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白光将他包裹起来,隔绝了石板之力的影响。白银之王的身形以他熟悉的姿态浮现在面前。银发的青年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应该是由我来做的事。”
在国常路大觉的眼前,散发着清净光芒的纤细身影倒了下去,穿过地板融入了石板之中。虽然早已失去了对于石板的制约力,但作为初始之王,第一王权者威斯曼始终是最接近石板本质的存在。
他毫不费力的进入了那个被沸腾的力量所充满的世界。它们烧灼着、拉扯着、侵蚀着他的身体,却又同时在治愈着、弥合着、修补着。
那是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在一瞬间被拆解又重新聚合了无数次。白银的王者在冷汗淋漓中张开手臂,他展开自己的力量象石板束缚着它们一样,尽量的将它们拉拢过来束缚在自己的力量之中。发着白光的身体渐渐染上了虹光,作为交锋中最主要的两股势力,血红和惨绿的颜色爬满了青年白皙的躯体。
抱着手臂,他竭尽全力的高高跃起,穿破石板之间的天顶,直向那最广袤的天空尽头飞去。他曾经在这片天空中飘荡了无数个日夜,一直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而今天也许就是结束。作为石板曾经的分身,他将代替它毁灭。阿道夫·K·威斯曼的灵魂越飞越高,穿透云层冲向一片暗蓝的星海。这是被肉身束缚的第一王权者无法做到的事。“再飞高一点,”他在不断的解体着的强烈疼痛中坚持着,直到将整个蓝色的星球纳入了视野。
静静的伫立在星海中,他的脑中传来国常路大觉悲痛的嘶喊,
“威斯曼!”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中尉。”
束缚在残破躯体里的力量完全的爆发了出来,因为过于明亮而近乎白色的强光在一片深黯的世界里炸开。
***
在夜刀神狗朗的怀抱中,青王的身体冰冷的如同冻结了一般。宗像在轻轻的颤抖,即使不是精神感应者,狗朗也能感到青王的力量正在怀中的纤细身体里暴动。
建筑在震动中发出形将崩塌般的刺耳声响,浮在半空中的他们的世界却一片静谧。青色的星光不断的自空中落下,如梦似幻。狗朗仰起头,宗像的脸在他眼前静静微笑。
那是散去了锋芒之后全然柔软的笑容,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冰冷理性的青之王也有如此和煦的时刻。
“我来迟了。”少年略见颤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言表的沉痛。宗像的眼睛垂落在自己的佩刀上,他轻笑道,“是啊,已经用不上了。”他的声音依旧从容镇定,一点也听不出正承受着痛苦的扭曲。宗像没有责备少年的意思,狗朗却无法不感到自责。然而如果是责备自己就能够改变的事情,无论多少句“道歉”,他都会说。可现在,能够说什么呢?立下了守护的志愿,却什么也没有能够做到的自己,终究辜负了对方的信赖。“我……”宗像摇了摇头,薄紫色的眼睛在镜片后以惯常的清冷而温柔视线凝望着黑发的少年。“世事多有不如人意。”“你已经尽力而为,不要为了做不到的事情责备自己。”“我并不是在安慰你。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我的劝诫。”宗像仰起头,望向头顶上的青剑。那憔悴的模样是人类攫取了超越承受限度的力量的证据。在石板那样的未知存在面前,就算是王,也并不比普通人更强大。然而,以自己有限的力量去做能够做到的事,不要因为未来的不可预知而犹疑不前,更不要因为有所遗憾而不断回望瞻顾。这是宗像长久以来所奉行的行事准则。在此时,他将之郑重的交付给眼前的少年。——让你鲜烈的生命如同夏日的鲜花继续在这世间盛开。这也是我的愿望。他低下头,安静的看着狗朗,“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一瞬间,泪水自少年的眼中决堤一般的涌出,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对于他而言,此时此刻,依然能够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因为即便生与死横亘在身前将他们分隔,心灵的交契却绝不会由此而断绝。那是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也可以不感到孤寂的继续前行的满足——因为遇到了你。哪怕是悲哀的分离,也因之变得喜悦。少年松开了手臂,他后退两步,缓缓的自黯黑的刀鞘中抽出那能将一切归为虚无的刀锋。“再见了,狗朗。”“真是让人感动的诀别。”在准备迎接最后时刻的两人脚下传来颤抖的低微笑声。衣衫凌乱的黑王倚着不久处的一具维生舱坐着,从打开的舱盖不难推测她刚刚从里面爬出来。鲜血染红了半身白色和服,在她身下形成一汪渐渐晕开的血泊。狗朗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宗像身前。就在前一刻他还正准备依照约定在青王王权爆发之前将其斩杀。注意到他这矛盾的行为,黑王忍不住再次发出了笑声。因为气力的衰微和地板的剧烈震动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被宗像斩伤后,又被绿王偷袭变成了对方的饵食。她想,我也是自作自受。在绿王说有那孩子的消息时,她立刻就相信了。但正如宗像所言,精神世界的王者能够很轻易的臆造假象。但哪怕已经确定了绿王在这么多年来一直欺骗自己的现在,黑王仍然相信曾有那么一刻,也许绿王是真的接触过她女儿的灵魂。因为他拿出的证据是只有自己和那孩子才知道的事。为了让绿王能够在浩瀚的世界中搜寻女儿的灵魂下落,黑王让他取走了自己的血——虽然不是本人,但来自母亲的信息也有一定的辅助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