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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再搁会儿就凉了，空着胃吃药多不好。”李帝努叹了口气，拿过碗夹了菜递到黄仁俊嘴边。
黄仁俊探过头，翘着嘴巴吃了下去。
李帝努笑起来：“今天怎么就肯让人喂了？前几天不还嫌我矫情呢吗？单着一条胳膊夹着碗也要自己吃。”
黄仁俊舔了舔嘴巴，笑着不说话，低头继续揪那条穗子。
“你真是，人前那么威武多谋的，怎么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李帝努喂了一勺汤，一面说道。
“你不喜欢了？”黄仁俊扁了扁嘴巴，“嫌腻歪了？”
“没有，喜欢得很。”李帝努微微笑着，又喂了一口。
小的时候便没了爹娘撒娇，跟了李敏亨之后又不敢耍横。所以如今大概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撒娇的人了，在李帝努面前才要偶尔露一露孩子气，过一过小时候缺失的瘾头。
李帝努这样揣度着，心里有些发疼，又冒出些小得意来。
自己可是他唯一可以对着撒娇的人啊。
不过黄仁俊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白得透亮，眼睛圆圆亮亮，额发上还带着些天然的卷曲，睡醒的时候头发大抵是乱糟糟的。这幅小模样，仿佛就是应该孩子气一点，撒些娇才对。在军中威震四方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和这幅相貌有些反差了，不过也是好的，也是无比光亮的。唯独在京中那种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委屈绝望模样，再不要有了。
李帝努胡思乱想着，伸出手，摸了摸黄仁俊的额发。
“想什么呢？”黄仁俊凑过去，歪着脑袋问。
李帝努拍了拍黄仁俊揪着穗子的手，“别揪了，再揪该给揪坏了。”
黄仁俊斜了李帝努一眼：“一条穗子而已，你就这么心疼？”
“嗯？”李帝努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刀穗是女孩子给你做的吧？络子打得精巧，看绣纹也是女人家才用的，”黄仁俊摇了摇刀穗，“说说吧，是谁送的？”
李帝努看着黄仁俊，嘴角慢慢地扬起来。
“青梅竹马？舅家的表妹？还是章京府上的通房大丫鬟？”黄仁俊拍了李帝努一下，“你倒是说说呀，是谁送的，值得你这样矜贵着，还怕我给碰坏了？”
“这人果然不能闲着的，”李帝努笑道，“这才闲下来几天，连你都要冒酸水了。”
“我有什么可酸的？”黄仁俊把短刀往榻边的小案上一丢，“不过是个旧相好罢了，现在你也见不着人家。”
李帝努憋起笑，嘴唇凑到黄仁俊耳畔：“你怎么知道，不是哪个貌美的军妓呢？”
黄仁俊一拳头擂在李帝努的小腹上，打完还要挥拳头来第二下。
“你不是不酸吗？”李帝努一把把黄仁俊圈在怀里，笑起来，“不酸你恼什么？不酸一直拿手里摆弄，还看是什么络子什么绣纹？”
黄仁俊一扭脖子，不再理会李帝努了。
李帝努喂他吃好了饭，又给他受伤的左肩和右手臂换了药。
李帝努出去把擦伤口的温水倒了，反身再回来坐下。黄仁俊巴巴地瞧着他，突然又冒出一句：“到底是谁送的呀？”
李帝努噗嗤一下笑出来，捂着嘴巴也没憋住。
“不是告诉你了吗？”李帝努兴致甚好，“主营里的军妓，生得极好，舞跳得也好，人家一定要送，我有什么办法？”
“去！”黄仁俊冷下脸，抬腿踹了李帝努一脚，“赶紧去找她去，别让我在这儿碍了你风流了，去看人家跳舞去吧。”
李帝努看真要把人惹恼了，连忙把人抱在怀里连声赔不是：“好了好了，匡你玩儿的，是我娘给我做的，”李帝努伸手捻起穗子，“来漠北之前给我戴在了刀鞘上，佑我顺遂平安。”
“哦...”黄仁俊也伸出手，摸了摸穗子，“挺...挺好看的。”
静静待了一会儿，黄仁俊又问：“你在军中没碰过军妓吧？”
“没有，”李帝努掐了掐黄仁俊的脸，“你在这儿呢，小的哪里敢？”
“那...”黄仁俊转过头看李帝努，“以前在章京呢，有相好吗？青梅竹马？”
李帝努摇头。
“舅家的表妹？”
李帝努摇头。
“跟你房里的丫鬟呢？”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过，”李帝努笑得有些无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这起子事儿了？”
“再搁会儿就凉了，空着胃吃药多不好。”李帝努叹了口气，拿过碗夹了菜递到黄仁俊嘴边。
黄仁俊探过头，翘着嘴巴吃了下去。
李帝努笑起来：“今天怎么就肯让人喂了？前几天不还嫌我矫情呢吗？单着一条胳膊夹着碗也要自己吃。”
黄仁俊舔了舔嘴巴，笑着不说话，低头继续揪那条穗子。
“你真是，人前那么威武多谋的，怎么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李帝努喂了一勺汤，一面说道。
“你不喜欢了？”黄仁俊扁了扁嘴巴，“嫌腻歪了？”
“没有，喜欢得很。”李帝努微微笑着，又喂了一口。
小的时候便没了爹娘撒娇，跟了李敏亨之后又不敢耍横。所以如今大概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撒娇的人了，在李帝努面前才要偶尔露一露孩子气，过一过小时候缺失的瘾头。
李帝努这样揣度着，心里有些发疼，又冒出些小得意来。
自己可是他唯一可以对着撒娇的人啊。
不过黄仁俊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白得透亮，眼睛圆圆亮亮，额发上还带着些天然的卷曲，睡醒的时候头发大抵是乱糟糟的。这幅小模样，仿佛就是应该孩子气一点，撒些娇才对。在军中威震四方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和这幅相貌有些反差了，不过也是好的，也是无比光亮的。唯独在京中那种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委屈绝望模样，再不要有了。
李帝努胡思乱想着，伸出手，摸了摸黄仁俊的额发。
“想什么呢？”黄仁俊凑过去，歪着脑袋问。
李帝努拍了拍黄仁俊揪着穗子的手，“别揪了，再揪该给揪坏了。”
黄仁俊斜了李帝努一眼：“一条穗子而已，你就这么心疼？”
“嗯？”李帝努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刀穗是女孩子给你做的吧？络子打得精巧，看绣纹也是女人家才用的，”黄仁俊摇了摇刀穗，“说说吧，是谁送的？”
李帝努看着黄仁俊，嘴角慢慢地扬起来。
“青梅竹马？舅家的表妹？还是章京府上的通房大丫鬟？”黄仁俊拍了李帝努一下，“你倒是说说呀，是谁送的，值得你这样矜贵着，还怕我给碰坏了？”
“这人果然不能闲着的，”李帝努笑道，“这才闲下来几天，连你都要冒酸水了。”
“我有什么可酸的？”黄仁俊把短刀往榻边的小案上一丢，“不过是个旧相好罢了，现在你也见不着人家。”
李帝努憋起笑，嘴唇凑到黄仁俊耳畔：“你怎么知道，不是哪个貌美的军妓呢？”
黄仁俊一拳头擂在李帝努的小腹上，打完还要挥拳头来第二下。
“你不是不酸吗？”李帝努一把把黄仁俊圈在怀里，笑起来，“不酸你恼什么？不酸一直拿手里摆弄，还看是什么络子什么绣纹？”
黄仁俊一扭脖子，不再理会李帝努了。
李帝努喂他吃好了饭，又给他受伤的左肩和右手臂换了药。
李帝努出去把擦伤口的温水倒了，反身再回来坐下。黄仁俊巴巴地瞧着他，突然又冒出一句：“到底是谁送的呀？”
李帝努噗嗤一下笑出来，捂着嘴巴也没憋住。
“不是告诉你了吗？”李帝努兴致甚好，“主营里的军妓，生得极好，舞跳得也好，人家一定要送，我有什么办法？”
“去！”黄仁俊冷下脸，抬腿踹了李帝努一脚，“赶紧去找她去，别让我在这儿碍了你风流了，去看人家跳舞去吧。”
李帝努看真要把人惹恼了，连忙把人抱在怀里连声赔不是：“好了好了，匡你玩儿的，是我娘给我做的，”李帝努伸手捻起穗子，“来漠北之前给我戴在了刀鞘上，佑我顺遂平安。”
“哦...”黄仁俊也伸出手，摸了摸穗子，“挺...挺好看的。”
静静待了一会儿，黄仁俊又问：“你在军中没碰过军妓吧？”
“没有，”李帝努掐了掐黄仁俊的脸，“你在这儿呢，小的哪里敢？”
“那...”黄仁俊转过头看李帝努，“以前在章京呢，有相好吗？青梅竹马？”
李帝努摇头。
“舅家的表妹？”
李帝努摇头。
“跟你房里的丫鬟呢？”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过，”李帝努笑得有些无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这起子事儿了？”
第五十章
上用的沉水香气味不重，闻着分外安心，给帐子里头添了份干燥的温暖。主帐内安安静静的，除了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便只有李帝努翻书和挪动矮凳的声音。
黄仁俊把自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头，上身裹着李帝努常穿的一件小貂袄，倚着垫高的软枕半躺着。黄仁俊用手指捻着膝上那本《纪效新书》的书页，舒服得打了个小呵欠。
李帝努坐在案前看军报，他抬起头，便能看到黄仁俊垂着眉眼窝在塌上的小模样，那件自己的貂袄搭在他的身上，黄仁俊身子一动，便滑落出半个肩膀，露出中衣，和一小截脖颈和锁骨。
李帝努觉得心尖子被猫崽子挠了一下，他做贼一样慌张地低下头，握着拳头按在嘴上咳了两下，没话找话道：“明儿就是小年了啊，今年冬天过得真是快。”
黄仁俊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他看向李帝努，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刚入冬便打了大胜仗，今年几个边城收成又好，驻营这边儿粮草炭火医药都不缺。这回漠北的将士，也难得能过个好年。”
李帝努舔了舔嘴唇，搁下了军报。他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坐在塌沿上，一条腿搁到塌上。
“跟那些劳什子有什么关系？有你在我身边，这日子才过得快。”李帝努一只手压在塌上，探过身子，把脸凑近了黄仁俊的脸。
黄仁俊抬起头，身子微微后仰了一下。紧接着，李帝努扯开自己的领口，自以为男人地眯着眼睛说：“真是个没情味的小东西。”黄仁俊盯着李帝努，嘴巴抿了起来。
“笑什么？”李帝努扁了嘴巴。
黄仁俊扳着李帝努的脖子，忍不住伸手勾了勾李帝努的下巴：“小子，刚断奶几年就装起爷来了。”
李帝努掐着黄仁俊的肩膀把他狠狠按在塌上，挑着眉头道：“老实点儿，看我不收拾你？”他沉着声调，如果他的脸没有发红发烫，倒可以说是颇有些气势的。
黄仁俊瞥着李帝努红彤彤的耳朵尖儿，终于没憋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李帝努有些丧气地抓了抓他脑袋上的乱毛，坐了起来。
“不是？”黄仁俊倒在塌上翻了个身，笑问道，“这些哄小女孩子的浑话，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别笑了！”李帝努羞恼地扑过去，按着黄仁俊胡乱咯吱，弄得黄仁俊笑得打滚求饶才算完。
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浅浅拥着窝在那儿。好半晌，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动弹。
“你听，”黄仁俊倒在李帝努怀里，轻声道，“刮大风呢，把雪都给卷起来了，在帐帘子上拍得这么响。”
“嗯，风大，雪下得也大。”李帝努搂紧了黄仁俊，手摸进被子里在黄仁俊后腰细白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一把，手指顺着黄仁俊的腰线摸进亵裤里头。
“啧，”黄仁俊拽了一下李帝努的手，“好好待会儿。”
“光待着有什么趣儿？”李帝努咂了咂嘴巴，“等会儿就把你弄舒坦了。”
“别闹，”黄仁俊挣开李帝努的手，小声抱怨道，“累着呢，昨儿晚上你就差没把我骨头都给拆了。”
“昨儿晚上...”李帝努拉长了声音问，“昨儿晚上你叫我什么来着？”
黄仁俊被噎了一下，扭过脑袋：“我不记得了。”
“嗯？”李帝努在黄仁俊的耳朵上咬了一下，“叫我什么来着？这幅小模样，我可都记得真真儿的呢。”
黄仁俊一下子坐了起来，猛地把李帝努推倒在塌上，翻身骑了上去，伸手去掐李帝努的脖子。
“这是唱哪出？”李帝努笑着看他。
“杀你灭口！”黄仁俊咬着牙根喊出来，下一刻被李帝努搂着肩膀按在胸膛上，没头没脸一顿胡亲乱啃。
“干什么呢？”黄仁俊脸上被啃了遍，才挣脱开。
“干什么？”李帝努认真地思量了一下，然后伸手在黄仁俊的脸上掐了一下，“疼你呢。”
又闹了好一会儿，黄仁俊才坐起来，拍了拍李帝努的臂膀，“我真乏了，你去看军报吧，让我好好躺会儿。”
“不看了，我也陪你躺着，”李帝努抱着黄仁俊不撒手，“军报永远看不完，暴雪封疆，又没有要紧事情，不如好好偷个懒。”
黄仁俊躺下来，李帝努便也脱了鞋钻进被窝，膏药一样黏在旁边。
黄仁俊把《纪效新书》搁在榻边小案上，支着脑袋问李帝努：“我在你这儿呆这么久了，你预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诶！”李帝努的眉头拧起来，“好好的，干嘛提这个扫兴？”
黄仁俊轻声道：“就是看你这些天兴致好，我才敢提。”
“这事儿不急，”李帝努道，“再等一等吧，等暴雪停了，圣旨送过来再说。那些当时跟你一起进沼泽的军奴也都在主营住着呢。你可是跟他们行了论军功脱奴籍的承诺，现在什么交待就把人都放回去了，回头他们还不活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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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用的沉水香气味不重，闻着分外安心，给帐子里头添了份干燥的温暖。主帐内安安静静的，除了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便只有李帝努翻书和挪动矮凳的声音。
黄仁俊把自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头，上身裹着李帝努常穿的一件小貂袄，倚着垫高的软枕半躺着。黄仁俊用手指捻着膝上那本《纪效新书》的书页，舒服得打了个小呵欠。
李帝努坐在案前看军报，他抬起头，便能看到黄仁俊垂着眉眼窝在塌上的小模样，那件自己的貂袄搭在他的身上，黄仁俊身子一动，便滑落出半个肩膀，露出中衣，和一小截脖颈和锁骨。
李帝努觉得心尖子被猫崽子挠了一下，他做贼一样慌张地低下头，握着拳头按在嘴上咳了两下，没话找话道：“明儿就是小年了啊，今年冬天过得真是快。”
黄仁俊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他看向李帝努，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刚入冬便打了大胜仗，今年几个边城收成又好，驻营这边儿粮草炭火医药都不缺。这回漠北的将士，也难得能过个好年。”
李帝努舔了舔嘴唇，搁下了军报。他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坐在塌沿上，一条腿搁到塌上。
“跟那些劳什子有什么关系？有你在我身边，这日子才过得快。”李帝努一只手压在塌上，探过身子，把脸凑近了黄仁俊的脸。
黄仁俊抬起头，身子微微后仰了一下。紧接着，李帝努扯开自己的领口，自以为男人地眯着眼睛说：“真是个没情味的小东西。”黄仁俊盯着李帝努，嘴巴抿了起来。
“笑什么？”李帝努扁了嘴巴。
黄仁俊扳着李帝努的脖子，忍不住伸手勾了勾李帝努的下巴：“小子，刚断奶几年就装起爷来了。”
李帝努掐着黄仁俊的肩膀把他狠狠按在塌上，挑着眉头道：“老实点儿，看我不收拾你？”他沉着声调，如果他的脸没有发红发烫，倒可以说是颇有些气势的。
黄仁俊瞥着李帝努红彤彤的耳朵尖儿，终于没憋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李帝努有些丧气地抓了抓他脑袋上的乱毛，坐了起来。
“不是？”黄仁俊倒在塌上翻了个身，笑问道，“这些哄小女孩子的浑话，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别笑了！”李帝努羞恼地扑过去，按着黄仁俊胡乱咯吱，弄得黄仁俊笑得打滚求饶才算完。
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浅浅拥着窝在那儿。好半晌，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动弹。
“你听，”黄仁俊倒在李帝努怀里，轻声道，“刮大风呢，把雪都给卷起来了，在帐帘子上拍得这么响。”
“嗯，风大，雪下得也大。”李帝努搂紧了黄仁俊，手摸进被子里在黄仁俊后腰细白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一把，手指顺着黄仁俊的腰线摸进亵裤里头。
“啧，”黄仁俊拽了一下李帝努的手，“好好待会儿。”
“光待着有什么趣儿？”李帝努咂了咂嘴巴，“等会儿就把你弄舒坦了。”
“别闹，”黄仁俊挣开李帝努的手，小声抱怨道，“累着呢，昨儿晚上你就差没把我骨头都给拆了。”
“昨儿晚上...”李帝努拉长了声音问，“昨儿晚上你叫我什么来着？”
黄仁俊被噎了一下，扭过脑袋：“我不记得了。”
“嗯？”李帝努在黄仁俊的耳朵上咬了一下，“叫我什么来着？这幅小模样，我可都记得真真儿的呢。”
黄仁俊一下子坐了起来，猛地把李帝努推倒在塌上，翻身骑了上去，伸手去掐李帝努的脖子。
“这是唱哪出？”李帝努笑着看他。
“杀你灭口！”黄仁俊咬着牙根喊出来，下一刻被李帝努搂着肩膀按在胸膛上，没头没脸一顿胡亲乱啃。
“干什么呢？”黄仁俊脸上被啃了遍，才挣脱开。
“干什么？”李帝努认真地思量了一下，然后伸手在黄仁俊的脸上掐了一下，“疼你呢。”
又闹了好一会儿，黄仁俊才坐起来，拍了拍李帝努的臂膀，“我真乏了，你去看军报吧，让我好好躺会儿。”
“不看了，我也陪你躺着，”李帝努抱着黄仁俊不撒手，“军报永远看不完，暴雪封疆，又没有要紧事情，不如好好偷个懒。”
黄仁俊躺下来，李帝努便也脱了鞋钻进被窝，膏药一样黏在旁边。
黄仁俊把《纪效新书》搁在榻边小案上，支着脑袋问李帝努：“我在你这儿呆这么久了，你预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诶！”李帝努的眉头拧起来，“好好的，干嘛提这个扫兴？”
黄仁俊轻声道：“就是看你这些天兴致好，我才敢提。”
“这事儿不急，”李帝努道，“再等一等吧，等暴雪停了，圣旨送过来再说。那些当时跟你一起进沼泽的军奴也都在主营住着呢。你可是跟他们行了论军功脱奴籍的承诺，现在什么交待就把人都放回去了，回头他们还不活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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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本仙
第五十一章
“快着点儿进来，别把雪碴子卷进来。”董卫一面吆喝着，一面把黄仁俊拽了进来，伸手把帐帘子仔细盖严实。
黄仁俊摘了毛披风的兜帽，拍去了身上的落雪，站住脚后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吸着鼻涕道：“这帐子里头怎么这么冷？炭火烧得这样这么不好？”
“暴雪都下了半个多月了，再不缺也没那么宽裕了，轮到咱们还哪有好炭火？”董卫给黄仁俊倒了杯热茶，“但至少不缺吃喝，怎么说也比在下北营的时候强？”
“咱们都是贱民，一辈子的奴才命，到哪儿不是活着？”陆瑞清蹲坐在炭盆旁边，揣着手斜了黄仁俊一眼，“哪比得上黄公子娇生惯养，处处有贵人救济着？”
黄仁俊用臂肘戳了戳董卫，小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董卫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脸色如常。他微微摇了一下头，摆了摆手。黄仁俊得了眼色，便不再问了。
“给兄弟们送些过年的衣裳和吃食，”黄仁俊搁下包袱，“要不，我再去多拿些炭火来吧。”
“算了，”董卫接过东西，“下着大雪呢，甭折腾了。”
“都是一个营里头，前头也没两步远，”黄仁俊把兜帽扣到脑袋上，“我去一趟就回来。”
“哥，黄大哥！”说话的是阿六，他第一次跟黄仁俊搭话，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黄大哥，你...您要是方便，能帮我要些祭丧的东西吗？寻常白纸钱就成...”阿六的双手绞在一起，低下了脑袋，“看您的方便，要是...要是不成也没关系的。”
黄仁俊想起他是头前死了父亲的军奴，算着日子道：“今儿是...”
阿六急忙凑过来答话：“今儿是阿爹的尾七，我寻思着尾七是归魂的日子，当时没能给他下葬，如今他要回地府了，至少给他送点儿纸钱使唤。您...能帮个忙吗？我怕，我怕阿爹在地下没有钱打点。”
黄仁俊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没说什么别的，只点头叫阿六等着。
去了有小半个时辰，黄仁俊带着炭火和一个小包袱回来，里头装着祭奠的金纸和果饼糕点，再加上一只小香炉和一捆细香。
阿六欢天喜地地接了，连连地道谢。
看着阿六祭拜，黄仁俊想起那日阿六父亲的死状，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是习惯性的，他拎着包着一块卤肉的油纸包凑到陆瑞清身边蹲下，把油纸包递了过去：“这几天怎么没见着叶蓁？”
陆瑞清一甩手把黄仁俊推了个跟头，喝道：“滚远点儿！”
“怎么了？”黄仁俊倒没恼，攥着油纸包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问，“跟谁闹别扭呢这是？娘们儿一样。”
“呸！”陆瑞清猛地站起来，一口啐在黄仁俊脸上，“像娘们儿的是你！”
黄仁俊脸色一下子冷了：“你怎么说话呢？”
“以后少往这边儿来装好人，有这功夫不如花心思讨好男人图富贵去，趁着皮肉还细嫩，能卖个好价钱！”陆瑞清叫骂起来。
“行了行了，”董卫上前隔开了两个人，“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吧。”
黄仁俊不服气，冲着陆瑞清回嘴：“我招你惹你了？！”陆瑞清要再骂，被董卫猛推了一把：“闭嘴！***不识抬举！当谁是该你的？”
陆瑞清忿忿地瞪了黄仁俊一眼，把手揣进袖子里，蹲坐回了原处。
阿六几个年轻军奴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气氛僵硬起来。董卫推搡着黄仁俊把黄仁俊送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黄仁俊在风雪里头缩起脖子，一面问道。
“没...没事儿，”董卫结巴了一下，“左不过是眼红你吃好穿好，我就跟他打了几天交道就看得出他心眼儿小，你还不知道他？”
黄仁俊摇头：“陆瑞清平日里脾气是冲动古怪了些，但也总不至于突然这样。还有叶蓁上哪儿去了？这几日一直没见着她。”
“没留意那丫头，”董卫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摆了摆手，“快点儿走吧，雪这么大，我可不跟你在这大风地里站着了。”
黄仁俊看着董卫有些慌乱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毛，他裹紧了身上的毛披风，一路小跑着往主帐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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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着点儿进来，别把雪碴子卷进来。”董卫一面吆喝着，一面把黄仁俊拽了进来，伸手把帐帘子仔细盖严实。
黄仁俊摘了毛披风的兜帽，拍去了身上的落雪，站住脚后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吸着鼻涕道：“这帐子里头怎么这么冷？炭火烧得这样这么不好？”
“暴雪都下了半个多月了，再不缺也没那么宽裕了，轮到咱们还哪有好炭火？”董卫给黄仁俊倒了杯热茶，“但至少不缺吃喝，怎么说也比在下北营的时候强？”
“咱们都是贱民，一辈子的奴才命，到哪儿不是活着？”陆瑞清蹲坐在炭盆旁边，揣着手斜了黄仁俊一眼，“哪比得上黄公子娇生惯养，处处有贵人救济着？”
黄仁俊用臂肘戳了戳董卫，小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董卫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脸色如常。他微微摇了一下头，摆了摆手。黄仁俊得了眼色，便不再问了。
“给兄弟们送些过年的衣裳和吃食，”黄仁俊搁下包袱，“要不，我再去多拿些炭火来吧。”
“算了，”董卫接过东西，“下着大雪呢，甭折腾了。”
“都是一个营里头，前头也没两步远，”黄仁俊把兜帽扣到脑袋上，“我去一趟就回来。”
“哥，黄大哥！”说话的是阿六，他第一次跟黄仁俊搭话，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黄大哥，你...您要是方便，能帮我要些祭丧的东西吗？寻常白纸钱就成...”阿六的双手绞在一起，低下了脑袋，“看您的方便，要是...要是不成也没关系的。”
黄仁俊想起他是头前死了父亲的军奴，算着日子道：“今儿是...”
阿六急忙凑过来答话：“今儿是阿爹的尾七，我寻思着尾七是归魂的日子，当时没能给他下葬，如今他要回地府了，至少给他送点儿纸钱使唤。您...能帮个忙吗？我怕，我怕阿爹在地下没有钱打点。”
黄仁俊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没说什么别的，只点头叫阿六等着。
去了有小半个时辰，黄仁俊带着炭火和一个小包袱回来，里头装着祭奠的金纸和果饼糕点，再加上一只小香炉和一捆细香。
阿六欢天喜地地接了，连连地道谢。
看着阿六祭拜，黄仁俊想起那日阿六父亲的死状，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是习惯性的，他拎着包着一块卤肉的油纸包凑到陆瑞清身边蹲下，把油纸包递了过去：“这几天怎么没见着叶蓁？”
陆瑞清一甩手把黄仁俊推了个跟头，喝道：“滚远点儿！”
“怎么了？”黄仁俊倒没恼，攥着油纸包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问，“跟谁闹别扭呢这是？娘们儿一样。”
“呸！”陆瑞清猛地站起来，一口啐在黄仁俊脸上，“像娘们儿的是你！”
黄仁俊脸色一下子冷了：“你怎么说话呢？”
“以后少往这边儿来装好人，有这功夫不如花心思讨好男人图富贵去，趁着皮肉还细嫩，能卖个好价钱！”陆瑞清叫骂起来。
“行了行了，”董卫上前隔开了两个人，“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吧。”
黄仁俊不服气，冲着陆瑞清回嘴：“我招你惹你了？！”陆瑞清要再骂，被董卫猛推了一把：“闭嘴！***不识抬举！当谁是该你的？”
陆瑞清忿忿地瞪了黄仁俊一眼，把手揣进袖子里，蹲坐回了原处。
阿六几个年轻军奴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气氛僵硬起来。董卫推搡着黄仁俊把黄仁俊送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黄仁俊在风雪里头缩起脖子，一面问道。
“没...没事儿，”董卫结巴了一下，“左不过是眼红你吃好穿好，我就跟他打了几天交道就看得出他心眼儿小，你还不知道他？”
黄仁俊摇头：“陆瑞清平日里脾气是冲动古怪了些，但也总不至于突然这样。还有叶蓁上哪儿去了？这几日一直没见着她。”
“没留意那丫头，”董卫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摆了摆手，“快点儿走吧，雪这么大，我可不跟你在这大风地里站着了。”
黄仁俊看着董卫有些慌乱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毛，他裹紧了身上的毛披风，一路小跑着往主帐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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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李帝努帐前把守的兵卒见了黄仁俊跑回来，弯腰行礼：“麾下。”一面为黄仁俊微微掀开主帐外帘。
黄仁俊在帐前站下，吞咽了一下，开口问道：“这几天来过什么人找我没有？”
“似乎...”一个卒子回忆道，“就有那么一次，前几天雪下得还大的时候，有个住在主营的军奴来找过您，被当值的兵卒给拦下了。”
“混账！”黄仁俊喝道，“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昔日大将的威严还在，卒子慌张地低下头道：“那时候已经深夜了，我们怕打搅李将军和您歇息。那个人也横得很，不要命一样，我们问他什么事，回头帮他禀告您，他偏不说，要不是兄弟几个举刀拦着，怕都要闯进主帐了。”
冷风卷了落雪扑在黄仁俊的脸颊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攥了攥手指，抖着声音吩咐：“派人去打听，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叫胡叶蓁，上个月跟着军奴被接来主营的，去一个帐一个帐打听她在哪儿，现在就去！”
“是！”卒子抱了个拳头，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主帐的内帘被掀开，李帝努披着外袄钻出来：“怎么在大风地里站着？快进来。”
黄仁俊浑浑噩噩地被李帝努拉进了主帐，摘了毛披风，在炭火旁的矮凳上坐下。
“刚才跟卒子们喊什么呢？”李帝努伸出两只手捂在黄仁俊冻僵了的脸上，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黄仁俊慢慢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儿。”
李帝努冲着黄仁俊皱起眉头来。
“真的没事儿，”严寒可以作为掩饰颤栗的好幌子，黄仁俊拉过李帝努的手，强挤出一丝笑来，“外头的雪像是快停了，年三十儿要是能晴就好了。”
上灯时分雪便停了，李帝努带着秦放几个去各处巡营的时候，黄仁俊在中骑校尉许宏文的帐前站了有两刻钟了。
“兄弟，再进去通报一声吧。”跟着黄仁俊的卒子陈五对看守道。
“方才许大尉说叫等着，”看守的卒子搓着手赔笑，“许大尉那个脾气您也知道，实在对不住陈大哥了。”在主帐当班的卒子多少有些地位，其他士兵都是多少害怕些的。
陈五看了一眼站在风地里的黄仁俊，道：“那也再进去通报一声吧。”
看守的卒子为难了一下，才点头称是，转身进了营帐。
不多一会儿，帐内响起叫骂声：“妈的，没眼色的东西！老子说叫等着！”
帐帘子被一下子掀开，许宏文随意披着件棉外袄钻了出来，见到黄仁俊，像是意料之中一般，挑起眉头哼笑了一声：“说是主帐有人来请，我当是谁呢。一个下北营的军奴，也敢蹭着大将军的面子狐假虎威了。”
黄仁俊抿了抿嘴唇，裹着毛披风在雪地上跪下磕了头：“罪奴见过许大尉。”
“麾下。”陈五叫了一句，伸手要去扶黄仁俊。许宏文轻咳了一声，陈五的胳膊慢慢缩了回去。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啊？”许宏文用眼睛斜着黄仁俊，拿着腔调问黄仁俊。
黄仁俊微微低着头，耐着性子把刚才说与兵卒的话斟酌着字句又重复了一遍：“奴才听闻许尉帐中招了个女孩儿伺候，已经近十日了，奴才求大尉放人回去。”
“怎么着？黄大将军瞧上这丫头了？啊，瞧我这嘴，还想着您做大将军的时候呢，”许宏文笑起来，“这丫头**是**了些，洗干净了挺有些看头。”许宏文打了个呵欠，笑道，“就是功夫忒差了些，哭闹得厉害，这是头一回开苞吧？”
黄仁俊霍地站起来，喊道：“她才十三岁！你有没有良心？！”
许宏文对着黄仁俊扬起了下巴。
黄仁俊攥紧了拳头，慢慢矮下身子，跪了回去：“许尉赎罪。那孩子的父亲挂心得很，求许尉宽限她回去住几日。”
许宏文饶有兴味地瞧着黄仁俊的样子，他蹲了下来，道：“黄仁俊，你现下有求于我了，知道跟我客气了？当初赏了我四十军棍，不顾众人求情把我从副将的位置上撤下来的时候，你可想过有今天？你跪在雪地上求我，给我磕头，你想没想过这么一天？”
许宏文和黄仁俊是三年前结下的梁子，那时黄仁俊带着邵阳他们进边城办事，留许宏文驻营。不想有北方部落趁机突袭，许宏文慌乱之下竟不战而逃，致使全军阵脚大乱，被区区一万蛮子一路追着打到边城，折损了三千多步兵和五百多精骑。黄仁俊当时大怒，本想按军法将许宏文就地斩首，但众人都劝，许宏文到底是戍边三四年的老将，父辈在京里又有荫封留着，剁了他的脑袋怕会惊动京城。为着这些，才让许宏文活到现在。也为着这事儿，黄仁俊顶看不上这些依仗着家世到边疆来混个副将做的纨绔子弟，懒怠好色，目无法纪，最可恨的是贪生怕死便罢了，百姓兵卒的命在这些人眼里都不是命，给他们一个将官儿做，仿佛就是为了叫他们打起仗来更方便跑，跑得更快。这一点上，李帝努倒是个例外。
但此时人在屋檐下，黄仁俊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低声道：“罪奴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许尉大人海量，万望宽恕。”
“算你知道分寸，”许宏文脸上的笑意更深，他站起身道，“你回去等吧，等我玩够了，自然把她弄出去了。”
李帝努帐前把守的兵卒见了黄仁俊跑回来，弯腰行礼：“麾下。”一面为黄仁俊微微掀开主帐外帘。
黄仁俊在帐前站下，吞咽了一下，开口问道：“这几天来过什么人找我没有？”
“似乎...”一个卒子回忆道，“就有那么一次，前几天雪下得还大的时候，有个住在主营的军奴来找过您，被当值的兵卒给拦下了。”
“混账！”黄仁俊喝道，“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昔日大将的威严还在，卒子慌张地低下头道：“那时候已经深夜了，我们怕打搅李将军和您歇息。那个人也横得很，不要命一样，我们问他什么事，回头帮他禀告您，他偏不说，要不是兄弟几个举刀拦着，怕都要闯进主帐了。”
冷风卷了落雪扑在黄仁俊的脸颊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攥了攥手指，抖着声音吩咐：“派人去打听，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叫胡叶蓁，上个月跟着军奴被接来主营的，去一个帐一个帐打听她在哪儿，现在就去！”
“是！”卒子抱了个拳头，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主帐的内帘被掀开，李帝努披着外袄钻出来：“怎么在大风地里站着？快进来。”
黄仁俊浑浑噩噩地被李帝努拉进了主帐，摘了毛披风，在炭火旁的矮凳上坐下。
“刚才跟卒子们喊什么呢？”李帝努伸出两只手捂在黄仁俊冻僵了的脸上，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黄仁俊慢慢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儿。”
李帝努冲着黄仁俊皱起眉头来。
“真的没事儿，”严寒可以作为掩饰颤栗的好幌子，黄仁俊拉过李帝努的手，强挤出一丝笑来，“外头的雪像是快停了，年三十儿要是能晴就好了。”
上灯时分雪便停了，李帝努带着秦放几个去各处巡营的时候，黄仁俊在中骑校尉许宏文的帐前站了有两刻钟了。
“兄弟，再进去通报一声吧。”跟着黄仁俊的卒子陈五对看守道。
“方才许大尉说叫等着，”看守的卒子搓着手赔笑，“许大尉那个脾气您也知道，实在对不住陈大哥了。”在主帐当班的卒子多少有些地位，其他士兵都是多少害怕些的。
陈五看了一眼站在风地里的黄仁俊，道：“那也再进去通报一声吧。”
看守的卒子为难了一下，才点头称是，转身进了营帐。
不多一会儿，帐内响起叫骂声：“妈的，没眼色的东西！老子说叫等着！”
帐帘子被一下子掀开，许宏文随意披着件棉外袄钻了出来，见到黄仁俊，像是意料之中一般，挑起眉头哼笑了一声：“说是主帐有人来请，我当是谁呢。一个下北营的军奴，也敢蹭着大将军的面子狐假虎威了。”
黄仁俊抿了抿嘴唇，裹着毛披风在雪地上跪下磕了头：“罪奴见过许大尉。”
“麾下。”陈五叫了一句，伸手要去扶黄仁俊。许宏文轻咳了一声，陈五的胳膊慢慢缩了回去。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啊？”许宏文用眼睛斜着黄仁俊，拿着腔调问黄仁俊。
黄仁俊微微低着头，耐着性子把刚才说与兵卒的话斟酌着字句又重复了一遍：“奴才听闻许尉帐中招了个女孩儿伺候，已经近十日了，奴才求大尉放人回去。”
“怎么着？黄大将军瞧上这丫头了？啊，瞧我这嘴，还想着您做大将军的时候呢，”许宏文笑起来，“这丫头**是**了些，洗干净了挺有些看头。”许宏文打了个呵欠，笑道，“就是功夫忒差了些，哭闹得厉害，这是头一回开苞吧？”
黄仁俊霍地站起来，喊道：“她才十三岁！你有没有良心？！”
许宏文对着黄仁俊扬起了下巴。
黄仁俊攥紧了拳头，慢慢矮下身子，跪了回去：“许尉赎罪。那孩子的父亲挂心得很，求许尉宽限她回去住几日。”
许宏文饶有兴味地瞧着黄仁俊的样子，他蹲了下来，道：“黄仁俊，你现下有求于我了，知道跟我客气了？当初赏了我四十军棍，不顾众人求情把我从副将的位置上撤下来的时候，你可想过有今天？你跪在雪地上求我，给我磕头，你想没想过这么一天？”
许宏文和黄仁俊是三年前结下的梁子，那时黄仁俊带着邵阳他们进边城办事，留许宏文驻营。不想有北方部落趁机突袭，许宏文慌乱之下竟不战而逃，致使全军阵脚大乱，被区区一万蛮子一路追着打到边城，折损了三千多步兵和五百多精骑。黄仁俊当时大怒，本想按军法将许宏文就地斩首，但众人都劝，许宏文到底是戍边三四年的老将，父辈在京里又有荫封留着，剁了他的脑袋怕会惊动京城。为着这些，才让许宏文活到现在。也为着这事儿，黄仁俊顶看不上这些依仗着家世到边疆来混个副将做的纨绔子弟，懒怠好色，目无法纪，最可恨的是贪生怕死便罢了，百姓兵卒的命在这些人眼里都不是命，给他们一个将官儿做，仿佛就是为了叫他们打起仗来更方便跑，跑得更快。这一点上，李帝努倒是个例外。
但此时人在屋檐下，黄仁俊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低声道：“罪奴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许尉大人海量，万望宽恕。”
“算你知道分寸，”许宏文脸上的笑意更深，他站起身道，“你回去等吧，等我玩够了，自然把她弄出去了。”
“许尉，”黄仁俊压下心里的着急，“胡叶蓁虽是军奴出身，但她父亲军功不小，等年关过去了天子说不定会有恩赏，许尉也要为将来考虑。”
“一个军奴，再大的军功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许宏文道，“你还想拿军功来压我？”
“奴才是为许尉考虑，”黄仁俊道，“今夜大将军巡营，再过些时候便要巡到这里来了。现下正是冬日封关的时节，虽说今年打了胜仗，但大将军也叮嘱了各处要时刻当心，以防北蛮再犯。许尉是领兵之人，却在营中一连数日招女人伺候，又是个十三岁还未通人事的姑娘，大将军一向治军严谨，又待人仁厚，如果这些事被大将军知道了，您觉得会如何？”
“你以为我会怕！”许宏文冷下脸色，“不过招了一个人人可狎的女军奴，我有什么错？”
黄仁俊抬起头：“论军法，您自然无错，但在大将军眼里，您有没有错，就不得而知了。大将军是不能惩处您，但为了一个姑娘在大将军那儿留个糟透了的印象，您说值吗？”
许宏文不说话了。黄仁俊瞧着他的脸色，又加了一句：“不如趁着大将军没来，先把那孩子送回去住几日，过几日再叫上来也不迟。”
胡叶蓁被送出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也不知是被伤的还是被吓的，浑身一阵一阵地哆嗦，目光都是散的。看到了黄仁俊，哇地一声便哭出来。
“嘘，嘘...”黄仁俊怕许宏文再来为难，轻轻捂了她的嘴巴，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儿，我们回去找你阿爹，好不好？”黄仁俊脱下了身上的毛披风，披在了胡叶蓁的身上，半扶半抱着她回了安置军奴的帐子。
到了帐前，黄仁俊对陈五道：“我扶她进去，你回吧。跟帝努就说我找几个兄弟说说话，在这儿住一宿，明儿早上再回去。这儿的事情，不要跟他说。”
陈五应了，抱了个拳便回去了。
扶着胡叶蓁进了帐子，在小榻上安置下了。胡叶蓁满脸的眼泪，还在哆嗦着呜呜地哭。胡瑞清见了登时红了眼睛，又气又急地道：“叫你别乱跑！别叫人看了去！你偏不老实，平时把你惯坏了，要是老实待在这帐子里头，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真该结结实实捶你一顿！”
“这管孩子什么事儿？”董卫扳起脸，“该锤的是那个将官儿，十三岁的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对！那个天杀的，老子去砍了他！”胡瑞清叫唤起来，抄起家伙就要往出冲。
“你干什么？”董卫按下他，“那是个校尉，你不要命了，这一屋子的人还都要命呢？”
“告诉大将军！”胡瑞清上前拉起黄仁俊的胳膊，“黄仁俊，你去告诉大将军，让大将军给我闺女做主！我求求你！我跪下求你成不成？”
“***给我消停点儿！”黄仁俊的脸色非常不好，他一手抓着胡叶蓁的手，另一只手狠狠推开了胡瑞清，“军奴人人可狎，许宏文根本就没有罪过，国法如此，不要说大将军，就是皇上也没法给你做主！”
在雪地上跪了那么久，黄仁俊的裤腿和鞋袜都已经湿透了，又潮又冷，右腿骨剧痛起来，小腿上的旧年鞭伤也肿胀起来。再加上胡叶蓁的事情，除了愤怒，也给了黄仁俊太多的刺激，让他的脸色煞白。
“叶蓁吓坏了，让她好好安歇下来要紧，”黄仁俊抬起头，“阿六，去帮忙打些热水来吧，让叶蓁洗洗身子。”
阿六出去了，黄仁俊攥着胡叶蓁的手，轻声问：“你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我这儿有些跌打膏药，等会儿你洗了澡自己涂些好不好？”他轻轻抚上胡叶蓁的额头探了一下，还好没有发热。
胡叶蓁定定地看着黄仁俊，哭得一喘一喘的。黄仁俊也不催促她，慢慢等她缓过来。
“他...他特别吓人...他按着我，不让我动，特别疼....特别疼，”胡叶蓁哆嗦着，“他还掐我，我哭他就打我，打我耳光，还拿鞭子打我....特别地疼...”胡叶蓁一面哭，一面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了黄仁俊的脖子，“哥哥，我害怕，他还会把我抓回去吗？”
“不会，丫头不怕，”黄仁俊顺着胡叶蓁的背脊，“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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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军奴，再大的军功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许宏文道，“你还想拿军功来压我？”
“奴才是为许尉考虑，”黄仁俊道，“今夜大将军巡营，再过些时候便要巡到这里来了。现下正是冬日封关的时节，虽说今年打了胜仗，但大将军也叮嘱了各处要时刻当心，以防北蛮再犯。许尉是领兵之人，却在营中一连数日招女人伺候，又是个十三岁还未通人事的姑娘，大将军一向治军严谨，又待人仁厚，如果这些事被大将军知道了，您觉得会如何？”
“你以为我会怕！”许宏文冷下脸色，“不过招了一个人人可狎的女军奴，我有什么错？”
黄仁俊抬起头：“论军法，您自然无错，但在大将军眼里，您有没有错，就不得而知了。大将军是不能惩处您，但为了一个姑娘在大将军那儿留个糟透了的印象，您说值吗？”
许宏文不说话了。黄仁俊瞧着他的脸色，又加了一句：“不如趁着大将军没来，先把那孩子送回去住几日，过几日再叫上来也不迟。”
胡叶蓁被送出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也不知是被伤的还是被吓的，浑身一阵一阵地哆嗦，目光都是散的。看到了黄仁俊，哇地一声便哭出来。
“嘘，嘘...”黄仁俊怕许宏文再来为难，轻轻捂了她的嘴巴，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儿，我们回去找你阿爹，好不好？”黄仁俊脱下了身上的毛披风，披在了胡叶蓁的身上，半扶半抱着她回了安置军奴的帐子。
到了帐前，黄仁俊对陈五道：“我扶她进去，你回吧。跟帝努就说我找几个兄弟说说话，在这儿住一宿，明儿早上再回去。这儿的事情，不要跟他说。”
陈五应了，抱了个拳便回去了。
扶着胡叶蓁进了帐子，在小榻上安置下了。胡叶蓁满脸的眼泪，还在哆嗦着呜呜地哭。胡瑞清见了登时红了眼睛，又气又急地道：“叫你别乱跑！别叫人看了去！你偏不老实，平时把你惯坏了，要是老实待在这帐子里头，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真该结结实实捶你一顿！”
“这管孩子什么事儿？”董卫扳起脸，“该锤的是那个将官儿，十三岁的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对！那个天杀的，老子去砍了他！”胡瑞清叫唤起来，抄起家伙就要往出冲。
“你干什么？”董卫按下他，“那是个校尉，你不要命了，这一屋子的人还都要命呢？”
“告诉大将军！”胡瑞清上前拉起黄仁俊的胳膊，“黄仁俊，你去告诉大将军，让大将军给我闺女做主！我求求你！我跪下求你成不成？”
“***给我消停点儿！”黄仁俊的脸色非常不好，他一手抓着胡叶蓁的手，另一只手狠狠推开了胡瑞清，“军奴人人可狎，许宏文根本就没有罪过，国法如此，不要说大将军，就是皇上也没法给你做主！”
在雪地上跪了那么久，黄仁俊的裤腿和鞋袜都已经湿透了，又潮又冷，右腿骨剧痛起来，小腿上的旧年鞭伤也肿胀起来。再加上胡叶蓁的事情，除了愤怒，也给了黄仁俊太多的刺激，让他的脸色煞白。
“叶蓁吓坏了，让她好好安歇下来要紧，”黄仁俊抬起头，“阿六，去帮忙打些热水来吧，让叶蓁洗洗身子。”
阿六出去了，黄仁俊攥着胡叶蓁的手，轻声问：“你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我这儿有些跌打膏药，等会儿你洗了澡自己涂些好不好？”他轻轻抚上胡叶蓁的额头探了一下，还好没有发热。
胡叶蓁定定地看着黄仁俊，哭得一喘一喘的。黄仁俊也不催促她，慢慢等她缓过来。
“他...他特别吓人...他按着我，不让我动，特别疼....特别疼，”胡叶蓁哆嗦着，“他还掐我，我哭他就打我，打我耳光，还拿鞭子打我....特别地疼...”胡叶蓁一面哭，一面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了黄仁俊的脖子，“哥哥，我害怕，他还会把我抓回去吗？”
“不会，丫头不怕，”黄仁俊顺着胡叶蓁的背脊，“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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