻了解李靖此时的心境。便是他们也无不珍惜这一刻并肩做战的情义。 

      红拂在一旁看他们真情流露,心中亦是代丈夫高兴,知道在这一刻站在丈夫面前的是他真正的兄弟而再不是敌人。 

      眼看这三人相对就快悲从中来了,程咬金早已按捺不住,怪叫一声,扑到面前,揽着寇仲的肩,重重一拳打下去:“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在长安听说你居然带着人马到关中来和突厥打杖,当时就干了一大坛子酒。也只有你这胆大包天的寇仲敢做这种事。” 

      寇仲疼得五官都要走形了,惨叫着道:“好说好说,我的胆子虽大,还是怕了你老程。”

      秦叔宝笑着接口:“光是说话讨好有什么意思,若不是你哪里会害我们在长安坐了那么久的牢。” 

      程咬金大力点头:“不错,想来都让人气闷,这笔帐无论如何要向你讨回来。” 

      寇仲瞄了瞄捋胳膊挽袖子的程咬金,小心地问:“你要怎么个算帐法?” 

      李靖哈哈一笑:“我们早已商量好了,这一番大战,势要多斩些强敌,把你的风头压下去,方才出了这口恶气。” 

      寇仲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笑出声来:“好好好,我们就比一比哪个杀敌更勇猛便是,要胜我可不是容易的事。” 

      李靖等将不约而同以一声冷哼来回应他,可见对他的狂妄多么不以为然。

      徐子陵原本因连场大战而沉重的心情因看着他们也不由轻松起来了。 

      沈落雁在身旁轻叹:“真想不到,我竟然还有再入沙场的这一天。” 

      徐子陵看她在这一刻奇异的神情亦能了解她的心情。 

      沈落雁何等才智,在战场上的种种神妙手段亦是令人佩服,自随李密降唐后专心只做李家妇,主要是因为不愿与寇仲为敌。事实上以她的才智能力,又何尝甘心从此只能做天下风云的旁观者。但让她可以甘心为之效力的霸主天下唯有寇仲一人,偏偏她又不能与自己的丈夫为敌。原以为从此只能将一身才情埋没,却终因着外敌入侵而再次披上戎装。在她心中怕也分不清是悲是喜。此刻看徐子陵望向自己,不由微微一笑,低声道:“落雁终可为你们稍尽心力了。” 

      这一句话语音极低,又自有无尽柔婉,多少情怀欲诉还休。 

      徐子陵只觉心中一虚,自然而然移开目光,不欲再看她奇异的眼神,却又正好看见李秀宁美眸中闪动异芒,一步步走向寇仲。 



      《风云会》第三十七章 


      任何男子面对自己初恋的女郎都不免会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寇仲也不例外,看到李秀宁走向自己,神色又大为奇异,也几乎有点儿想要抱头逃跑。 

      李秀宁站在寇仲面前,怔怔望了他良久,方才轻轻道:“谢谢你。” 

      寇仲怔了一怔,望向她。 

      李秀宁声音柔和但字字清晰:“谢谢你和子陵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以大义为先,阻拦住突厥人的虎狼之师,谢谢你们对我二哥的信任成全。谢谢你们为我父兄挽回这涛天大错,谢谢你们没有让我李家成为千古罪人。” 

      寇仲看到李秀宁美眸中所闪动着的感激,即使当日在黎阳城中将她与李神通救出来,尚且不见她如此感激。 

      而此时柴绍也来到李秀宁身旁,对着寇仲微微一笑。 

      柴绍对李秀宁与寇仲之间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一直以来对寇仲都有极强的敌意,可此刻这一笑,却没有半点恶意,只有一片真诚和隐隐的感激。 

      寇仲看在眼里,心中亦感,这一番他引兵战突厥军实是为了一腔义愤并没有想那么多,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引发这么多事,令这么多人对自己改变态度。 

      此刻抬眼看自己身旁的每一个人,转目遥望整个大战过后的战场,只感命运太过奇妙,眼前所见的一切在一月以前真是做梦都梦不到。 

      唐军和少帅军本是死敌,可是现在唐军和少帅军却站在一起抗敌,大战过后,唐军为少帅军裹伤,少帅军的兵士也去扶重伤倒地的唐军。 

      唐军和少帅军的将领们站在一起,没有丝毫防备,如此自然亲密地说说笑笑。 

      是强大的外敌、国家的危难把这些本应沙场死战的敌对者拉到了一起。让他们站在一起战在一起让鲜血流在一起让人性中最动人的一切在战场上闪耀。 

      而这一刻,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生出这种奇妙至极点的感受来。 

      在李秀宁这支从娘子关拉来的生力军到达后不久,又一支军队来到了少帅军营。 

      这支军队打的不是任何政权的旗号,但人骁勇马如风,隔着数里路,几千匹健马的奔腾之势已然惊动了寇仲与李世民这边的所有人。 

      看着在灿烂阳光下一身白袍骑着一匹没有半点杂色的白马象一支箭一般奔驰在全军之前的绝美丽人,宋玉致已然高呼一声:“二嫂。”最先纵马迎去。


      IP属地:上海103楼2008-04-20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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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满心欢喜,拉着徐子陵笑道:“我原说美人儿场主是最够朋友的人,你瞧瞧,这一次可是把整个牧场的精锐军全带来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心中亦觉温暖,与寇仲一起迎上前去。 

        商秀寻被宋玉致拉着说话一时抽不出身来。 

        骆方等昔日好友牧场重将早已上前与二人相聚。 

        众将中又有一人排众而出,对着二人跪倒施礼;“二位还记得末将吗?” 

        寇仲哈哈一笑,忙伸手拉起:“竟陵一别,冯歌将军风采依然啊。” 

        冯歌领的正是当年竟陵逃生的人马。当日江淮军攻竟陵,寇仲与徐子陵为竟陵百姓而苦守竟陵十日,到最后令冯歌等人带队逃生到飞马牧场求助于商秀寻,只留他们二人冒万死之险断后。 

        冯歌等当日曾对天盟誓若是寇仲举义,只要一纸相召,他们都生死相从。 

        但寇仲自梁都聚义以来得知冯歌等人在飞马牧场都已娶妻生子安定下来,便不忍再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哪怕战斗再艰苦甚至被困洛阳九死一生都没有动过召唤他们的念头,哪料到今日,商秀寻倾飞马牧场之力而来,冯歌等将亦随行而至。 

        冯歌等一众当日竟陵逃生的将领无不对寇仲和徐子陵有着极深的感情和尊敬,此刻说起旧事,俱都情动。冯歌颤声道:“末将日夜所思,就是还能在二位爷帐下做战,听凭驱策,今日为国而战,就是身死此地,亦可瞑目了。” 

        商秀寻此时与宋玉致已叙过别情,笑着道:“冯将军说什么胡话,我们有少帅和秦王这样的将领,什么强敌不能击败,什么死不死的?我看你还是攒足力气等着到时开庆功会时怎么和骆方抢酒喝吧。”

        众将闻言大笑,寇仲笑嘻嘻上前施了一礼:“美人儿场主,宋二嫂子,你们牧场不是向来保持中立,不加入天下纷争只做卖马的生意吗?怎么今儿居然全军而来。” 

        商秀寻又嗔又恼地看他一眼:“你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混混,什么时候学到子陵一丝半点儿气质便好了。” 

        寇仲嘻皮笑脸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护着子陵,老拿我不当事。”说着回手一拳打向徐子陵的左臂“我倒哪里不如你了。” 

        徐子陵灵觉通透清明,立刻查觉他暗将螺旋气劲藏在拳劲中想跟自己玩阴的,哪里肯吃这等亏,错步闪开,也不与他纠缠,只问道:“商场主,宋二哥呢?” 

        商秀寻笑道:“我们自收到你们入关中与突厥人交战的消息后就召集牧场所有人商议行止。我们牧场虽然不参予天下争雄,但我们都是汉人。岂能任凭外族掳我子弟辱我姐妹,所以我与师道召集全部人马,想来助你们对敌。动身前,师道收到宋阀主从山城发来的飞书,受召回山城,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师道临行前只是嘱我不可误了军机,全军前来驰援。” 

        徐子陵心中微微一动,一时间也猜不出宋缺将宋师道召回山城有什么深意。但寇仲这次自作主张引兵入关对抗外敌对于寇仲争取天下霸业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一直全力支持寇仲的宋缺对此又有什么看法呢。他的决定影响着宋家军的去留也无疑影响着寇仲的成败,不由得徐子陵不忧心。 

        徐子陵暗里为寇仲担心,寇仲可全没有这番心思,只是暗暗咬牙切齿,他开口动问遭了商秀寻的呵斥,徐子陵一问就得到回答,这等不公平待遇令得他心理大为不平衡,对着徐子陵呲牙咧嘴,就差没要打起来了。而徐子陵的不理不睬令得他更是气得跳脚。 

        众人看他诸般作做,俱有些忍禁不住失声而笑,这一笑之间,数番苦战的惨烈似也忘怀了。 

        这一笑之间中原汉族的各方势力也都因着这一次的家国之难民族之危而紧紧地联在了一起。 




        《风云会》第三十八章 


        与突厥人的缠战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先后有李秀宁和商秀寻两支队伍加入,但她们的人马并不多,不过几千人,对于战争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一个月来,双方仍在不断缠战,胜负难分。

        双方的死伤都极为惨重。突厥人的强悍远非汉族军队可比而同样的李世民寇仲的用兵才略亦是天下少有,李靖李世绩亦有惊世之才,其余勇将俱为万中无一的良才,再加上虚行之和沈落雁的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还有飞马牧场的最佳战马,他们的组合也同样拥有着无比的杀伤力。
        


        IP属地:上海104楼2008-04-20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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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的每一场接触都是极其惨烈的,双方都心痛自身的损失,而可怕的是双方都明白再打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可双方都如离弦之箭没有回头的余地。 

          李世民和寇仲都叹息他们的兵力补给受到极大的限制,否则破突厥并非不可能。偏偏此刻身在关中,各处唐军给他们最大的帮助也只是保持中立,但要在物资上兵力上给予补充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李世民和寇仲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眼前的强敌而是自身军队的补给。 

          同样,突厥面对的是同样的困难,离开大草原来到了中原的他们原本可以以战养战用烧杀掳掠来补充军用的。可是目前所占之地已被他们抢掠一空,前方有大军死死拦道,令他们难有寸进,他们的军用资源也极为紧缺。要向李渊手上的唐军要,他们答应得干脆,东西却迟迟不送到,要收兵回草原,这口气却又无论如何吞不下去。 

          双方都陷入了僵局。 

          李世民寇仲等一干人开军事会议所得出的唯一结论也是,不能再这样无休无止地打下去了。 

          这样打他们的军力受到的损伤太大了,而大家都知道李渊正在秘密调动各部人马向这边集中。再与突厥人缠战下去,纵然他们将突厥军打败,他们这批疲累久战之兵只怕也难以应赴李渊尽起关中所有唐军的围杀。可是话虽如此,要想停战几不可能,除非他们能够在付出这么多代价后无声无息地退兵而去,任凭突厥狼军纵横中原,任凭以前所付出的惨重代价化为云烟,而这些是他们宁死也不会去做的。 

          在这些拥有超凡军事才能的人会议商谈时徐子陵一向是保持沉默的,这一次却破例开口:“你们发现了吗?每一次对战,先锋几乎都是突利的黑狼军,不古纳台的室韦军和菩萨的回纥军。” 

          众人一怔,但在场无不是才智出众之辈,看着徐子陵此刻平和的神情,心中均若有所悟。

          寇仲猛然间一跃而起,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他此刻已惨然变色:“不行!” 

          徐子陵微笑:“为什么不行?” 

          那样淡定的微笑,却笑得人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反驳他。 

          寇仲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张惶,只是拼力地摇头:“不行!” 

          跋锋寒沉声道:“子陵不可意气用事,不要忘了,他们都是部族之长,为了各自的部族,多少兄弟之情也只能放在一边,你不要以为你可以说服得了他们。” 

          徐子陵依然在微笑:“我正是要和他们谈一谈整个部族的利益。” 

          寇仲一把握住徐子陵的手:“不行,太危险了。” 

          徐子陵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寇仲手心渗出的冷汗,但他只是平静地道:“当日世民兄独入少帅军见我又何尝不险,亦未曾见他有半点迟疑啊。” 

          寇仲静静与徐子陵对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败下阵来:“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伴你同去。” 

          徐子陵微笑摇头:“如果你真与我一起去,我才真的有死无生。” 

          寇仲张了张口,竟然无法出言反驳,其余众人俱皆无言。因为徐子陵这句话实在说得太对了。天下人都知道徐子陵与寇仲的情义,如若害了徐子陵必会引来寇仲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那么在面对徐子陵时,无论有多么想要杀他,都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可是如果寇仲和徐子陵同陷险境地就完全不同了。寇仲是汉人中的天才兵法家是少帅军的灵魂人物,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毁掉他年足以威胁所有塞外部族的汉族军事强人,毁掉少帅军的所有斗志,乱掉敌军将士之心,面对这样强大的诱惑又有什么兄弟情义可以抗拒得了。 

          徐子陵微笑着挣开他的手,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微笑着说:“就这么定了。” 
          然后转身,出帐。


          IP属地:上海105楼2008-04-20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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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怔怔站在原处,想要大吼,想要狂呼,想要追出去,却只觉动弹不得,良久,方才回身望向众人,欲要发作,却又不能,良久,方恨恨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也不拦他。” 

            候希白上前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不要忘了,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重视子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视子陵为兄弟至亲。” 

            跋锋寒无奈苦笑:“子陵的性子你会不知道吗?别看他平日最好说话,一旦下了决心,谁能拉得他回头。” 

            李世民起身走到寇仲面前,看定他一字字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世民心中何尝不在意子陵的生死安危。可是子陵说的很对,在目前来说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机会。我不会阻拦他,因为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去。如果我不是现今唐军的统帅,我也愿代他前去。” 

            李世民字字诚恳真挚,寇仲也可以清楚得感受到。心头一阵凄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子陵此行无论成败,我们都要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我先回去了。”说着也大步出帐而去。 

            候希白与跋锋寒交换了一个眼色,也都跟了过去。 

            帐中所剩下的唐军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言。 

            李世民眼望帐外寇仲的渐渐消失的背影,面有忧色,寇仲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长孙无忌看了李世民良久方才道:“秦王,我以为不论徐子陵是否成功,我看我们与突厥人的了断也就在这几日间了。不是突厥兵退就是我军尽没。若我军大败自然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顾得上。可一旦突厥兵退又如何呢?到那时我军与少帅军再不是友军而是死敌,我军要如何进退取舍,请秦王示下。” 

            众将均默然,其实长孙无忌说出来的是众将心中一直都在思忖但又一直不敢说出来的心病。一旦突厥军败,他们应该怎么办? 

            此时他们与长安李渊已然离心离德不能指望李渊的支持,而寇仲的少帅军也不会让他们回返洛阳城。失去了根据地的他们只有等着被少帅军或李渊的军队剿灭的命运。 

            除非他们乘少帅军没有回师之前抢先将其尽歼,然后再回军洛阳,号召各镇唐军合攻杜伏威,重新占领洛阳,到那时,只要他们站稳脚跟,天下将再无可抗之敌。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与少帅军合力做战,自有情义,又岂能说下杀手便下杀手。但战争本来就是一个谁够狠谁就能活下来的游戏,心慈手软等于将生死白白交到旁人手中,这也是大家心中至大的矛盾。

            长孙无忌终于忍耐不住,把问题挑明,众将无不黯然。 

            李靖默默无语,处于他的地位,说任何话都只是无私反见私,除了沉默又能如何。 

            秦叔宝低叹一声,程咬金闷声不响只是猛灌酒。 

            其他众将亦是无言。 

            李世民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于寇仲并肩对敌的痛快豪情,沙场中相互救助对方于危难的点点滴滴,心中一阵苦痛,脸露凄然之色,默默地坐了下来。 

            帅帐之中,主将之间都是默然对坐良久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沈落雁美目流转,不见凄苦之色,反是唇边渐渐流露出笑意来了。 

            李世绩向知妻子之能,忍不住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沈落雁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不要太忧心了,寇仲与徐子陵俱是非常之人,往往能行非常之事。焉知这眼前的死结没有转机呢?” 

            沈落雁语音虽低,但李世民还是听到了一点,微微动容,才要开口问,外面已有军士入内禀报:“秦王,少帅寇仲令人请秦王过营商谈要事。” 

            李世民一怔起身,长孙无忌已先一步说:“什么事方才不能说现在倒要秦王过去说。” 

            李世民含笑看了他一眼,长孙无忌原本还要说的话吞回,但眼神依然表示了他的坚持。他们所能想到的事寇仲也未必想不到,此时此刻又岂能不防。

            李靖猛觉一股热血上冲,起身道:“让我陪伴秦王前去,若有丝毫差错,李靖愿溅血于秦王之前。” 

            李世民淡淡一笑,无比从容自若,自有一种王者睥睨天下的气度:“不必了,我一人前去又有何妨。现在突厥军未退,我与寇仲仍是友军,若就自相猜忌起来,又何谈什么驱逐胡骑护国卫邦。” 
            


            IP属地:上海106楼2008-04-20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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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样笑了一笑,转身出帐,而这一笑气度风范还深深印在帐中诸将心中,以至于竟无人记得要紧追而去,以确保他的安全。 



              《风云会》第三十九章 


              少帅军中众将在寇仲回来后也都聚集议事,徐子陵则回自己的军帐打座,只等天黑后再潜入突厥军营。寇仲竟不去劝他,只是对众将把徐子陵的打算一一说明。听说徐子陵居然要孤身直入突厥军营,与突利商谈,众无不心惊。宋玉致当时就脸色惨白,商秀寻也是失声惊叫,一同怒视寇仲。

              寇仲只是惨然一笑,并不做辩。 

              还是跋锋寒开口:“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子陵的性子吗?” 

              二女无言,但仍是又嗔又恼地去瞪寇仲。 

              无论跋锋寒说得多么有道理,在女人看来,寇仲任自己的好兄弟去冒这样的险已是千不对万不对。虽然说徐子陵这次孤身入突厥营也是为了显示诚意,若带了人多反而有害,但感觉上仍感难以接受。 

              事实上在场那些和徐子陵感情较深的人都生出同样的想法来。大家眼光互视,都在跃跃欲试,就等着寇仲下令,他们好组织人马,在必要时对突厥人有所行动。 

              寇仲却沉静地出乎所有人意料:“我们是要做好应付突厥人战事的准备,但不能由我们首先发动。否则徒乱突利之心,令他对子陵不利。” 

              以众人对他的了解,见他竟然如此平静,平静地有些过分,皆感骇然。 

              良久,虚行之才沉声道:“少帅有何指令,请明示。” 

              寇仲的目光徐徐扫过眼前这些随他征战数年的爱将,良久方轻轻一叹:“子陵此行无论成败,我们与突厥人之间的胜败存亡只怕要决于这几日之间了,到时,我们与唐军之间要如何相处,你们有什么意见?” 

              众将俱无言。这段日子来少帅军与唐军协同做战,生死与共,除了服饰与旗号之外,在感觉上竟丝毫找不出彼此的不同了。 

              在战场上歇尽全力对抗敌人,彼此帮助,在生死之间把所有的旧仇尽皆忘怀。 

              少帅军曾拼力掩护过唐军,唐军也曾拼命救护过少帅军。 

              少帅军受伤倒地时,在旁边抵挡战刀以保证其不被劈成肉酱的可能是唐军,而当唐军力歇后退,奋勇上前接应的也一样是少帅军。 

              焦宏进曾在战场上受箭伤落马,是尉迟敬德用一根归藏鞭护他安全将他救回后军。白文原也曾经想不想,用身体挡过砍向长孙无忌的一记快刀。 

              此刻问到以后如何面对唐军,竟然无人可以答得出话来。 

              寇仲看定虚行之:“虚先生也没有主意吗?” 

              虚行之有些无奈地一叹:“行之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战事连连,眼中所见,心中所思,此刻已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但少帅有命,我等无不遵从。”

              寇仲再看向宋家军将士。 

              宋爽宋法兴等将皆低头无言。


              IP属地:上海107楼2008-04-20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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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说话是宣永,这寇仲帐下的第一大将微微一笑,一派轻松:“宣永本来就无争雄天下之志,追随少帅只为情义相投,其实宣永不知多么希望早日停止杀阀,回去陪大小姐做生意呢。” 

                做为武将之首的他这么一表态,事情就好办多了,焦宏进大声道:“我老焦不过是市井武夫,充其量只能做个帮派之首,追随少帅只为报知遇之恩,自然一切凭少帅作主。” 

                而后陈长林也表示为寇仲卖命只是为了报答他助自己报了与沈法兴之间的大仇。白文原亦说明自己纯为报当日救命之恩,左孝友声明自李子通之事后早已心灰意懒没有了争雄之意,参加少帅军实只为寇仲待他太厚而已。 

                众将一一表态,跋野刚与祁元真自当年洛阳之战后与唐军结下大仇,可如今想起程咬金和秦叔宝,亦是无法开言反对。 

                只有麻常和王玄恕默默无言。 

                寇仲走到二人之间,伸手轻拍二人的肩膀,麻常这才低声道:“前日与突厥人交战,我差点儿死在赵德言的攻击之下,幸得李靖将军冒险接应,才令我得以全命,自杨公死后,我向以唐军为大敌,如今却受唐将活命之恩,复有何言。” 

                王玄恕黯然道:“我与李家仇深似海,可昨天交战时,我眼见颉利亲自张弓射向李世民,当时居然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的剑扔出去,撞歪了那支冷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卫护李家的儿子,我,我是王家的不孝之子。” 

                寇仲完全可以感受到二人心中的痛苦和矛盾,重重地向二人肩上拍下:“大家兄弟,有什么事不可直说,杨公大仇,我无日曾忘,玄恕,我答应过定要为你全家报仇的,我寇仲怎么会做言而无信的事。” 

                麻常与王玄恕同时眼睛一亮,还不及说话,一直站在帐前目注帐外的跋锋寒忽开口道:“子陵走了。” 

                众人齐齐一惊,寇仲一闪身已到帐外,遥遥看到一人一骑投向远方夜色中,迷茫夜色下,他似乎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又似乎并没有。 

                此刻已是深夜,的确是夜探敌营的最佳时间,可是让大家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徐子陵在做这么一件九死一生的奇险大事前,甚至不来打一声招呼道一声别。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寇仲,看他有何动作。只有跋锋寒目光仍望向那遥遥暗夜,望向远方那看似无尽无止的突厥营帐:“子陵也知道你和李世民都面临决择,他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会议,他即不想伤害李世民,也不愿让你受他的影响,误了你的大业,所以他只能走。对他来说,陷在你与李世民的敌对之间是种极大的痛苦,或许,他是故意要让自己去冒那样的大险,死亡从来不能令他害怕,甚至修习长生诀已达到一定境界的他,对于死亡有一种极大的好奇。当这尘世中没有什么能牵绊他,或是有什么令他痛苦,让他想要逃避时,死亡,也可以是一种很轻松的选择。” 

                说到后来,宋玉致已经白了脸,商秀寻花容失色,候希白差点连美人扇都拿不住,帐中众将也无不变色,只有寇仲居然连眼神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又急又快地说:“快,请秦王来。” 

                (写到这里下文大家可能都可以猜出来了。其实我写的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还是走了黄易的老路。历史明摆在那里,更何况寇仲若为皇,子陵何以自处。只是觉得黄易投降得太快了。少帅军中将士岂会没有心结。所以才刻意营造这一场大战,反正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丁点影子。又可以让少帅军和唐军联络感情,让寇仲和李世民彼此敬佩也增加情义,这时候再二军合一,感觉上合情合理一点。)


                IP属地:上海109楼2008-04-20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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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会》第四十章 


                  少帅军营和唐军营人人心情沉重,而突厥军中又何尝不是一片愁闷。 

                  突厥人向来来去如风进骑如电,此番失利,在此地困战已然一个多月,突厥人骑战之利渐失,而面对连番缠战,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损失损重的后果,这些强悍的战士们开始思念他们的草原,产生厌战之心了。 

                  可是此刻面对强敌,又岂是可以说退就退的。而相比一直愁烦不知如何克制寇仲和李世民联军的颉利来说,黑狼军的统领突利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则更甚。 

                  较突利更为年青气盛的结社率已经闷头喝了一大袋烈酒,看兄长仍是默默不言,忍不住大声道:“大哥!” 

                  突利沉声道:“稍安勿燥!” 

                  “安,我怎么才能安?”结社率起身跺足:“我们的人损失已上万了,受伤者更众,可是颉利那边呢……” 

                  “够了。” 

                  “什么,够了,没够,凭什么?每一次做战都让我们冲在最前头卖命,他们在后头躲开少帅军和唐军的锋锐。李世民和寇仲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最强大的攻击都是我们承受了。就因为他是大汗,就因为毕玄总是向着他,就因为毕玄的威望,所以可以处处压迫我们,拿我们的人去当枉死鬼……” 

                  结社率的脾气还没发完,外面忽传来喧闹之声,有人大声叱喝:“什么人?”然后一个平和的声音就那样自自然然却又惊心动魄地传到了耳边:“徐子陵求见突利可汗。” 

                  突利与结社率一起色变,同时抢步出帐。 

                  对于修习长生诀拥有无上灵觉感知,又精通突厥语,并曾在黑狼军中多时的徐子陵来说,乘着暗夜潜入黑狠军驻地并不是太难的事。当然突利的汗帐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的。徐子陵索性就现出身形来,直接报出身分。 

                  本来一看到外人就立刻围上的突厥军都已刀枪出鞘,可是一听徐子陵报出名字,反而没有扑上来,只是沉默地围在了四周。在烈烈火把下,打量着这个传奇中的人物。 

                  任徐子陵何等本领,身陷上万突厥军的包围之中也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可是在无数双目光的冷然虎视下,他却依然是一袭轻衣飘逸如仙,从容自在地象在自家园林中闲游一般。 

                  夜色深深,夜风猎猎,吹得火把摇不定,只有他唇边那淡淡的笑意,安定如斯。 

                  重重包围着他的突厥战士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人想到应该扑上去将他擒拿。面对这样微笑中如同天人般飘逸的他,没有人可以激起敌意,相反的是一种极度的尊重和敬佩。 

                  毕竟黑狼军和金狼军不同,他们曾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带领下大败过金狼军,对于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敌人的感情较复杂。在崇尚勇士的草原男儿心中,对这两个强敌的敬佩之心反而远胜仇恨敌意。 

                  黑狼军的将领们都曾与寇仲徐子陵喝酒论交,此刻看到徐子陵突然出现,也都觉不知该叙旧情呢,还是该大打一场,但几乎都立刻下达命令,要众人封锁消息,外围的黑狼军不得现出任何异常现象,以免颉利那边得知这里发生的事。 

                  突利和结社率走出帐外,看到身陷重围中的徐子陵亦是愕然。 

                  反倒是徐子陵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施施然打招呼:“好久不见,可汗好吗?”

                  突利怔怔望着徐子陵,想起当日在中原遇危,得他与寇仲尽弃前嫌舍命相助的种种恩义,想他们三人同生共死屡历艰险的深厚情义,心中一片迷茫,好不容易方才苦笑着说:“子陵啊,我不好,很不好,想来你的日子也并不好。” 

                  徐子陵听他语音凄苦,亦是黯然,一个多月来的交战,他也曾屡次在战场上与突利相遇,双方都尽量避开对方不做正面交战,可那样的痛苦矛盾却都已在彼此的眼神中尽露:“正是因为我们过得都不方,我们才应该好好谈一谈。” 

                  突利长叹摇头:“子陵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心和你一样地痛,可是你实在不该来。你是汉人,我是突厥人,我们都只能为我们自己的族人尽力尽忠。我知道在战场上你对我屡屡留情,但你就算亲手将我击杀,我也不能怪你。你如今来此,叫我怎么办才好。你明知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背叛自己的部族 的。” 

                  “无论如何,你我曾经是兄弟,难道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也没有了吗?”徐子陵安详地道“说完了,大家一样可以放手一战,生死无怨。” 

                  突利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落漠地叹息一声:“好吧。” 

                  李世民步入帅帐时,帐中只有寇仲一个人,桌案之上,亦只摆了一壶酒,两个杯子。

                  寇仲笑着向他举杯:“世民兄,原想治一席洒菜与你共欢,可惜的是我们长日交战,补给困难,实在弄不出菜来,只好喝白酒了。” 

                  李世民微笑着坐下,自己为自己倒酒,仰头饮尽,火辣的酒入了喉,倒似连心也烫了起来。心中如火一样受着煎熬,口里却还笑得云淡风轻:“寇仲你请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寇仲淡淡道:“世民兄,你心中也同样明白,当我们和突厥军分出真正的胜负后,你我又将再是生死大敌了。” 

                  李世民黯然一叹,随便大笑:“莫不是少帅你要先下手为强,在旁边已暗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你掷杯为号。” 

                  寇仲忍不住大笑:“李世民啊李世民,怎么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竟有些象我了?” 

                  李世民淡淡笑道:“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朋友,不知不觉,说话行事,倒真有些象你了。你不说,我自己竟然还不曾觉得。” 

                  寇仲淡淡说:“我寇仲若要杀你李世民,只凭井中月即可。” 

                  这样的话他说来自自然然,李世民也全无怒色。寇仲并不是在式威,而是在陈述事实。所以李世民连眼神也不变一下,自己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忽然一笑道:“与突厥决战后若能得胜我们就是敌人了。”他的神色依然是平和的,他也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寇仲微笑着听他说下去。


                  IP属地:上海110楼2008-04-2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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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和李世民听宋师道徐徐道来,心中都深深了解宋缺这位绝代宗师当世智者圆融通透的智慧和毫不受权势羁绊的胸襟气度,心头都升起深深敬意。特别是李世民,想到自己的父亲,更觉惭愧,对于那个从不曾见过面的宋阀之主敬仰之意更深。 

                    宋师道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移向寇仲,待得说完这番话,便一手搭在寇仲肩上,低头在他耳边亲亲热热叫:“小仲!” 

                    寇仲自然地应了一声,然后腹中就是一阵剧痛。 

                    宋师道右掌握成拳重重打在寇仲小腹上,寇仲痛得五官变形,惨叫一声。 

                    宋师道冷哼一声,左手抓住他不放,右拳转瞬间已毫不留情痛打出去。 

                    可怜寇仲心里发虚,不敢还手,被宋师道抓住,亦不敢挣扎闪避,只得拼命冲李世民做眼色。

                    李世民非常识相地躲到一旁,扭头不看,半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寇仲除了在肚子哀叫诅咒李世民的祖宗十八代,再也没其他法子。 

                    帅帐之外,早已聚了少帅军的大部份将领,听到帅帐之中传来主帅杀猪也似的惨叫声,个个面露不忍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就去解围救命。 

                    与寇仲相交最深的跋锋寒与候希白反应更加不同。跋锋寒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惨叫声与夜风呼啸无异,候希白则兴灾乐祸,笑个不停,以致于有气无力,拿不住美人扇。 

                    倒是商秀寻女儿家心软,听着里头的惨叫,不免坐立不安,终究忍不住,拉了拉宋玉致:“你还不去劝劝师道,可别真弄出人命来。” 

                    宋玉致又是心疼又是解气,半真半假地道:“我才不去呢,二哥疼爱于我,为我不平,替我出气,有何不可。可恨那个家伙,往日老是欺负于我,也该让他受些报应。” 

                    话虽如此,脸上终难掩忧色。 

                    便是向来冷酷的跋锋寒也忍噤不住,微笑道:“二位切莫被寇仲骗了。宋二公子哪里是手下没分寸的人。下手虽重,但并不至于对寇仲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惨叫多是他刻意装出来让人同情的。” 

                    此语一出,商秀寻与宋玉致同时气恼冷哼,其他众将也都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只拿那惨叫当音乐,低声说笑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师道慢条斯理,揉着打人打到发麻的手一步步走出来,先冲着宋玉致微微一笑。 

                    宋玉致心情也是莫名地轻松欢喜,展颜对兄长微笑。 

                    接着便是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寇仲唉声叹气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满怀怨念地扫视众人:“你们居然全部见死不救?” 

                    一众薄情寡义的家伙不但不惭愧反而一起哄然大笑起来。 

                    跋锋寒看寇仲咬牙切齿一张脸都气走了形,笑着走近他,低声道:“别闹了,快去吧。” 

                    寇仲脸上的气恼全消,正色看了跋锋寒一眼。 

                    候希白也已来到身旁,快速地探手与他一握,亦是沉声道:“你去吧!” 

                    寇仲方要有所动作,眼角忽看到一个身影,心中微动,举目望去。众人之间一个无限美好的倩影正渐渐走近。 

                    少帅军众将亦觉奇怪,纷纷闪开,口中招呼:“秀宁公主!” 

                    寇仲微微一笑,知道是唐室诸将生疑,担心李世民的安危,李秀宁兄妹情深兼知自己不会伤害她,所以才控制不住,过来看个究竟。 

                    而李秀宁来到当场,很自然地感觉到现场极为奇异古怪的气氛,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应该如何开言。

                    寇仲心中一片详和安定,没有半丝不安不快,一步步走到李秀宁面前,微笑着;“秀宁公主。我有一件东西早就应当还给你了。” 

                    李秀宁呆呆看着寇仲的笑容,她从来不曾见过寇仲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轻快自然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却令得李秀宁心中一片迷惘,怅然若失。她呆呆望着寇仲把怀中那用油纸密密包着的一封信掏出来,她呆呆伸手接过,当那还带着寇仲体温的信入手时,才猛觉心中剧痛,在一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对寇仲所造成的伤害是多么得大。数年来,自己亲手所写的这封信一直在寇仲怀中,不曾离开过。密密的油纸保护着这一纸书信不被损坏,可是当年的少年情怀到如今可还安在。今日信入手,才真正明白,眼前的伟丈夫终于完完全全从自己所造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心中竟感觉不到欢喜,只有失落。 
                    


                    IP属地:上海112楼2008-04-20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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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只是微笑,年少的轻狂,年少的激情,年少的不甘,年少的大志,都只为那一日初见的惊艳,都只为那一瞬偶然的倾心,促成他争霸之志,造就他风云之业。到如今,一切也不过弹指云烟。原来只要伸手取出来,就可以轻易地将心头的石块轻轻移走。面对这个令他的生命改变最大的女子,他居然可以这样发自真心地轻松一笑。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放下了,唯一留在心中的,是那从不曾刻意倾心,却早已自自然然深刻在心头的名字。 

                      他微笑!微笑着转头看身侧所有将领,大家的嘲笑已然停止,俱皆凝眸望向他。 

                      寇仲望向所有人,张口想要说话,却只是微微一笑,低啸一声,跃上战马,回头再扫视这些曾伴他无数次同生共死的人,眸中射出深刻的感情。然后催动战马,再不回头,往远方突厥营帐而去。 

                      子陵…… 

                      我来了! 

                      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无论是有形的无形的实质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一切一切,都已不再能对他的心造成半点羁绊。曾经最在意的,曾经舍弃一切去追寻的,到如今都轻如浮尘淡如烟云,哪比得那人温柔的眼眸淡淡的笑意。到了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生命中至大的幸福至珍的宝物是什么,才真正能够有勇气有决心舍弃一切去追寻。 

                      子陵…… 

                      我来了! 

                      无论生死无论祸福,我终与你共对,我终与你相伴。我再不会犯下愚蠢的错误,让生命里最珍贵的在眼前轻轻错过。 

                      子陵…… 

                      我来了! 

                      我不管什么民族责任什么天下大势什么全军存亡什么生死危难。一切一切,就交给李世民好了。这一刻我只是寇仲,只是那扬州城中与徐子陵相依为命只拥有彼此也只在乎彼此的人。世人的喜乐富贵荣辱成败与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有你,而你也只有我。天下之事,与我再无牵连,我所在意的,唯你而已。不论多少利害呈说大义所在也不能阻止。生同生,死共死,我岂能远远看着这无边营帐,不知是祸福生死,不知你是否被重重围杀,独战至死。 

                      子陵…… 

                      我来了! 

                      我的心意你尽知,你的心意我何尝不知。你的苦我亦如身受,你从不曾开口要求过我,可我若一定要等到你开口要求才能为你做这一切,那我就再也不配你牵念在意。今天我已做了你最希望我做的事,将来,你可以看到你最想看到的太平安乐,现在,我终可以放下一切,与你相共生死。我是自私的人,我对不起伴我征战的伙伴,我更对不起玉致的一片情义,但我更不能再对不起你。我只能亏负他们,因为我的心中再也不容不其他任何人事物了,只有你,惟有你…… 

                      子陵…… 

                      我来了! 

                      遥望寇仲渐渐远去的身影,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沉重的。 

                      候希白终于忍不住低问:“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去合适吗?” 

                      跋锋寒沉声道:“如子陵所说,他们的目的是说服突利,去的人太多反不显诚意适得其反。我又何尝不想与他们并肩杀敌生死与共,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让他们彼此携手去面对一切吧。如果突利真的无情无义,害了他们,我跋锋寒宁舍性命不要,也誓要为他们报仇。” 

                      “对,突利也是世民的兄弟好友,他虽犯中土,但为的都是各自的民族利益,世民对他亦无私怨。可他要真的害了寇仲和子陵,那他将再不是世民的兄弟,从今以后,我将殚精竭智,誓要杀他为我李世民的两个好兄弟复仇。”李世民不知何时亦已从帐中出来,遥望寇仲的去处,声音和眸光都是一片坚决。

                      在场所有的少帅军将士对李世民都生出亲切之感,因为在这一刻他们的想法也是与李世民完全一样的。如若寇仲和徐子陵真有不测,他们就是舍了性命,也誓报此仇。 

                      宋师道目光温柔看着遥望远方的妹子,柔声道:“我原想将那小子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只是看着子陵的面子,暂且饶他这一遭。等他们回来,再接着和他算帐。” 

                      宋玉致低声道:“玉致也是念在子陵的份上才放他一马的。”口里说着,晶莹的目光一直望着远方,眸光太过晶亮了,亮得有些反常。 

                      宋师道心中一痛,低唤一声:“玉致!” 

                      宋玉致终于忍不住靠在兄长温暖的怀中,任眸中晶莹的泪点点滑落:“二哥不用为我担心,玉致这般才貌出身,又有你们这么多好靠山,难道他日还找不到好夫君吗?” 

                      宋师道轻柔无比地将妹子抱入怀中:“当然,是那小子没有造化,他日,我必得为你找一个胜他百倍的夫君方是。” 

                      宋玉致在他怀中点头,而泪水早已湿透了兄长的儒衫。 

                      而李秀宁却没有泪,只是怔怔地,怔怔地握着手中信,望着远方渐渐消逝的英伟身影,再也没有动弹。 

                      (疯狂更新到此结束,这两天赶文累得头都疼了,要休息一下。)


                      IP属地:上海113楼2008-04-20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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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寇仲与徐子陵也看到远远催马而来的沈落雁。 

                        寇仲扬手道:“美人儿军师,居然要麻烦你亲自来,我看瞧的都是子陵的面子吧……哎哟!”抚着被徐子陵一肘撞得生疼的肋骨,再不敢多话了。 

                        沈落雁催马来到面前,娇颜含笑,神态自如,全不因寇仲的打趣而难堪。美目看定寇仲,笑道:“你处心积虑想卸担子,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一回,可算如愿以偿了。” 

                        这话说得寇仲心头暗凛,事实上,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他自己所走的路了。但称霸格局已成,连他也不能说放手就放手,只得听天由命。如今借着与李世民并肩做战的机会,让少帅军和唐军培养出真正生死与共的感情来,再表现出自己为李世民大义所感义让江山的样子,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交待得过去,就是手下将领也不能反对。这个机会是他等了好久盼了好久才到手的,当然牢牢抓住,赶紧把一切都扔给李世民操心,从此他再不必辛苦受那非人的罪。只是他外表掩饰得很好,原以为无人知道他这番私心,谁知今日竟被沈落雁一语道破。 

                        沈落雁看他的傻样只是掩唇轻笑:“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人家只看到你们两个威风凛凛称雄天下的样子,我却见过你们两个傻小子笨头笨脑的蠢样。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任性别扭的孩子,为了赌一口气,硬要和别人抢一块糖。抢得火气上来了,互相又打又骂,倒忘了那块糖是不是自己喜欢吃的了。等到挨了打吃了疼,身旁的朋友不愿再陪自己疯了才意识到问题严重。只是因为已经和别人翻脸到那个程度,无论喜不喜欢那块糖都只好一直打下去了。如今老天可怜给你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台阶,你要再不懂顺阶下来,那就真是笨蛋了。也幸亏你没想当皇帝,否则,以你这性子,真不敢相信如何安下心来治国。” 

                        徐子陵跋锋寒候希白听得沈落雁一番言语都差点没跌下马去,在她口里,万里山河竟成了一块糖果,寇仲李世民都不过是抢糖吃的无知小孩。 

                        寇仲听得却在心中暗暗打鼓:“好厉害的女人,怪不得子陵不肯接近女人,这些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就连一直都很可爱的玉致都可以把我整得昏头昏脑,更别说旁人了。看来我和子陵此生都不想再与女子长伴,这个决定都没有错。” 

                        沈落雁看寇仲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知道肚子里必无好话,还想再笑他几句,徐子陵已开口道:“沈军师怎么不问问我们此行成败。” 

                        “还用问吗?你们即然安然在此,此行必已成功。天下就快安定了,百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有好日子过了。” 

                        徐子陵想了一想方道:“沈军师,天下固然快要安定,但并不代表从此 再无风雨。绾绾是魔门的杰出精英,不可能会坐视一切向慈航静斋有利的方向发展。到时必然有所行动。我虽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必有夺取天下权柄的手段。不过,如今所有事情都对魔门不利,暂时数年间她或许不会有什么异动。可是他年天下安定,人心不再警惕,将会是她有所行动的时候。虽然秦王有人主之才,但绾绾曾对我说过,未来的帝国越是强大,她将越是欢喜,或许她另有窃天下之巧计也说不定。”

                        沈落雁知徐子陵即说出这番话来,必已下定决心,天下大定后便再不过问中原各种斗争,才要在临去前对自己如此交待。心头莫名一叹:“依子陵之见,我又当如何与之斗法应对呢?” 

                        “根本无须斗法。”徐子陵看看身旁几个被他一句话说愣了的人“待得魔门有所行动时,已是天下大定百姓安乐的年月了。魔门若不能成功自然更好。就算她成功了,要坐稳江山,掌握权柄,也一样必须保持天下安定不起乱事。即如此,就不能不仰仗各方面的人才。而魔门本身最渴望的就是熟知兵法的将才,他们最需要这样的人助他们安定天下。以李将军之能,只要不与魔门正面为敌,魔门也绝不敢伤害将军。” 

                        沈落雁动容道:“谢子陵的指教,我夫妇他年若能全身终老皆子陵之赐。” 

                        跋锋寒微笑道:“子陵如今看事物已再不拘泥于正邪,可以用更长远的眼光来预测将来了。” 

                        只有寇仲冷冷道:“什么不拘泥于正邪,子陵不过是与那绾妖女还有三分情义,所以不希望旁人以后和她做对而已。” 

                        徐子陵翻个白眼,再也懒得理他,催马如风往本营而去。 

                        寇仲怪叫一声,纵马便追。 

                        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的,早把其他三个人忘到脑后了。 

                        跋锋寒与候希白相视一眼,忍不住仰天大笑。 

                        沈落雁美眸中神色奇异,凝望那远去的两骑马久久无言。 

                        而夜风还不断将寇仲的怪叫传到耳边来。 

                        “子陵,我就知道子陵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婆又跑了,子陵不会再扔下我不管对不对?” 

                        “一世人,两兄弟,子陵你倒是说话啊。”

                        “子陵……” 

                        “子陵……” 

                        “子陵……” 

                        如此夜色,如此明月,如此晚风,如此呼唤。


                        IP属地:上海118楼2008-04-2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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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九日,塞外,草原。 


                          跋锋寒自深沉的入定中醒来,丝毫不为身旁突然出现的无数骏马铁骑所动,淡淡道:“可汗有何贵干?” 

                          突利难掩脸的兴奋:“你看,虚先生的信。寇仲终建下不世功业,扶余国要与我突厥永世交好,你说我们要不要亲去扶余和他们见一见呢?” 

                          跋锋寒淡淡道:“可汗要去请自便,我是不会赶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突利一怔:“无意义的事?” 

                          “去也白去,当然是无意义的事!’ 

                          八月十八日,夜,扶余岛。新建的皇宫外,暗夜中人影无数,大家在夜色里苦守已然有三个多时辰了。 

                          白文原跺着脚道:“虚先生,你猜得真的没错吗?我看少帅和徐爷象是没什么动静啊。哎哟……这鬼地方蚊子也太多了,难怪大家吃不消。” 

                          不止是他,其他的兵士们无不在身上抓个不停。可怜啊,马上就是立国大典了,本以为打完了仗有福可享,谁知却被军师大人拉到这里来守夜。 

                          陈长林也躲在一旁唉声叹气,王玄恕低声嘟哝:“希望虚先生没有料错,否则让大家白白受这个罪就太不值得了。” 

                          虚行之对于身边众将的唠叨只作不闻,目不转睛,望着皇宫深处的某一房间。 

                          麻常低声道:“到现在还没动静。” 

                          虚行之肯定地道:“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明天就是立国大典了,少帅在今晚一定会逃。咱们必须守住各处要道,绝不给他任何机会。只要押着他明日在各国使节面前行完登基大礼,咱们就算大功告成了。” 

                          身旁的宣永轻轻叹息一声。 

                          虚行之一怔,他向知宣永的才智,一直也极为敬重他,此刻听他叹息,自然发问:“宣将军也以为行之料错了吗?” 

                          宣永苦笑一声:“虚先生算无遗策,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少帅非常人,行事自有非常法。只怕我等困不住他啊。” 

                          虚行之呆了一呆方问:“你是说……” 

                          “少帅的房间至今尚无动静,不知是他还没有行动呢,或是已经行动过了。”

                          虚行之脸上变色:“快,我们去求见少帅。” 

                          再三的呼唤求见得不到应答后,门被轻易地撞开,不出意料得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在场几位将领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虚行之快步来到桌前,看到桌上那张纸墨迹早已干透。想来人早已在一个时辰前就跑了。 

                          “虚先生,你一向神机妙算,不过我与子陵更加高明一点。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已远离了扶余,不用找我们,你也找不到。还是想一想明天大典立哪个当皇帝为妙,切记不要让各国使节看笑话啊。” 
                          虚行之看完手上这封信,差点没气晕过去。 

                          众将无不苦笑,碰上这种不负责任的主帅真是叫人哭都哭不出来。

                          宣永看虚行之眼看就要气背过气去了,忙将他扶住:“先生镇定,明日的大局尚要先生主持呢。” 

                          虚行之眼看这苦差要落到自己头上,惊得拂袖便走。 

                          几个将领互相一打眼色,一起追了出去。 

                          “先生不能走,明日不能真让各国使节看笑话啊。” 

                          众人追追逃逃去远了,兵士们有的心慌意乱光想明天怎么办,有的守了一夜累到极点,自去找地方睡觉了,原本都是暗伏人手的皇宫变得无人进出了。 

                          床底下的寇仲钻了出来,伸个懒腰:“最简单的方法用上几百年,都一样有上当的人,可惜啊可惜,亏得虚先生还是少有的智士呢,居然还会上我的当。” 

                          徐子陵也已现身出来,笑道:“大家对你的信心太强了,总以为你可以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一看到你留下的信,就以为你真的逃得没影了。其实这几日防卫如此森严,想想不伤人而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实在太高看你了。再说他们又哪里想得到,一代英雄的寇少帅你会窝囊至在手下面前钻床底。”

                          寇仲搓手跺脚地说:“再等一会儿,各处防守的人就都散光了,到时我们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徐子陵失笑:“真不知道你兴奋个什么,送上门的皇帝也不当了。别忘了,明日尚秀芳小姐也会大驾光临,亲贺你登基。就这么走了,岂不错过她的妙绝歌韵。” 

                          寇仲老脸一红:“我不就是当年稍微有一点儿动心吗,子陵你何必到现在还计较。我也没和你不停地说师仙子石才女啊。” 
                          


                          IP属地:上海125楼2008-04-2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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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陵冷笑道:“这又怎能并论,你以为我不知虚先生一心想让你登上帝位,为你选择贤后,让你长留扶余,以后生子传孙,帝业永驻,所以才特地请了秀芳大家来吗?” 

                            寇仲干咳:“那还不是他一厢情愿吗?咱们不用理他,还是想想往哪里逃为是。这些年,我们已走遍塞外诸国,又历经海上各岛,许多人都已经认识我们了。明日登基的皇帝一改人,天下尽知,不但海上各国要找我们。我看大唐突厥回纥吐谷浑都一样会尽出人马搜寻我们。以后我们要到哪里落脚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徐子陵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方道:“你说,这世界到底有多大,路可有尽头吗?以往,我们以为中原就是整个世界了,后来才知道塞外还有突厥吐蕃龟兹等国,海上还有琉球有篷莱。那么突厥之外又是什么,草原之外又是什么,大海之外,又是什么?” 

                            寇仲也是一震,露出深思的表情,良久才道:“子陵啊,你所说的,我以往竟从来不曾想过。不错,我们已知的诸国之外还有什么,天之涯海之角到底是什么样的。以前虚先生为我讲史时说过,汉人最早到遥远的地方见识外面一切的是张骞,而后汉朝开出丝绸之路,与远方各国通商。而走得最远的是班超的部将甘英。那时班超入西域逐匈奴。官至西域都护。班超对一个买进大量汉朝丝绸的国家非常好奇,于是派遣他的部将甘英西行,寻找那个名叫罗马的国家。甘英行至一个叫做波斯湾的地方,据说波斯湾的西岸就是罗马。当时的安息商人常从汉朝买丝绸卖到罗马去,他们不愿意汉人与罗马人直接见面买卖,所以就说‘海水广大,往来逢善风,三月乃得渡、若遇迟凤,亦有两岁者。’甘英不愿苦等,所以就回头了。自那以后,汉人再也没有走过更远的路了。” 

                            徐子陵眸中闪动异彩:“为什么我们不去走那条路呢?那是张骞曾走过的路,班超曾走过的路,甘英曾走过的路。我们去看看,今日遥远的波斯湾西岸是否还有一个叫罗马的国家,去看看,天外是否还有天,世外是否仍有世。我们修习长生诀以寻求生命的极限,我们也可以一路往西走,去看看天地是否有极限?” 

                            寇仲虎目闪亮:“好,无论天涯海角,你我都携手闯一闯,踏遍天下,看尽一切,方不负你我生在人间。子陵,我们走吧……” 

                            巴蜀,幽林小谷之中,箫音忽止。 

                            “青璇……” 

                            “他们走了!” 

                            “他们天生就不会长属任何地方,天地间并无一地一物可以长留住他们。他们只属于彼此,他们总是会走的。” 

                            “青璇可以感觉得到,今生今世,再不会相见了。” 

                            “若心中不忘彼此,万里如咫尺,千年亦转瞬。青璇着相了。” 

                            “希白的花间心法又有大成,如今已比青璇看得更透彻了。”石青璇微微一笑,心中淡淡的愁怅已然随风而去。纤指轻扬,玉萧就唇,足以感动天地的箫韵再次飘荡在人世间。 



                            塞外,草原。 


                            突利握着手中这封刚刚自海上传来的飞讯,轻叹一声:“你说得不错,他们真的走了。” 

                            跋锋寒似乎仍在深深定中,无知无觉,不言不动。 

                            突利悠然长叹:“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分别会是永远 。他们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回来了。” 

                            跋锋寒徐徐睁目,淡淡道:“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聚聚散散亦是常事,无聚岂有散,无散如何聚。曾经肝胆相照,曾经生死与共,便已够了。何必在意太多,更何况,也许许多许多年以后,他们心中一动,便会回来了。” 

                            突利点头:“但愿……”


                            IP属地:上海126楼2008-04-2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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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贴完了。。。好长啊。。吐血


                              IP属地:上海130楼2008-04-20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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