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件好事,可惜陆迁南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昨夜,他们也没好过到哪去。
陆离以失职之名自领了鞭刑一百,杖刑一百,而营中其余将领念及陆老将军已是耳顺之年,平日又待他们不薄,遂纷纷请命替其受刑,到最后陆离老将军共受鞭刑杖刑各三十。
至于陆迁南,则因私取令牌调兵迎敌之名受杖刑,鞭刑各六十,但念其在当时景况下实属无奈之举,遂减了些刑罚,而自己又请命替父亲陆离分了些许刑罚,最后统受鞭刑杖刑各三十五。
可就算减了刑,这些罚也够这对父子俩消受几天的了,当然,还有那些自己请命替罚的将领。
陆迁南趴在自个营帐的软榻上被军医魏遗思伺候着上药,嘴里仍不停地叫嚣着:“他娘的宋虢那老头子这几天终于肯消停了,看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小爷不削死他!”
陆迁南面露吃痛模样:“……哎呦,遗思,轻点!我这屁股啊没在马背上崩残倒在军营里打残了!”
“唉,陆大人呐,你可消停一会儿罢?”军医魏遗思眯着眼睛笑道,话里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平和,让人觉得是一个可亲的人,实际上魏遗思的模样也长得确实如此,温和而亲切,笑起来很干净。“莫让伤口又裂开了,可搅得我好一会儿收拾。”
陆迁南依旧在那自顾自地说:“我可算是晓得父亲为何每次开战都要与他骂上一阵儿了,那张老脸,平时瞧着没什么,若是在正面看,着实欠骂,总拉着那张丑脸有什么可看的!连我也忍不住骂!”
“你也就嘴巴厉害点。”魏遗思闻言偷笑道,“再说,打仗要这么好看的脸色作甚,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是什么话,小爷武功也不差的好罢!”陆迁南忽地摸起下巴回忆起那日厮杀,“不过你别说,宋虢那老头子武功还是真不错,都那么把老骨头了居然能和小爷我打个平手,看来我武艺得好生练着了。”
“你呀你呀,又在吹牛皮了罢。还是把与我磨嘴皮子的功夫好生留着调养罢,你这最少也得两三天才下得床。”魏遗思帮陆迁南上好了药,收拾起那些药瓶子,忽然想起些什么,在那一堆的药瓶子拿出了个白瓷瓶,陆迁南看着怪眼熟的。
“对了,这是謇行教我给你和陆将军的药,难为了那孩子生着病疾还惦记着你们。”魏遗思皱了点眉头。“药我看过了,是宫里特制的,效果要比我们这的好些。”
“等一下,你喊他……‘謇行’?!”陆迁南惊道。
“是啊,总耗那么多规矩作甚,与他处着倒也舒服。”魏遗思依旧笑眯眯的,眉头舒了下来。他将那只小白瓷瓶递与他:“这药你要不要?不用的话我便留着。”
“当然,别人送来的好东西,岂有不用之理。”陆迁南迅速接过瓷瓶,在手心掂了几下。
“你还怕他偷工减料不成?那孩子老实得很,可不像你这般滑头。”魏遗思收拾好东西,不疾不徐地朝帐口方向离去。
“他们舒家能有几个好人……”陆迁南凝视着这个已经被握得有些温热的小瓷瓶,没个好口气的小声怨道。陆迁南看着它想起了季謇行那小子,又忆起了过去,怒气上脑正要将手里的东西摔碎,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止于了。
陆迁南对着瓶子自言自语:“罢了,起码还有点用处,小爷暂且留了你。”
陆迁南又看了瓶子几眼,将其放在了枕旁,便枕在枕头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