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吗？」「……」接不上话。「……？」怎么不说话。「呃好啊。」帮了她吧。
得到同意的女生欢欣雀跃地去画室取东西。
「她干嘛？貌似你很不乐意啊。」李赫宰疑惑。李东海假装大气地一挥手，而后又灿烂地想了明白:「没有，只是一幅画，我很快，你就站那边等我下，别看我。」
有风，有光的日子里已经很美了，既然光线这么好，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呢？窗边的清新的，偶尔窗边的鸟飞走了，也别介意。

「李东海！」李赫宰忍无可忍，「你画画就画啊，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干嘛？我坐了你要让我站着，反反复复多少次了？你就不能专心画你的画么！」「哼你再凶！」「……算了。」
女生悄悄拍拍李东海的肩:「诶算了啦，坐着也好看，而且坐着不累啦，就这样。」
「角度不好！」李东海没好气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说了这话却也没再让李赫宰干什么。

窗外的光倏然盛开了，光线一下子明亮了很多。女生看着李赫宰的侧脸发了呆，李东海用力地咳嗽，女生才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高了许多。她有些局促地别开了脸，眼里，眼角，眉梢却都是有了欢喜的。
李东海可不开心了，他用画笔并不尖的一头戳了戳女生，嘴上是满不在乎的别的事:「看我画画你就不能认真点嘛。」其实李赫宰可以听见两人的对话的，不自觉嘴角弯弯。
画完，李东海取下纸左看右看，满满意意地卷好了画，但没有伸手递给女生的意思。

本想跟她说「我不想给你了」，只才说出半个「我」，便被悉知他的想反悔举动的李赫宰打断了:「给她啊。」李东海下意识地要反驳，也被阻止:「要不拿了别人的画干嘛？」
于是也没有话了。喜欢可是女生的秘密，看到了画不就懂了吗？
这样当然不好，最终还是一点也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给了女生。

「我说你啊……」李东海气不过，可想埋怨些什么，却也无从开口，「……好吵。」不痛不痒的理由。李赫宰心里是明白的:「画给就给了啊，又不是人。」
气结的态度软下来:「画了很久诶。而且这个是画的最好的了。」李东海了然李赫宰知道画的是谁了，郁闷地转着手指间的笔:「也没事啦，算了。」
只不过想到女生淡涩的小情愫，便立刻觉得释然了的。

「没有最好，以后会画得更好的。」李赫宰揉了揉李东海的头，这话不是安慰性的鼓励，是他知道，美好的、这么善良的人，心中有最纯白的世界，会绘出比所有人的时间，皆美的模样。我的骄傲。

<九>路途太遥远要一起走完
长久的喜欢是一种近了童话的偏执，而谁又说不是呢？
记忆中的不会是重要的人或事，若干年后回忆起的可能会是夏日坐在教室里，午时头顶一刻不停止旋转的风扇有的轻的、枯燥的声音，会是并不晴的日子里依了窗边突然有了亮意，会是热得发烫的空气的触觉，细细小小的，他们只为了清澈那个人的样子而有的仔细。

关于老街和季节，李东海有很深的记忆。脑海中的画面似乎镀了光呀，是那种淡蓝的，却又有点儿淡黄的电影中有着的，如尘封多年多年再找回的地方，但一抹，呼气吹开灰尘，还是原原本本的整整齐齐的没有改变，只是想念。
街道中的人事物组成了一个完全温暖的世界，李东海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像童话。
事实上，李赫宰也不知道。可是他庆幸，李东海的身边都是童话，没看过世界冷淡的一面。

但是事实上——他也说不了这话啊。他从小跟李东海一起经历生活，又哪有看到世界不完美的呢？李东海听了必定会撇嘴说:「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什么一样。」
当然有啊，我差点失去你诶。本想这么说，但是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不提也算了。于是李赫宰粲然:「好像也是啊。」对话总是这么展开，因为李东海总是这么喊。
李赫宰哪是争不过他啊，呐，是相似的:「我永远不会跟你辩些什么，因为你说的永远是对的。」对，没错没错，知道了，好像是这样的。会说的永远是妥协的

「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吧。」李东海看不进去书的内容，干脆放弃看书用手肘推了推李赫宰，也顺手推了推架在鼻梁处的无度数的黑框眼镜。李赫宰欣然:「想去看看？好啊。」
有了执念的从前，之后的路也还遥远，那么以后也一起走完吧，是心觉美好的。

问:「李东海是谁？」——答:「我！」「重要的人。」
问:「李赫宰是谁？」——答:「他！」「好吧，就是我。」
每个人习惯的思维方式都是不同的，若非刻意的迁就或模仿，又哪会有同种人呢？李东海只管我行我素，李赫宰只需溺爱他十分，就是两人的思维了。

某日，阴天，无云，无风。
李东海心心念念地想回老街区看，也没挑时间，更没有注意天气会有的任何变化。眼前所及的老街区并非往昔的模样，本来一日之间世间发生的变化就已足够的大，何况好些年都没再找回的地方？一开始这没有影响到李东海的好心境，东盼西望，想着找出这么多年它和记忆里的区别。但是却沉默了。
怅然若失地收回作远眺状的手:「变了好多啊。」

李赫宰一时也没有话去安抚他，因为没办法去骗它没变或变得不多，与记忆无法好好重叠成一起。
走着并不再熟悉的路，两边的树也换了品种，老房子单单地成了一排，没有人再住进去，也没有人着眼过它们。怀揣着相同的心思，脚步却轻快的有了节奏般。

天气预报说，阴天。天气预报说，上午阴天，午后有雷阵雨。天气预报说，出门记得带伞。
没有预料的大雨扫去了不快和低落的心。李东海震惊万分:「阴天的诶！这么大的雨是什么啊！」「天气预报！你不是看了吗？」「我有看，它说阴天啊！」「再说再说，先躲雨！」终于是印象重合的站台边，没有时间的变迁一样，没破，没拆。

「然后怎么办啊？雨好大。」李东海眼急地抬头，雨点从这边望去是针线的样子。
李赫宰这会却想到了关于李东海并不高兴的事:「总会变的，虽然这边变化大，但是记的部分是美好的，这次回来看以后想起来也会是愉快的，所以——」所以没关系的，只是物变了，人事是不会变的。「不了，我没有不高兴。」李东海笑眯眯地表示，「不高兴最多就一分钟而已。那它还叫这条街，我还喜欢它，变了也是。」
雨停了。倘若思及人事，再看得了雨后偶尔掉落的叶子的光景，会释怀万物的变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