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看着一向精明的男人此刻笑得像是个傻里傻气的孩子，堵在心里多日的怨气似乎也跟着他的笑消散了不少。
“白筱。”
“嗯？”
程远捋着她日益见长的发丝，声音有些别扭，“那你……那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白筱睨着他，“那你说说，你要我原谅你什么？”
“我……”程远心知那件事终究还没有完全解决，“我跟她早就过去了。”
“还有呢？”
程远附在白筱身上，看着萝裳半解的她，双目若星辰，“你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我程远这一生，非你不娶。”
月色皎洁，透过纱窗照在了男人的脸上，白筱默默注视着他庄重的表情，忽地笑出了声。
“你老实说，这句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只有你。”
“我不信。”
“你这女人，”程远不满，“不解风情，这种时候你应该说……”
“非你不嫁。”
程远心一颤，偷弯了嘴角，“嗯。”

程远的内心近乎是崩溃的。
“离宝宝出生还有将近七个月，我怎么办？”
“忍着。”
“我不要。”
程远决定霸王硬上弓。
“唉，程远，”白筱推着多日未见荤的男人，“你再这样，以后都睡客房。”
程远：“…………”
此刻的他无比痛恨自己当初听信了乔言那个傻子的馊主意。

第七十七章 程警官
江正轩：“叶宸要走了。”
程远：“嗯，我听筱筱说了。”
“和好了？”乔言笑，“我就说嘛，依你程远的手段，这世间哪一种女人能逃得过。”
“那是白筱心软，”江正轩说起这个就不悦，“你要是以后敢对她不好，我随时……”
“也轮不到你。”程远挑眉看着吃味的男人，“她已经是我孩子的妈了。”
乔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么说，成功了？！那我不就要当干爹了吗，啧啧啧。”
程远笑：“你倒是积极。”
程远看了眼江正轩，男人淡淡地笑着，眸里夹着一丝失落。
“怎么，江队长不高兴了？”

乔言听到这个名字，抬头看向江正轩。
“嗯，”江正轩笑了笑，“尔雪因我而死，我不能让她心寒。”
“可那不是你的错，”乔言有些激动，“人死不能复生，你也有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
程远站在窗前，看着开得红火的彼岸花，“况且，那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江正轩：“白筱是个好女孩。”
程远：“她有多好，我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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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样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陈梦帮白筱戴上口罩，“一会推着这个进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白筱看着她，“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放心吧，”陈梦戴着口罩，“有我在呢，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被老头骂一顿嘛，那江正轩还舍得找你麻烦？”

白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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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做什么的？”
陈梦微低着头，“给里面的病人做常规检查的，随便带晚餐来。”
“口罩取下来，证件拿给我看。”
“好。”
左边的警员接过证件，看了两人几眼，“ 嗯，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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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打开门，缓缓地把手推车推了进去，她看到一个满脸都缠着绷带的人静静地坐在床上，许是听到了声音，正转头看着他们。
白筱把手推车放在了一边，慢慢走了过去，她看着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男人露出的少部分皮肤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层，有的像是结了黑黑的疤，有的红红的，清晰可见凝固在上面的脓水。
陈梦抓着白筱的手一紧，避开了视线，“我去门边给你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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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盯着男人的脸，沉默着，眸里渐渐有些湿润。
“你就是杀了小真全家的人?”
莫小谦对上她的视线，笑得鬼魅，“是。”
白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的表情，想了想，试探着：“你认识我吗？”
莫小谦似是没料到，目光一顿,“不认识。”
“你的眼神像是认识我。”
“你看错了。”
白筱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凳子上，“你为什么会自首？”
莫小谦笑，“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我是受害者的监护人。”
“那又如何，如果每个受害者的监护人都来问我，我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地回答？”
白筱眸光冰冷，“你这一生杀人无数，警察们费劲心力地捕捉你，结果最后你倒是自己走进了监狱，你是不是对此感到很有成就感？”

陈梦一把拉住白筱，“哎呀，别说了，赶紧走吧。到时候被识破了就麻烦了！”
白筱点点头，和陈梦推着手推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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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真是吓死我了。”陈梦摸了摸脑门，“你看看，汗都出来了，幸好我眼尖，不然还不得被我爸骂得狗血淋头。”
“嗯。”
“你怎么了？”陈梦看向心不在焉的女人。
白筱转了转眼珠，“江大哥的警署里有姓程的吗？”
“不知道，你跟江正轩走得最近，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等等，”白筱顿住脚，“他刚说他叫什么？”
“啊？”陈梦觉得白筱古里古怪的，“Lethe啊，国际罪犯，这两天电视上不都在播吗?怎么了？”

“Lethe?”白筱手脚慌乱地掏出了手机，没过一会儿就搜到了网页，她盯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母，心里的怀疑愈加清晰，“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唉，白筱，你要去哪儿了啊？”
陈梦穿着一双细高跟，跑了几步，紧跟着白筱一起进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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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做什么的？”
“送饭的。”
左边的警员皱了眉，“不是才送过吗？把证件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是。”
“张丽……这不是刚才那人的名字吗？！”
另一个警员反应过来，“不好，我们上当了！”

第七十八章 信
从市医院一路过来，白筱一直低着头，皱着眉，陈梦试图与她搭话她也不理，像是跌入了一个黑洞里，正在拼命地寻找出口，对外界完全失去了知觉。
大约半小时后，终于到了老张面馆的门口，白筱下了车，身后跟着云里雾里的陈梦。
陈梦：“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白筱没搭腔，在面馆前站了几秒，从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
自小真出事后面馆就再没营业过，算一算，大概也有一个月了，白筱站在最外面，视线掠过一排排的桌椅，牢牢地定在了最里面的窗口上。
她好像看见边上的锅炉正冒着奶白色的烟，锅炉背后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姑娘正侧着头冲她笑。
“白筱……”
白筱微仰了一下头，尝试着把眼泪逼回去。
陈梦握着她的肩，“想哭就哭吧。”
“我不哭，”白筱吸了一下鼻子，“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陈梦看着她闭了闭眼，抬腿往厨房走去。
“你在找什么？”
“小真给我留了东西。”
陈梦看着在橱柜里上下翻找的女人，“什么东西？”
女人停下了动作，眼睛盯着一个深咖色罐子，“卤牛肉。”
“卤牛肉？”
“嗯。”
白筱把罐子拿了下来，拔掉了布塞子，又把手伸进去撕掉了面上压着的油纸。
“这是她走之前给你做的？”
陈梦探头看着罐子里面的牛肉。
白筱低着眼帘，想了想，从橱柜最底层拿出了一个大碗，她把罐子里的牛肉一块一块地夹了出来放进大碗里。
陈梦不解，“你到底在找什么？”
“小真留下的东西。”
白筱看着一望到底的空罐子，一时没有头绪。

“你是说……小真她留下了什么线索？”
“嗯。”
陈梦觉得奇怪，“可你不是都把橱柜翻遍了吗？什么都没有啊。”
白筱的视线扫了扫不大的房间，“难道是我猜错了……”
“嗯，”陈梦撅着嘴，“有可能，也许是你想多了。或者……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应该不会的，”白筱否认，“小真若真想让我找到什么，一定会有相关的暗示。”
“你说这卤牛肉？” 陈梦端起碗闻了闻，“这牛肉还能说话不成。”
白筱默了默，似是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眼正拿着罐子乱瞅的女人，“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走吧。”
“哦。”

“喵……”
“妈呀！”陈梦大叫一声，罐子落了地，哐当一响，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
“没事，”陈梦看了眼从窗户跳了出去的野猫，拍着胸脯，“这猫也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吓死我了。”
白筱站在厨房外，看着她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怕猫。走吧，不早了。”
“等等。”
陈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怎么了？”
“白筱，你进来一下。”
“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筱看着陈梦一点一点地拨开了碎片堆，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抖了抖上面的渣子递给了白筱。
“你说的没错，小真果然留了东西。”
白筱接过信封，撕开口子，取出了里面的信。

我见过杀我全家的人，那日他与父亲在书房谈话，我不小心闯了进去，那人转头看着我，一双眼像要杀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与你照片里的男人一模一样。我知道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这些年我忍气吞声，就是为了等他回来。
我知道，你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所以，我想，我此生也许还有报仇的机会。
后来，他来了，坐在沉默不语的你身旁，眼角含笑地看着我，告诉我，他叫叶宸。
我知道，我终于等到机会了，也终于能够死得其所。

白筱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在发抖，她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闷闷的，很难受。她张开嘴尝试着猛吸了几口气，侧着身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白筱……”
一旁的陈梦早就泣不成声，沉浸在震惊和悲伤里，泪眼婆娑地看着面无血色的白筱。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陈梦忽觉得背脊发凉，“不然你怎么会突然从医院跑来了这里？你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白筱面无表情，一只手死死地捏着信纸，她的瞳孔黯淡无光，冷冷地看着前方的陈梦，忽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催眠术能用到那种境界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筱顿住脚步，从包里翻出了不停震动的手机，她若有所思地转身看着陈梦，“买一个新手机。”
“啊？”陈梦盯着古怪的白筱，心下一紧，跟了上去。
白筱低头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拉开了门。
陈梦，你放心，事情还没完，我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