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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同人】天地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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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剑侠美图镇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1-04 15:49回复
    楼主对宋金历史不太了解导致了严重的错误,所以另外开贴发一个修正版。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04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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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无用Ⅰ 蛮荒
      乱世风云,始于蛮荒。
      雄鹰翱翔在广袤草原之上碧蓝悠远的天空中,牧民们赶着牛羊,踏过片片金黄的爬地菊。穿着鲜艳马步裙的少女裙裾飞扬,在山坡上跳着不知名但却艳绝的舞蹈。
      古剑在长风中吟唱着悲歌,天苍草原尽头风雪漫天的葬剑谷之中,有人在静静蛰伏。当青衣银发的青年踏上北陆辽阔的土地的时候,谷中之人缓缓睁开了紧闭多年的眼睛。
      穿过茫茫草原,越过幽暗雪谷,两双幽黑如古泉的眸隔空相会。
      如宿命般,洞悉对方瞳中的一切。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1-04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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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朔方草原在清晨时分,天边的火烧云异常绚烂,瑰丽若流霞,在千里草原之上落下无比深情的紫色光影。
        尚是初春天气,寒风依旧凛冽,但草地上已有点点小黄花含苞待放,待到暮春时节,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爬地菊,虽是野花,那景象却也壮美。
        穿着艳丽马步裙的伊阿穆撩开了帐帘,空气中悠悠飘来清冽晨风混合着羊奶的香味,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隔壁巴胡家的那头母羊最近又产了一窝羊崽,正是奶水丰足的时候,巴胡每天都要挤一钵羊奶给他满月的弟弟喝。
        吃过几个饼之后,伊阿穆携着小篮子穿过点缀着零星黄花的草地去后山拾柴。她刻意避开巴胡家的帐篷,以免见到他灼灼的目光。
        上次巴胡打猎射杀了一只狐狸,第二天伊阿穆就看到了挂在自家帐篷上的狐狸皮。草原男子往往会给心仪女子的帐篷上挂狐狸皮以示好感,巴胡与她年纪相仿,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伊阿穆并不喜欢那个壮实憨厚的年轻人,她的心里早就装下了别人——
        前几日天苍草原举办的叼狼大会上,有个面生的年轻人一举击杀凶狼,夺得了桂冠。
        没人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他好像就这样飘然而至,一袭黑色宽袍,生得一张比草原汉子都要白净许多的脸,清秀温文,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然而他骑起马飞奔的时候却是无比迅猛,纯黑的衣袂随风零零飞扬,最后更是以一把三尺长剑飞出,直直刺穿了狼的咽喉。那潇洒的风采,自是获得了草原人的尊重和姑娘们的芳心。
        伊阿穆就是其中一个,她开始想象自己也能嫁给这样一个俊逸潇洒的年轻人。她做了一双牛皮靴,但却羞于送给他,只能自己在家对着那靴子干瞪眼,然后又偷偷笑出声来。
        幸好他这几天不准备走,而是跟几个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少年们混在一起,听说经常会去后山赛马,不少姑娘都会专门跑去看。
        自己此刻去后山,是不是也可能会遇到他呢?
        伊阿穆一边想着一边挎着篮子缓缓爬上后山,连笼罩在晨光下的草木色泽都柔和了几分。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04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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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后山朝阳,草木葱茏,成群结队的牛羊在山坡上吃着青草,身边放牧的小童口衔野花,悠闲的躺在一旁。
          一切如常,只是不见了那墨衣青年策马飞扬。
          伊阿穆有些失望,随即不甘心的问那个小童:“你可看到一个骑马的黑衣公子了么?”
          小童漫不经心道:“你是说新来的那个人么?他刚刚去山顶了,说要和乌云鹤比赛马。”
          “他要和乌云鹤赛马?”伊阿穆心突地一跳。
          乌云鹤是这一带草原上最优秀的少年,年方十九,却练得一身好本领,骑射俱佳,英俊潇洒。两年前他就轻而易举的在草原的叼狼大会上夺得了象征冠军的白狐之尾,不论身边的喝彩声有多高,少女们赠与的鲜花有多艳,他都只是骄傲而安静的笑笑。
          可是乌云鹤毕竟是草原上长大的孩子,那白净酷似中原人的他赢得了吗?伊阿穆愣着神,突然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他赢呢,还是草原的少年乌云鹤。
          就在伊阿穆发愣之时,东方一声呼啸由远及近!
          一黑一白两匹马儿狂奔着冲下山坡。马踏黄花的痕迹仿佛两道刀光,划破了春日的寂静。
          两匹都是壮年的骏马,胸膛宽阔,烈鬃瘦腿,奔跑起来全身的肌肉如水波般颤动。白马背上的少年身着狐裘打孔串联着貂皮的软袈,高鼻深目,微微笑起来的侧脸显出十二分的英气。而骑着黑马漫不经心笑着的自然就是他了,伊阿穆看到的一瞬间差点忍不住惊喜的脱口尖叫。
          他照例着一袭墨黑色的宽袍,腰间以一条锦带松松系住。当马飞奔起来时,他身上的长袍股满了风,衣袂零零的四散飘撒,仿佛真的踏风而行。
          他们手上握着弓,双手离缰,在剧烈起伏的马背上镇定自若,细碎的小黄花被马蹄踏得飞扬起来,盈盈飘落,就仿佛是在马后扬起了嫩黄色的轻雪。两骑争进,倏忽前后,骑术不相上下。
          白色的小兔子在黄花碧草间敏捷的蹦跳着,飞快的左右疾行。乌云鹤被草原上的人称为苍鹰,目力极好,他早就盯上了这只小白兔,于是先发制人,双手拉开沉重的角弓,三支寒光闪闪的银色箭镞对准了在草间穿梭的兔子。
          刺耳的啸声在他背后响起!
          “是箭!”乌云鹤心中一寒,不由自主的仰视天空。一个身形正飞到了他的头顶上,遮蔽了刺眼的阳光,太阳在那个身影边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灿然不可逼视。
          “袁忆卿!”乌云鹤不禁喊了出来。
          他从马鞍上腾空跃起,飞踏马鞍张弓搭箭,弓弦一声蹦响,箭矢如流星般一出即没,把跃起的猎物钉回了草丛中。
          就在此时,他裹了黑袍顺势跳下马来,落下后就地一滚,抓着野兔的耳朵把它举得高高的,像个孩子一样向乌云鹤炫耀他的战果。
          “我赢了!”
          这几里的骑射角逐,少年的血气方刚、青年的有勇有谋,在举手投足间挥洒的淋漓尽致。伊阿穆忍不住惊喜的叫出了声,但立马意识到了失态,低下头连连捂嘴。
          他却不介意,反倒是扬起眉毛冲她温和的笑笑。他的笑容张扬好看,伊阿穆的脸瞬间红了,满心又怕羞又期待。
          袁忆卿,就是他的名字?听起来真像中原人,怪不得他生得如此温文尔雅的模样。
          然而在须臾之间,伊阿穆的眼帘中骤然窜出一匹雪白如练的神骏,劲风袭过,马的鬃毛如利刃般挂破了她的脸颊。只见三尺长枪横空出世,银白如雪的发遮蔽了一方天空。白马掠过的瞬间,蓦然回头,宛如凌波飞渡的孤鹤。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04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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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伊阿穆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一头银白长发的人,那个回眸宛若惊鸿一瞥,直叫她心里涌出无比惊艳之感。
            而他策马奔过去的瞬间,她分明瞧见了袁忆卿眼底浮现出的满满笑意。
            她尚自愣神,只见那银发青年长枪一挺,枪身约长三尺,幽幽的缭绕着青碧色的光芒,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耀眼非凡。他单手执枪,枪锋流转宛若行云流水,以惊雷之势直取对方。
            伊阿穆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刚才一枪速度实在太快,就仿佛光芒一闪,那枪尖就已欺面而来。这么快的枪,分明是要取他性命啊!
            然而她却清楚的看到他唇边笑意更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锋之声传入耳畔,不知何时他手中已握了把剑,他连剑鞘都未拔去便松松抵住了对方的长枪,以四两拨千斤之力风轻云淡的化解了银发青年的贯虹一击。
            二人视线隔着两把兵器相交,眼神深处犀利冷醒,却没有敌意。
            这电光火石的一击,他们棋逢对手,无论是谁起了杀心都是玉石俱焚。乌云鹤紧蹙眉头打量着互相角力的二人,目光落在那柄剑的剑鞘上时瞬间定住了。
            剑鞘乌金两色交错,剑口处刻着两条精巧的小龙,神秘威霸。乌云鹤的父亲是大辽天祚帝都大为赞扬的铸剑师,言传身教,他自然也略懂一二。此剑单是剑鞘就已如此光芒万丈,真不知剑身又是何等清光夺目。
            他心中一凛,只怕这突然出现在天苍草原的袁忆卿,可不是什么平凡之人。
            思绪游走之间,那二人早已来往过了无数招,竟是不分上下,越战越酣。那个天生异象的银发青年枪势灵动迅猛,而袁忆卿速度虽不及他,但每次都能以慢制快,一来二去也不算落了下风。
            只是这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为何要对袁忆卿大打出手?
            “斗转星移!”只听得那银发人清喝一声,手中长枪直指对方,枪尖上竟有青光一圈圈浮散开来,当那光芒触及袁忆卿的身体时,他竟直直向那银发人飞了过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拖着他一样,威然不可抗拒。
            袁忆卿的脸色明显一沉,曾几度想挣扎摆脱,却依旧宛如被控制一般动弹不得!眼见他便要撞上枪尖了,伊阿穆惊得捂嘴尖叫起来,而一旁的乌云鹤也暗道不好,立即拉弓上弦,三支铁箭盈而未发,对准了那青衣银发的青年!
            胜局已定,乌云鹤的弓也绷到了最圆满的弧度,却不料本已稳操胜券的银发青年执枪的手徒然一抖,手中长枪仿佛瞬间失了杀气,颓然从那人的指间滑落!
            没有品尝到鲜血的长枪迸出一丝不甘的鸣叫,“砰”的掉在了草地上。他的气势逐渐散尽,那人跟着一起委顿下去,缓缓倒在白马背上,只有整齐束起的银白色长发仍在风中起伏飘扬,仿佛还在不屈的宣示主人的胜利。
            袁忆卿趁着这个机会拨开他的枪摆脱了控制,然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只是把长剑搁在臂弯里,饶有兴趣的望着那伏在马背上休息的青年。
            “这么多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不顾乌云鹤与伊阿穆的惊讶,马背上休息的青年缓缓直起了身子,微微蓄起一个苍白而清俊的笑容。
            “好久不见。”
            “忆卿。”
            ——————————————
            策马疾行数日,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大宋宏伟壮丽,百姓安居乐业的东京。
            果然是一国之都,这东京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茶坊酒肆的旗子随风飘扬,叫卖声络绎不绝。人群熙来攘往,青石垂柳,颇有太平盛世之风。
            然而她的目光却是冷醒的。这所谓富甲一方的都城东京表面平静,实则内里却暗流涌动,这番盛世景象,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唐华把马系在朱雀大街斜伸小巷里的一棵梨树上,取下了自加入天忍教后便一直戴着的黑色风帽。天忍教不论男女,皆须穿墨衣戴黑帽,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刺客,这一生只会行走在漫漫无边的黑夜里。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若是遮遮掩掩的走上朱雀大街,这才叫引人注目。
            风帽落下的瞬间,一头齐肩长的雪色白发落了满颊。平日里从不轻易露出的容颜明丽照眼,带着不同于中土的异域风情,美艳而危险。
            取下风帽后初春暖融融的阳光便肆意的洒了下来,她许久不见日光,便微微眯起了那双西域人独有的琥珀色猫瞳,瞳孔在光线下竟好似变成了一条线。
            从黑夜突然来到白昼,任谁都会有些不适应。但对于一个优秀的刺客来说,即使身处盛光之处,也能巧妙的隐藏起自己。
            就好像,在白夜中行走。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1-04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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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半大的小羊羔被整齐宰做细长的肉条用树枝串起,每条精肥合度、均匀鲜嫩,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草原人不避腥膻,羊羔吃的是这千里天苍草原的青青牧草,肉质肥厚鲜美,加上北陆人民特质的辣糊汤为佐,口感绝佳。
              袁忆卿叉起羊肉泡在辣糊汤里,一边悠然的吸着草烟。那本是上好的苏烟,却在他手上吸出了些许散漫不羁的味道。只见他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一手糊着辣羊肉一手拿着烟袋,装扮是贵公子的装扮,但行为举止却像个市井的无赖之徒。
              “北陆著名的辣羊杂,要不要来尝尝?”袁忆卿手撑着头懒懒递过一条羊肉,“我记得你一向喜食辣味。”
              岑木辞也不推辞,接过那浸满辣油的肉撕了一块吞下,笑道:“真够辣的。”
              “那当然,”袁忆卿笑,“要足够辣,才是北陆最纯正的味道。”
              “入味!不过就是太腥了一点,掩去不少香味。”
              “哦对…我倒是忘了。”袁忆卿自己捡一条吃了,“逍遥派是风雅之地,怕是看不上这些东西。”
              “只是染上蝶衣剧毒后师父万般嘱咐我须要忌口罢了,”岑木辞抬眸瞥了他一眼,“当年在青竹村的时候我连野草都吃过,何来的刁钻口味。”
              袁忆卿会意一笑,不再调侃。他与岑木辞青竹村一别已逾十载,但小时候的苦日子刻骨铭心,他们俩谁也不会忘记。如今突然提起那些儿时的陈年旧事来,倒也让人倍感亲切。
              恍惚中,他听见银发青年幽幽地说:“我们终究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我们了。”
              “当年我们不懂。”袁忆卿也收起了浅浅挂在嘴角的笑意,“现在看来,我们两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成为大侠吧。”
              岑木辞的脸色终于苍白起来:“不错,我们都长大了。只是十年前年纪尚小,才会天真的许下约定。”
              “是啊……我们都不明白当一个大侠要做什么,它的真正意义又是什么。”
              “还真可笑,我们本想一起行侠仗义,结果如今怕是连朋友都难做。”
              “朋友?”墨衣青年闻言冷冷道,“我们分开的十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和我,永远也避不开拔刀相向的一天。”他说着又重新扬起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是轻轻涂抹上去的一般,无懈可击的坚强。
              岑木辞心中震动。他望着对面带微笑的儿时玩伴,对方的面容氤氲在袅袅青烟中,看不真切。
              有遥远的歌声从帐外传来,那女声悠远苍凉,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在吟唱不知名的北陆悲歌。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在悲凉的歌声中,袁忆卿举起随身的兽皮酒囊,如同十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一饮而尽。
              “在那一天真的到来之前,我和你之间,依然如旧!”
              ——————————————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飞禽走兽也慢慢从冬眠中苏醒了过来,若是站在小丘上放眼望去,能看见不少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在这如茵碧草之上恣意玩耍。
              乌云鹤方才去金羊寨打了满满一杆子野味回来,胯下的马儿驮着都略显吃力。眼看天色还早,他给自家的马卸了担子,放它在附近的山坡吃草补充体力。
              而他自己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嘴里衔了根野草,轻轻的随风摇摆着。这个时辰的光线最好,金色的阳光深情打落在他英俊的眉眼鼻梁间,撒下温柔的淡淡光晕。
              “你就是乌云鹤?”少女白皙端正的脸出现在他的正上方,轻声询问道。
              乌云鹤没动,只是斜眼瞧着她。他不认识这个长相还不错的少女,不过略微有些眼熟。
              “是我,怎么了?”一般来找他的姑娘不是含羞带笑就是扭扭捏捏,这个倒是有些不同,看样子并不是来表露心迹的。
              “我叫伊阿穆,那天你和袁公子赛马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想问一下…”
              乌云鹤打断道:“你想问他跟那个人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她微愕。
              “你们这些女人的心思能有什么,”乌云鹤当下嗤笑,“既然关心何不亲自问他,若是不敢的话你也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伊阿穆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乌云鹤那线条利落英气的侧脸,目不转睛。
              乌云鹤被她看得挺不自在,于是蹙着眉扭过头去。
              “那…那个银发的人,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岑木辞,是袁忆卿的发小,没什么危险,”他心想这女人怎么没完没了,语气冷硬道,“问完了就快点走。”
              伊阿穆只得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她回头望了眼躺在草地上的少年,那里只有一个在阳光照耀下颀长孤独的影子。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1-04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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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二更天的夜色最为浓重,像一笔洒脱的泼墨画,美丽而不详。
                “绿蚁培新酒,暗花碎琼镜。箫尽月楼明,惟黯东城影。”
                飞速阅完笺上小阙,女子纤指微动把信笺捏得粉碎。嘴角轻扬起一个冷笑,微微抿起的薄唇仿佛寒夜里的一片刀锋。
                二更城东,月明楼下暗花阁,以美酒铜镜为号,共商大计。
                初春的天气寒冷料峭,整个东京城下着微雨,使街道也变得面目暧昧起来。夜半城寂,唯城东月明楼灯火通明,还有丝竹弦乐之声隐隐传来。在这帝都最有名的销金窟下,却有一家开在深巷中的酒肆——暗花阁。
                唐华循着声音而去,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月明楼顶的青砖上。然而下着雨的兽头瓦滑不留足,她一个踉跄,脚踩屋瓦顿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谁在那里?!”
                不料却真的有人听见,只闻一声清喝,雪亮剑光便欺面而来,快如疾风!唐华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仓促拔出影月,堪堪抵住对方一剑横刺。
                在互相角力之中,唐华借着剑光看清了对手的样貌。对方竟只是一个眉眼颇为清丽秀雅的少女,青丝袅袅粉纱翩跹,在夜色中倒是美得有些飘逸出尘。
                这一攻一守之间,二人棋逢对手,皆是暗暗心惊。约莫对峙了一炷香的功夫,唐华逐渐感到有些不支,没想到对面那个粉衫女子的力气如此之大,与人硬碰硬对于修习迅捷暗杀术的她来说毫无益处。
                此地不宜久留,更何况她今天的目的是潜进暗花阁,与这女子对打所发出的声音必会暴露自己。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那女子厉声质问,眼神雪亮。
                唐华不答,而是把影月在手中灵巧一转格住长剑,同时身子往后急速掠开,飞离了月明楼顶,以求不惊动在内的任何人。
                那一刀薄而快,宛如惊电般穿破皇城浓重的夜色,居然将空气中下落的水珠都切为两半。
                一刀挥出后,唐华已经点足掠开,不再看身后的情况——若是拼速度,那女子定然比不上她。她生怕惊动楼内之人,于是不与她多作纠缠,一击之后已经扯着风帽跳上了月明楼的围墙,准备离开。
                “这不是中原的招式……”然而就在她跃下墙头奔出月明楼一条街的时候,那女子也从后面赶了上来,蹙眉低吟。
                惊异于这与众不同的招数,微愕的女子对着她再度挥剑,暗夜沉沉,唯独剑尖反射着一点冷醒的光,点破沉重如铁的帝都。
                雨还在零落地下,然而已经无法落到地上——那一剑平平展开,剑气弥漫在雨里,居然激起了半空雨点纷纷反跳。因为速度极快,剑尖幻化开来,那如扇面般展开的光的弧面里,所有溅落到剑身上的雨水都被浑厚的内力汇集起来,在须臾之间凝成一波惊浪,向唐华汹涌袭来!
                “江海凝波……”唐华喃喃沉吟,“原来是峨嵋的弟子么?”
                说话间,她的身影忽然仿佛被剑切开了,左右两半刷然分裂,身形一化为二,铮然拔刀,叮叮叮数声急促的脆响。粉衫女子只觉手腕连续震动,在刹那间,自己刺出的那一剑居然被尽数拦截了下来!连续不间断的力道传来,她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再也不敢大意,她终于立住了身,收剑迟疑。
                这个女人着实身手不凡,虽然力道不如自己,但能凭极快的速度把一剑的力道分为数次拦截,从而瓦解她的攻势。以快制慢,的确了不起。
                唐华也是暗道不好,半路竟遇到峨嵋的弟子。约见的时辰大概早就过了,若是她再不出现,只怕计划会延迟进行。临行前教主端木睿便吩咐过,计划一刻不可延误,为了大金称霸天下的大计,绝不能因为恋战而耽误任务。
                那么,就用那一招吧。
                唐华手中双刃一翻,刹时反射出明亮的月光,粉衫女子不防这一招,眼睛一下子被刺得生疼。而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唐华揪准机会,低喝一声:“血月之影。”
                唐华手中影月骤然间幻化十道虚影,待女子睁开眼准备还击之时,她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不见!
                女子大惊,连忙上前左右寻找,却完全没有那个女人的气息!江湖中居然有身法如此诡异之人,看来此人目的必不简单。
                少女秀眉微颦,遥遥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1-04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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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南厢的窗户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飘摇的烛火隐隐映出铜镜前手执酒盏的娇娆女子。窗外风雨交加,一树早春梨花被雨打落一地,泛着一股子涩涩的清香。
                  窗前不知何时多了道暗影,只见那黑影点足一掠便轻巧的跃进屋内,手中两把血红色的月刃光华一闪,透着森然的寒意。
                  而那坐在镜前的女子却毫不惊慌,微微一笑间手腕不动声色的一振,窗户便应声阖上。她本就生得美艳,这一颦一笑更是显得风情万种。
                  “你居然晚到了这么久,耶律大人早就等不及了。”女子艳红的罗裙覆满了眼,连空气都瞬间变得甜腻起来。
                  唐华却是面无表情,突然,她飞快伸手擒住了那红衣女子的手腕,女子一时不防,酒盏顿时脱手而出。但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纤手疾翻反抓住唐华的小臂,一个巧劲便卸了对方的力。
                  不料她的所有反击都在唐华的意料之中,只见她抽身而退,左手却双指急并对着那红衣女子手臂上的麻穴狠狠一拍,女子吃痛,强烈的麻痹之感使得她不得不放开了抓紧唐华的手。
                  好机会!唐华看准时机趁虚而入,一招断筋错骨散稳稳擒住红衣女子,使对方全然动弹不得。
                  “苏墨芸你的本事实在太弱,劝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练武,也好助我大金称霸天下。”唐华冷冷的松了手,被制服的红衣女子便瞬间委顿到了地上,“耶律辟离呢?”
                  被称为苏墨芸的红衣女子略有不甘的撅起嘴,一连哀声的扑到端坐于铜镜后的那个人身上,撒娇道:“耶律大人,你好歹也说说唐华嘛,她这样的女人怎么敢有男人要啊。”
                  独自安静坐于阴影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对苏墨芸的百般撒娇不为所动。漆黑如墨的长发用玉带束起,随意搭在肩上,与身上如墨黑衣几乎融合。他的侧脸线条利落俊朗、棱角分明,言不出口,杀气便已蔓延了整个暗花阁。
                  苏墨芸亦不再自讨没趣,理理裙摆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给二人看茶。
                  “清酒二两。”苏墨芸把放有酒壶和酒盏的托盘轻轻搁在二人中间的小案上。
                  唐华首先拎起白玉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邵骑风那边怎么样?”
                  “听几个茶客说,凤池山庄庄主礼贤下士的贤名远播,门客万千,一定不会被中原武林怀疑。”苏墨芸摇着美人扇插嘴道。
                  “消息可靠?”
                  “不然我还怎么当这个老板娘。”她朝唐华翻了个白眼。
                  唐华并不理会,抬起头看向对面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你呢。”
                  “皇宫附近已经埋下了死士,都是教内的精英,随时可以出动。”
                  “完颜襄有没有准备好入宫面圣?”
                  “嗯,他已易容完毕,正在上京赶往东京的路上。”
                  “很好,最近一段时间便先按兵不动。”唐华的嘴角总算有了一点笑意,她向素来寡言的黑衣男子举起了酒杯,“唐华在此先干为敬。”
                  两盏盈润精致的白玉酒杯在小案中间轻轻一碰,发出泠泠的清脆声响——现在只需等待七派联盟成立,静观其变便可。
                  唐华和耶律辟离同时饮尽了杯中的酒。他们之间,有些话不说自明。
                  ——————————————
                  袁忆卿挽起宽袖,把刚猎回的旱獭浸在大盆清水里,细细搓去皮肉上的血污。
                  春天草长莺飞,正是旱獭肉质最肥美的季节。袁忆卿和岑木辞帮着几个贵族家里的女奴剥獭皮洗獭肉,北陆女人比中原人开放许多,故而干活时谈笑风生,累了就抬起头吹吹草原上和煦的春风,倒也颇为悠然自得。
                  “你们都是中州来的吧?”有个年老的女奴半开玩笑道,“生得这么白净秀气的,我们这儿多少姑娘都想着你们呢!”
                  她身旁一些默不作声的年轻女奴推了她一把,略微羞涩的扭开了头。
                  岑木辞和袁忆卿却是笑而不语只装作不知道。旱獭的毛皮厚不易剥离,岑木辞从未干过这活,一时间手忙脚乱,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迹污渍。
                  “逍遥派的公子果然不食人间烟火啊。”袁忆卿大笑,白净清秀的脸上竟带着属于草原汉子的豪爽。
                  岑木辞刚要反驳,不料却有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
                  “别动。”袁忆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触到了他的皮肤,把黑色的污渍细细抹去。调整角度,他看到对面的墨衣青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细碎的阳光给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浅浅的月牙。
                  “你这样不错,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苍白如纸了。”袁忆卿笑说。
                  岑木辞微愣了一下,而后也轻轻漾起了嘴角。在天苍草原耀眼的阳光下,他恍然看见十年前的他们,在江南小村的河道边,互相清洗脸上被拳头打出来的血。岑木辞清楚记得他那时的笑容,干净爽朗,桀骜不驯,仿佛永远不会屈服于任何苦难。
                  袁忆卿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此刻他难得的的温存更显弥足珍贵。
                  “獭子肉已经洗干净啦,我们去烤给主人吃吧。”女奴笑着向他们告别,三三两两结伴去找火石和树枝。
                  “虽然是伺候人的女奴,这日子过得也挺逍遥惬意。”袁忆卿敛衣起身,漫不经心的望着女奴们的背影。
                  “草原人性格爽朗,即使身为奴婢也自有她们的开心之处。”
                  “所以我来到天苍草原,整日与这里的少年厮混在一起,”袁忆卿笑,“不过是想过两天舒心日子。”
                  岑木辞自然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从在忘忧岛看到了天忍教的人开始,他就知道袁忆卿已经开始了行动,但总是极力回避着这个话题。如今突然被袁忆卿赤裸裸的揭开,心里还是泛起了微微的难堪。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7-01-10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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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这话题是无法避免的。”袁忆卿漫不经心的衔着烟斗说,青烟缓缓扶摇直上。
                    “是啊,两年前金国成立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岑木辞黯然,“按你们的心性绝不会对辽国俯首称臣。”
                    袁忆卿笑:“我大金在完颜主上的带领下势不可挡,天下也迟早是囊中之物。”
                    他把烟淡淡吸进鼻腔,言辞之间不咸不淡,仿若草原上漫漫而舒的白云。
                    “你这话是不把大宋放在眼里了。”银发青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邃若寒潭,连一向温和的语气也染上了些许的压迫。
                    后者却不卑不亢的笑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中州天朝大宋,哪一年不是引得万民来服。”
                    看着他那副微带着点笑意的脸,岑木辞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这话本是借古语来大大的夸了宋国一把,但看他那张脸就觉得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
                    “我是说不过你,”岑木辞倒也笑了笑,“你这嘴上功夫打小就厉害。”
                    袁忆卿不置可否,当下拿手指轻轻敲打着剑鞘上的金龙纹理:“这不过开玩笑罢了,不过我倒真有件要紧事跟你说。”
                    “什么?”
                    袁忆卿取下烟斗遥点眼前万里无垠的天苍草原:“别的也不消说了,只是这么美的土地,落到昏君手上可实在是可惜啊。”
                    “你是想把天苍草原收入本国疆土?”岑木辞警醒地问。
                    “不只如此,”袁忆卿继续说道,“辽国天祚帝贪图享乐无心治国,这大好疆土岂不全毁在他手里?眼下宋金实力尚可,辽国虽拥有广袤疆土,实则内部战力空虚,何不联手除辽,也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联手,除辽?
                    岑木辞闻言略略吃惊,眼神再次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而袁忆卿却收起了笑容,直视前者的眼睛,仿佛安心等待着审视。
                    “...这件事不是儿戏,还得禀报圣上。”微风吹得原上长草瑟瑟,岑木辞的脸色也逐渐随之苍白起来。
                    “赵佶,”九五之尊的名字从袁忆卿口中随意蹦出,带着轻佻和嘲弄的上扬,“堂堂一国之君却从不是做出决定的人。”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袁忆卿所言非虚。宋国在赵佶统治下民不聊生,他实在没有资格成为这一国之君。但只要他还有一天是大宋的天子,作为臣子自然不得不尽心尽力,将自己当成挡在大宋王朝前的一座有力的屏障。
                    岑木辞犹豫不决的垂着眼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面对袁忆卿的目光。
                    “别急着回答,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可没兴趣看你纠结,”墨衣青年淡笑着冲他挥挥手,“反正从小时候起就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言毕只见黑袍一动,转瞬间他就已行出了一丈远,只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逐渐陷进了绵绵的光里。
                    —————————————
                    又一个同伴倒在山间崎路上时,他积压了许久的悲痛仿如洪水猛兽在瞬间化作悲愤的仰天长啸,仿佛要把这一身血肉吼干。
                    回头看着身后这一队族人,从朔方原以北雪谷跋山涉水来到南方,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曾经高大伟岸的身躯早已委顿下去,一身肌肉也不再饱满,粘腻的须发沾上了草絮,更显狼狈不堪。
                    “逐日族长,我们真的还要继续走吗?”有族人小声问道。
                    “当然要走,夸父族的勇士们不会这么快就垮!”他尽管也很累,但还是鼓舞着族人们,“只要到了天苍草原,我们就得救了。”
                    逐日如洪钟一般响亮的声音仿佛给了这群筋疲力尽的夸父一丝希望,他们死死的盯着穿着兽皮衣长发灰白的族长——他就是他们的希望。
                    逐日叹了口气,虽然到天苍草原以后还可以投奔那里的人们,但夸父一族本应生长在极北的苦寒之地,到了草原上只怕难以适应吧?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搞得极冰渊像要塌下来一样,还害得我们南迁!”有个族人愤愤的抱怨。
                    另一个人忙不迭凑上前去:“我听说那瘆人的压迫感不是好事儿,可能和戾气有关。”
                    “我们夸父族向来安分待在极冰渊,能惹上什么戾气?”
                    “谁知道,总之啊极冰渊是回不去喽……”
                    听着身后那些尚有余力的人议论不止,逐日也懒得再多劝什么。极冰渊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家园已失,如今也只能求腾格里天神保佑夸父一族免受颠沛流离之苦了。
                    雄鹰振翅飞过高山峡谷,鸣声凄厉,仿佛在为这一行兀自走在崎岖山路之间的高大巨人吟诵悲歌。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17-01-21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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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想解释一下,这时候是历史上1118年春天,北方辽国天祚帝统治腐朽,辽国民不聊生。金国原先是辽国的附属国,后来因为受不了辽国的压迫,在1116年由完颜阿骨打带领,建立政权,国号大金。
                      上文提到的俯首称臣的意思就是金国原来是辽国的附属国,但金国人不愿再屈居人下。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解释为整句话意思是: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此处袁忆卿是借用这句话来讨好岑木辞,大宋现在仍旧是三国中的老大,没有人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28楼2017-01-21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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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碧草如茵的山坡上,有人身着墨色宽袍,衣袂飘飘,凌风舞剑。
                        他的头顶风起云涌,流云万里,天空如同一面最澄澈明净的镜子,倒映出万里草木竞翠。
                        长剑在墨衣人的手中如云流转,他双臂轻舒,乌金剑鞘唰地抖落。
                        神兵出鞘,剑身通体乌金,寒光逼人,剑背刻了九条黑龙,墨龙翻腾、蜿蜒而出,直通剑尖。
                        肃杀之气直逼全身毛孔。
                        剑气层层叠叠展开,雪光如练,挟着劲风剑指云霄。然而对上日光的剑身却起了变化,随着光线一点点爬上长剑,乌金好似开始缠绕一层薄薄的暗蔼,色泽被掩去了三分,九龙匍匐不出,杀气内敛,和这蒙蒙剑气十分契合。
                        “愈昔始读书,志欲干霸王。屠龙破千金,为艺亦云亢。”
                        “玄阴十二剑,众生皆我灭。心雄万夫、气凌霄汉,一朝得成,便可屠龙。”
                        师父干涩悠远的声音再次回响耳畔。他仿佛看见十年前的自己,和师父从故乡青竹村跋涉万里,来到了北陆的一处幽暗雪谷中。
                        雪谷中别无长物,除了剑。这里有万把深埋大雪中的剑,或断或残,于寒风中呼啸悲鸣。每一把剑似乎都在讲述一个不同的故事,缄默而神秘。
                        “这是天苍草原以北的葬剑谷,你以后就在这里修炼吧。”一袭深蓝锦衣的高大老人神色淡淡,言毕便拂袖而去。
                        “师父,弟子还未请教您的姓名?”
                        “古风愚。”
                        后来的十年,他就在这个风雪漫天的幽谷中修炼剑术。没有丝毫温度的地方,以至于生命都仿佛浸透了葬剑谷的霜雪,冰寒彻骨。也是在这十年间,他渐渐知道了他加入的是一个叫“玄阴”的组织,以北辰之鹰为徽记,世代居于北陆葬剑谷,自称神的使者,以操控天地的力量傲视天下。
                        他的师父古风愚,便是此代玄阴的主人。
                        初入谷时,袁忆卿觉得这里的人都是一群疯子。神是如何虚无缥缈的东西,这群人却整日把神挂在嘴边。他亲眼看着许多不可一世的人提到“神”时,神色立即安定虔诚下来,仿佛一瞬间变得卑贱如乞民。
                        “看来你并不认同我们的信仰。”入谷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古风愚来指点他练剑时便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是的,”他长呼一口气,深深望着老人的眼睛,直言道,“自己便是自己,怎会是神赐予的?”
                        不料老人沟壑分明的脸上却漾起了淡淡的微笑,并不回答他,而是伸出了枯瘦的右手。那只手在风雪的中显得苍白而无力。
                        袁忆卿蹙眉看着他,不解其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掌中似有真气凝起,先是淡如薄蔼,而后愈加浓厚起来,仿若天边的厚重流云。那些流动的真气轻轻散入风雪之中,神迹一般,漫天大雪竟随之缓缓消融,终年积雪的葬剑谷竟恍若春暖花开,香葩浓艳、草长莺飞。
                        袁忆卿不由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枯瘦的老人。古风愚却是淡然,只见他轻一挥手,青青绿草转瞬间化为了潋滟无岸的一池夏水,满池碧水依莲、菡萏亭亭,连周身也变得温暖起来。
                        袁忆卿已是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眼花缭乱,他就仿佛天地之中一粒渺小的尘埃,只能瞪着眼睛,近乎惊恐的深深凝望周围的一切变化。
                        倏地,古风愚凝出的真气渐渐淡了下来。风烟俱净后,老人平静如同沉潭落花,衣衫不乱,浑身只有袖口微有褶皱。他的掌中平托着一枝还沾着露水的白莲花,盈然清丽。
                        “真的是莲花......”震撼之情犹自不去,袁忆卿喃喃接过白莲,轻轻抚摸着感受白莲温润柔和的触感。
                        然而在他接过莲花的刹那,周围的碧水瞬间散去,满谷只余秋风飒飒、金桂飘香,之后又是落叶归根、大雪纷飞,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熟悉的刺骨寒冷再次席卷全身。
                        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四时轮转在古风愚手中易如反掌,而那个老人自己,却只是眉眼淡淡,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经意一般。
                        “这就是玄阴的力量,神的力量。”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17-01-22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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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阴
                          【这是玄阴的介绍】
                          居于北陆,以北辰之鹰为印记,古老神秘的组织,传说最早玄阴是由一群神使组成,所以每个玄阴弟子都是神使后辈,是能令天下闻之色变的强者,具有操控自然的力量
                          玄阴弟子皆是由玄阴前辈精挑细选收入门下,在艺成后可以直接入世或继续隐居。隐居的人仍旧是今后玄阴之人,可收徒,入世之人便是离开玄阴,终生不得回葬剑谷
                          玄阴的价值观很简单,入世弟子作为神使后人应当执行神的意愿,干下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论利弊,只问影响。那会引得无数人为他而赴汤蹈火,从而体现出神对天下的掌控性,引万民惶恐朝拜,屈膝于神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32楼2017-01-22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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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早闻天忍教主端木睿乃是一代枭雄,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古风愚意态闲闲的落着棋子,眉眼间尽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席地坐在雪地上,深蓝色的锦衣却依旧干净如初,没有被大雪浸染分毫。
                            “先生真是过奖了,在下比之您,可谓九牛一毛。”隔着象牙棋盘坐着一名披着漆黑风帽与大氅的男子,听声音想来还是年轻,和气文雅,不过他的脸却被风帽严严实实的遮住,看不清容貌。
                            古风愚淡淡的笑了:“端木教主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先生慧眼,在下不敢欺瞒,”端木睿微微颔首,进退有度,“先生也知道我们女真人深受辽国欺压,每年上供无数金银美女,边境亦是时时受侵扰。”
                            “那么教主此来,可是请求我玄阴出动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先生倒是直白。没错,在下正是此意。”
                            古风愚闻言却轻轻一嗤:“女真人骁勇善战,你们的头领完颜阿骨打也的确是干大事的人才。可这天下从不缺热血之人。”
                            “先生所言不错,但在下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向先生证明,女真人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莽夫!”
                            话音落间,黑子骤然落下,俨然对古风愚的白子形成了合围之势,插翅难飞。端木睿面不改色,白皙的指尖掠过棋盘,看似轻柔的一掠,却顷刻间把盘上所有白子都轰为齑粉!
                            其内力之深,着实已到了可怖的境界。
                            古风愚有一瞬的惊讶,数年来死水般平静的脸第一次起了些微澜。他怔然望着化为粉尘的象牙棋子,幽幽道:“这么多年来,端木教主是第一个破我棋局的人。”
                            对面的黑衣男子仍在微笑,仿佛对一切都云淡风轻。如此定力,饶是古风愚也不免心下震动:“端木教主果真是人中之龙。”
                            后者拱手:“让古先生见笑了。”
                            古风愚袍袖一挥便使所有棋子都归了位,也不看对面含笑作揖的人,对着身后唤道:“出来吧,见见端木教主。”
                            端木睿微愕扬眉,玄阴弟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他进了葬剑谷之后,除了古风愚也再未见过别人。难道这寂静雪谷中还有什么人?
                            只见一处巨石之后悄悄走出一个小小的黑衣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生得白净秀气。似乎慑于他们的气场,他的脚步有些惴惴不安,但脸色却还保持着镇定。
                            “忆卿拜见师父、端木教主。”
                            “原来是古先生的高徒,难怪这么久在下也未察觉异样的气息。”端木睿不动声色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破绽。
                            “方才端木教主的话想必你是听清楚了。”古风愚问。
                            “是的。”袁忆卿低头伏在冰冷的雪地上,沉声回答。
                            老人脸上有寡淡的笑意:“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是,”袁忆卿起身,直视对面身披黑色大氅的年轻男人,“端木教主是想让我帮你们,对吧?”
                            “是的。”见少年白净的跟冰棱儿似的脸上表情郑重,端木睿也收起了笑容,伸手撩开风帽,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男子不过二十许的模样,侧脸线条笔直挺拔,眉眼俊秀。
                            然而在端木睿刚刚拨开帽檐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迅速拔起插在雪地里的一把断剑,剑锋平挥,势如破竹。
                            端木睿猝不及防,硬生生扭过身子躲开了这一剑。然而袁忆卿一击不成接招再上,招招抢攻,不留分毫喘息的机会。
                            端木睿一左一右的躲着剑招,也不慌乱,冷静观察着他的武功路数。他似乎偏爱攻击对手下盘,并且擅长重击,剑法虽有摧枯拉朽之势,但却缺了灵巧。那么只要找准破绽予以重击,便能一招得手!
                            电光火石间,银白色的月刃被他从鞘中拔出,速度快的几乎看不清动作。袁忆卿只听得月刃擦上断剑的铮铮鸣响,而后便被月刃的宽面当胸一拍,连连后退几大步。
                            端木睿旋即乘胜追击,月刃虽短但刺得却精准无比,当下一个疾突刺,挟风向袁忆卿攻来!不料这少年身法也不太慢,竟在须臾间纵身一跃,足尖在月刃上一点借力而起,直冲云霄。
                            在跃上高空的瞬间,袁忆卿剑锋一挫,他手中的断剑倏然化开十二道残影,每个残影都凝成了一把剑,悬于高空,蓄势待发。而他自己,则是平握断剑,似乎摆出了某种剑诀的起手式。
                            “...这是!”端木睿悚然一惊,十二道剑气化成的残影……
                            是玄阴十二剑!
                            剑影遮住了日光,袁忆卿手背一翻,十二把气剑刷然射出,以雷霆之势向端木睿袭去。
                            “玄阴十二剑的第一式,万剑穿心。端木教主,小心了。”他听到古风愚的声音遥遥传来。
                            望着猛烈而下的剑雨,端木睿蹙起了眉。玄阴十二剑是玄阴的最高武学,威力无穷,虽然这少年还不够火候,但若放任他使出全部的十二式剑法,只怕也不能自如的应对。
                            不如一招制服,让他再不能继续,才是上策。
                            端木睿身影一动,竟丝毫不顾万剑穿心的迅猛之势,足尖蹬地一飞冲天!袁忆卿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一手,稍稍收住了攻势。端木睿趁机跃至他身后,一拳击中他的后心。
                            袁忆卿吃痛,低呼一声狠狠的坠到了地面上。然而以他的个性却是不会轻易放弃,正要挣扎着爬起来,不料闪着寒光的银白色月刃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再进半分便可置他于死地。
                            “我输了。”袁忆卿倒也大方,“我的确是不如端木教主。”
                            “古先生的高徒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精湛的剑法,后生可畏。”端木睿刷地收回了月刃,对古风愚拱手作揖。
                            古风愚转头看着袁忆卿,面上无甚表情:“端木教主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做决定吧。”
                            袁忆卿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望向黑氅男子:“敢问女真人到底想成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度?”
                            “没有欺凌,没有纷争,一个全新的、以往从来没有的千秋基业。”
                            “没有欺凌…”袁忆卿微愕。儿时在青竹村的一幕幕如同水滴在纸上,缓缓在脑海中浸润开来。那是一段充斥着拳头和欺辱的岁月,他和岑木辞两个孤儿为村长干活,稍有怠慢就会被狠狠地打一顿,不给饭吃。有时候实在饿得紧,他们就会拔些野草吞下肚。
                            那时候他们就许下约定,长大后要一起成为大侠,让人们不再受到欺负......帮助女真人建立那样的国度,也是一样的吧?
                            至少他们受过的苦,那个国度的人们都不必再受。
                            “好,我答应你。”他抬起头直视对面的天忍教主,眼神澄澈如明净的湖水。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37楼2017-02-09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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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剑锋所过之处,草木皆应声而碎,连天地似乎都为这惊世之剑而变色,万里烟云隐隐有摧城之压抑,缓缓流向北方。
                              岑木辞凝望着山坡上那个黑衣人飒然舞剑,嘴角僵硬的弯着,形成一个诡谲而独特的弧度。
                              ——原来十年未见,袁忆卿的剑法已练到如此境界了吗。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他不禁骇然,这样的力量,是足以改变天地的啊。
                              有苍鹰在他头顶的天空中低鸣盘旋。
                              北辰之鹰,泛乎沧溟。
                              他想起那日在清平栈道,雁回提醒过他,古老神秘的组织总有种万劫不复的力量。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袁忆卿从一个懵懂孩童,变成这样一个令风云惊变的男人?
                              玄阴,朔方原葬剑谷,北辰之鹰。岑木辞的目光落在北方那仿佛被剑光割裂的流云上。
                              看来,有必要去找找这所谓的玄阴葬剑谷了。
                              ——————————————
                              伊阿穆把最后一只羊赶进了羊圈,手中满盛的木桶随着动作而微微洒出些许洁白的羊奶。
                              黄昏的草原宁静平和,身边的风儿轻轻撩起伊阿穆的发丝,安静的升起又落下。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碗米汤了吧?
                              然而,羊圈深处传来的细微声响让正准备离开的她停下了脚步。那声音,仿佛啃食,又似有人在撕裂布帛。
                              伊阿穆侧耳倾听,那声音一响即逝,又立刻回归了宁静。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再一次听见了羊圈里传出的声音。然而这次并不像刚才一样短促,而是开始持续的在她耳边嗡嗡低响着,在极静的黄昏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伊阿穆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直觉告诉她羊圈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她不敢声张,推开栅门悄悄走了进去。心吊到了嗓子眼,她紧张的挪着步子,却不料踩到一只羊而一个踉跄。好在那羊是刚吃饱,懒懒的趴在地上看也不看她。
                              伊阿穆松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的拨开羊群往里走。她每迈一步,那唏嗦的声音就清晰一分,最后转过了拐角......
                              那是怎样一个东西!
                              明明是初春的草原,伊阿穆的身体却一下子如坠冰窟,凉的发颤。那个“东西”身长约有九尺,烟灰色的头发油渍渍的挂在颊边,杂乱的草絮沾满了他的兽皮袄,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双手抓着一只羊羔不停地撕扯着塞进嘴里,仿佛一头饿极的巨大怪物,吞噬着弱小的猎物。
                              原来...原来那撕扯的声音,就是他在撕裂羊羔的声音!
                              似是察觉了动静,那巨人猛地转过头来,焦黄的眼珠上下扫视着她,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羊血。
                              伊阿穆落荒而逃。
                              真的太可怕了。草原上从未出现过这样可怕的巨人怪物!到底...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要吃光所有的牲口么?!
                              思绪越发不受控制,伊阿穆狂奔着冲上山坡。体力不支的跌坐下来,伊阿穆抬起脸,想要好好平复一下情绪。
                              然而她却愣住了。
                              无数的巨人,那种身长九尺、灰色发肤的巨人,摇摇晃晃的从远方地平线处走来!他们似乎极其沉重,每走一步都能让脚下的草地震动起来,连头顶的夕阳光都被他们巨大的身形挡住,带来一片压抑的黑暗。
                              那群巨人边走边张望着,但凡看见了牧民的帐篷,他们就如同饿鬼一般奔跑起来,用强壮的手臂捞起牛羊家畜,粗暴地整只吞下!
                              所有的巨人都在须臾之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扑向了惊叫的家禽。原来那松松散散的队伍瞬间瓦解,只有那个似乎是首领的人徒劳的挥舞着双臂,好像在阻止其他巨人,不过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
                              动物的鲜血与哀嚎充斥着黄昏,一时间素来宁静的天苍草原仿若炼狱。
                              伊阿穆脸色惨白的望着这修罗场,在惊乱之余把目光茫然的投向周围,却发现不远处的阳光下,有谁的白色衣袂正凌风飞舞。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42楼2017-02-20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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