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AS║160411♦长篇║温暖的尸体（改文）

他和随从人员在我们面前停下了。他快速拍了拍Jung A的肩膀：“你好吗？”
“很好，刚刚去看妈妈了。”
他下巴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是没什么反应。他看看Raina，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他死死地盯着我，掏出对讲机。
“泰德，昨天从你那儿溜掉的那个，你说她是一个年轻人，高、瘦、肤色很差？”对讲机嘟嘟地响着，将军把它放起来，从皮带上拽出一副手铐。“你未经允许而闯入体育馆，你被拘留了，”他说，“你将被关押在…”
“爸爸。”Jung A走上前把他的手推开，“您是怎么回事？她不是闯入者，她是从高曼顶来的，在路上差点儿死掉！”
“她是谁？”将军追问道。
Jung A走到我前面，好像是要挡住我，不让我答话。
“她叫…嗯…Kahi，是叫Kahi，对吧？”他扫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她是…Raina的…新女朋友，我今天才见到她。”
将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将脸转向Jung A，讽刺道“女朋友？郑秀妍，你交的朋友还真是…我在想会不会你哪天也会带个女朋友回家？可别给我干出这种事来。”
Jung A没有回答，我猜她一定是生气了。
Raina笑了，拧了一下我的胳膊：“您看她多可爱，是不是？”
将军犹豫了一下，然后收起手铐，勉强地微微笑了笑：很高兴见到你，Kahi。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想在这里待三天以上，你需要到我们的移民处那里登记。”

“KA。”
Jung A捅了捅我的胳膊说。“想什么呢？又做自日梦昵？”
我笑了笑，耸了耸肩。我又一次想不起词了。我需要找到一个方法让她快速进入我的脑子里，不管我正做的这件事情是什么，我知道我不可能一个人做成。
酒吧侍者端着饮料回来了。当我们鉴赏着那三杯浅黄色甘露的时候，Raina冲我和Jung A笑了一下：“还记得吗？当我们小的时候，纯葡萄柚汁是硬汉们喝的饮料，就像是孩童饮料中的威士忌。”
我把酒杯稍稍举起，我实际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嘴里有刺痛感，果汁流到了我面颊上的旧伤口里，是咬伤，但我不记得是否被咬过。正当我思索时，Jung A却站起身，走进了卫生间里。
“她在…做什么？”我问Raina。
“不知道，貌似要潜逃？”
我们尴尬地静静坐着，就像是缺少了Jung A这个中间纽带的第三方。
过了几分钟，Raina靠近我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对吧？”
我一边肩膀耸了耸：“当然。”

“这并不意味什么，她只是在试图转移别人对你的注意力。如果她说你是她的女朋友，或她朋友，或者任何与她有关的人，郑文会把你盘问死。很明显，如果他正眼盯着你…那妆可化得没那么完美。”
“我理…解。”
“对了，顺便说一下，只是让你知道。她把你带去见她妈妈，那可是一个相当重大的举动。”
我抬了抬眼眉。
“她从不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整件事情她对Van都隐瞒了大约三年。我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这事情很新鲜。”
我看着吧台，感到很尴尬。
Raina的脸上划过一丝深情的微笑：“你知道吗？你让我有点儿想起Van。”
我很紧张。我又一次感到懊悔，一股灼热的气在我喉咙里翻滚。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有这种感觉，当然你跟Van不一样，Van是个吹牛大王，但是你有一丝…Van年轻时的那种神采。”
我应该把我的嘴缝上。诚实强迫着我，我不止一次受到谴责。但是我再也隐瞒不住了，话语在我的心里堆积，像抑制不住的喷嚏一样从我的嘴里爆出来：“我杀了他，吃了…他的大脑。”
Raina撅着嘴，慢慢点了点头：“嗯…我也猜到你可能吃了他。”
我的脸一片茫然：“什么？”
“我没看见你吃他，但我仔细推理了一下，这个结论说得通。”
我看着她，感到很吃惊：“Jung A…知道吗？”
“我想她不知道。但如果她得知的话，我确定她会没事的。”
她摸了摸我放在吧台上的手，“你可以告诉她，KA。我想她会原谅你的。”
“为什么？”

“跟我原谅你的原因一样。”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你，是瘟疫导致的。”
我等着她继续说。她抬头看着吧台上方的电视，浅绿色的光在她黑暗的脸上闪动着。
“Jung A有没有告诉过你，Van和一个女孤儿背叛她的事情？”我茫然的看着她。
“嗯…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朝卫生间瞥了一眼，但是Raina似乎并没有遮遮掩掩。
“那时我来这儿才一周，”她说，“那时我还不认识Jung A。实际上，我和她就是那样见的面。我甚至不知道Van是她的男朋友，但她很恨我。然后时光流逝，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反而成了朋友。很疯狂，对吧？”
她将杯子倒过来，喝尽了最后一滴饮料，然后把杯子推到一边。“我想要说的是，这是一个卑劣的世界，总有恶心的事情发生，但我们不必沉浸在这些事情里。16岁，KA,我那头脑糊涂的父母把我扔在一片到处是僵尸的贫民窟中，因为他们再也养不起我。在发现城市体育馆之前，我独自流浪了数年，掰手指头也数不过来我有多少次差点死掉。
“我要说的是，当你的生命经受这般沉重的重压时，你不得不寻找更大的图景，否则你就会崩溃。”
我看着她的眼睛，但就像一个文盲一样没有读懂她的眼神：“我杀Van…更大的图景…是什么？”
“行了，KA，”她嘲弄似的扇打着我的脑袋，“你是个僵尸，感染了瘟疫，至少在杀Van时是这样的。或许你现在同那时不同了——我也希望是这样——但那时你别无选择。这不是‘犯罪'，不是‘谋杀’，这是一些更深层、更加不可避免的东西。”

她敲着太阳穴，“我和Jung A都能理解，好吗？禅宗说过一句：莫赞，莫怪，顺其自然。我们并不在乎是什么造成了人类的现状，我们只是想治愈它。”
我们等了好一会Jung A才慢慢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我看得出她心情不太好。
我只看着Jung A，她是我构图的焦点。她和Raina在讲述一些她们共同的记忆。她转身对我说了些什么，只说了一个字，然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似乎是邀请我分享她们的故事，但我没有反应。我只是用手托着下巴，肘放在吧台上，看着她，笑着。
知足，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
我想要拥有全新的过去，全新的记忆，全新的爱的初体验。我想要以任何可能的方式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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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完饮料后，酒吧里的声音也都模模糊糊听不清，我意识到我得去趟卫生间。
当我回来时，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到吧台，色迷迷地对Jung A说了一些下流的话。Raina瞪着他，说了一些好像是挖苦的话，让他走开。那个男人耸耸肩，退回到了台球桌旁，他的一个朋友在那儿等着。那个男人喊了几句侮辱的话，但是Jung A只是冷笑了一下。
“怎…么了？”我走到吧台时问。我可以感觉到台球桌旁的那两个男人在看我。

“没事，”Jung A说，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切都很好。”
“KA，你能回避一小会儿吗？”
我看看她俩，她们在等着我回应。我转身走出了酒吧，感觉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我来到了露台，瘫靠在栏杆上。这地方有七层楼那么高，让人感到眩晕。城里大多数灯都灭了，只有像荧光一样的街灯还在一闪一闪地跳动着。Jung A的盒式迷你录音机一直在我兜里沉甸甸地坠着，我把它掏出来，拿着看了一会儿。
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我感觉我需要…我闭上眼，一只手搭在栏杆上，身体轻轻地摇摆着。我倒了一下磁带，然后按了一下播放键。
“真的那么疯狂吗？就因为她是…不管她是什么，‘僵尸’这个愚蠢的名字不就是我们…”我又按了一下后退键。
我突然意识到：这段录音的开头和上一段末尾之间的间隔正好涵盖了我和Jung A认识的全部时间。我生命中每一个有意义的时刻都对应着磁带里一段咝咝的录音。
我按了一下停止键，然后开始播放。
“以为没人知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害怕做任何事情。他也变得越来越坏。他今晚说了我很漂亮，正是因为我，他才爱妈妈；他说如果我出点儿什么事，他会疯掉的。我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所有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令人气愤的是，他只有烂醉如泥的时候才会说些这样的话…”磁带里一阵长时间的停顿。
我回头朝酒吧的门瞥了一眼，心里感到既羞愧又极度渴望。我知道这些都是秘密，我必须通过几个月的亲密接触去获取。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想听她说话。
“我曾想过举报他。”她继续说道。“就径直走到社区活动中心让罗素上校逮捕他。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不反对喝酒，我也喜欢喝，但是爸爸的情况就…不同了。他饮酒不是为了庆祝什么，而是看上去非常痛苦，用酒来麻木自己。是的…我知道原因，我也由于同样的原因做过更糟糕的事情，但那是…是那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最后终止了。
她伤心地抽噎着，像是在自责。
接下来是磁带几秒钟的咝咝声，我仔细听着。

悲伤的舞步，音乐已经很微弱。
她们朝大门跑过来，Raina把她的夹克蒙在头上，Jung A用她的运动衫上的兜帽紧紧地兜着脸。Raina先跑到门口，冲进了屋里；但Jung A在门口停住了。
我不知道她是看到了我躲在黑暗里还是什么。她看到我像受惊吓的小狗一样蜷缩在黑暗处，慢慢地走了过来，她蹲下来，透过兜帽的窄缝看着我。
“你没事吧？”她说。我不诚实地点点头。她在我身旁一小块干燥的地方坐下，身子倚着墙，摘下兜帽和下面的无檐帽，撩了撩眼前的湿头发。
“你吓死我了，突然就消失了。”我痛苦地看着她，但是什么也没说。
“你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打昏了那个男的和他的朋友？”
我点点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得既愉悦又有点儿尴尬，就好像是我刚刚送了她一大束玫瑰或给她写了一首糟糕的情歌。
“这真是…贴心。”
她紧绷着脸，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
“我们今天玩得很高兴，不是吗？尽管有几个令人扫兴的时刻。”
我不能笑，但点了点头。“我有点儿醉了，你呢？”我摇摇头。
她的微笑变得很深沉，目光也很深邃。“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喝酒是在我12岁的时候。"她说话有些不利索，“我爸爸是个大酒鬼，只要他不打仗，他和妈妈就举办酒会。他们会把所有的朋友都叫来，打开珍藏的老酒，开怀畅饮。我就坐在沙发中间，他们允许我喝半杯酒，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笑看着那些大人变得更加愚蠢。罗素喝酒脸会红！一杯酒下肚他看上去就像圣诞老人了。有一次他和爸爸在咖啡桌上掰手腕，打碎了一只灯。那时候…是那么美好。”
她的一根手指开始在土地上乱画。她自顾自地笑着，但笑容很忧伤。

“事情并不总是这样凄惨，爸爸也有开心的时候，即使是在整个世界崩溃之后，我们也有过快乐的时刻。有一次在一个废弃的地窖里，我们发现有许多1997年产的罗曼尼康帝散落在地板上。这要在过去，看到这个，爸爸绝对把持不住。”
我在看着她说话，字一个个地从她嘴唇里蹦出来，落在我心里。我不配听到这些，她的这些温馨的回忆。我愿把这些图景画在我灵魂深处光秃秃的石灰墙上，但是我画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脱落了。
“然后妈妈跑了。”她缩回手指，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画了一座房子，房子的烟筒里冒着烟，太阳在屋顶上方微笑着。
“爸爸认为她一定是喝醉了，于是自那之后就颁布了禁酒令。但是我看到她了，她没喝醉，她非常清醒。”
她还在笑着，好像这些都只是一些轻松的回忆。但她的笑容已经变得冰冷，毫无生气。
“那晚她来到了屋子里，只是看了我一会儿。我假装睡着了。但正当我要跳起来，对她喊‘嘘’的时候…她走了出去。”
她伸手要擦掉她的画，但是我碰了碰她的手腕，看着她摇了摇头。她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她跑到我对面，对我咧嘴笑了。我们的脸相隔只几厘米远。我看着她的眼，在那两汪冰冷的水里扑通着，就像是一个遭遇船难的水手在拼命寻找救生艇，但是周围没有救生艇。
“Jung A，”我说，“我得…给你看点儿东西。”
她略带好奇地探着头：“什么？”
我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便开始走。夜很静，只能听到咝咝的雨声。雨水浸湿了泥土，沥青也被冲洗得光溜溜的，阴影处水光点点，就像是闪亮的黑墨水。我只挑着狭窄的街道和黑暗的小巷走，Jung A略微在我后面一点儿跟着，一直盯着我的侧脸。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
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住，在我剽窃来的记忆中检索地图。我头脑中浮现出一幅幅图景，里面都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和我从未见过的人。
“就要…到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转过几个街角，又鬼鬼祟祟地跑过了几个十字路口，然后就到达了目的地，一座五层楼的建筑耸立在我们眼前。
这座建筑很高，楼身很窄，通体是灰色的，同城市中其他建筑没什么两样。建筑的窗户上闪烁着昏黄的光，就像是一双双寂静的眼睛。
“到底干什么？KA。”Jung A看着那建筑，小声地问我。
“这是…” 我把她拽到门口处，我们就站在屋檐下背雨的地方。屋顶就像战鼓一样在雨中咚咚响着。
“我能…借你的帽子吗？"我问了一句，但没有看她。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把帽子摘下来递给我。这是一条深蓝色的羊毛帽子

边上有一段红条… 罗素太太为Jung A的17岁生日织了这顶帽子。Van觉得她戴这帽子看上去就像个小精灵，只要她一戴上帽子，他就用托尔金的腔调跟她说话。她说他是她见过的最讨厌的人，他同意这说法。
我把帽子拉低了点儿，缓慢地敲了几下门。我的眼睛看着地板，就像是个害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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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运动裤的中年妇女往外看着我们。她脸庞臃肿，脸上布满了皱纹，布满血丝的眼睛下面是黑黑的眼袋。
“金正雅小姐？”她说。
Jung A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好，格太太！嗯…”
“你到这里干什么？Raina和你一起吗？现在可是宵禁时间。”
“我知道，我们…从‘果园’往回走时有点儿迷路了。Raina今晚在我的房子里过夜，但…嗯…我们能进去待一会儿吗？我需要跟孩子们说说话。”
我一直低着头，格太太只是粗略地打量我一下。
她给我们开了门，但很生气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的，你们不能待在这里过夜。这是收容所，不是廉价旅店。你的朋友也已经过了岁数，不能在这里居住。”
“我知道，对不起，我们…”她又看了我一眼，“我们就待一会儿。”

我此刻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了。我从那女人身边擦过去，走进了房子里。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在一个卧室的门口窥视了一下四周，格太太瞪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过什么？”她厉声说，声音大得足够把所有的孩子都吵醒。“现在给我回床上去。”那个男孩消失在了一片阴影当中。
我领着Jung A往楼上走。 二楼同一楼差不多，只是这里有一排排快要到青春期的孩子躺在地板上的小垫子上。现在竟然有这么多孩子。随着孩子们的父母不断消失，新的收容所也像加工厂一样不断涌现。他们的父母都被吃掉了，被瘟疫给吞没了。
我们跨过几个弱小的躯体向楼梯走去。一个虚弱的小女孩抓住了Jung A的脚踝。
“我做了个噩梦。”她小声说。
“我很抱歉，”Jung A小声安慰她，“你现在安全了，好吗？”
那小女孩又闭上了眼睛。我们爬上了三楼。三楼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和长着胡须的半大小子，大多数都还醒着。他们有的无所事事地坐在折叠椅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在小册子上写字，还有的在翻着说明书。在狭窄的卧室里，有几个孩子在厚厚的床铺上打着鼾。所有的门都开着，只有一个例外。一群大一点儿的孩子抬头看着我们，感到很吃惊。“哇哦，嘿，Jung A。近来可好你怎么样？”
“嗯，我…”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我。我抓着她的手走过去把门打开了，我们走进屋里，又随手把门关上。屋子里很黑，只有街灯一丝昏黄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KA…”Jung A的声音发颤，似乎是感到很危险，“我们为什么到这儿来？”
我终于转身面对着她。在昏暗的灯光里，我们面对面静静地站着，看上去就像是悲剧里的两个演员。
“Jung A，”我说，“那个…关于我们为什么…吃大脑的理论”
她开始摇头。
“是真的。”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我跪倒在地，打开了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堆旧邮票和显微镜下面放着一摞用红纱线捆绑着的纸。我把它拿出来递给了Jung A。怪异的是，在许多方面，我都感觉这手稿是我的。我感觉就像是把我自己还滴着血的心放在了盘子里，递给了她。

她接过手稿，盯着封皮足足看了一分钟，她的气息颤抖着。然后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红牙》”她读着上面的字，“Van著。”
她看了看书页下面，“献给郑秀妍，你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光。”她拿着手稿的手低了下去。她扭头看着旁边，努力地掩饰住抽搐。然后她振作了起来，把书稿翻到了第一章。
当她读着书稿时，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咦，”她说，她抽噎了一下。“写得还…有点儿不错呢。他过去写的都是一些枯燥无味的胡说八道。这个…写得很俗套…但读上去很舒服，更像是他的风格。”她又看了看封皮。“他在不到一年前开始写这本书，我没想到他生前一直在写。”她翻到了最后一页，“还没写完呢，最后一个句子只写了一半。”
她用拇指揉搓着稿纸，感受着它的质地。她把脸贴近书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闭上眼睛，合上了书稿。她抬头看着我。我比她高，但此刻我感觉自己很渺小，就好像她只需小声地说一个字，就可以把我击倒。
但是她没有说话。她把手稿放了回去，轻轻地合上抽屉。她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抱住我，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上。
“对不起。”我说。
她紧闭着双眼，声音含糊地说：“我原谅你了。”
我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金色的头发：“谢谢你！”这三个如此简单的字听起来从未如此完整过。它们是如此合乎它们的意思。我感觉她的脸颊在我的胸膛动了动，让她看上去像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们没再说什么，关上了Van房间的门，离开了这里。我们走到了大街上。
我感觉在靠近我的心脏的地方被碰了一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脑中说话。谢谢你，Van说。
我愿把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要是我能编辑我的生命该有多好，那么我就可以闭上眼睛安然地睡去。但是不行，KA，你不能像个清白的人一样睡去，你忘了吗？在你的手上还沾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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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g A，”我说，准备向她供认最后一宗罪，“我得…告诉你”
砰！体育馆的地灯突然都亮了，发出明亮的白光，把午夜变成了白昼。
“这是怎么了？”她说，慌乱地左顾右盼。一声刺耳的警笛声传来，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
之后我们看到了是怎么回事：体育馆里的超大屏幕在亮着。大屏幕从体育馆开着的屋顶上檐垂下来，里面在播放一个斑驳的动画片，一个警卫正在被好像是僵尸的东西追赶。大屏幕不停地切换，一会儿又显示出两个字，那两个字我想可能是——违禁。
“KA…”Jung A说，她看上去很害怕。“你吃人了？”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没…没选…择。”我结结巴巴地说。由于恐慌，我的发音又变得不连贯了。“警卫拦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双唇紧闭，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然后她摇了摇头，“好吧，那么我们得躲进屋里。”
我们跑进了她的房子里，她哐地关上了门。Raina正站在楼梯顶端。
“你们去哪儿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违禁，”Jung A说，“体育馆里有僵尸。”
“你是说她？”
“是，也不是。”Jung A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失望，这让我感到有些痛心。我们匆匆跑到了Jung A的卧室。她关了灯，我们在地板上坐着，没人说话，听着周围的声音：警卫喊叫的声音和我们自己的呼吸声。
“别担心。”Jung A对Raina小声说。但我知道她是说给我听。“消息不会传出去的。那些枪响可能是安保队已经把它干掉了。”
“那这样我们安全了吗?”Raina问，“KA不会有事吧？”Jung A看了看我，她的表情很严肃。
“即使他们把违禁的原因归结为它心脏病发作，但很明显那个警卫不会吃它自己。安保队一定会想到至少有一个僵尸下落不明。”Raina顺着Jung A的眼睛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脸红透了。

我是来打酱油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油

“哦！”她又眯起了眼。
“你，是的，我是Jung A，你要做——”她听着对方讲话。
“是的，她在这儿。”
她把电话递给我：“找你的。”
我看着她手里的电话：“什么？”
“是你的朋友，机场里的那个大高个。”
我接过电话，把听筒放在嘴边，Jung A摇着头把听筒给我摆正了。
我对着电话吃惊地吹了一口气：“林…Nana？”
电话里传来她低沉的声音，还夹杂着噼啪的响声：“嘿…大情圣。”
“你…在哪儿？”
“在外面…城市里。不知道…电话…会通到哪儿，但…必须试。你…还好吧？”
“还好，但…被困住了。体育馆…封锁了。”
“该死。”
“发生…什么？外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KA，她说，“僵尸…正在到来。更多，从体育馆。其他地方。我们现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