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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只想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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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这已经是我离开宁州后的第四个春天。
在离开的三年里,我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再次遇到你之前的模样。它安静,甚至有些沉静,它更像是一口加了盖的深井,再也不怕会被掀起任何波浪。可是,这都只是一种表象。因为数十米,或者数百数千米之下的深井的源头,是那不为人知的暗河汹涌。
背过人去,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仿似宁静的背后,藏匿着一种怎样的思念如潮。自然,你还好吗?你好吗?
自然,你骂的对,我就是个懦夫。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愿,也不敢承认我也爱你的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有一丝仇人的怨恨,也有一丝老师对学生的怜爱,或许也还掺杂了些许知己相酬的欣赏。可是,从未深想,其实,那些自以为是的复杂感情都是我用来自欺欺人的自我保护的屏障。我就是如此混蛋,躲在那层保护壳中,并利用你对我的爱,无情又冷血的打击着你。
曾经,你是对我身体造成了人人可见的伤害。可是,现在我更知道,我对你的心又是造成了一种怎样的人未可见的伤害呢?!
对不起,自然!
你说,你只会说对不起!
你,又对了,自然!我只会说对不起,也只能跟你说对不起,还是在背过人,背过你的这个时候。
自然,你还好吗?只要你好,就让我这样默默地爱你。
我爱你,只想与你无关!


1楼2016-09-11 21:40回复
    开新坑?期待后续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6-09-11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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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八年的初春,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77级新生入学。
      此时,尽管天气还处于乍暖还寒时候,可是,对于全国上下的知识分子来说,无异于已经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真正的春天。
      特别是各大高等学府的校园里,“咚咚锵,咚咚锵……,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到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宁州师范学院里也毫不例外的充斥着这种景象。
      尤其,挂在老师、新旧生脸上的那抹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格外的耀眼。可以说,它们比万里蓝天上所挂的那轮暖阳,更具温度和光芒。
      而对于我——李阔,作为一名经历过十年文革,受到过迫害的知识分子,如今,也终于等来了重新抬头挺胸站在三尺讲台上的机会。回首过往,在体味今日,心中的那份感情除了喜悦,更夹杂着一丝无奈、一丝悲愤、一丝……
      这,终是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述的一种情绪。除非,和我有过相同的经历,否则绝难体会和明了。
      不过,妻若兰在弥留之际,曾在我的耳边告诉我:“阔,对不起,我做了逃兵,不能陪你走完后面的路。但是你要顽强地活下去,优秀的知识分子是不会永远被摒弃在大门之外的。”
      是的,若兰,你的临终之言成真了。若兰,你在遥远的天堂是否也已经看到?今后的路,虽然,没有了你在身边同我分享,但是,若兰,我会象你希望的那样,好好的、勇敢的、乐观的活下去。我会将毕生所学对我的学生倾囊相授。
      今日,不仅是全国高校注册日。也是宁州师范学院77级中文系的迎新日。
      按照惯例,全年级的新生会在辅导员孙少敏的组织下,做自我介绍。然后,紧接着,系主任欧阳老师会将所有的主要任课老师一一介绍给新生。
      而此刻,一辆二尺见方的轮椅正承载着我残破的身躯,承载着这历史遗留的伤痕,也承载着我对妻的诺言,缓缓向主教学楼行去。
      其他的同事,本来好心要推我一起去参加这个迎新会的。不过,被我婉言谢绝了。不是我这个人自视清高,也不是不合群,只是,我觉得,正如妻所言,我要坚强。虽然坐在了轮椅上,但是,这并不等于给了我事事都依赖别人的理由。
      我快到77级中文系的教室门口了。此处已经能听到从教室内传出阵阵的叫好声和热烈的鼓掌声。看样子,新生的自我介绍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我微微一笑,加快手上的动作。
      就在与此同时,教室内,又传出了婉转而动听的女子的歌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很久以前,在还没有进入十年动乱以前,吹口琴和唱歌也是我的业余爱好之一。所以,我对这这首歌曲《我的祖国》也很熟悉。它是一九五六年时电影《上甘岭》中的插曲。这位唱歌的女学生,不止音色好,而且唱歌时的感情也表现的非常的饱满到位。我不禁对她点头暗赞。同时,我抬眼看到等在门口的其他几门任课老师,也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我饶有兴趣地在大家等待的地方停了下来,与众人略作寒暄。
      不想,歌声也在此时停了。
      我略有些惋惜。不过,也对,这不过是自我介绍的一部分,要是每个人都长篇大论一番,那这迎新会就是开到月亮高起,估计也结束不了。若真是如此,这轮椅倒是让我大大地占了一个便宜,就是可怜了此时与我一起站着的各位任课老师,那怕是腿都会站断而因此与我做伴了。
      果不其然,这位女同学说了一句“献丑”以后,就开始作文字性的自我介绍。
      我因为欣赏她的歌声,不禁留意听了一下。
      她的普通话已经相当的标准,如果不是我对太原这个地方太熟悉,在那里经历了此生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的话,我想也是听不出她的籍贯来的。所以,当我知道她是从太原来时,心中忍不住一动。然而,更令我心中大震的,还是她接下来对自己名字的介绍:陶自然!


      3楼2016-09-12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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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陶自然!陶自然!!这是除了我妻子和母亲以外,第三个我永远忘不了的女人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记忆仿佛跨越时空的界限,瞬间又被拉回到了那个晦涩黑暗的年月——
        我好像看到了一群神情激愤的年轻人。
        陶自然,当年的她是我在太原师范附中教书时高一四班的一个学生。而她也正是这群年轻人中的一员。
        他们口中高喊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打倒地富反坏右!”“打倒牛鬼蛇神!”
        而他们每每喊罢一句,都会用力将右拳伸过头顶上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决心。他们口中的地主和右派,还有各路牛鬼蛇神才会形消神灭。那声势如果用“气壮山河”来形容,也是绝不为过的。
        喊完口号后,接着便是批斗会。
        我的记忆里,那天,她穿着一身绿色的女式军装,带着一顶有些略显大的军帽,斜背着一个军挎,跟着张卫东他们一起把我押到了学校礼堂前的最高一阶台阶上。她和张卫东就站在我的背后。而我的头更是被张卫东压的抬不起来。
        批斗时,众人的群情激愤更胜于前。这时,后面的那些人都想向前涌上来,数落他们给我编织好的所谓“罪状”。我不像有些同事一样瑟瑟发抖地向他们积极的认罪,也不像有些同事一样与他们抗诉。我只是默默地不作任何回应。
        可这样,似乎也犯了他们的大忌,触怒了一些激进分子。他们有些人将腰上的军用皮带解了下来,一鞭鞭的抽打下来,企图让我屈服。
        我并没有铮铮铁骨,这一鞭鞭落下,身上的皮肉立刻绽开了花,痛的我差点昏过去。可是,我生就那倔脾气,不说是一种文人的傲骨,却也决计不会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这更激化了这群小将们的情绪。后面的又是一阵推搡,都想到前面来教育我。以陶自然一个十五、六岁,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小姑娘的而言,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些人呢。很快她便被挤得东倒西歪,而我的悲剧也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陶自然被后面的人推的站立不稳,她下意识伸手扶在我的后背,以缓冲别人带给她的冲击。可是,我早已经被他们抽打的浑身无力,双腿发颤。如何还能支撑住她的这所谓的“扶”呢。所以,就在她的手掌与我后背接触的一刹那,我一头向台阶下滚了下去。而我滚下去的同时,也听到了她惊恐而颤抖地大声喊道:“李老师!”。
        直到现在,有时梦中,我还会梦到她那张惶失措眼神和颤抖地呼喊声。
        而当我因为这断腿在医院住了十二天以后,回到家,看到我妻子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我五岁的孩子也不知去向的时候,我不想说恨,可是,我知道,我还是实实在在地恨过她,恨过上天。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待我,使我家破人亡。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有着平凡人的爱恨情仇!
        可是,稍后理智回来时,我又知道,我知道的很清楚,其实无法恨她的这次无心之失,以及带来的这一系列后果。这是一个时代的错误,并不是她陶自然一个人的错。她只是当时还不懂分辨是非,而且在那样一个黑白颠倒,混乱污浊的大环境里,就是很多大人都被吞没,又何况她一个刚刚步入高中的小姑娘?
        我心中充满了矛盾,充满了互相辩驳的痛苦。


        4楼2016-09-12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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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新文了,太好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9-12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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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李阔口吻写的文章,让我充满了期待,终于又盼来新文了,楼主,继续加油!!


            IP属地:河南来自手机贴吧6楼2016-09-12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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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西风泠泠的文学功底,也没有她/他的文笔,只是内心里想寻着李阔的眼,走一回那段岁月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6-09-12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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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更了,速度真赞,只是得注意休息啊,太晚睡觉相当于慢性自杀。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6-09-12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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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老李心思重,多写点,看好楼主。


                  IP属地:北京9楼2016-09-12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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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不要弃文啊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6-09-12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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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愿或者是不愿,我与陶自然再次成了师生。这,已经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一定要改变的话,那除非我们其中一个人愿意选择离开这里,离开宁州师范学院。
                      当年,其实我没有带她们几天的语文课,运动便开始了。所以,我并不了解陶自然究竟是怎样的个性,也无从猜测她会做怎么样的选择。但是,就我而言,我李阔是绝对不会去逃避的。我一直相信,迎刃而上才是真正解决问题之道。
                      然而,当上课铃响,我第一次摇着轮椅进了中文系77级班教室时,却没有发现陶自然的身影。那靠窗数过来第二排第二座是空着的。
                      我右手横握着上课要使用的讲义,左手的拇指指腹揉了揉眉心,然后,一摊手,道:“看来,我课还没开始上,就有同学对我有意见了。”
                      学生闻言,都咧嘴笑了。
                      只有一个瘦高个的,扎着两支麻花辫的女学生站起来。我认得她叫石捧玉,刚才孙少敏老师还跟我提过这个班里的一些同学的情况。其中一个就是这个石捧玉,说她曾在本市机电厂当过翻砂车间革委会主任,现在被选为这个班的班长。
                      只听她大声道:“老师,陶自然同学请假了。”
                      “陶自然请假?为什么呢?”这太巧了,第一堂课就请假?是真事出有因还是只是因为不想与我碰面呢?我心里猜测不定。于是,忍不住问道。
                      “陶自然她说病了,请我代为请假。”石捧玉答道。
                      “哦,病了?病得严重吗?去看医生了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
                      “张穷老师的课快下课时,我见她有些精神恍惚。问她,她说肚子疼,让我帮她请假,就匆匆回宿舍去了。应该没看医生呢。”石捧玉又认真地答道。
                      “好,老师知道了。请坐吧。”听完石捧玉的话,这再明显不过了,陶自然这是在逃避我。我伸手挥了挥,示意石捧玉坐下,也不再多问。接着,便开始上课。
                      当代文学这门课对眼下来说,还是一门新兴的课程。在这第一堂课上,我给同学们展示了大量相关的研究资料,并对这些它们逐一进行了比较分析,以事实为依据,指出其中有失偏颇之处。这种严谨的讲学方式,赢得了学生认可一致的好评。
                      这让我心中甚感安慰。


                      17楼2016-09-16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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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猪会写完他们的整个故事,给一个完满结局吗?很喜欢这样详尽的李阔内心独白。


                        来自手机贴吧18楼2016-09-16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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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一转眼,开学已经一月有余。而宁州的季节呢,也由初春完全转入仲春。
                          这个时节,大地万物开始真正地复苏。宁师大的校园里,也是春意盎然,端的是烟红露绿晓风香,燕舞莺啼春日长。
                          我摇动着轮椅,穿行在溢满了花香的小径上。这是办公楼与教学楼相通的一条捷径。
                          风景很美,但因为是夹在办公楼与教学楼之间,所以,平时,学生是肯定不会走这条路。而其他老师呢,又嫌它不够宽敞且又是青石板铺就的,行走时不如正门前的水泥路方便,故而也少有人行。这倒是正好成全了我这个对幽静和古朴有偏好的人。
                          尤其今日,中文系77级班有当代文学课。而这条幽径尽头的小门进去便是中文系77级班的教室,所以,我现在走这条路最合适不过。
                          然而,就在我快到小门时,抬眼望见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并快速的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这个人影虽是一闪即逝,但我还是看清了她大概的模样。这人身材高挑,后面扎着两支小辫,身上好像是穿着白底紫花衬衣配一件淡紫色开衫。如果我看得没错,她好像是一直避着我的陶自然。
                          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背影消失的地方——
                          与此同时,无奈也轻轻地落在我抿起的嘴角上。我想,今天的这堂当代文学课,我又不会见到她了。我的心头不禁浮起一丝好奇。这个丫头今天不知道又找到了什么样的理由来逃课?这段时间,每每到当代文学课时,她总能相处千般理由来逃之夭夭。


                          19楼2016-09-17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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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的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老师的法眼


                            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6-09-17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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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上课铃声“铃铃铃”响起。
                              于是,我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合着铃声,进了教室。
                              最后一声铃声落下时,我的轮椅也正好停在了讲台旁。这时,学生们已经安静地坐在了位置上,齐刷刷地望着我。我扫了一圈,此番空着的是那个叫赵长天的男同学后面的位子,靠窗数过来第二排第三座。看来,刚才我的确没有看错。
                              老实说,最初一两堂课,她避着我,我曾猜测过,她可能是在办理转学的事情。
                              因为自她第一次逃课后,我就在孙少敏老师那里看过她的学籍档案。没想到,她的父母竟也是我的同行,就职于辽宁师范学院,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说起陶父陶志远,我颇有印象。文革结束后,他陆续发表过几篇关于当代文学的研究文章。我拜读过,每一篇的观点都很新颖,视角非常独特,使我心中佩服。
                              而且,如果没有搞错的话,那些年,伤残后被关在牛棚时,他还给我偷偷送过饭。当年,百思不得其解,我们非亲非故,他却为何甘冒被批斗的风险去给我送食。现在,看了陶自然的档案,我才明白过来。
                              当然,毫无疑问,以陶父今时今日在文学界和教育界的地位和影响力,他完全有能力替女儿陶自然办理转学。可是,一个月多月都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证实我的猜测。
                              开学初,这是转学最好的时机,再往后拖,即使能转学,也必须留一级了。所以,这样看来,陶自然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且,老师们课余在办公室也不免会提到一些学生学习上的事情,陶自然的名字被提到的频率很高。据其他老师说法,陶自然除了张穷老师的古代汉语稍显薄弱以外,其他课业甚至都很出色。
                              这让我对陶自然既有另眼相看之意,也生愠怒之情。
                              另眼相看是因为在其他老师口中,陶自然也算得是一位优秀的新一代女青年,她有思想有抱负。愠怒则是因为她既然选择坚强,却又实则逃避的行为。如果,她读得不是师范,不是选择作老师这一职业,只要她陶自然能把握好自己的学业,或者我也乐得大家这样两不相见。
                              可是,现实里没有如果。现实是她将来也是要去教书育人的。她现在这样做就是对她将来的学生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误人子弟的人,更何况,现在这个有可能误认的人是我李阔所谓的学生?
                              好,陶自然!既然你会躲,那我李阔就不会堵吗?你,也太小看我李阔了。


                              21楼2016-09-17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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