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红了眼眶,郑重地拍上二月红的肩,咬牙切齿道:“你听好,戒指和枪都是我的宝贝,一个都不能少,你们要好好的,完整的,还给我。”
二月红也悄悄酸涩了胸腔,握住张启山的手紧了紧,狠心一推,“别扭扭捏捏的,走罢。”
张启山咬着牙,转过身朝来时的路跑去。
二月红正了帽子,顺着声音寻到了何辅堂。
他找到何辅堂时,何辅堂的一条腿被落石压住动弹不得,脸上都是血。蝾螈也不好过,身上鳞甲被打破了一些,血蜿蜒到锋利的爪上。
何辅堂看着它张大嘴扑过来,觉得自己此生大概要交代在这儿了。
“喂,你二爷在这儿呢!”
飞扬跋扈的语气,像极了那时初见他的情景。
二月红跃到蝾螈背上,死死抠住一片鳞就不放,抽出匕首往方才被何辅堂打破的鳞甲处戳。
一声凄凉又尖锐的吼叫刺穿空气,惊起大块大块的落石。
何辅堂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询问他为什么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蝾螈把二月红摔下背,然后一爪拍在他胸前,二月红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不要……不要…….何辅堂想发出声音来救二月红,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恍惚间,他又看到幻象中的二月红站在他面前,流着血泪说,何辅堂,我是死在你手里的。
他头疼欲裂,眼前冒着纷扰的雪花,有时白有时红,而那殷红的,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二月红的?
“何辅堂!开枪!”
他浑浑噩噩抬起头,恍惚中看到二月红竟牵制住那硕大怪物,使得流血的部位暴露在他眼前。
何辅堂摸到枪,枪里只剩一颗子弹,而且那位置离得二月红太近了,如果他没有瞄准……..如果,他误伤,甚至是,杀了他。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快开枪!”二月红疼得身子都要撕裂开,却看到何辅堂恍然若失的神情,剧烈颤抖的枪和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的手指。
他知道何辅堂在害怕。
“何辅堂,”二月红用尽最后一丝温柔,说,“哥哥,我信你。”
他说,哥哥,我信你。
遥远到好似上世纪的称呼,蓦地将那个夜晚又拉回到他眼前。
小小的人儿在他背上醉成一滩,全然没了平日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模样,他乖顺地伏在他身上,两只脚不安分地荡来荡去,他说,哥哥,哥哥。
那是在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对他说出口的称呼,却没想到唯一一次清醒,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况。
哥哥,我信你。
何辅堂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沉稳,找好方向,果断开枪。
只听砰一声,怪物临死前的吼叫震耳欲聋,瞬间,墓穴停止坍塌,一切都安静下来。
黑暗中,何辅堂存了些气力,推开腿上的石头,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向着他记忆中的方向走过来。不小心被怪物的尸体绊倒,沾了一嘴的土,他仿佛不自知般复从地上爬起,明明精疲力竭,却奇迹般把汩汩冒血的尸体推开,摸到了人。
何辅堂的双手沾满了血,不住颤抖着。
顺着胳膊摸上去,摸到他的肩,他的脸,他的嘴。
然后,感觉到那双丰厚的唇轻启,说了句:“何辅堂,我没事。”
温热的气息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浑身一颤,接着从血滩里把人捞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没想过,他们还能有一次像这样,生死相拥。
墓穴的出路被落石封死,何辅堂的腿负了伤,也出现了轻微的中毒症状,二月红除了胸口有一大片淤青外,倒是没什么其他事。他简单包扎了下何辅堂的伤口,思忖着再不出去,何辅堂腿保不住就算了,怕是会有性命之虞。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蝾螈依水而活,墓穴离湘江本就近,恐怕是有地下河,只要找到地下河,就找到了出路。
没过一会儿,他们在一处很久之前的盗墓洞里寻到了地下河。
“你走罢。”
二月红扶着何辅堂,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何辅堂松开二月红,蓦地坐到地上,垂着脑袋道:“我水性本就没你好,腿又伤了,只能拖累你,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
二月红听他说得颓唐,心里却是怒火中烧,咬牙扯出笑来,“这敢情好,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就告诉我你的打算罢。”
“什么打算?”
二月红冷笑一声,“你和佛爷的打算,你们以为还能瞒着我?”他靠近一步,道:“从一开始进来我就发现了,墓穴大门角落的土是新土,证明至少有人在近期内进来过。”他眯起眼,一字字道:“我甚至怀疑,这墓,是假的。”
何辅堂默不作声听到这儿,蓦地噗嗤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我同佛爷造了个假墓,还要搭上自己的命,就为了骗你?”
“那你如何解释?”
“诚然,我也试过两次找其他人来,可是你也知道了,这斗没你成不了。”
“…….”二月红沉默半晌,道,“你们真的就是为那块紫玉?它究竟是什么?”
何辅堂抬起头望着二月红,“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