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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撞桃花》by楚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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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睡不着。so~我打算报社!
方法简单粗暴。------馋死你们(HAHAHA~~~)
美食文[KEYCAP 1]️篇。古耽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5-07-26 00:49回复
      “这到底是什么汤?这般美味。”沈瑜半是感慨半是疑惑。
      殷远终于不再卖关子,笑道:“淮水有种鱼,名为银米,身长不过寸,极难捕捞。世人都嫌其小而无肉,却不知其味鲜美至极,用来做汤再好不过。”
      沈瑜见那汤颜色白如牛乳,上面飘着极细的笋丝与火腿片,只是却不见殷远所说的“银米”,便问出声。
      殷远解释说:“这汤慢火熬了半日,早就化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流畅地盛了鱼汤在青瓷碗中,细腻青莹的釉色配上乳白色的鱼汤、嫩黄的笋丝与暗红的火腿片,煞是好看。接着他用筷子捞起玉盆里已经冰好的槐叶面,放到碗中,手腕一抖,面丝便如游鱼一般散开在汤中,顺着碗中波纹微微荡漾着。
      随后又从小碟子中挑些切得细细的葱花茵陈等配料撒到碗中,递给沈瑜。
      沈瑜已经看呆了,接过吃了一口,立刻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笋丝脆嫩,火腿薄如蝉翼,二者交融在汤中,恰巧将“银米”之鲜味激发到至极,而又不会因为味道太重抢了风头。
      而汤中葱花茵陈等物,碧如玉碎,气味甚为芳洁。
      第一口咽下,沈瑜便捧着碗看来看去,一副舍不得下嘴的模样。
      殷远笑道:“‘银米’离开淮水一日便死,此次得了鲜活之物做汤,也算难得了。”
      说着他又盛了一碗,摆在自己面前,对祈蓝道:“剩下的你拿出去,跟宇青分食吧。”
      祈蓝抿嘴笑吟吟应了,寻了个大食盒将众物都装进去,收拾好桌子,拎着退了出去。
      “你对他们倒好。”沈瑜感叹,不说“银米”如何难得,光是用来冰面的小半盆冰块,都是很奢侈的东西了。殷远行事如此,叫他觉得此人当真是不拘小节。
      殷远不在意地一笑,说:“吃面吧。”
      其实殷远有个不低的身份,只是在这身家背景面前,他的兴趣爱好越发显得不上台面,没少被父亲冷眼,兄弟明里暗里嘲笑。
      而祈蓝宇青自小跟着他,不管别人如何冷言冷语,都始终如一,如此下来,情分自然不比旁人。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对沈瑜讲。虽然一路颇为投缘,但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等到了长安还不知前路如何呢!
      沈瑜本就是个万事不上心的,见殷远不欲多言,便不在意,低头吃面。
      此中滋味自不必说,沈瑜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筷道:“我服了,这槐叶冷淘果然不比寻常,难怪有诗道‘劝人投此珠’。”
      沈瑜所说是杜子美的《槐叶冷淘》,全诗为:
      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
      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
      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愿随金騕褭,走置锦屠苏。
      路远思恐泥,兴深终不渝。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
      万里露寒殿,开冰清玉壶。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正是称赞槐叶冷淘令人食之忘忧,请人品尝如同以珠相赠,赞誉之盛可谓不吝笔墨。
      殷远见沈瑜提到此诗,解释道:“诗中所言是冷食,不过你身体有恙,冷食恐不妥;正好得了‘银米’,我便索性略作改动。”
      沈瑜点头:“你费心了,只可惜了那些冰。”他还惦记着。
      时值春末夏初,冰块储存到此时,已是奢侈之物,那小半盆大概也要费不少银子。面刚冰好,又放进热汤中,岂不浪费。
      “话不能这样说,”殷远明白沈瑜的意思,摇头,“煮好的面立刻投进冰中,遇冷,则更为劲道。此时再加热汤,滋味自然不同。”
      沈瑜细想刚才所食,面虽极细,却不软不断,看来殷远之言是有些道理的,便释怀了,转而问道:“槐叶冷淘,想必是槐叶入面?”
      “不错,”殷远笑道,“此淘夏日最宜。采槐叶之高秀者,以石磨研出绿汁,用此汁和面,反复揉搦。待面团光滑时擀薄,切成长缕,急火沸水煮制而成,再放入冰中浸凉。”
      见沈瑜听得认真,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便继续道:“汤倒是普通,不过是鲜笋切丝,云腿片成薄片,慢火煨制。如此鲜香,多是沾了‘银米’的光罢。”
      听他说完,沈瑜叹道:“我向来自诩风流,如今只能自叹不如。殷远,我是托你的福了。”
      “这还不算,你可听过‘红丝馎饦’?”殷远笑问。
      沈瑜摇头,他继续道:“此种面食才叫精细:要将生虾入磨细研,研出虾肉稠汁,然后用这虾肉汁掺入水中和面,待面煮熟后便呈红色,因此得名。熟鸡肉剁成泥,与研虾汁后所残留的虾壳合在一起,加入鸡清汤跟作料,入锅炒成调汁,然后浇在面上。”
      一番话叫沈瑜连连称奇:“何人心思,吃面都想出这般花样!若是将槐叶冷淘和红丝馎饦并煮,岂不是‘怡红快绿’?!”
      殷远一愣,越想越觉得有趣,从头至尾细细思索一番才说:“你这想法倒也新奇,如此一来,需用鸡清汁并蘑菇做辅方为最佳。”
      沈瑜不过随口一提,殷远竟然真的开始计划,真堪称货真价实的“厨痴”。
      他生性随和豁达,温文尔雅,颇有几分世外之人的感觉,唯有对“食”之一项很是认真,低头思索的神情极为专注。沈瑜看着,忽然觉得他这模样有几分可爱,凑近了拍着殷远肩膀道:“你说的定然没错,不如等到了长安,做来试试吧。”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
      没等殷远说话,沈瑜忽然收了嬉笑,颇为认真地看着他,让殷远也不自觉严肃起来。只听沈瑜说:“在扬州时,沈家也算一方大户,我也见过些好东西;不过就‘食’上说,没有比你更花心思、更有手段的。殷远,你一定会有作为的!”
      殷远倒不至于把这话当真,他的身份注定不能专修此道。不过沈瑜如此坦诚称赞,说内心毫无触动也是假的。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回应:“承沈兄吉言,等回了京,还要靠你多帮衬啊。”
      沈瑜不疑有他,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却不知殷远看着他澄澈的笑颜,内心正苦笑着叹气呢。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5-07-26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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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公子,你风寒了。”宇青语气严肃地说,但沈瑜总觉得他眼角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饭点都快过了,沈瑜还没出现,于是宇青被派来瞧个究竟,就见沈瑜蜷在床上,一副可怜模样。
        “殷远呢?”沈瑜哑着嗓子问。
        宇青道:“我家公子无事。”
        沈瑜悲愤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殷远看起来也挺斯文啊,一张脸皮也十分白净。虽然是比他高了点,但要比强壮活泼,还是自己更胜一筹吧!
        “我家公子自幼习武,虽然不是高手,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宇青面无表情地说。
        正在此时沈瑜打了个喷嚏,有一小股不明液体在鼻腔蠢蠢欲动,他连忙拿手帕捂住,却见宇青一张脸绷得更紧了。
        于是沈瑜心中悲愤更甚。
        原本他就是勉强乘船,并不好受。此时一病,各种感觉更变本加厉,就算躺在床上都有些生不如死。
        殷远来探望过他几次,送了好些随身带的药,但不管原先多么大名鼎鼎,用到沈瑜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可惜我医术平平,也就于食疗一项上有些研究,”殷远叹气,“你这样子,恐怕还是找个大夫好。”
        船上并无医者,只能靠殷远做些药膳调理着。
        没几日,刚刚养回元气的沈瑜,又被打回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他怀疑照这样下去,不等到长安,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听船上小二讲,过三四日船便行至洛阳。虽然万分不舍,沈瑜还是决定从洛阳下船,改走旱路。
        他将这话告诉殷远,后者看着他沉思片刻,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
        到了洛阳还是凌晨,船家小二按照沈瑜的吩咐早早将他叫醒。
        行李已由宇青帮忙打包好,就放在桌上。沈瑜摇摇晃晃起来,看路引、银票等物俱在,便提起包袱出门。
        包袱不轻,他胳膊不一会儿就开始发虚,心中更是滋味万千。
        昨日他已正式跟殷远道过别,相互说了些保重的话,还约定到京城一定会去找他。没想到今日别说沈瑜所期待的依依惜别的场面,竟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得一个人拖着残躯下船,怎么看都有些凄凉的味道。
        沈瑜越想越有些委屈。其实说起来他和殷远不过二十余日的交情,还是他跟着人家蹭饭的时候比较多,但几日相处,他已将那人当做情投意合的知心好友,如此看来,竟是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殷远早就厌烦自己蹭吃蹭喝了。
        如此想着,沈瑜打消了再去殷远那里跟他说一声的念头,咬牙扶着船舷,慢慢往船的舷梯处走。
        刚转过弯,沈瑜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三人正站在舷梯口,殷远双手负在身后,侧脸看向江面,两名侍童拿着行李,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沈瑜刚一出现,殷远便像有感应一样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
        这笑容让沈瑜愣住,下意识停了脚步。而祈蓝早就快步迎上来,接过沈瑜的行李,扶着他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沈瑜还是愣愣地。
        殷远一笑道:“你风寒未愈,出行又没有带仆从,一个人到洛阳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可是……”他记得殷远是要往家中赶的。
        “不妨事。”殷远知道他要说什么,温言道:“从洛阳去长安,行程不过数日,等你大好再走也是可以的。何况洛阳有位朋友久未拜访,我也正好想去看看他。”
        沈瑜自然知道后面那句话,不过是殷远怕自己多心才说的,他就是不放心自己。一时间沈瑜眼眶有些泛酸,在家人看来他冥顽不灵,平日里责骂居多,哪有人这样温言温语地关心过他。
        此时再看殷远,只觉得他又亲切又进退有度,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朋友了。
        殷远见沈瑜眼圈开始隐隐泛红,心中也有些难以言喻。他将手放到沈瑜肩头道:“我这位朋友,家中可是藏了些好东西的。你这回去,应当有口福了。”
        沈瑜笑:“可叫我赶上了,真有些迫不及待,我们这就动身吧。”
        他心中震动颇多,却不再说感谢的话,殷远也是,点了点头就招呼祈蓝和宇青上路,仿佛两人之间一切已在不言中,任何话都是多余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5-07-26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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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笋蕨馄饨(上)
        沈瑜睡得很沉,等一觉醒来,他感觉头脑清明,前几天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房内很安静,但外面已经大亮,他不知此时什么时辰,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便打算起身。
          直到此时,沈瑜才发觉自己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费好大劲儿才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汗,而奇怪的是,被褥和亵衣却还甚为干爽。
          “沈公子!”
          正在他疑惑间,宇青端着水盆进来,一见沈瑜已经转醒,便将盆放到屋角的架子上,随口道:“您可算醒了!”
          “啊?”
          “都申时了!”
          沈瑜愣了愣,想到作为客人,自己竟然一觉睡到午后,顿觉难堪:“这个……”
          宇青看他面上有些不自然,便解释道:“沈公子早上怎么也叫不醒,叫大夫来看了,说是之前在船上‘气血郁结’,发发汗,自己转醒就行。”
          正说着,殷远推门进来,一见沈瑜,松了口气道:“醒了?可有不适?”
          “有点没力气。”沈瑜照实回答。
          殷远上前替他号脉,末了说:“无妨,再将养两天就好。”
          宇青看殷远一脸淡定,打趣道:“公子此时倒是淡然,沈公子没醒的时候,您可担心得很呢!”
          一番话说得殷远脸上一僵,横了他一眼。
          宇青素来是个胆大的,也不害怕,还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恰好此时沈瑜接话:“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想着牡丹通经活络、疏通气血,于你是有好处的,哪想到你身体太虚,有些受不住。”殷远略带歉意地说。
          沈瑜对他笑:“难怪呢!这一觉起来觉得清爽多了,想不到那些菜还有此奇效。”言语间只字不提自己因此险些又病一场的事。
          殷远知他好意,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身上发了汗,想必不怎么爽利,我叫小厮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吧。”
          宇青听他说起这个,忽然插话道:“沈公子,你睡着时发汗,可都是我们公子给你擦身换衣服的。”
          沈瑜不知还有这回事,这下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起来。他腿脚还软,这一折腾险些扑到地上,殷远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
          “这里哪有你多话的份儿!”他有些动了怒,回头对宇青喝道。
          宇青原本是说笑,没想到主子反应这样大,一时间吓住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殷远道:“还不退下。”
          宇青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主子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做停留,躬身退下了。
          另一边沈瑜借势紧紧抓住殷远袖子追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殷远拍拍他,状似安慰,低声应了。
          “这怎么行!”沈瑜急了:“这些事自有小厮们去做,怎能劳烦你亲自动手!”
          怪不得身上出了那么多汗,亵衣和被褥都还干爽,想必每隔一段时间,殷远就来更换一次。
          沈瑜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万分过意不去:殷远对自己这样好,又做吃的,又借地方住,还处处关心,他怎么能让殷远做这些小厮的事?!
          殷远看沈瑜急得额头上又是一层汗,连忙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宇青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
          “那祈蓝……”
          “祈蓝回京去了。”殷远道:“恐怕要在此处多停留一段日子,叫他回去先报个信。”
          沈瑜心知又是自己的缘故,不禁叹了声:“让你受累了。”
          殷远不在意地笑笑:“你如何这样说,若我生病,你会一走了之么?”
          “不会。”
          “那便是,”殷远手按在沈瑜肩上,“你我之间说这些却显得生分了。”
          话说到此地步,沈瑜也不好再继续计较,只能将殷远的好处默默记在心中,想着日后必以诚相待。
          殷远见他放宽了心,便道:“你身上还是汗,这样下去恐会着凉,还是先去沐浴吧。”
          沈瑜点头,便由殷远扶着去了旁边一帘之隔的里间。
          “我自己来吧。”沈瑜谢过,低声说。
          殷远动作一滞,应道:“好,若有事记得唤我。”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5-07-26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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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不卖别的,来者馄饨一碗,”殷远以熟客的身份介绍,“十几年俱是如此。”
            沈瑜四处看看,果然见食客面前都是一碗馄饨,偶有人拿着其它食物,也是从别处买来的。
            殷远又道:“春夏以笋蕨入馅,秋冬则是山菌,采嫩者各用鲜汤焯后制馅。均是山野之鲜,也算难得。”
            笋蕨都是命短之物,离土时间过长就失了味道,所以殷远有此一说。
            等馄饨端上来,果然香气扑鼻。
            馄饨皮薄如纸,皮的边而还随着荡漾的汤来回浮动,好似女子晚风中微动的裙摆。翠绿的馅儿包裹在其中,隐约可见,好似一戳破,碧玉般的汁水就会缓缓流出。汤里飘着不知名的野菜叶子,一面墨绿,一面是暗暗的紫红色,隐隐飘着奇异的香味。
            沈瑜迫不及待捞起一个咬开,笋清脆、蕨菜滑嫩,还有浓浓的虾肉的香味。
            “虾?”他有些惊奇,洛镇不比扬州,何来虾肉入馅做馄饨?
            殷远道:“此处不远有座山,用的是山溪中的小米虾。”
            沈瑜点头,再不多言,埋头吃馄饨。
            不多时一碗下肚,沈瑜眨巴眨巴眼睛,于是殷远又给他要了一碗。
            这回沈瑜吃的慢,才算细细品了一番“笋蕨馄饨”的鲜味,对殷远感叹道:“先前你说,我只当是你因为幼时经历之故,才对这馄饨念念不忘。这下才知道,果然值得两个时辰的路程。”
            殷远只是笑,慢慢喝完了他碗中的汤,又听沈瑜道:“这虾的味道到和扬州不同,虽不见多少肉,却更为鲜美。”
            “那山中好东西甚多,风景也算上佳,我曾经去过,不虚一行。”
            他这么一说,沈瑜自然有些心动。
            殷远沉吟片刻:“那山虽不远,算上逗留的时间,来回一次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今日是来不及了。”
            就在沈瑜以为没戏的时候,却听殷远又道:“如此,便在洛镇多留几日吧。宇青,”他转向坐在一边的宇青,“你会洛阳和陆虎说一声,别叫他担心了。”
            “这怎么行!”宇青一听就急了:“祈蓝不在,我一走,公子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只是一日,明日你再过来吧。”殷远道。
            “可是……”
            宇青还要说什么,却听殷远说:“等会儿收拾一下就动身吧。”
            殷远虽然素来温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宇青虽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从,只能点头,闷不吭声坐在一边。
            沈瑜取笑了他一句,收到一个哀怨的眼神,便也不再招惹他,只和殷远说话。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三人起身回了租来的院子。
            宇青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上路,他颇为不放心地对殷远道:“公子保重,我明日就赶回来。”
            然后又对沈瑜道:“沈公子,麻烦多照应我家公子。”
            沈瑜自然应了。
            待他走远,殷远对沈瑜说:“今晚你我二人便在此借宿吧。”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5-07-26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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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菌炙鸡(上)
              宇青租的宅子内外两进,共有七个房间,虽不大,但整齐清净。殷远和沈瑜住在内院,房间正好相对。
              唯一的问题是宇青走得匆忙,忘了请使唤的下人——其实也不能怪他,原本他们打算当天就回,留宿纯属临时起意。
              于是沈瑜回到房间后,面对着光秃秃的床板顿时呆了,竟然完全没有收拾!
              他在房中柜子里翻了翻,发现了被褥等物,便抱出来。
              扬州沈家也算富甲一方,沈瑜自然从没做过这种事,因此霉味扑面而来他不觉有异,还想着“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有些不适也该忍忍”。
              可等所有东西都被堆在床板上之后,就不是忍忍便罢的。沈瑜来回试了几次,弄得满头大汗,那张床还是怎么看也不像能睡人。
              无法,只能去找殷远,看他怎么办。
              天色转暗,殷远房内已经燃上了蜡烛,柔柔的亮光从窗格中透出来,无端带了点温暖的感觉。
              沈瑜敲门,殷远在里面很快应声,于是他直接推门进去。
              “怎么了?”殷远端着烛台过来,面上神情在烛火的微光下愈发温和。他说完这句话,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对面沈瑜的房间,又说:“方才我已经嘱咐过房东雇些下人来,不过今日已晚,只能先将就下。”
              沈瑜听他这样说,目光自然飘到殷远床铺上,却见已经整整齐齐,看上去就很舒服,顿觉自己无能,本来想问的话就不由自主吞了回去,讪讪地要走。
              殷远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立即明白了:“走吧。”
              便往沈瑜的房间去。
              沈瑜的床铺惨不忍睹,殷远见了轻叹一声,上前就要帮他收拾。沈瑜作势拦了拦,又想着不弄好实在没法睡,也就厚着脸皮随他去。
              伸手刚摸到被褥,殷远怒道:“这如何能用!”
              手上的被褥又潮又冷,还散发霉味。要不是他过来看了看,沈瑜今晚便打算睡在这上面吗?!
              殷远将床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一边,又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回头无奈道:“都是这样的。”
              天太晚,店铺均已打样,就算找来房东,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新铺盖。
              殷远要和沈瑜换房间,沈瑜自然不会同意,两人推来推去僵持了半天,他忽然恍然大悟般说:“我们何必相争不休,都住你那间不就好了。”
              说罢回头,见殷远脸色古怪地看着他,沈瑜忽然想起也许殷远不惯跟人同床,便又急急补充:“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若嫌弃……”
              还未说完,便被殷远打断:“怎么会。就……这样吧。”
              沈瑜松了口气,却见殷远已经先一步朝他房间走去,略微低着头,步子很快。他叫了两声,殷远只含糊应了,却没停下脚步,于是沈瑜只好连忙跟上。
              躺在软软的床铺上,沈瑜很快不省人事。
              可怜殷远在他身边,却是睡意全无。他躺在床上,只觉得手脚怎么摆都不对,最后僵硬地维持一个直挺挺地姿势,
              耳畔是沈瑜轻柔的呼吸,脸颊上被风的末梢扫过的那处变得又红又热,总想伸手遮住,却又有些不舍。
              明明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沈瑜的睡颜,殷远却没有动,就像有人在他周身划了线般,不敢越雷池半步。
              应该已经睡熟的沈瑜忽然说了一句什么,含含糊糊听不清楚,竟是在梦呓。
              殷远屏住呼吸,仔细分辨,仍不得其意。
              没多久,沈瑜又说了一句,这回听清了,原来在嘟囔:“好吃……”
              黑暗中,殷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无奈地低声笑了。
              还太早。
              ***************
              第二日清晨,两人又去吃了馄饨。
              沈瑜看对面殷远脸色有些泛白,略带歉意地说:“你昨夜一定没睡好。”
              后者不答,只催他快吃,好在天气热起来之前动身。
              宇青还未归来,只二人上路。好在殷远对此地熟悉,一路还算顺利。
              山不过是无名小山,胜在宁静清幽。山中有一峡谷,有小溪流过,正是殷远提到的那条。溪水中果然有成群的小虾,指节长短,周身淡青色,自在地游来游去。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5-07-26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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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能怪沈瑜,烤蘑菇虽然美味,但对于填肚子实在没有多少作用,甚至让他比刚才更饿了。
                “嗯。”殷远偏过头,站起来,用树枝将没有燃尽的余灰拨至一边,拿起佩剑将埋在火堆下面的鸡挖了出来。
                之前新鲜碧绿的叶子已经变为黄褐色,解开之后,因为香料完全渗透而呈现出淡红色的烤鸡就露出来。
                将鸡剖开,浓郁的香味让人立刻食指大动。
                除了肉香,就是极为诱人的乳香,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香甜味儿。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无法描述的清香——应当是殷远放进山鸡腹内的香料。
                殷远几下将鸡分切好,放在几片洗净的叶子上。
                两人席地而坐,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洒脱意味。沈瑜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从小话本看多了,对“江湖”很是向往,奈何身在扬州不得其道。
                这下可是彻底对了他的胃口。
                若是单讲味道,野炊未必比家中精烹细制来得美妙。
                可惜食之一道讲究心境,只要心至意至,吃糠咽菜也觉得胜过珍馐佳肴。沈瑜此时身心愉悦,自然是吃什么都觉得极好。
                更何况白乳炙鸡,本身也是道罕见的美味,白乳跟香料塞在山鸡腹中,味道已经完完全全融入肉中,每一口都回味无穷。
                沈瑜吃得心满意足。
                两人边吃边谈些听来的江湖趣事,不到半个时辰,一直颇大的山鸡就几乎只剩下骨架。殷远面前堆了一小半,其余都在沈瑜那边。
                沈瑜发觉这一点,偷偷看了看殷远的神色,见对方似乎毫未察觉,才暗暗松了口气。
                等清洗收拾干净,日头开始西斜,看天色已将至酉时,于是沈瑜同殷远踏上归程。
                这次出行极为尽兴,更是尝到前所未见的野味,以至于若干年后沈瑜还念念不忘,每至春夏交接,都张罗着要来洛镇吃馄饨和烤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却说回程时两人一路疾行,倒比来时费时更少。
                回到洛镇,恰好过了一个时辰。
                宇青早就到了,按照殷远留下的字条请了几名下人,将宅子内外都清扫了一遍。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弄得舒舒服服、像模像样。
                远远听到马蹄声,宇青就在门口等候,看见殷远像见了鱼的猫一样张牙舞爪扑上来,上看下看确认没有一点损伤才算作罢。
                听说二人入了山,还在野外烤东西吃,这名侍童对沈瑜笑道:“沈公子真是好兴致,我们家公子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
                他说的挺高兴,但沈瑜发誓,他听到了磨牙的声音,还在殷远转身入院时收获怨念的眼神一枚。
                当夜,众人各回各房。
                沈瑜房间新换了被褥,早被下人铺的好好的,又松又软,还有淡淡的香味。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没有前一夜睡得舒坦。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回了洛阳。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15-07-26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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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从古籍中看过一样‘荼靡粥’,一直想试试,却未成真。”殷远叹:“荼蘼色香俱美,若真能做成粥,想必甚美。”
                  沈瑜眨巴眨巴眼睛,刚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总是跟殷远要吃的有点那什么,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旁陆虎是个有心的,听殷远这么一说,立刻吩咐小厮去采。
                  “采花并嫩叶即可。”殷远补充道。
                  小厮自去采摘,几人继续游园。
                  沈瑜沉默半响,忽然说:“初次见你,似乎就是因为粥啊。”
                  陆虎不明所以,但宇青却听懂了,把目光投向殷远。
                  后者轻声一笑:“似乎是啊,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沈瑜转头看他,面上神色也有些感慨:“你我二人与粥缘分不浅,既然如此,也不能让你一人出力。”
                  见众人都看着他,沈瑜笑笑:“烹饪我不在行,但采采叶子还是可以的。”
                  说罢当真往荼靡花枝走去。
                  他素来是个能折腾的,行事不拘礼数,此时也不管几名小厮也在那里摘花采叶,卷了卷袖子就要上手。
                  殷远静静看着他,身后宇青却道:“公子爷,沈公子是个真性情的,一旦认定谁对他好,那就不会变了,您还在犹豫什么?”
                  陆虎总算是听出点眉目,当下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殷远沉默半天,看着远处沈瑜忙碌的身影,笑了笑:“你懂什么,总要水到渠成才好。”
                  他收回目光看向宇青,后者被他眼神中的认真惊到了,正想说什么,却见殷远一挥手:“别说这些了,都去帮忙吧。”
                  宇青跟陆虎不敢怠慢,立刻都过去了。
                  几人忙了一炷香有余,采了不少。
                  陆虎一边指挥人收拾残局,一边道:“我只道这东西的果子能酿酒,没想到花跟叶子也能吃。”说着忽然想起来:“前些年有人恰好有人送了些荼靡酒,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说着对殷远示意,便先离去。
                  一场赏花之事,最终还是以食告终,连殷远都无奈了,笑过一阵后,便带着战利品回了别院。
                  时间恰至晌午,他看了看漏刻道:“也快用午饭了。”便直接去小厨房料理采来的一堆花跟叶子。
                  花瓣洗净摘下,用甘草煮汤焯过。同时另一炉灶上,文火熬着糯米清粥,待粥将熟,殷远便放入荼靡花瓣同煮。
                  沈瑜站在一旁看他动作,只觉得如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往常只知道吃,这回看殷远亲自下厨,才觉得这个人真是为“食”而生。
                  在这个不大的灶间内,殷远就像神祗一般能化腐朽为神奇。脸上专注的神情令沈瑜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同时却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像是羡慕,像是佩服,或者还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在沈瑜胡思乱想的时候,殷远又将带着清香的嫩叶就甘草汤焯了,拌油盐等作小菜。
                  这些刚同宇青准备的各样点心一起摆上桌,陆虎提着两个黑色的坛子到了:“还找到两坛,都是陈年佳酿,今日小爷难得露一手,索性都开了吧。”
                  有粥,有菜,有点心,还有美酒。
                  一场荼靡小宴已成。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15-07-26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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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瑜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他看殷远又添水,又加各种香料,便感慨道:“只是鸡汤,也有这般讲究。”
                    “食不厌精,总要下功夫才行。”殷远一边说,一边盯着罐子,等汤再次沸腾起来,便用一柄木勺撇去表面浮起的细沫,又减了灶底的木炭,使罐内保持微沸。
                    “行了,”他将枸杞和菇尽数放入罐内,盖紧盖子:“这般等上一个时辰。”
                    沈瑜咂舌,殷远手上却还不停,又拿出宇青买的白梅跟檀香末。
                    “这些要怎么用?”
                    沈瑜看着微微泛黄的干白梅跟浅褐色的檀香末,脸上写满疑惑。
                    殷远微微一笑,将这两样混在一处,放于一大碗内,加入沸水。很快,白梅便开始犹如盛放般舒展,白梅悠悠的香气与檀香浑厚淡雅的味道混合在一处,随着热气慢慢蒸腾开。
                    沈瑜立刻明白这是取汁和面,深深吸了一口,赞叹不已。
                    果然,待水凉透,殷远将鸡子取蛋黄加入,跟面粉和成淡黄色的面团。他一手来回滚动擀杖,一手不断转动面皮,他的手修长指白皙,似乎比面团还要细嫩些;上下翻飞间弄的人眼花缭乱,只觉得仿若生花般。
                    沈瑜眼睁睁看着面团成了圆形的、薄薄的皮,直叹“神乎其技”。
                    紧接着,殷远将面皮分作三份叠起来,取出梅花形状的铁模子对沈瑜道:“寻常只作一叠,只得其意不得其形,不若三叠更有意思。”
                    说罢,他用铁模子在面皮上一按,一个五瓣梅花的形状就出来了。紧接着,殷远取出一支扁竹签,在花心处用力挤压,使几层面皮固定住,还用竹签边压出花瓣上的纹路,一朵栩栩如生的面梅花就成了。
                    沈瑜看得有趣,想着要亲自试试,殷远便将模子跟竹签都给他。
                    哪知这手艺看起来简单,真正去做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沈瑜弄得满头是汗才做了数朵,也不过是勉强将面皮黏在一处罢了,隐约能认出梅花样,全然不见殷远做的那灵巧劲儿。
                    他有些沮丧,扔了模子道:“想不到这样难!还是你来吧。”
                    殷远笑:“凡事都讲究熟能生巧,你头一回做这个,急不得。”他说着,握住沈瑜的手,带他一起做,一边说:“这用得是巧劲儿,这里要按一下……”
                    他站在沈瑜身后,几乎是半抱着他,说话的热气都能感受得到。
                    沈瑜忽然紧张起来,只觉得手被他握住的地方火热火热的,心脏也扑通扑通使劲跳。殷远说的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到,等一声“好了”,殷远放开他,他才看到自己手心躺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真好看……”他慌乱地称赞,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
                    殷远神色看不出变化,浅浅笑道:“只要掌握了诀窍,其实也不难。”
                    沈瑜胡乱答应了一声,尽力平复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面皮上,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不去管。
                    他不愧是吃货,一来二去真给忘到脑后,只专心学着做梅花汤饼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做出二百余朵,这才作罢。
                    此时,火上的鸡汤也正好煨到最佳,香味早就充满了厨房,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沈瑜早就不行了,眼巴巴看着殷远,等他继续。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15-07-26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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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瑜一想,也觉着这样更有意思,端起来喝了一口,立刻觉着不对,皱着眉头说:“怎么是酸的,是不是坏了?”
                      殷远笑道:“这是酸奶,是胡人想出来的法子,用新鲜的马奶酿制的。”
                      沈瑜听他这样说,又端起来小心地喝了一口,还是觉得喝不惯,索性丢到一边。倒是殷远,看来十分喜欢,竟把两碗都端了过去。
                      有这么一出,接下来的奶酒,沈瑜只敢先小小尝了一口,却觉着意外地香浓爽口,这才放心。
                      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泥炉方向道:“那胡饼怎么还没好。”
                      殷远道:“那胡饼叫古楼子,是胡人日常最喜的食物。还有酸奶和奶酒,你误打误撞,倒是正巧啊。”
                      沈瑜一听,更是期待不已,说话间,胡饼端了上来。
                      不知道什么藤条编成的筐子里,躺着五个刚出炉的胡饼,表皮烤成恰到好处的金黄色,还微微冒着热气。上面沾着的芝麻粒粒饱满分明,好像一咬就能渗出油来。紫色的皮牙子碎末已经蜷缩在一起,深深嵌在饼上,香气四溢。
                      沈瑜顾不得烫,拿起一个就咬了下去。
                      饼皮果然已经烤至酥脆,一口下去,边缘甚至碎成渣子,更难得的是,内里却柔软细腻,透着股浓浓的奶香味。
                      咬开的地方,能看见内里一层一层的,每层都十分均匀,薄薄的。肉馅加在其中,又嫩又香,还有浓浓的孜然香味。
                      沈瑜直赞好吃,感慨道:“想不到只是随便的胡饼摊子就有这样的好手艺,此行果然不虚!”
                      殷远应道:“若说起烹制牛羊,恐怕还数西域各处为佳。这几日我们四处走走,你便知道了。”
                      沈瑜一边嚼着饼,一边点头。想着接下来的美好日子,他从里到外都笑开了花。
                      胡饼虽好吃,奈何个头太大,别说殷远,就是沈瑜一个下肚也饱了。
                      他喝了最后一口奶酒,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余下的两个胡饼,终于掏出手帕包了放进怀中,才跟着起身走了。
                      宇青在心中表示无语,殷远倒是说了句“你啊……”,却也是十足的无奈。
                      ****
                      等安顿好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四处逛逛。
                      甘州集市果然热闹,这月的集市多是买卖西域来的货物,从香料、宝石到羊毛地毯,五花八门。沈瑜虽然感兴趣,可惜不方便带着,也只能看看便算。
                      行至中途,他忽然“咦”了一声,转身就不见人影,将殷远惊出一身汗。四处看看才发现,他凑到了一边卖银器的摊子上。
                      沈瑜从一堆佩刀、勺子中拽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很干脆地付了钱。
                      回到殷远这边,他将手摊开,原来是个银薰球。约鸽蛋大小,上面有精致的镂空纹,大概因为年代的关系,颜色略微有些发乌。
                      细细的链子挂在沈瑜手指上,银球在空中来回荡着。
                      “给你的!”他对殷远说。
                      后者眼神一闪,接过来道:“你眼睛倒尖。怎么想起买这个?”
                      沈瑜笑:“觉得跟你挺合适,用来装香料什么的。”
                      殷远将银球握在手中,微微用力,感觉上面的凸起的花纹将掌心压迫得有些疼。他静了一下,对沈瑜道:“多谢。”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35楼2015-07-27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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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食(下)
                        殷远说的很郑重,叫沈瑜也随之认真起来,说:“你那么照顾我,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他虽然这样说,看到殷远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银薰球挂在自己的腰带上,也十分高兴。
                        那银色的小球在殷远腰间晃啊晃啊,沈瑜觉得和殷远那身蓝衣服再相配不过了,看来看去也看不够。
                        殷远嘴角含笑,拍拍他说:“别看了,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沈瑜继续傻乐:“那也是我送你的。”
                        “是,你送我的。”殷远低声道,语调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叫人沉溺其中。
                        沈瑜听着呆了,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朝前走。
                        殷远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逛完了集市,还去了有胡姬的酒肆,也听了街边胡人小曲。
                        沈瑜兴致虽高,这一圈下来也觉得累。上午吃得那张饼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本想把怀里的存货掏出来啃,殷远道:“莫吃这个,换些别的吧。”
                        二人便寻了处看着干净的饭馆,想坐下休息,顺便吃些东西。
                        当然,对于最后一项,沈瑜无论何时都是欢迎的。
                        酒楼位于闹市处,里面食客众多,大多都是胡人打扮,也有商人模样的中原人。
                        沈瑜很满意,觉得这样才有风味。几人被打扮古怪的小二领着坐下,问要吃些什么。
                        “跟他们上一样的吧。”沈瑜指着邻桌道。
                        殷远转眼看,见邻桌上坐着几个胡人大汉,正吃得不亦乐乎,心下好笑,想这家伙找好吃的倒是很有天赋。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东西,道这是“胡羹”。
                        沈瑜一闻见肉味儿就坐不住了,连忙问这是何物,殷远道:“名为羹,实际上是炖羊肉。烹制这一份要取羊肋骨六斤、肉四斤,加清水煮。锅内放葱头,姜,胡荽,并胡椒数十粒,一直煮到肉烂入味,再用安石榴汁调其味。”
                        殷远一边说,一边动手分肉:“胡地常常这么烹制羊肋骨肉,店家上这道菜也算有心。”
                        盆中不见肋骨与其他配料,只有清汤跟羊肉,肉已经炖烂,殷远一动筷子就散开。他挑了几块最肥嫩的放到碗中,又盛了些汤递给沈瑜。
                        沈瑜见汤中有肉无菜,原本有些犹豫,待吃了一口就什么话也没了。汤又鲜又浓,完全没有羊肉的膻味,只剩下肉香;喝一口有些麻麻的,从舌头到胃都舒坦起来、而肉,更是鲜嫩无比,嚼到口中简直立刻化开,只余醇香。
                        不一会儿,他将碗中的羊肉吃光了,连汤也喝得见底。想再盛一碗,又惦记着其他菜品,便强行忍住了,把注意力转移到殷远身上。
                        殷远正低头喝汤,动作极其文雅,发觉沈瑜看他,便抬头道:“这道菜火候不错,姜若再少半分更佳。”
                        沈瑜一听自愧不如,这才是行家啊!
                        正想着,小二又来了,这回端了个托盘,上面四个大盘子。仔细看,一盘薄饼,一盘肉,一盘像是酱菜,还有一盘菜。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碗,不知道装的什么。
                        小二将东西放下,沈瑜有些傻眼,不知道这要怎么吃,便看向殷远。
                        不料殷远轻蹙着眉头,貌似也在为难。
                        小二机灵,见几人如此,知道是第一回吃“胡饭”,便一样样介绍道:“这几盘是烙薄饼、烤牛肉、酱胡瓜条跟生杂菜。客官吃的时候将其余几样纳到饼中,卷成卷形再用。”说罢指着两个碗道:“这里面一个是醋渍葫芹,一个是咸酱,可卷于饼中,也可蘸着吃。”
                        他一说完,殷远便赞道:“真是妙法!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几年前从草原那边传来的。”小二说完,见殷远点头,便退下了。
                        “这种吃法真是闻所未闻。”沈瑜道。
                        殷远不说话,显然已经沉醉在发现新食法的喜悦当中,迅速动手按照小二说的方法卷了一个饼,递给沈瑜,眼睛里满是期待。
                        沈瑜见多了殷远淡然的模样,像这样还是头一回,跟发现新玩具的稚童一般无二。他心里觉得有趣,嘴上不说,将卷好的饼接过来。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36楼2015-07-27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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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咬下去,沈瑜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样?!”殷远急问。
                          “这……”沈瑜一时说不出,殷远却等不及了,又快速卷了一个自己试。
                          入口的感觉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新鲜,饼柔软香甜,应当是炭火烤的,有种特殊的香味;而烤肉,火候恰好,烤得外焦里嫩,咬下去之后鲜美的酱汁顿时满口,想来是腌了数个时辰才如此入味;酱瓜清脆可口,口感甚佳,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制成的;至于生杂菜,则恰好平衡了其余几味。
                          殷远再看碗中,切得细细的葫芹丝渍于香醋中,看着就引人口水。
                          他又分别加葫芹跟咸酱拭了拭,最后叹道:“看似粗糙,却恰至好处,高人啊!”
                          沈瑜没他那么多感慨,只觉得这东西太好吃了!他吃完一整张饼还要再卷,被殷远拦了:“似乎还有一道菜,你且等等。”
                          听了这话,沈瑜看殷远,果然他刚才卷的饼都只不过尝了一口而已。
                          想着既然行家都这样说,一定没错,沈瑜便作罢。
                          期待果然没有落空,这回端上来的,竟是一道胡炮乳猪!
                          殷远一见便笑:“看来没有猜错,这也是西域一带的招牌菜了。你尝尝看。”
                          胡炮乳猪是西域一带流传已久的吃法,选不出月的乳猪,开腹去五脏,油脂亦去,收拾干净。腹内塞满茅茹并葱、姜、筚拨、胡椒,缝合住,再以豉、盐、白酒、胡椒抹其表面。
                          如此处理好的乳猪,穿在柞木棍上,用木炭缓火遥炙,期间不停转动,以之前除去的油脂并麻油不停涂抹表面,使其发色,大约一顿饭的功夫胡炮乳猪便成。
                          乳猪一端上来,立时香气四溢,只见那表面焦红油亮、色如琥珀,仍滋滋作响。
                          小二麻利地将整只乳猪快刀分开,片成数片,每一片连皮带肉,薄厚适宜,瞧着实在馋人。
                          沈瑜夹了一片放入口中,那乳猪外皮已经烤得香脆无比,只嚼了几下,皮就像化了一般消失无踪,只余里面的肉。
                          这乳猪肉质极为细嫩,烤制时猪腹内的香料已经完全渗入肉中,味道咸香中带着微甜,隐约还有酱香,滋味妙不可言。
                          “还好你方才拦住我了,”沈瑜吃了一片立即道:“否则面对这等美食,却无福享用,那才悲惨。”
                          殷远也尝了一片,笑道:“你这地方挑的好,单是这道乳猪,我们便不虚行。此菜看似简单,却颇费工夫,乳猪挑选、宰杀放血、刀法运用、佐料配制、火候温文……哪一样都马虎不得。”
                          沈瑜听他这样一说,吃得十分仔细,生怕错过了某一瞬间的滋味。
                          连带着宇青,三人将乳猪吃了小半便都饱了。
                          沈瑜还不愿离去,想着多坐一会儿,兴许能腾出肚子来再多吃点。几人恰好也都还累着,便继续休息。
                          此时,方才那几位胡人大汉的对话传来:“马上就过节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别错过了。”
                          殷远听见,忽然对几人拱手道:“几位兄弟说的可是穆斯古丽节?”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转头对沈瑜笑道:“我们运气不错,竟然恰好赶上穆斯古丽节,这下少不得去凑个热闹了。”
                          沈瑜见他这样说,立刻来了好奇心。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37楼2015-07-27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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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力一路跟着几人,处熟了,知道殷远和沈瑜都是好脾气的,也没有最初那样拘束。他见宇青那样说,便接着说笑道:“胡人的姑娘见惯了,可不一定感兴趣。我看沈公子这样细皮嫩肉的,胡人姑娘最喜欢。沈公子,你可要留心,别叫她们拐了去。
                            他说完,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宇青心里默默替他上了一炷香:“唉……又是个不知死活的……”
                            李大力也察觉不对,讪讪地闭了嘴。
                            恰好此时有人上来招呼:“中原的朋友,既然到了草原,可不要光站着,跟我们一起喝酒吧!”
                            几人也就颇有兴致地跟着那人过去。
                            草原上的人们直爽热情,没一会儿就将殷远沈瑜几人当做自己人,毫不见外。
                            一群人聊天喝酒,说到了赛马的事。
                            “照你们这么说,岂不是人人都能参加?”殷远问其中一人。
                            “那当然,只要愿意,都能去一较高下!”胡人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又补充道:“阿难也要去。”
                            被叫做阿难的,就是刚才招呼几人的青年,见说到他,摸着后脑嘿嘿笑了。
                            殷远转向李大力:“既然这样,你等会儿也去参加吧,看能不能拿个名次回来。”
                            李大力一听他也能去参加,只挣扎了一小会儿,又想着在这里估计不会发生生么事,便兴高采烈地向殷远道谢。
                            几名胡人青年都围向李大力,七嘴八舌跟他说明规则。
                            一旁,宇青在心中膜拜:不愧是公子,手段就是厉害哪!
                            说话间,羊烤好了,香气四溢地由两名胡奴抬了过来。
                            众人都掏出腰间的刀,上去割肉吃。阿难还细心地找了几把给殷远他们。
                            像这样的宴会长安的贵族间也时常举行,可是比起此处就要差得多。宾客们虽然也学着胡人席地而坐,但地上都铺了上好的毡子毯子,羊肉被精心片成一片一片,分在盘中才端给客人们。
                            而在这里,众人是真正的幕天席地。不管是金发碧眼、高眉深目地草原人,还是像殷远沈瑜这样的访客,都不分彼此地围在一起,盘腿就地而坐。
                            所有人都能毫无拘束的大笑或大叫,不会有人指责你失了礼数。烤羊或烤小牛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的,由胡奴们抬到面前,自己动手割下想吃的部分,用手拿着直接送进口中,再喝一口新鲜的马奶酒。
                            不远处,穿着鲜艳舞衣的年轻胡姬纵情歌舞,像草原上盛开的花朵一般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一切都是这样简单直接。
                            沈瑜吃饱了肉,两手弄得油腻腻的,也不在乎,随便摘了草叶子蹭蹭就算擦了。难得的是,殷远的动作也豪迈了许多,仿佛身在此处便不由地被感染着。
                            等肉吃得差不多,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赛马开始了。
                            到处是口哨声和尖叫声,参加赛马的勇士们聚集在起点处,接受姑娘们爱慕的眼光。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只有沈瑜恋恋不舍地留在原处,抄着把弯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割羊肉吃,时不时抬头看看比赛情形。
                            殷远在一旁陪他,慢慢喝着马奶酒,脸上带着十足的惬意。
                            没等太久,李大力被众人簇拥着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彩色棉布扎成的彩球——那是赛马第八名的象征。
                            作为唯一参赛的中原人,李大力从一开始就得到诸多关注的目光。虽然照普通的标准他也是健壮有力型,不过跟草原众部落比起来,还算俊秀的。
                            赛马第八也算是穆斯古丽节上的英雄,李大力此时正被一群姑娘们围着敬酒。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沈瑜道:“方才还说我,现在不知道是谁被拐走了。”
                            他正看得高兴,冷不防耳畔传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赞美真神!我终于找到了!”
                            沈瑜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忽然被人捧住扳过去,脑门上挨了结结实实一吻!
                            “我的心上人!”罪魁祸首行凶完毕,还补上这么一句。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39楼2015-07-27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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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每次想着一定要跟殷远和好,可一面对他,总像哪里不对劲一样,连话都说不出。
                              此时见殷远这样说,沈瑜知道他肯定是怕自己不自在,一时间又十分感动。
                              他是天生粗神经,想通之后就一身轻松,见殷远给自己找好了台阶,便长舒一口气道:“那我们就算和好了吧!”
                              说完,也不管殷远因他这句话默默吐血,走到桌边拿起殷远做的香袋,深深嗅了一下道:“真好闻。”接着挂到自己腰间。
                              这下好了,日后又有数不尽的美食吃,而且有了殷远的香,不必再受蚊叮虫咬之苦,简直是神仙的日子啊!沈瑜简直要哼小曲了。
                              殷远无奈轻笑,算是认了,拍拍他道:“好了,去用饭吧。”
                              这句话比圣旨还灵,沈瑜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一番,便跟殷远一道出去了。
                              他这几日心中有事,都没好好吃饭,现下心结已解,立时感到饥肠辘辘。眼见桌上一例烧兔脯,一例什锦豆腐,一例百花酿竹笙,还有一例红烧肉,四个碟子围着中间的一大碗三鲜木樨汤,一看就是出自殷远之手,色香味俱是上佳。
                              沈瑜看见红烧肉,略微有些惊讶,觉着这不像殷远会做的菜。不过他熬了几日,肚里的油水早就刮得一干二净,此时见了红烧肉,好比狐狸见了肥鸡,二话不说迅速落座。
                              他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口中,嘴上不停,心中却感叹不已——不愧是殷远做的菜!为了这盘红烧肉,叫他做什么都愿意啊!
                              别看红烧肉名字俗气,卖相也不怎么雅致,但却是沈瑜离不了的。从前在扬州时,沈家老爷就因为他爱这一口,觉着此子太没出息,没少训斥。
                              不过,在沈瑜眼中,红烧肉却是大有讲究的,要做好红烧肉不比做学问容易多少:肥不得,太腻;瘦不得,太柴;大不得,不易酥;小不得,容易缩。
                              一盘肉看似简单,却是个慢功夫的菜。要真做下来,没个把时辰是不行的,想来殷远一回来就在准备了。
                              面前这道菜,色泽金红,泛着亮亮的油光,酱汁稠厚,均匀地包裹在每一块肉上。而肉已经非常酥嫩,尤其是皮大部分,软软的、滑滑的,甚至筷子夹起来的时候都要万分小心,不能用力。而肉一入口,甚至不用咬,舌头轻轻转动几下就化了,足见其功夫之深。
                              沈瑜见盘中有山楂干,想必正是这个原因,殷远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肉炖的酥烂。
                              沈瑜到甘州以来,虽然顿顿美食,但细细想来,也许久未碰米饭了。这么一盘红烧肉,配上粒粒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别提有多诱人。
                              他吃的不亦乐乎,殷远顺手将一小碟切成细条的青瓜和酱递到他手边,道:“稍后解腻吧。”
                              沈瑜应了一声,夹了一大块肉放到殷远碗中:“你别总是吃菜,这肉真的一点也不腻,可好吃了。”
                              殷远称是,笑得眼睛弯弯的,直看得沈瑜心肝乱跳。
                              两人正吃着,李大力进来通报说有人拜访,原来是多日不见的祈蓝。
                              “怎么不在京城等着,找到这儿来了?”殷远问。
                              祈蓝不答话,往殷远身侧看了看,后者回头,见沈瑜停下筷子,正瞪着大眼睛看两人。
                              “阿瑜,你继续吃吧,不用管我。”殷远道,沈瑜“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接着殷远又对祈蓝说:“无妨,你说吧。”
                              祈蓝素来是个机灵的,殷远的心思他早就看出些端倪,这一声“阿瑜”,再加上最后那句话,现在什么状况便明白了七八分。
                              于是他再不避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王爷着我送封信给公子。”
                              殷远接过,拆开,三两下看完,脸色已有些微变。他抬起头对沈瑜道:“阿瑜,恐怕我们得立刻动身回长安。”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43楼2015-07-27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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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煮黄河鲤(上)
                                第二日沈瑜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却觉得院中安静地诡异。他叫八角来一问,这孩子从远处不知谁家的鸡第一次打鸣、殷远起身开始说起,唠叨了一炷香都没完。
                                沈瑜没料到这娃看着挺爽快,原来是个话痨,打断好几次,终于知道殷远不到辰时就带着宇青出门了。
                                “不是说好今日做菜吃么……”沈瑜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一边洗漱一边在心中嘀咕。
                                结果等他吃好了早饭,俩人就回来了。
                                沈瑜见宇青端着个水盆,好奇心一起,赶紧迎上去。
                                盆中两条一尺来长的鱼,看着像鲤鱼,体型梭长,金鳞赤尾,只有腹部颜色稍浅;仔细看,鳞片上还有许多细小的黑点,组成新月状,甚为特别。
                                “这是什么鱼?”沈瑜一时也不能肯定了,转头问殷远。
                                殷远道:“黄河鲤,费了大力气此弄来这么鲜活的两尾。”
                                沈瑜一听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河鲤,顿时来了兴趣:“从前只听人说,还从未尝过黄河鲤是什么滋味。不过还是清蒸最为鲜美吧?”
                                殷远道:“我想了个新鲜法子,不妨试试。”
                                这话一说,自然再无异议。殷厨神要试新菜,谁敢拦着?
                                宇青将两尾金鲤脸盆带水端到灶间。
                                沈瑜这还是头一回进此处,地方不大,用具十分齐全,许多模样奇怪的东西他连见也没见过,更不要说知其用处。
                                但沈瑜还来不及一问,只见殷远从柜子中拿出一个不到一尺长的木盒子,小心地打开。他凑过去看,盒子中装着许多寸长的小红果,又光又滑霎时好看。
                                “这便是辣椒?”沈瑜问,得到肯定回答后越发好奇,这东西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见多识广的殷远这样郑重。
                                “你尝一个试试就知道了。”殷远微笑。
                                只可惜沈瑜心思全在盒子里的辣椒上,没能及时觉察到这温和微笑下隐藏的阴谋,当真用二指捏起一个放进口中嚼了嚼。
                                “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沈瑜只觉得满嘴立刻像被火燎过一样,一直到喉咙都又烧又疼,他张着嘴不断哈气,凉风进来才好受一点。
                                忽然间沈瑜觉得眼前一暗,嘴巴中觉得甜甜凉凉的,好像蜂蜜水的味道。火辣辣的感觉马上下去一些,又有一种奇怪的爽快感。
                                不过……
                                堵在他嘴唇上的是什么?!等等……伸进来的又是什么!
                                沈瑜大惊,连忙动了动,谁知扣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更加紧了,还有一股力量将他往殷远身边带。
                                嘴唇不断被吮吸,来回辗转,舌尖舔到嘴巴里每一处,又跟他纠缠在一起,好像舍不得放开一样。
                                “嗯嗯……”沈瑜想说话,却从鼻腔中哼了出来,那声音立刻让他的脸红了个通透,死死忍着再也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亲了多久,沈瑜只觉得自己两腿都发软,脑袋也有些涨,气都喘不上了。
                                什么时候不再挣扎的呢?迷迷糊糊地想,其实这种事也是很舒服的嘛!不过殷远再不放开的话,他大概会在灶台前窒息而死吧?似乎太丢脸了……
                                沈瑜的耳根也悄悄红了。
                                刚这么一想,殷远放开了他,任他软软地靠在自己肩上,摸摸他的头无奈道:“你怎么不知道吸气呢?”
                                可惜沈瑜此时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根本顾不上回答,等一缓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你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了?”殷远看着他通红的脸,笑问。
                                沈瑜觉得他笑得简直太可恶了!不过……似乎也蛮好看的……
                                这念头一出,接下来的气势就弱了许多:“你说过让我当和以前一样的。”
                                “是,你当和以前一样,但我不一样。”殷远又将他拉到身前,趁沈瑜不注意再次偷香成功,发出“啾”的一声。
                                之后他像十分满足一样咂咂嘴说:“何况,你刚才辣成那样,不是我给你蜂蜜水,能这么快好么?”
                                沈瑜无语——可是那辣椒也是你让我吃的啊!
                                他看着殷远,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根本是个狡猾奸诈的家伙。唉……落到这样的人手中、落到这样的人手中……也只能勉为其难让他亲一下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46楼2015-07-27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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