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程叔叔知道萧然家境不好，父亲早逝，母亲又长年卧病在床，哦，对了，听说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就承诺说，如果她主动离开，就送她和她的弟弟出国留学。”
江正轩自是知道了结局，“最后，那女人拿了程家的钱跟着叶宸去了美国。”
乔言点头：“程远之前就因为萧然的事情和程叔叔闹得很不愉快，萧然走后，就很少回家了。”
江正轩觉得好笑，“这么说他还是活活被萧然给气好的？”
乔言耸耸肩，“可以这么说。”
“难怪，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善罢甘休。而这时候，”江正轩的脸色不愉，“白筱出现了。”
“你也不能这么说，”乔言摸摸鼻子，“从客观角度看，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能怪谁，彼此彼此。”
“什么意思？”
乔言欲言又止，想了想，转了话题，“你还别说，这白筱和萧然还真挺像的。”
“白筱不一样。”
“唉，这话程远也说过。”
江正轩看了眼乔言洞察秋毫的表情，选择低头继续整理案件。
“江正轩。”
“说。”
“这白筱真有这么好？连你也被吃得死死的。”
江正轩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你闲得无聊就去帮尔岚和上官。”
“我才不去呢，”乔言放下杯子往门外走，“我最讨厌自己光芒万丈了。”
江正轩笑：“那你去哪？”
“我去看看那二傻子是不是还活着。”

第八十六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睡了吗？”
陈梦轻轻关上门，“嗯。”
夕薇接过陈梦递过来的茶，“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谁说不是呢，”陈梦低着眼帘，“你是没看到现场，叶宸躺在血泊里，周围全是警察和毒贩，白筱当时的样子……要是秦阿姨看到，估计得心疼死。”
“那……”
“白筱不让说。”陈梦剥着橘子。
“也是，她跟她爸妈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夕薇：“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筱这几日情况稍微稳定一点了，”陈梦似是想起了什么，“再等等吧，到时候看她自己怎么说。”
“要我说，早点走好，换个环境，人也能忘得快一点。”
屋外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陈梦站起身，“你说得没错。”
**
“你以后别再来了，她不会见你的。”
“我……”男人把手里的食盒递给陈梦，“我做了点吃的，都是她喜欢的。”
陈梦抬眸看向不修边幅的男人，“程远，你这又是何必呢？”
程远的视线一直都在往屋内探着，仿佛没听见女人的话，“怎么只有夕薇在，她睡了吗？”
“程远……”陈梦皱了眉，“我求你别再逼她了好吗？”
男人看了眼走过来的夕薇，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好，那……”程远叮嘱着，“你记得让她吃，就说是在外面买的。”
陈梦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下来，想说些什么，男人早已转身下了楼。
夕薇静静看着程远的样子，哪还有半分昔日风流俊朗的神采。
“真是造化弄人。”

**
傍晚。
“圣楠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白筱坐在了餐桌前。
夕薇帮陈梦盛着饭，“圣楠公司那边有点事昨夜就赶去了美国，他走的时候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白筱打趣道：“你哪是伺候人的主。”
夕薇把饭碗递给白筱，“唉，我说白筱，我看你好得很嘛，都有心情数落我了。”
白筱笑着夹了一块肉，“我本来就好得很，是陈梦大惊小……”
“怎么了？”陈梦看向她，心里突突的。
“没什么，”白筱把肉丢进了垃圾桶，“我觉得今天的红烧肉有点腻。”
“哦。”夕薇赶紧插话，“我就说让陈梦少放点油，她偏不听。”
陈梦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忘了你才刚好，不能吃太油。”
白筱低着头，没搭话，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
程远回到别墅的时候街旁已经亮起了路灯，他打开门，一片漆黑。不禁想起不久前老爱光着脚丫子在屋里游荡的女人，每次他一回来就会蹦过来抱住他看着他笑。
程远心一沉，开了灯，径直往书房走去。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程远看了乔言一眼，没好气，“你来了也不开灯。”
乔言笑得两眼眯眯的，“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程远笑：“好啊，为了这个惊喜我们喝一杯吧。”
“你还喝？”乔言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子，正了色，“今天我们不喝了行不行？”
男人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酒瓶，一脚把它踢开，兀自往贮藏室走，“我今天请你喝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不喝你舍得吗？”
“程远……”
乔言看着男人已经拐进了房间，眸里全是无奈。
“这还是蒙大哥还在的时候送我的，”程远一格一格地翻着柜子，“因为太珍贵，我一直没舍得喝。”
乔言靠在门边，看着男人的背影，“那你今天怎么舍得了。”
“今……”
程远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
乔言觉得奇怪，走了过去。
“风筝？”他转眸看向弓着背的男人，“风筝怎么会在这里？”
程远没说话，他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风筝，像是一根根的刺刺进他的身体，每一根，都深入骨髓。
“程远，你……”
“乔言……”程远低着头，声音悲凉得令人动容，“你说，我和她是不是没可能了？”

**
这段时间白筱的睡眠好了很多，夜里只要没有外物打扰，也还是能一觉到天亮的。
只是，今晚，她又失眠了。
这是她流产后的第五周，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而已，再加上前段时间神志不是很清楚，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意识到宝宝已经不在了。她哭着问陈梦，陈梦低着头不肯回答，她知道，她的孩子回不来了。
那段时间她就老爱像现在这样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发呆。她总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寒冷，绝望，裹着她，让她不能呼吸。
程远天天都来，陈梦和圣楠不让他进来，他就等到半夜人都睡了再溜进来。只要他走了进来，她就总是醒着的，起先白筱很反感，有一次，把她逼急了，她就在他脸上扇巴掌，他也不躲，站在那里让她打，打完了明日还是会来。
陈梦火大，嚷嚷着要报警，白筱记得当时圣楠特别无语的说了一句话，他自己就是警察，你让谁来抓他？
最后，圣楠和陈梦拿他没了办法，她也拿他没了办法，圣楠就把门又加了道锁，以为他就进不来了。
可是他是程远啊，声称能从一楼翻到十六楼的程远，白筱一点也不奇怪他依然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不就是这样吗，只要自己想要的，说什么也要得到。白筱心知阻拦不了，后来也没再声张，每次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背过身去装睡，他知道她不想理他，就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有的时候会上床从背后抱住她，帮她暖暖脚再静静地离开。
日复一日，白筱越来越觉得没劲，她是存了心思要折磨他，可也渐渐开始厌倦这种生活。

“喝酒了吗？”
白筱看着窗帘被风吹得呼呼地扬着，没有回头。
“嗯。喝了点。”
男人向女人走过去，他关着窗，声音闷闷的，“怎么又坐地上了，快入冬了，起来吧。”
白筱往边上挪了挪，看向他，“坐吧。”
“白筱……”程远有些意外。
女人的眼光在他身上淡淡地扫过，像是扫过一件寻常的家具，她冲他笑，“怎么，以为我疯了么？”
“不是，”程远立马坐了下来，“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我们还可以这样。”
“还可以怎么样？还可以坐在同一张地毯上，还可以……”她顿了顿，“还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做爱，甚至是……”白筱低眸看向自己的肚子，“有个孩子吗？”
程远侧眸看着她，无言以对。
“程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如果，那日学长没有那样逼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时间静止，程远想不出答案。
“我不知道。我怕你会不原谅我，怕你离开，或许，会一直瞒着吧。”
“你还怕，我会疯。”
白筱站起身来，“你们都太低估我了。”
“回去吧，我累了，要睡了。”
程远看着她上了床，他感觉自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痛苦又发不出声。
最熟悉的陌生人，原来，如此。

**
槐树居。
“这给你。”
白筱把指环取下来放在了桌上。
程远没有接，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在指环上，泛着红褐色的光。
“你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凶狠又脆弱。
“在哪开始，就在哪结束。”
“你还在怨我。”
“我没有。”
程远不甘，“你是因为他，你在怪我。”
“随你怎么说。”白筱站起身就要走。
“为什么？”程远低着头，“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却不能原谅我？”
“他是我青春的全部，”白筱终于抬眼看向他，“我的青春都死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程远看着指环笑，“那是不是，我死了，你也能原谅我？”
“程远，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不存在原谅与被原谅。”白筱缓了缓，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互相利用？”男人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
“我也算为国家尽了一份力，虽然，”白筱低着眼帘，“并不知情。”
“白筱！”程远站了起来。

**
“行了，你们回去吧。”
“白筱……”
“陈梦，”白筱去抱她，“你好好的，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陈梦擦着眼泪，“死丫头，病好了就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林圣楠：“筱筱，我还是想……”
“圣楠，”白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夕薇，笑道：“你都要当爹了，还不想着早点把夕薇娶回家，跟着我瞎跑什么？”
“我没关系的，”夕薇摇着头，“就让圣楠陪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德国那边又不是第一次去，我已经跟米勒联系过了，他会来接我的。”
“白筱！”
白筱看着远远的一个人影向她跑来。
“江大哥？”
江正轩气喘吁吁，“幸好赶上了。”
白筱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我以为你警局太忙，不来了。”
“你要走，我能不来吗？”
江正轩看着她，眉眼不舍。
“那边冷，记得多穿点，不要着凉，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啰嗦。”

快大结局了，楼楼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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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冬雪
三年后。
樱市。
“把树放在那边，对对对，就是那里，左边，左边一点，好了，好。”
林圣楠站起身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你还没弄完？”
“嗯，”夕薇低着头，“把这个粘上就好了。”
“妈妈，你要的胶水。”
一个被裹得像个圆球的姑娘从里屋蹦了出来。
“嗯，真乖，来，给妈妈亲一个。”
小姑娘脸红扑扑地撅着嘴，“吧唧”，送上了自己的香吻。
“草莓。”
“爸爸。”草莓抬头看向林圣楠，脸上的笑容快要把男人的心融化。
林圣楠半蹲着身体，“过来，爸爸抱高高。”
“哇！妈妈，你看，我好高哦，我比爸爸还高，哈哈哈……”
草莓骑在林圣楠的身上，开心得扭动着胖胖的屁股。
“草莓，”林圣楠抓着她的两条小腿，“晚上爸爸给你做草莓蛋糕好不好？”
“好啊好啊，草莓最喜欢吃草莓蛋糕了。”

**
江正轩：“白筱今年回来吗？”
“不知道，”陈梦帮夕薇粘着小人儿，“说是和米勒在搞实验，很忙。”
夕薇往厨房看了眼，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忙些什么，都三年了，就去年过年回来过一次，刚过了大年夜就又回去了。”
林圣楠看了眼坐下来的乔言，“看来今年是不会回来了。”
乔言故意抬高了声音，“回来了有什么用，一个，躲着不见。一个，避着不来。皇帝不急我们急，还真成太监了？”
“要阉你去阉，”林圣楠起身去关火，“反正我不。”
乔言：“…………”
程远抱着乐呵呵的草莓，站在阳台上，看着眼前的银装素裹。
又是一年冬雪。

“玥玥。”
“妈妈！”
白筱顺着女孩的视线转头，看见了进门的女人，手里牵着个小男孩，幸福的笑着。
“怎么这么久？面都凉了。”男人笑着给女人拉开椅子。
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坐了下来，直直地盯着白筱看。
“怎么不说话啊？”男人拍拍出神的女人，“小然?”
萧然转了视线，冲男人笑，“没事，吃面吧。”
“嗯，”男人拿了个瓷碟给女人。
白筱看着对面的萧然一下一下地挑着香菜，丈夫在给男孩喂着面条，女孩正在玩新买的布娃娃。
看起来，多么美好。
“妈妈，你看，”玥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白筱，“这个阿姨也不吃香菜！”
“玥玥！”萧然把女孩的手放下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没事。”白筱的视线在女人脸上顿了一下，站起身来。
白筱：“老板娘，我走了哦。”
老板娘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亲切温暖，“节日快乐啊，白医生。”
白筱推开门，声音隔着玻璃，有些小，“节日快乐。”
**
“白筱！你等等。”
她终究还是追了出来。
白筱顿住脚，雪地靴陷在了雪层里。
“他……”萧然有些局促，“还好吗？”
白筱转身，觉得好笑，“你说哪个他？”
她的眼神冰冷，萧然不敢直视，“叶宸。”
“死了。”
“这不可能。”萧然摇头，不信。
白筱不想多言，要走。
“怎么……会这样……”萧然拉住白筱，“他怎么会死？”
“他怎么会死？”白筱扯开萧然的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我……”萧然侧着脸，眼泪就要止不住，“我不知道。”
“看来萧小姐很健忘，很多事还没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清楚。”
“你……认识秦叔？”
“萧然，”白筱盯着她的脸，在思考，“你说，我们俩真的就那么像吗？像到让那两个男人都分不清谁是谁。”
女人被风吹得鼻子有些红，她皱了眉，对上白筱的视线，“你……程远他……”
白筱：“我一直很好奇，学长和程远，你到底爱过谁？”
“我……”
白筱看着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不过，我现在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程远…………他……太耀眼。”
“所以你选择相对安全的学长，因为他爱你比你爱他多。”
“不，不是的，”女人的眼眶全是泪，“叶宸他……他早就……”
“萧然，”白筱觉得鼻子有些酸，“你总是在计量你的爱，你的爱好昂贵，竟搭上了两个男人的大半生。一个，为你耗尽青春。一个，为你自毁前程。而你却备受爱怜，儿女成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萧然跪坐在雪地里，泣不成声。

明晚大结局

程远站在长廊的一端，四周寂静得让人觉得灯光都是冷的。
老头，你这就走了吗？上次我来夕源，你还问我筱筱怎么又没跟我一起来，我说下次带她一起，你当时就不乐意了，怎么，所以你就不等她了，闹着脾气要走了吗？
你老说，我们年轻人不懂珍惜，躲躲闪闪的，就过了一辈子。可是老头，为什么，现在的我觉得一辈子那么长呢，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