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意不错，但数量太少就没得玩，你们可以在联欢会上用它玩儿个焰火啥的。……或者你有足够的耐心多去找几个，攒够七个可以炸一个，男爵？”
解雨臣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听着，或者把东西挪到黑瞎子手边，听到这里插嘴:“是链式反应么？我感觉这里头能量很稀薄，只是非黑暗生物也可以使用，我才把它拿了出来。”
黑瞎子依言检查了一下:“哦，我猜它是漏了。估计是过了保质期。……别那个表情，什么都有保质期的好么，非得要我把它说成封印松动才行？”
解雨臣一耸肩膀，把一个烛台推过去。“这个呢？是不是保质期过了？”
黑瞎子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它的能效还和最初一样。”
解雨臣道:“什么？”
“照明啊。”黑瞎子理所当然道。“它是个烛台，不是吗？”

(十二)
虽然黑瞎子这么说了，解雨臣也相信对方，但他总觉得这烛台没有黑瞎子说的那么普通。
虽然他也的确没有感受到里头有什么黑暗或者诅咒的力量，但也许是一种直觉，他把它带了出来。
不过这烛台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奇特的地方，除了相当符合“低调的奢华”这一概念。银制的灯柱，乌木托盘外嵌着珍珠，里头又是镀了银，还隐隐有蜡油的痕迹。
解雨臣本来想从灯柱的花纹分辨一下它属于哪个家族，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畏光又惧怕银器的血族，为什么会拥有照明的烛台，更何况是银制的？
解雨臣觉得这问题既然自己能想到，对这方面更敏感的黑瞎子必然也是能发觉的。而他之所以不说，只能是因为现在在场的还有会长，有些事情他有自己的考量。
解雨臣对忙着记笔记收东西的会长道:“这玩意我能拿回去做收藏么？既然没什么危险。”
别人说的话会长可能还有点犹豫，但这是能把亲王拐到公会里当解说员的解语花，于是会长很痛快地答应了。此后还有几样黑瞎子打了马虎眼的东西，解雨臣统一收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黑瞎子隐瞒的是什么，但这些东西中的确没有什么让他能感觉到危险的力量。
这次带出的东西够公会研究一段时间了，解雨臣便在收拾完东西后就带黑瞎子回了公寓。解雨臣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烛台拿了出来:“这玩意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让你还得瞒着？”
“要说有什么，还真没什么。”黑瞎子用指尖碰了碰烛台的银柄，指腹显出一点被灼烧后的痕迹，又很快在血族强悍的愈合力下消失。“只是它所属的那一脉，有些……特殊。而且，我有了一些其它的联想，关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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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雨臣挑了下眉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做这个动作了:“我现在除了山精血脉，还多了什么？”
黑瞎子没有回答，转而道:“你知道扑克牌的来历么？”
“四位国王，四位皇后，四个骑士。”解雨臣把烛台拿过来。银制的烛台沉甸甸的压腕子，能让黑瞎子这种程度的血族受伤的银器纯度是相当高的，“你要让我分别认，我也认不出来。”
“其它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兰开斯特——你该记得，我跟你讲过的。”
“啊，兰开斯特·约瑟·赫克托尔。”解雨臣想了起来。“那会儿的贵族和血族似乎区别不大。”
“感觉你在诋毁我，宝贝儿。”黑瞎子道，“我以为你对血族成见没这么大？”
“成见一直有，因人而异。”解雨臣坦然道，“我不会因为一只血族改变对整个血族的观点。”
“狠心的人。”黑瞎子啧啧。“说正事。你也该知道，绝大部分扑克牌游戏中，最大的牌都不是这些骑士、国王和王后，而是小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啊……为什么？”解雨臣抓了下头发，他隐隐感觉黑瞎子接下来要说的事似乎真的和自己关系匪浅，但却有一种潜意识的不愿探听。
“有一脉血族，他们的血脉力量和十大世族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强悍。这种力量被称为笑容和魔法。”
黑瞎子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些犹豫，解雨臣有点分辨不清其中的含义，但他也不想深究。
“那它们的偏好呢？”
“别着急，我亲爱的。”黑瞎子道，“我想想，这个故事有些长，还有些r18，我考虑一下怎么讲。……不过，我得先纠正一个错误。”
解雨臣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下来，顺手拿了一包干煸的开心果，准备听故事:“你说。”
“不是他们。”黑瞎子道，“他。”

贵族的生活，在那些宴会、舞蹈和礼仪之外，总需要一些小小的调剂品。
一些能让贵族能高高在上地用嘲弄和不屑的眼光看待，并引以为乐的小把戏:戏剧。
然而戏剧的演员总还能和大人物攀上些交情，获得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鲜花和掌声，但小丑和侏儒收获的却只有嘲笑和戏弄。
他们天生的，或后天被强行扭曲出来的畸形，那些笨拙的举止、丑陋的外表，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让贵族能产生优越感了。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但用玻璃制造永恒笑容，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存在的——那个年代，戏班里总要养上一个笑面人。体面嘛。”
黑瞎子笑了一声，解雨臣听得有点头皮发麻，手上抓着的那把开心果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扔。
“血族基本不会初拥小丑的。毕竟初拥过就算是自己的血脉，没人乐意自己的孩子是个畸形。……扯远了，不过这个故事本来就很长，牵扯到圣战。——不是你们历史书上那个三代亲王和教廷的那个，我们这边把和人族的战争都叫人类起义。圣战是血族内部的势力变更，也是圣战以后，血皇才陷入了沉睡。”
解雨臣“唔”了一声。“你告诉我没关系？”
“当个故事听吧。”黑瞎子道。“老血族不提这事儿，纯粹就是嫌丢脸。当初这事儿我就没掺和过，没那么多顾忌。说起来就是那帮老血族不忿有笑面人居然也能成为血族，想摁死人家，结果没弄成，然后拉帮结派越拉越多，最后搞成了圣战。其实你们都得感谢他，要不是圣战，后来你们想跟血族谈判可没这么容易。”

这文真写成剧情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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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解雨臣忽然道，“你说的笑面人，如果他真的那么强悍——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么多高等血族，甚至把血皇逼得沉睡——”
黑瞎子道:“你不信？”
“虽然我不是问这个，但确实有点怀疑。”解雨臣坦诚道，“这样骇人的能力让人不敢置信。”
“这就是笑面人的能力之一。”黑瞎子道，“他的魔法。说一个你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出的魔术？”
解雨臣道:“呃……魔术师的兔子？”
“是了。”黑瞎子道。“大部分的魔术都和空间的变换离不开关系，所以任何一个跳跃者都有成为魔术大师的潜质——扯远了。但这的确是笑面人这个能力的来源，只不过他能转移的不仅仅是物品，还有血脉。”
“血脉？！”解雨臣惊异道，“这怎么转移？！！”
“准确来讲，是血脉力量。”黑瞎子放慢了语速，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应该知道，我们通过初拥传递的实际上是一种血脉力量。但也只是把自己的力量给出去一部分，去激发人血脉中的力量——这样的方法其实是讨巧的，所以初拥得到的下一代血族力量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自己的父辈。而初代的血族，血皇和二代亲王，他们都是自己觉醒转化而成的，所以力量最为强悍。”
解雨臣想起来，虽然他和黑瞎子已经认识了挺久——滚上床的次数少说也两位数起步了，但他对黑瞎子其实还是一点都不了解，甚至不知道黑瞎子隶属于哪一世族，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
他兴起一点去问问黑瞎子的愿望，但很快压了下去。
他不是一向奉行只上床不谈心的吗？

但问问黑瞎子兴许也没什么。毕竟这老蝙蝠也说了他们是“朋友”——朋友，总得多了解一些吧。
解雨臣抿了抿唇，道:“那亲王为什么会分二代和三代，亲王不是只能初拥转化成公爵？”
“因为血族的血脉力量是可以传承的——这其实是血族的死亡方式。”黑瞎子道，“两种方法，一种叫赐予，父辈的血族自愿把全部的能力给予子辈，然后就会因为能力的消失陷入永恒的沉睡;一种叫弑亲，顾名思义，我就不多解释了。不过后面这种很少，毕竟子代想要比父代强悍实在是太困难了。”
解雨臣忍不住道:“所以怪不得都说血族没有感情，亲情都看得这么淡薄……”
“因为最开始的血族，都是感情受到了太大的伤害，或者认为感情是自身的阻碍，所以自愿放弃了情感。这也是血族的来源。”黑瞎子淡淡道。“血族本身就是缺乏情感的。你当初不就是看上了我这一点？”

解雨臣往嘴里扔了颗开心果，不再说话了。
黑瞎子说的不错。但现在听他说这句话，解雨臣心里竟有一闪而过的不舒服。
他选择把话题扯回去:“那笑面人是怎么转移血脉力量的？”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黑瞎子道，“但就是，他可以吸收别的血族的力量来壮大自己。”
解雨臣道:“听起来像吸星大法？”
“差不多吧？”黑瞎子道，“就是不知道什么原理。他确实是自主觉醒的血族，在能力暴露引起世族注意的时候，他已经吸干了两个亲王了。加上世族的轻视——血皇想镇压的时候，他已经逼得大部分亲王陷入沉睡了。他的这种能力强悍在于可以把任何的血脉力量化为自己的力量，不像弑亲者和传承者会继承那一世族的特殊能力和癖好。”

解雨臣无意识地搓着手中的一颗开心果。他总觉得这故事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黑瞎子清了下嗓子:“你最开始想问什么来着？”
“啊？”解雨臣回神。“最开始？……我想问问笑面人的结局，毕竟我虽然不了解血族史，但人类的血族史上也没提过他。”
黑瞎子表情复杂了一瞬。
“他……传说，他把能力传承了出去。因为他是憎恨血族身份的，一个严重的自我厌弃者，报复了整个血族以后就‘自杀’了。”
解雨臣吁了一口气。
“很有趣的故事。”他说，“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讲它？”
黑瞎子轻轻敲了下桌面。
“因为，他的传承者是一只Vella。”

下一章应该可有车？

(十三)
Vella代表了什么，解雨臣很明白，毕竟那件看不见的女装还套在他身上。
“所以你怀疑笑面人和我有关？”他皱起眉头，“血族有生育能力？”
“按道理说，除了Lilith，应该是没有的。”黑瞎子道，“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了。你肯定是拥有Vella的血脉，而且，据我所知，那只Vella也是当时世上最后一只Vella。”
解雨臣把开心果丢到一边，用纸巾擦手。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他说，语气带着点烦躁，“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你说的那个笑面人的传承者Vella的后代？”
这话说着有点拗口，黑瞎子点了点头。
突然得知自己有非人族的血脉，还可能不只是一种，任谁都要缓上几秒的。
“可你在汀尼斯堡那边为什么不告诉我。”解雨臣皱眉，“既然你说我是Vella，当时又只剩一只……一位。”
黑瞎子“啧”了一声。“毕竟不是什么光辉历史嘛，何况圣战之后血族动荡了好一阵，也没人再有功夫去捕猎Vella，说不准哪个荒郊野岭就活下来几只，然后来一段聊斋志异。……毕竟不是什么光辉史，讲起来也像鬼故事，没必要跟个人族来讲我们血族的内讧。”
解雨臣发觉自己其实对黑瞎子这种泾渭分明的族类划分有点膈应的，语气也生硬了一点：“那现在怎么说了？”
“因为你对笑面人的东西有了感应。”黑瞎子道。“只有笑面人会用纯银的烛台。他虽然是血族，但又是最厌恶血族的，我觉得他把这种恨也带到了自己身上，简称喜欢自虐。”
解雨臣喃喃道：“总觉得你这话意有所指。”

黑瞎子没搭这个茬。他只是接着道：“还有你的能力。筑梦师——任何正统血族的精神力都不会差的，毕竟要在人族眼皮底下生存，怎么着都得懂点精神震慑；而跳跃者，本也称得上是笑面人魔法的分支，特别是你的跳跃者的能力居然能传送我和Lilith——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血族算是种死物，但Lilith却不是。所以说，”他挪到解雨臣跟前，“你和跳跃者并不一样。你是可以传送生物的——这种能力，笑面人也有：他在血皇围剿Vella的时候，带着最后一名Vella瞬移离开了。”
解雨臣低头，无意识地绞着手指：“这些名词，我可是最近才从你那里听见过……”
黑瞎子道：“你有没有族谱，或者家族史什么的？”
“或许有吧。”解雨臣兴致缺缺道，“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长辈就死绝了，但家族一直在血猎工会有股份，所以打小就做这个营生，也没关心过那些东西。”
“脱离笑面人以后去找个血猎世家当庇护，也是个好主意。”黑瞎子若有所思道，“也算是给那些Vella族人报仇了。”

解雨臣看他一眼。
“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一句话。”他坦然道，“猫哭耗子。”
黑瞎子笑起来。
“还好吧，我没尝过Vella的滋味，你除外。”他捻着下巴，“说起来也有意思。血族杀Vella，Vella的后代又成了血猎，真是令人慨叹的循环——”他突然贴近解雨臣，把人惊得往后躲了一下，“不过最后这个家族要被我绝种了，我也不算给血族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