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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魔在道中/文】转圜(朱宁he中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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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最爱搞事情的不懂爱出馊主意,很明显,一行几人之中他与朱宸濠最是显眼突出,所以不懂琢磨出让他们两个男扮女装的想法。
 他毫无心理障碍地换了装束,难则难在朱宸濠。
 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的宁王已经不能用不情愿形容,开口提及此事的朱厚照直接被他暴打。
 自打离了皇宫,某人秉承该出手时就出手,完全不再压抑自己。
 “王爷。”叶子递来祭香。
 朱宸濠平静地跪下,认真叩拜,随后洒了忌酒,他做得随意熟练,同早些年并无分别。立于一旁的叶子有些出神,恍若三年间的种种并未有影响,但以女人的直觉来说,确实又有不同。
 “叶子,清风凝雪现在江南。”
 叶子愕然:“王,王爷要动用他们?”
 此二人乃宁康王手下暗卫,自打老王爷离世,他们便退隐下来,允诺只会替小王爷办三件事。
 早些年生死攸关的局面不得不启用两次,如今还剩下一次机会。
 朱宸濠说:“他们的武功已至巅峰化境,本王若困,唯有他们可在皇宫大内出入。”
 能得一句解释已属不易,叶子不敢多问,将朱宸濠给她的联系方式在脑中默念数遍,确认分毫不差。
 不懂样貌虽好,奈何女装始终有几分违和感。男子肌肤难免比女子粗糙,涂抹脂粉后更容易突出这点,籽言干脆按着人修面。
 恰好叶子精通易容,实在看不下去惨叫的画面,从籽言手中接过一应工具,开始调配。
 鼓捣了一个时辰,不懂成了一个明媚的少女。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随口一吟,朱宸濠撇开茶面浮沫,近乎喟叹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抬手饮去,掩了微扬的唇角。
 不懂面对这种程度的嘲讽不仅不恼怒,反以为荣当做夸奖。
 所以朱厚照进屋后,正好看到那互为对手的两人一言一句。一人专踩痛脚,笑得和善,一人分明也在笑,眉眼间却是犀利锋芒。
 好一出针锋相对。
 朱厚照叹气,自从离京,他没了那身龙袍,也不身在高位,顿时变得毫无存在感,仿佛又回到昔年朱正的时候,真是叫人意难平。
 “皇叔,衣服来了。”他手里的托盘置着一套粗布麻衣,朱宸濠拂过粗糙的面料,眉宇略有不畅,“要本王穿这种衣服……”他随意一抖,拎起衣裳,瞄着腰身,似乎有些过窄了。
 朱厚照见他眼中有疑,忙说:“尺寸绝对没错。”
 众人:“……”好像有弦外之音。
 朱宸濠容色淡漠:“这就是你们退而求其次的主意?”
 “要么平民要么女子,你选一个。”不懂哼哼,态度强硬。
 凤目一横,朱宸濠更强硬,全不选。
十八:
 “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纸金莲绽放渲染,美轮美奂,朱宸濠却烦躁地将生宣揉成一团。
 摇曳的烛光下,他的心并不平静,这种明知对方有所安排,却无处下手的无力感,让他很是焦虑。
 叶子知他心烦,不知该如何解其忧。
 他们有能力离开,可朱宸濠不甘心,千余日受尽的折磨怎能就这么释怀遗忘?
 叶子犹豫再三,上前躬身道:“王爷,我们不与他们斗了行吗?”
 朱宸濠当即道:“连你也觉得本王斗不赢他们?”
 满心的腾腾杀气让他辞色间戾意冲天。叶子扑通跪下,惧道:“叶子不敢!”
 缓了缓,眸色微亮,朱宸濠道:“罢了,你先起来。近日籽言可有向你透露过什么?”
 这两日,他们已决定分两路人马。
 籽言穿男装与朱厚照扮作穷人家的书童少爷,而不懂着女装同朱宸濠装作兄妹二人。
 看似寻常保守的安排,朱宸濠却从中嗅出了些奇怪的味道。
 任凭叶子回忆籽言的一言一行,仍未发觉有所异状。
 “暂且先行一步是一步。”
 眯起眼睛,朱宸濠按耐烦乱之感,看向窗棂处经过的人影。
 叶子会意,将门打开。
 抬手正作敲门状的朱厚照愣了愣,随后双眼一亮,笑了起来。
 很不待见这位手段卑劣的新皇,叶子美目里盛起的利芒一闪而逝。她侧身,最终合上房门悄然离去,她的步伐轻盈,腹中胎儿并未影响到身法。
 朱厚照怀中抱了剑式瑶琴,正是当年宁王府的那一款。
 朱宸濠抬眸,“干什么?”
 “明日就要返京,恐怕再难有清闲日子,故而今夜想要听皇叔真正为我抚奏一曲。”说明来意,朱厚照乖乖坐下,摆出了小时候端正的态度。
 朱宸濠默然不动,朱厚照也不着急,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脚步迈出,抹过琴弦,辨了音色,朱宸濠道了句还不错。
 所以?朱厚照眼中不由冒出希冀。
 挑起几音,朱宸濠脸色蓦然不好,但他很快就稳住心绪,可惜朱厚照光从几个音节就听出了抚琴之人的内心。
 无限失意与怅恨,应是此刻内心的写照。
 正所谓以琴会友,琴声中能透出的东西太多。可谓是天地万物之声皆在其中,况乎心声?
 “不弹小儿女的爱恨缠绵,尤以凤求凰,本王实在不愿想起宁康王夫妇惺惺作态的琴瑟和鸣。”
 薄情寡恩的宁康王偏偏爱与王妃在宾友面前摆出一副恩爱的姿态。朱宸濠自幼瞧得多了,一边觉得他们的假笑令人作呕,一边导致自己听见‘凤求凰’这曲名都泛着恶心。
 朱厚照忙道:“全依皇叔心意。”
 “好。”淡淡应下。
 琴音连绵不绝,却并不是余音绕梁惊艳绝伦。
 君子六艺之中,朱宸濠对于乐就学得很敷衍,过得去就行,毕竟他昔年心中装的全是武艺与兵书,对于风雅之物兴趣不大。
 事实上大明好琴甚多,宗室王族附庸风雅颇爱造琴。几代宁王不懈努力,更是直接将宁王府堆积成了有名的制琴世家,可惜一番雅致美名全断送在朱宸濠这儿。
 哦。朱宸濠的内心毫无自责。
 “皇叔,你能教我弹瑟吗?”
 “唐有诗人曰:锦瑟无端五十弦。这瑟的弦多,我也不怎么会,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他果断拒绝。
 朱厚照有些失望:“那我回京后可得找个乐教好生学习。”
 抚瑟者大多为女子,且隐匿于帷幕背后演奏,因其为伴奏之物。
 朱宸濠不由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厚照想要与皇叔琴瑟和鸣。”
 当——
 食指勾错弦,好好的曲子音已断。朱宸濠眸色一沉。
 “皇叔不爱瑟?那笛箫成吗?琴箫合奏想来也不错。”
 朱厚照一派认真的思考,道:“我们和和美美过上十年,那时候我也过了而立之年,我就从宗室里过继个优秀的孩子,一定要有几分似你我的相貌!这点不能缺。然后我授他治国驭臣安邦,你教他排阵布兵君子六艺。”这大概是他的真实想法,谈起来就眼睛晶亮,依稀是少年时天真的模样。
 末了,他征求意见:“皇叔,你说我这个想法好不好?”
 “不必这么麻烦,皇上若让位于本王,本王愿为您分忧解难。臣不惧繁忙政务,也不怕操劳国事,为了大明的万年基业,臣殚精竭虑,有信心开创盛世。”
 朱宸濠静静听完,手指慢慢拂过紧绷的银弦,凹凸间勒过指腹的感觉让他有些困惑,说出的话也在妄悖中带了些许的试探。
 朱厚照愣怔,余后也没生气,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先皇将皇位传给我,只此一点不能再对不起他。”
 他说得平淡,不是从前那般玩笑似的调情,有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眸色深幽,朱宸濠不轻不重笑了声:“皇上果真是孝子。”
 朱厚照没说话,他取了倒扣在盘中的青瓷茶盅,注入凉茶,双手捧起置于鼻端,茶香清冷。
 “皇叔喝杯茶吧。”
 他把杯子端过来,朱宸濠不语亦不喝。
 轻声叹息,朱厚照只好自己饮了口,朱宸濠却敏锐感到不妙,警惕地抬起头,说是迟那是快,朱厚照指如残影,连点了他胸上数个大穴。
 皱紧眉,朱宸濠无法开口,不过很快朱厚照就好心解答。
 “我需要皇叔安静睡一觉。”
 朱厚照自袖中摸出一颗褐色小丸,放入剩余的半盏中,他晃了几下,看其溶于无形。
 他习惯下药了,在宫里也老这样。包括这次到江南,朱厚照还随身带了一瓶,然而无论是追杀还是落水,竟然都没折腾丢失,也是奇事。
 顶着朱宸濠弥漫杀意的视线,他含笑喝了加料的水,凑过去,贴上多日不曾触碰过的唇瓣。
 熟悉的温软让他有些怀念,蹭了两下,朱厚照也没忘记正事,他抬手扶住朱宸濠的后脑,逼人仰起脖子,启开他的唇齿,强硬地将茶水哺去。
 半杯水被不断搅动的入侵者送至喉头,无法动弹的朱宸濠被迫咽了下去,他胸口急剧起伏,面色倐尔苍白,唯独那双眸子沉沉黑黑,明亮刺目,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焰。
 吸吮着令自己心动的唇舌,朱厚照万没料到动情之余会看见这抹怒滔。
 本已游走到腰眼,快要扯开素锦系带的手顿住。朱厚照叹气,转而摩挲起朱宸濠光滑的清俊脸颊,在烛灯之间,泛着如玉莹润。
 “我不碰,别强撑。”
 得到保证,一直御真气抵抗药性的朱宸濠再坚持不住,合起凤目,沉沉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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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45楼2018-05-08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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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长街繁华热闹,商铺林立,人们笑语晏晏,一番盛世太平的景象。
     朱宸濠茫然无神地走着,他看得见所有人,他们却看不见他。
     不知走了多久,他始终无法走出这条街面,困于其中。
     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直到一线火光冲天而起。心神一颤,朱宸濠循声微微抬起头。
     城门大开,瓦剌人持刀枪闯进,一路横行,如入无人之境。
     路上来不及逃离的行人均被砍刺于马下,鲜血喷溅。
     瓦剌大军匆匆而过,奔赴另一个城镇,留下满地的血红。
     朱宸濠目中映着森森白骨,他脸面发白,不过一瞬,他狠咬唇肉,添了抹红艳,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
     重重亡魂,白骨累累,他见得多了!
     历史上有所作为的王侯将相哪个不是两手血腥心狠手辣之辈?成大业者,谁不是踏在白骨之上?
     不想屈居人下,就只能踩着更多人上位。若想掌控命运,就只能化身于棋局主宰。
     谈笑间博弈的棋子正是苍生万物。视之蝼蚁,与己无关!
     不过,这些血腥味怎会这般真实?睲甜的气息里裹有浓得化不开的粘稠,窜入鼻间,无法忽视!让他闻着极其难受。
     几番挣扎,终于摆脱梦境,朱宸濠看见了晃动的车厢顶。
     他躺在朱厚照怀中,那人食指卷绕着他的发梢。
     挥散不去的铁腥味与火烟余后的焦臭混合,与梦里闻见的气味一样。
     对于这种气息过于熟悉,朱宸濠立时坐起来。他支起车帘一角,见到未散的硝烟。车轮响着沉重的吱嘎,透过厢窗,外间是一片萧瑟。
     似是刚经过一战,兵士们大多带伤,绷带染血,面上满是疲累的样子。他们望着这一列车队,无神的眼中涌出悦色,口里呼着‘援军’二字。
     “这里临近潼关,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便转到潼关的后方暂作休整。”
     朱厚照的声音很平稳,解释的也清楚。
     无需赘言,朱宸濠听得明白。
     “瓦剌几年前元气大伤,如今兴风作浪绝不寻常。”他说。
     大明向来与蒙古瓦剌斗得难解难分,好几次都是因双方打到血流成河才考虑议和。恩怨血仇无法放下,土木堡之变后这种决绝更是加剧。
     醒来后又晕晕乎乎了半日光景,才没了久睡不动的那种浑身绵软的感觉。
     朱厚照一时灵光闪动,他给自己封了个武威大将军的名号。
     得知这点的朱宸濠一片漠然,目光幽深似海,朱厚照习惯性的以为又被蔑视了,殊不知朱宸濠并不在意‘武威’二字,他心下正思着属实的猜测。
     怪不得不懂与朱厚照总带给他几分气定神闲的意味,原来他们与京城的太后早有联系。
     朱厚照通过这份关系为自己改头换面,用将军朱寿的名头来到潼关,倘若平定瓦剌大军,安全班师凯旋,再亮明朱寿的身份乃是御驾亲征。
     届时士气鼓舞,举国上下民心所向。
     除却行事途中稍有风险之外,此计一旦事成,即可得人心又可以稳固朝局,一箭双雕。
     瑕不掩瑜,朱厚照勇于冒险不惧赌博,再不容小觑。
     “叶子易容的手艺挺好。”摸着唇上一字须,朱厚照突然说话。他觉得此刻就算张太后站在身前,也肯定认不出自己儿子。
     说起这事,倒应了巧合。
     当年离京,不懂从蒲公公手里带回了一样小礼物。毕竟是先帝亲子,蒲公公害怕新皇会做出对不起先帝的事,但他不过宫人,势单力薄,只希望不懂每隔半年能写一封平安信。
     是以,他赠的乃是信鸽。
     苍天弄人,偏心不懂!
     深知这点的朱宸濠已没了最初那种恨到呕血的冲动。进入潼关南城南营的帐篷,他二话不说去了隔间,合衣躺好,闭目养神。
     一众将士目瞪口呆。
     朱厚照干咳一声,道:“舟车劳顿,需小憩一会。”
     他说得敷衍,将士们也懒得深究。太后指命来的这位大将军八成也不怎么靠谱。
     潼关敌情危急,偏生新来的大将军是个‘性情中人’。
     一路上带着个昏睡不醒的人,搂搂抱抱到营地,即便那人醒了,大将军也牵着扶着,瞧这模样,在乎得紧,生怕磕了绊了。更荒唐的是这位大将军说什么先生太累,要让他少走几步路,于是就懒得去城主府,干脆驻扎在南营。
     啧,军营里这档子破事常见,明目张胆至此的却不多见。
     不管他人如何琢磨看待自己,朱厚照直赴主题,正色道:“攻打第一道关隘至今不过几日,瓦剌军却势如破竹般带给大明威胁,若不能守住潼关,再过十来日,恐京城又将危矣,诸位将军可有御敌之策?”
     “不如议和?”
     “议个屁!我大明兵马强壮,不惧他瓦剌,要战便战!”
     “不错,不能议和。瓦剌人天生贪婪不知足,一旦我们露出议和意愿,必会再遭到他们过分无理的要求!”
     要求啊……朱厚照回头,不经意的瞄向屏风后的软榻。似有所感,朱宸濠遥遥看来,他自然是听见了,不过并无表示。
     “朱将军,此次瓦剌人气势汹汹,不像头脑发热,我等忍不住怀疑他们早有准备。”
     淡淡嗯了声,朱厚照说:“诸位将军与我不谋而合。”
     过于相似的情况,令人不得不联想一二。
     宁王之乱实际上给不少人敲了警钟。
     民望高如宁王,兵力强如宁王,智谋足智多如宁王……连才望兼隆的他都败了,其他人又能怎样?
     偌大朝堂有几人敢说自己强于宁王?所以三年间,任何蠢蠢欲动均躲于暗处,无人敢摆上台面,然而风平浪静太久,包藏祸心的人到底是忍不住。
     瓦剌军队现扎营于距潼关几十里地的平原,朱厚照与几位将军看了沙盘,均觉地形不利于明军主动作战。
     既然瓦剌人现今按兵不动,他们也决定静观其变。
     月色高悬,临近中秋,缺一分便是圆满。
     然而今年即便披星戴月,也赶不回京城去过中秋佳节。
     营地里一片寂静。
     身处异地他乡,思念的愁绪落在心头,由于脑子里盛满了故乡,不少将士都显得无精打采。
     身体不适,朱宸濠没有食欲,饮了些茶水,还不舒服的干呕了几声。
     朱厚照忙倒来一杯热水,喂他喝下,眼神则飘忽到某人平坦的腹部。
     目光隐晦,却灼热,朱宸濠呼吸稍乱,反手便是一掌,怒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风声破空,朱厚照连忙避让当胸一掌,幸而闪躲及时。毕竟这掌风犀利至极,差点掀翻用作格挡的屏风。
     “皇叔莫要动气嘛。”
     唇边浮现笑容,朱厚照悄悄爬上软榻。半倚在枕被上的朱宸濠冷冷看他,若有妄动,八成又要一掌拍下去,所以朱厚照也没逾越,靠上朱宸濠的腰侧,枕在他身边。
     “认识皇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生病。”
     朱厚照像是被什么难住,眉头紧锁,露出纠结的神态,沉吟半晌才道:“我没照顾过人,还记得皇叔使苦肉计受了重伤,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笨手笨脚,想扶一下都怕牵扯到你的伤口,不知道皇叔当时有没有感到我的小心翼翼?”
     没接他的话茬,眉目低垂,朱宸濠拿不准他的意思,心中甚烦。
     得不到回答,朱厚照抬头,正好可以见到他清亮的眸光,有些防备也有些不解,更多的东西藏在平静的深湖背后。
     “方才想起一件事,皇叔为我哼过一首家乡小曲。”
     朱厚炜之死震动后宫,帝后悲痛,张皇后数度晕厥,皇帝忙着安抚妻子,把哭得嗷嗷的大儿子交给朱宸濠与殊王世子照料。
     彼时,孝宗还没看出朱宸濠的贪欲野心,相反,他对朱宸濠还极有好感,觉得这位相貌俊雅的王弟博览诗书,年纪轻轻,言行举止却十分得礼。
     宁康王子嗣稀薄,阖府上下只有两女一子,且二女均是嫡出,素日里姿态高傲,仆婢成群簇拥。
     身为庶子,小时候朱宸濠还被逼着向长姐下跪认错,两人之间没半点姐弟情,而他对于幺妹,则无数次想把这个聒噪嘴贱的死丫头掐死。
     看到小太子涕泪横流,他给他擦了脸,也说了一箩筐劝慰的话,奈何他还在哭……怎么弄?少年朱宸濠束手无策。
     好在殊王世子有照料弟弟妹妹的经历,他用温柔的嗓音讲起故事,说了会儿,殊王世子胸口发闷,低低咳嗽起来。
     “你说得再多,他现在也听不进去,不如歇歇。”
     许是他这善良温柔又体弱多病的样子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朱宸濠将他怀中的哭包小太子接过,一把塞进床榻。
     他动作略显粗暴,殊王世子见状无奈,“对待孩子要有耐心。”
     朱宸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自从发现这个小鬼头是太子,他心中便生了层隔膜,再不可能对他有所耐心。
     岂料殊王世子见他笑容温和,还当他是听了进去,安心阖目休息。
     今日朱厚照才真的认识了‘死’字。
     死是什么?呼喊再得不到回应,说好的约定再无法实现,也再见不到音容笑貌。
     弟弟会死,那么父皇母后呢?
     半梦半醒间,年幼的朱厚照抓住朱宸濠的手腕,小小的身子因哭泣而抖得连不成句。
     朱宸濠叹气,他有些僭越地摸了小太子的小脑瓜。
     曾经他以为亲人不会离开自己,现实到达那一刻,其实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你为什么不哭?你应该哭泣,因为你娘没了,你唯一的亲人没了。可就是哭不出来,心里空荡,挖去大块血肉的感觉让脑子也晕沉迷茫,却有种反胃的冲动,恍惚是想吐尽一切苦水。
     收回发散的思绪,朱宸濠语调平淡道:“来日方长,你长大后就不会问了。”
     鼻头皱起,小太子又要垂泪,心中一沉,朱宸濠忙着道:“你且先睡上一觉,说不定醒来后会发现这是梦。”
     “真,真的吗?”小太子困惑。
     “真的。”铿锵有力的回答。
     朱厚照放心了,止了泪珠,朱宸濠也放心了,他抬手抚过小太子轻颤不已的后背,淡淡道:“睡吧。”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记忆中温婉柔美的妇人正对他细语浅笑。与小太子年岁相仿的时光里,夏日炎热,他被庭中老树上的蝉声扰得心烦,冯氏就会在他午睡时,一边打扇驱蚊,一边小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和着蝉鸣,莫名促人心静。·
     词字早已不记得,唯曲调还剩些印象,朱宸濠回忆一番,重现得磕磕绊绊。
    -------------------未完待续---------
    (多余题外话:十七岁以前我也不懂死字的涵义,直到现实真的来临,那一刻忘记眼泪,只能告诉自己应该痛哭。再后来,不需要提醒,触动过往点滴,都会落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痛苦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吐。头七之前,每天睡前都和妈妈祈祷,希望我们在做梦,外公外婆他们没有走。)
    ps:应州大捷会有哒~反正我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完全不考虑历史了hhh


    IP属地:四川48楼2018-05-10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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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不懂觉得自己啥都好,可是面对正儿八经的行军排兵布阵作战就成了门外汉,神神气气的不懂老师很不开心。
       籽言说:“咱们得要长点心,你我都是假货。”
       假男人与假女人混迹军营实在危险,暴露的可能性太大。
       “你先待着,我去外面瞧瞧。”安顿好籽言,不懂溜出去。
       他七拐八拐地到了主将营帐,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见他过来,举枪一横,说要先行通禀。
       掀开帐门时,不懂听见了朱宸濠的声音。
       “我不记得了。”他说。
       “你们先在说什么?”
       得了通行许可,不懂随口问了句。
       “有人想听摇篮曲。”
       “……”朱厚照无言以对,他心中本有怅然无力,现下全被一句摇篮曲打击没了。
       朱宸濠起身走到沙盘处,眸色幽深一瞬,凝向高挂于屏风之上的地图,在场三人中,也只有他精通兵家之道。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懂盯着地图,上看下看,愣是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唇畔噙上一抹笑,朱宸濠道:“头发没了是不是脑子也没了?”
       不懂当即气道:“我警告你,不许说小光头,不许人身攻击!”
       “只是善意提醒一句,其实你有头发比没头发好看,反正也不当和尚,为什么不考虑蓄发?”
       “喂,不要岔开话题!靠才华吃饭的人生你不明白!”
       瞥了他一眼,朱宸濠也不强求,转而道:“倘若光从这里的地图和沙盘就能看出问题所在,那么有两个可能,一是我乃神人也,二是对手今年三岁,显然二者皆不是。所以我只是在对照记忆中的潼关守军布防图,你们莫要想得太多。”他辞气平和,面上则带了丝丝鄙夷。
       捂住额头,不懂郁愤地坐上一旁小椅子,道:“装模作样。”
       摸摸鼻子,朱厚照不会说自己也误解其意,他问道:“那皇叔比照出来了什么?”
       抿住唇角,朱宸濠看向对面的兄弟二人,冷冷一笑,道:“变化极大,瓦剌人用的绝不是三年前的那份分布图。”
       此言一出,账内静寂无声,在场均是聪明人,对于言下之意瞬间顿悟。消化其中内容,朱厚照心中渐渐明晰,他缓过神后,问:“当真?”
       “班门弄斧,全是本王玩剩下的东西。”
       不懂听得不爽:“你通敌你有理?”
       大约是朱厚照很少用往事刺激自己,所以不懂的每句话听着都不舒服。
       清冷的眉头动了动,朱宸濠有了定论:“不懂,你真的很烦。”
       ‘烦人’的不懂:“……?”
       有人通敌毋庸置疑。
       大明的朝堂脉络向来瞬息万变,且环环相扣,阔别朝局三年之久的朱宸濠并不清楚现今是哪几派中立,又是哪几派互相制衡,加之锦衣卫与东厂的掺和,嫌疑者甚多。
       他也是凭借经验之谈才敢肯定有人通敌卖国,就目前情况看来,似有人想复演他的那条路?
       不懂对于大臣之间不思进取的勾心斗角并不感兴趣,双手抱臂,他说:“我在军营转了转,发觉军心不太稳。一是外界以为皇帝凶多吉少,二是瓦剌此时攻打大明。瓦剌这事看起来只是趁人之危,实际上他们并非临时起意,那么…这水可就深了。”
       他深沉的目光扫过朱宸濠并无太多血色的脸颊,带上些许深意的道:“想来通敌者,同样早有绸缪。”
       “不是皇叔。”
       不懂愕然抬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吧!”
       说得自己好像很傻似的……朱厚照不得不解释道:“皇叔不会为他人做嫁衣。即便我死了,刘瑾不过阉人,他上位后名不正言不顺,届时皇叔可以改头换面,以民间势力揭竿而起,或许还能给自己找个身份,比如说某位流落民间的朱姓王孙。扯起大义的旗帜,再加上他多年戍守靖边的军事能力,也就麻烦一些,事成的希望其实挺大。”
       不懂大开眼界:“这样也行?”
       “自然能成。”朱厚照颔首:“所以放着可行的谋划不用,皇叔又何必让瓦剌人横插一脚徒生枝节,需知这计划越复杂,变数也越大。”
       静静听着,朱宸濠的表情十分稳定,既无恼怒亦无惶恐,平平淡淡得叫人瞧不出端倪。
       末了,他一笑,暖如初春般和煦,抚掌道:“精彩,精彩!在关公门前耍大刀,罪臣惭愧。”
       “若是旁人,我必不能这般了解。”朱厚照笑了笑,颇为自得。
       眼锋闪着寒光,朱宸濠看向身穿赤银色铠甲盔甲的他。出乎意料,朱厚照将笨重的甲胄穿得笔直,显得愈发英挺俊朗,与昔年的软糯哭包有了天壤之别。
       “那罪臣,感谢皇上厚爱。”微微笑着,朱宸濠话锋一转,“不过,臣并不值得皇上费心思揣度,烦请皇上换个人关注!”他神色凛冽。
       因为……朱厚照将他的腹稿讲得一字不差,这令他怒火中烧,不得不反思自己究竟在何处漏了破绽。
       撺掇刘瑾提前行事,一是为了借他之手除掉朱厚照,二是为了日后好以正统二字扯大旗起义。
       一切本在按计划进行,可恨刘瑾的杀手毁他顺理成章的筹划。
       朱厚照之死不能有阴谋存在,此乃前提。
       因为他若登基,必定有人能认出他的相貌。
       新皇与旧皇除掉的乱臣贼子长得一样,且旧皇死于谋杀。
       只此两点,其中弯弯绕就足以惹人揣测不已。
       朱宸濠不想后世史书留下太多奇奇怪怪含糊不清的话语,他对正统与名正言顺有些偏执。譬如从前宁可耗费诸多时间等待理所当然的谋反时机,也不愿师出无名。
       “皇叔又不是外人,乃朕……”朱厚照挑起眉头,用口型说了最后两个字。
       噼里啪啦——
       朱宸濠眸中燃起大火。
       不懂望天,他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内人什么的他不懂!
      -------未完待续---------------
      再搞一波事,感觉就能看到完结的曙光了!


      IP属地:四川51楼2018-05-12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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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张将军进账的时候,发现躲在屏风后面的几人在玩骰子。
         有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嚷嚷着在说谁出老千了。
         他心里不由想,朱将军是个很独特的人,他带来的人也很独特。
         王将军进账的时候,屏风后面的三人已换了游戏,焚香弄琴十分雅致。
         作为粗人的王将军表示:挺好听。
         “算了算了,不玩了。”
         不懂收起骰子,他与朱宸濠赌技相当,不出老千的话,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点数,显得很没意思。
         “别呀,你们先教我怎么把它们叠成一摞?”籽言赶紧拦住,说:“再玩两局呗。”
         与诸位将军商议大事的朱厚照时不时听见那边的小声交谈,他倒是坦然听着,其余将士早已怒目切齿,暗骂荒唐。
         “熟能生巧,赌术非一日之功,你身在局外,再玩十把也难得明白。”
         朱宸濠说着,揭开赌盅。里面平躺着三个六,他伸手一抹,再打开时,三个六变成了三个三,动作重复,竟然又成了三个五。
         籽言目瞪口呆,不懂一巴掌拍上她脑袋,“回神了喂。”
         见籽言仍然两眼放光,不懂翻起华丽丽的白眼,他压低嗓音,嫌弃的对朱宸濠说:“你堂堂大明王爷,为什么要去学赌术?让人很想不通,该不会……你其实是个纨绔子弟吧?”
         “大概是为了不输给你。”
         细细琢磨着回了一句,朱宸濠似笑非笑,叫人辨不出话中真假。
         扬手切了声,不懂并不相信。
         他们这种市井小民闲暇时才会去钻研赌术,捞两个零花。富贵荣华加身的王爷玩这套纯粹就是不务正业了。
         收了桌上的闲玩之物,下方充当桌布的正是一张地形图。
         不懂指间转着根小木棍,他指着某一块用弧线圈起来的图案,道:“这是瓦剌人现在的地方,他们已驻扎了近五日,有点意思。”
         地图上短短一截就是好长段距离,籽言比划了一下,惊道 :“他们离我们也忒近了!”
         “年初,潼关以北大雪成灾。瓦剌人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当牧草受冻死亡,他们的马牛羊定然也受到影响。此次攻打大明八成是想围困潼关,营造一种他们兵强马壮的错觉,逼迫大明先提议和,从而获取丰富的物资。”
         掸了掸不懂木棍留下的屑灰,朱宸濠的声音清淡,视线悠悠,不急不徐。
         “你果然早就知道。”不懂挑眉,“为什么现在才说?”
         “战局的变幻莫测向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
         香炉中的薰香熄了,朱宸濠往炉子里添了新的香条,淡淡的檀香味,幽幽静静,霎是好闻。
         他唇角微挑,“两日前我们来到通关,而那时瓦剌人已有三日不曾有所举动,加上我们这两天,他们前后竟有五日始终按兵不动,试问,若无图谋,他们消耗这诸多的粮草岂非太不划算。”
         “图谋肯定是有,但未必如你所说。”
         “此话何意?”
         不懂看他迷惑的样子,啧道:“你看你,又在明知故问了。”
         朱宸濠则长叹一声,“不懂,你何必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呢?你我先前敌对之时确实势不两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应共同抵御外敌才是。”
         他话中的疲意遮掩不住,不懂却不会被蒙蔽,仍意有所指道:“因为有些人的聪明与能力用偏了地方,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归正途。”
         眼底微有波澜漾动,朱宸濠面上笑意凝滞一刹,他牵动了嘴角,露出不以为然的态度。
         什么是正途什么是邪门歪道,黑白之间的界限哪能分得那么明确?
         “瓦剌此次虽是有备而来,实则粮草并未准备充足,后续还在从瓦剌源源运送,依我看,还不如绕道百里,转至瓦剌人背后,断其粮草逼其退兵。”
         “说得轻巧,瓦剌人又不是傻子,既然粮草重要,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多加防备?”
         “何况,绕道数百里可不是个轻松的办法,要绕过潼关,转那么大一个圈子,难保瓦剌人不会提前得到消息,届时我们的所谓奇兵将成他们的瓮中鳖!”
         外面争论的声音大了起来,里间之人则照着他们所说,将目光放在地形图之上。潼关的地形复杂, 山峦重叠,谷深崖绝,道路坎坷崎岖,历来被誉为‘四镇咽喉’的天险重关。
         东西北三城分踞一方,南有天险深谷禁沟,且北侧滔滔黄河奔腾而下,形势十分险要。基本杜绝了敌军偷袭的可能,但也让己方难以绕道奇袭。
         “瓦剌可汗不是一口气就死了两个儿子吗?怎么还有心思同大明作战?”籽言自言自语,她想到了那个瓦剌太子和哈撒王子。
         “是不是傻啊,因为他不止两个儿子呗!”不懂一语中的。
         “绕道不可取,寻常兵士根本无法忽视天堑,对付瓦剌唯有用拳头说话。”
         抛去某些因素,能打好斗的宁王向来是主战派。除却三年前兵败被逼弃剑就缚以外,他半生大小数十仗,从未尝过败北滋味。
         不懂却觉有弦外之意,瞥了他一眼,“寻常军士不可以,那武林高手就可以咯。”
         食指的指背缓缓自下颚尖抚过,朱宸濠慢慢眨了下眼,他并未立即作答,反倒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半响后方道:“这就不太清楚了,你也知道,本王并非江湖中人。”
         他说完,含笑理了理颈边垂顺的发丝。
         不懂不由得一个哆嗦,极不自在,仿佛见到这家伙重现了当年四处迷惑良家少女的样子,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坏心眼。
         用过午膳,朱厚照要去巡营,朱宸濠对此淡淡回绝。
         虽说他相貌被易容术改变了几分,眉眼柔和下来化解了浑身的锋芒凌厉,显得整个人多了些许文气。
         除非盯着五官细看,否则乍然之下决计辨不出他曾是何人。
         但是!朱宸濠并不想重温过去的画面,受制于人的陪同与意气风发的巡视,好比云泥之别,叫人思绪翻涌难平,无法安然面对。
         默了片刻,朱厚照不再勉强,他深深地望了眼侧面对着他的那人,道:“其实朕真的很想有个携手并肩之人。”
         他面上浮现希冀之色。
         朱宸濠听了则忍不住笑起来,许是笑得太急,不由轻咳几声,血气浮动,导致玉面涌现朱晕,缓了缓,他道:“皇上,您需知晓。有些人自降世便注定一生独行,无亲无友无情无爱,当的是孤家寡人。”
         “为什么?”朱厚照突然皱起眉头,问:“既然皇叔清楚,为什么还想得到这样的人生?”
         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答案却一直盘踞长存于心。
         眸中掠过一抹灼灼,朱宸濠冷冷笑道:“因为本就没有的东西,何惧失去!况且有舍有得,我已舍了该舍的一切,那合该得到的,自然要夺过来!”
         如此的冷血薄情,倒也不枉是那个以铁腕著称的宁王。朱厚照却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心里话,或者说,还不是全部罢了。
        -------未完待续-----------
        预告一下,搞事情的前奏~


        IP属地:四川55楼2018-05-14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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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8-05-16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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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8-05-16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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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被度娘折磨得没了脾气,谨慎食用玻璃糖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8-05-16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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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8-05-18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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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忍着不能剧透,真是憋死我这个想要一口气剧透出来的人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8-05-18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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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一场绵软细雨悄然而至,细密如牛毛银针,给这闷热的夜里添了一抹凉意。
                     白绫带着朱宸濠掠过一地草色,飞了很远,才顿住。
                     脚踏实地后,朱宸濠解开腰间的绳结,淡淡道:“没想到连你也要毁本王计划。”
                     白绫的主人幽幽一叹,“与三次机会的誓言无关,此次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想救小王爷。”她自从空中翩然而落。
                     此人从相貌来看,年约三十出头,肌肤泛着雪玉光泽,生得温婉秀美,加之白裙金钗,竟有一种神宫仙妃下凡的错觉。
                     “凝雪!本王不需要你来相救!”眉目间的怒意一闪而逝,朱宸濠冷冷转身,“我要回去。”
                     “小王爷。”凝雪忙喊住他,“何苦呢?世事就如泥泽,挣扎着越陷越深,您本有机会抽身脱离不由己的沉浮,为何还要回去?”她娥眉微蹙,“大多时候爱恨一线之隔,您与小皇帝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最后的结果会出乎意料。”
                     朱宸濠驻足下来,轻描淡写的说:“官场荣辱宦海沉浮,我看得多了。至于爱恨情仇,最终结果不外乎其中一方以死了结。”
                     “说到底,您是不甘心,你想得到小皇帝的信任,然后再给他一次信任破灭的绝望,因为他伤害了您,您想见到他痛苦。”
                     “你既然明白,那就最好不过。”
                     “可是,以情做局何尝不是剖析自己?自古及今,情便是双刃剑,小王爷用过往情谊害人,自己难道不是鲜血淋漓?您觉得九泉之下的冯夫人愿意见到这样的你吗?”
                     “够了!”
                     冯氏永远是心中不愿提及的存在,朱宸濠眸色阴沉,他慢慢看向凝雪,“每个人都觉得我有错,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此种质问的话从他口中说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他也是神思恍惚才会讲出来,并未想过能得到答案,朱宸濠侧过头,一阵沉默。
                     “我想,是老王爷的错。”凝雪的声音轻轻淡淡。
                     朱宸濠听之却是一阵冷笑,“你不是爱着这位老王爷吗?居然会说他的不是?真是出人意料!”他辞色逐渐凛冽,“本王想不明白,你们女人怎么会趋之若鹜的爱着那样一个人?他有什么好?”
                     “爱慕向来无法控制。”凝雪说:“其实小王爷应该也明白,同样寡情无心的您也有无数倾慕者,就连知道您心性的小皇帝同样无法自拔的陷入情网。”
                     朱宸濠默然不语。
                     凝雪又说:“或许这就是宿命。”
                     “既然是宿命,那你又怎么选择与清风归隐?”
                     凝雪笑了笑,“因为对老王爷是可望不可即,清醒过来,我就应该选择能与自己携手之人。”
                     “明白了……我亦非良人。”朱宸濠莫名一叹。
                     凝雪愣了愣,本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她无暇说话了,因为在两人说话间,朱厚照与大队锦衣卫官兵赶至。
                     “你快走。”朱宸濠反应过来,看向凝雪。
                     “可是——”
                     “他不会杀我。”朱宸濠道:“走!”
                     朱厚照忍着怒火。他不知道这突来的女人是谁,但见他待她的态度,就清楚关系匪浅。
                     朱宸濠竟然第一时间让这女人逃离。他不止一次领略他的冷血无情,如此薄情人竟会维护个女人?
                     他倐尔烦躁,几近暴怒地指向白衣女人,命令道:“放箭,杀了她!”
                     锦衣卫大多佩有袖箭,轻巧灵便,杀人灭口迅速快捷。
                     数十支袖箭齐发,亮光刷刷闪过,凉意森森。
                     凝雪武功高强,她甩袖起手间便是极强的气劲,如有实质般的汇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她将袖箭拢进劲风之中。
                     后继无力的箭支面对前方强大的存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坠落在地。
                     但凝雪未有半分轻松,与袖箭同时行动的还有约二十名锦衣卫直扑而来,均是高手中的高手,浑身气劲迸发,宛若有虎啸龙吟。
                     相比之下,看似娇弱秀丽的女子也不落于下风,白绫翻飞,逼得二十余人难以近身,然而这只是暂时,还有诸多人因为护卫着朱厚照,并未出手。
                     朱宸濠朗声问道:“皇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过来。”朱厚照并未多言。
                     听着命令的口吻,朱宸濠感到此刻的朱厚照极其火大,他凤目流转,心中骤然有了主意,趁着未有更多的人上前,他果断入了战局。
                     凝雪担忧他安危,急忙抽飞几人,道:“清风快来了,合我二人之力定能救出小王爷。”
                     世人皆知宁王武艺卓然,枪法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否则朱厚照也不会用药物封住他的内力,而如今,朱厚照见到凄冷凉如月的剑光如流水倾泄,莫名失神。
                     “誓言归誓言,本王不屑承他人情。”
                     朱宸濠不以为意,他左手抓住空中飞舞的白绫一端,灌足真气,凝雪会意,借力飞身而起,轻飘飘的绣鞋点过周遭数人的胸腹,霎时倒飞出去一大片。
                     朱宸濠趁机用力一甩,将凝雪甩出战圈。
                     凭着精妙轻功,借着这股力道,凝雪遁去数丈,很快这抹白影就融于夜色,再不见踪迹。
                     见她安全,朱宸濠便不再抵抗,他瞧着走到身前的朱厚照,抿唇,浮现起一丝冷笑,别过了头。
                     “朕很开心,也很生气,为了一个女人你才肯留在朕身边。”
                     朱厚照的声音里罩着浓郁的危险之色。
                     “既然留下,那就再也别想逃了。
                     后颈一疼,此乃陷入黑暗之前,朱宸濠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醒来会发生什么的恐慌让他心情复杂,世事无法掌控在手的感觉太糟糕了。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不过一晃眼的功夫,竟……
                     接住瘫软的身子,朱厚照切实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才稍稍收敛了面上的冰寒之气,轻溢出叹息,他紧了臂膀,将人锢得更严实。-
                    ------------未完待续------------
                    今天居然能放出来!太感动了
                    剧透一句,只要活着,宁殿就不会放弃搞事情!


                    IP属地:四川72楼2018-05-20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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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柳眉杏眼,端庄美丽的王妃身着火红鲜亮的华服。她的十指染着明媚的艳色,指如白葱,拈着兰花似的揭开青玉茶盏,不动声色抿了小口。
                       她举止从容,透着大气优雅,看似极为悠闲,周围的人却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出气。
                       “王妃……”冯氏声如蚊蚁,甫一开口就颤巍巍不知所措,她低着头,死死搂紧了怀中幼子。
                       “那人叫什么名字?”王妃问。
                       “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不认识他。”
                       她们说的是一件大事,年幼的朱宸濠起初听得不甚明白,只知道她们抓着个陌生男子,非说此人与自己娘亲认识,还说了很长一段话,大意为自家娘亲不守妇道。
                       已读过几年书,晓得礼义廉耻的朱宸濠当即叱道:“胡说八道!”
                       冯氏非伶牙俐齿之辈,王妃身旁的丫鬟嬷嬷却是软舌如刀,三言两语泼下盆盆脏水。
                       朱宸濠仍在母亲怀中,但看向王妃等人的目光里带起了愤怒。
                       “你们有什么证据?红口白牙任谁都会栽赃陷害,所谓人证,根本做不得数。”
                       “倒是个机灵的孩子。”王妃并未发怒,轻笑盈盈,“证据自然也是有的。”
                       她一个眼色使出,身旁的嬷嬷立即掏出块绣帕扔到母子二人身前。
                       “你母亲送与情郎之物。”
                       朱宸濠挣开他娘的手,跑去捡起手帕。锦帕绣工精细,寒梅栩栩,隐有冷香扑鼻,而在右下角,确实有小小的‘冯’字。
                       朱宸濠拿着‘证据’更是气得不行,“这分明是我娘绣好拿去卖的东西!”
                       他说完从自己身上翻出好几方锦帕,同样的材质款式与绣工,唯有花色不同而已。
                       王妃却道:“卖什么?王府可有缺了你们的衣食月钱?莫非你母子贪心不足?”
                       冯氏觉得不太妥,急着拽紧了朱宸濠,然而他还不知道他娘的劝阻之意。
                       “因你克扣月钱,娘亲才不得不做一些东西让嬷嬷卖出去贴补家用。”
                       “小**你敢构陷王妃!?”有嬷嬷骂道。
                       “嘻嘻,**!”三岁了还赖在奶娘怀里的嫡出幺妹咬着手指,嘻嘻附和着。
                       朱宸濠咬牙看她一眼。
                       “嬷嬷,注意措辞。”朱唇启合,王妃道:“现在还没有证据说明世子非王爷亲生呢。”
                       冯氏闻声心神一震,霍然抬头。
                       她掐住掌心,心中惶然。来了,她怀疑这才是她们的意图。
                       满月之时,朱宸濠就被抱去滴血验亲,周岁时也刺过手指头,此后每隔一两年都会当着府中姨娘妃子与宁康王的面验血。
                       起初,孩童不懂事,觉得没什么。稍大一些,朱宸濠便体会到了羞辱感,他恨透了宁王府一干人众。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庶长子也不是什么世子就好了,或许这样,一应羞辱就不会加诸于身。
                       “滴血验亲倒是古法,可是古往今来,此法并非万无一失,同样酿了冤假错案,自然也让部分人蒙混过关。”有嬷嬷别有深意的说。
                       王妃托着线条秀美的下颚,道:“那还有一个办法,身刺一两点血,滴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如骨内,否则不入,俗云:滴骨亲。”
                       “可是这滴骨验亲要死人骸骨啊。”
                       “死人?”侧妃孟氏似乎是想到什么,美目流转道:“要不就割掉一根指骨试试?”
                       王妃瞥来,嫌道:“那岂不是成了残疾?万一确是王爷亲生,将来坠的可是咱们王府颜面。”
                       孟侧妃呐呐应声,不再开口。
                       朱宸濠冷冷望着她们一唱一和。冯氏怕他目光惹恼了那些人,忙将孩子揽在怀中,挡住他的表情。
                       “求王妃高抬贵手饶了这孩子,他什么都还不懂,您是他的嫡母,将来宸濠必定是孝顺您的,妾身就是个下人,从不奢求什么。
                       眸色一冷,王妃艳唇中吐出短短一句,“你什么意思?”
                       “妾身才疏学浅,自觉教导不了世子。”
                       “哦,你想把世子放在我膝下教养?”
                       冯氏不忍应下,她白皙的手指绞紧了幼子的衣物。
                       朱宸濠明白了什么,气恼亦委屈,道:“娘!您不要孩儿了吗?”见冯氏未有安抚之意,他急得抓住冯氏衣袖,身躯微颤,带上了哭腔,“娘……别把我丢下……”
                       “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儿,”王妃笑了笑,“不过,晚了。若是在他少不知事时交于我抚养,或许就没了这摊子事。”
                       她的纤纤玉手一抬,“这样吧,砍掉这孩子的一根脚趾得了。”
                       冯氏再顾不得什么,连忙跪下,以头点地。不住的哀求王妃饶恕。
                       王妃无动于衷,嬷嬷差仆从上前抓人。
                       年岁虽小,朱宸濠也知道求这毒妇无用,他狠狠咬住扣上他肩头的手,齿间染血,几乎啃掉了那个家仆的半块皮肉,趁其吃痛之余,他挣脱束缚,奔向院外。
                       他想,这个时候只能找父王了。
                      宁康王进院时,正好见到朱宸濠向他跑来。
                       踉踉跄跄地跪倒伏首在他身前,朱宸濠语带哽咽:“父王,求您救救孩儿与娘亲,王妃她——”
                       “够了!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话还未讲完,宁康王已骂了起来,骂完犹不解气,他怒不可遏地抬脚将人踹翻。
                       冯氏见状,喉中惊呼,疯了般地冲过来,她抱住爱子,所幸除却小脸沾了些灰,孩子并无大碍。
                       冯氏倏尔泪下。
                       朱宸濠最见不得他娘流泪,忍着忿屈想哭的冲动,他反而宽慰的说:“娘,我没事。”
                       冯氏不语,只是收紧了怀抱,香肩发颤,泪水从眼角不断滚落。
                       看了一眼母子情深的画面,宁康王耻嗤了声,转而对王妃等人说:“你们有些过分了。”
                       他的语气难辨喜怒,王妃与孟侧妃连称不敢。
                       摆摆手,宁康王一脸的不耐烦,“是不是我的种,这点本王还是清楚的,下不为例。”他说完,搂住身后腰肢细软的美人,扬长而去。
                       见他这般处理,王妃紧咬贝齿,愤怒为她的美貌增添了几抹艳丽。
                       对于某种人来说,怒道极致会艳到极致,也会危险到极致。
                       “冯氏,你的肚子可真争气,生的是庶子又如何,终归也坐上了世子之位置。既然我生不出儿子,这份因果,恐要你担着了。”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还有一种人,自己求不得的东西便要将它毁去,正如昔年贵妃万氏。
                       威胁之语听在耳里,冯氏柳眉轻蹙,不敢抬首。
                       待王妃离开,孟侧妃才轻挪莲步,啧啧:“出乎意料,王爷竟愿保护着你母子二人。”她翘起樱唇,端的也是美貌无双,道:“不过,更要小心哦。”
                       不多时,小院安静下来。
                       朱宸濠小声咳嗽几下,他问:“娘,其实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们的对吗?”他很清楚,一旦宁康王有了嫡子,或者是有了某位受他宠爱的侧妃姬妾所生的庶子,他们母子都会像一块被用旧的抹布那样丢出去。因为那个人本就喜新厌旧。
                       “会有的。”冯氏木然喃喃。
                       “没有。”皱了眉,朱宸濠笑起来,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些孩童的生动,他抬手搭在冯氏臂弯,道:“但我可以保护娘亲啊,以虚岁来算,孩子都八岁了,正如王嬷嬷所说,算是个小男子汉了。”
                       可惜朱宸濠的愿望来不及实现。
                       不过两年,在他尚未长大、尚无自保之力时,他此生唯一真心想要保护过的人就香消玉殒了。
                       他十岁时,宁康王大概见自己确实只能有他一个儿子,便派自己的属下教他武功,那人就是凝雪。
                       彼时凝雪年岁不大,心性跳脱,对待世子亦师亦姐,朱宸濠对她生过好感。因为遇见凝雪的那一天风和日丽,白衣少女对装出一副怯生模样的他说:
                       从今往后,凝雪将贴身保护世子,不过小世子也要认真学功夫。你都十岁啦,筋骨需得拉伸拉伸,可能有点疼,那就忍忍吧,得空凝雪姐姐给你买糖吃。
                       但凝雪向来只把他当做小孩子,从‘小世子’到‘小王爷’,二十年从未变过,所以他也忍着,从未把这份好感讲出来。
                       凝雪是朱宸濠的人生中第一个对他讲过‘保护’的人。
                       偏偏第二个却是朱厚照。
                       他们是叔侄,也是君主与叛臣,他只教了他人心险恶。
                       帝王权力高于一切,为此趋之若鹜的人太多,他必须狠辣决绝的守住帝位,否则性命不保。
                       他还让他懂得手掌天下权,即便曾经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可在一夕间化为自己的阶下囚。
                       权势的滋味,一旦体会了,怎甘放手?它如此美妙,令人欲罢不能。
                      ------------------未完待续---------------
                      过度一章,皇叔的童年阴影,从此以后恨透了自己无能为力,所以要手掌天下权,站在权力巅峰,俯视世人
                      (ps:我对狗血宫斗宅斗的蜜汁喜欢真是停不下来哈哈哈滴骨亲出自洗冤录。)


                      IP属地:四川76楼2018-05-22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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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瓦剌吃了败仗,明军大捷,班师回朝。
                         明皇御驾亲征的美名传播四海,称其身先士卒,斩敌军于马下,手刃戎贼。
                         至于某些不容他人置喙的东西,外间则没有流言,就算有,也是浮于表面,只道:正德帝爱美人,男女不忌。
                         至于刘瑾与勾结瓦剌的一众文武大臣,全未逃脱刑责。
                         八月底,罪魁刘瑾没收家财,凌迟处死,共计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那我真是幸运。”朱宸濠抛了一把鱼食,拍拍掌心,没半点情绪波动。同为造反谋害皇帝,他困于后宫,有吃有喝有人侍候,而刘瑾已归西。
                         朱厚照不慌不忙地靠在他身后,做出几乎将人完全圈进怀中的姿态,他淡淡道:“同命不同人。”
                         然后朱宸濠说:“罪臣感恩戴德。”可语气中没有半点感谢的意味。
                         朱厚照沉默一瞬,他放开双臂,转而把背对着他的人用力扳过来。
                         不知道他此举何意,暂时没有头绪的朱宸濠被他拉得回转过来,发带也划出了一截小弧度。突地,他感到面部贴上了一块冰凉之物。
                         纤薄精巧的鎏金面具极其贴合。
                         任由朱厚照将面具左右两端的丝带系于脑后,朱宸濠没有询问,他知道自己会得到解释。
                         “易容过于麻烦,而且药水总归对身体不好,所以朕让人打造了这幅面具。”手掌穿过柔软的发丝,朱厚照双眼明亮,道:“陪驾御书房监国摄政,皇叔意下如何?”
                         尚未暴露造反意图之时,宁王与不懂便担负这监国摄政一任。想起那时的权势滔天,朱宸濠面上多了些阴郁之色。
                         “你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的矛盾全因你我生为天潢贵胄,不论是受骗还是受制于人,都会心有不甘。我愿退让一步,允皇叔实权,我知道皇叔看重大明江山社稷,那么皇叔可愿与朕共同打理天下?”
                         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主意,除却没了藩王头衔,自由受到阻碍,与从前没甚区别。朱宸濠听完,眸中有一闪的惊讶,但他掩饰得极好。
                         “这么大方?皇上是想要得到什么?或者说,想换来什么?”
                         “得到人不难,换来心却难了,所以朕并不会那么天真的说要得到皇叔的心,是以,我想要同你聊一聊,说些真心话,讲些体己话。”
                         他话中有言下之意,‘朕’不会天真……
                         前半截朱宸濠听得认真,扯到所谓体己话,他撇了下唇角,顿时涌现不耐之色。
                         朱厚照也没在意他的厌烦,只道:“我用权职想换来皇叔的一句实话,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九五至尊?”
                         类似的问题,朱厚照问过几次,朱宸濠自认自己回答的全是实言。
                         “没什么可再说的。”
                         “皇叔何时变得瞻前顾后了?君无戏言,皇叔只要今日告诉我实话,便可与朕一同批阅奏折。”
                         攻心计,选取对方的弱点攻之。朱厚照先前很头疼,面对无情之人,他完美得没有破绽,直到他想起他的执念。
                         心中有执念,就会有破绽,找到破绽一举攻破壁垒。
                         得到人并不满足的朱厚照,更想得到心。一点一滴,文火慢熬,他想,只要得到一句实话,就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
                         “你以为我稀罕?”朱宸濠却是冷笑,不为所动。
                         朱厚照猜到他会软硬不吃,他很快换取下一套方案。
                         “既然皇叔不愿说,那我先试着猜一猜你最初恨我的原因。先帝猜忌多年,未有证据,却在病入膏肓之际,因要为我铺路而视你为典型,受了自刎的羞辱,即便不是我的过错,你也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这个原由,对不对?”
                         朱宸濠略一颔首。当时接着尚方宝剑,他死命克制才未露出分毫怨恨。
                         “宗室王侯已是千岁之身,头顶上却仍站着手握自己命运的人,正如先帝所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憎恶无能为力,也憎恨带给你朝不保夕的人,如果说之前朕退位尚有活路,那么在赐死事件发生后,你绝不会留情。”
                         顿了顿,朱厚照继续说:“我明白了,你缺乏安全感。无法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你就觉得它迟早有一日会离开。”
                         “胡言乱语!”
                         朱宸濠怒极反笑。
                         他双手沾满血腥,足踏白骨,看惯万千头颅落地,只一心逐鹿,岂会是缺乏安全感的那些小儿女!
                         微微一笑,朱厚照并不答话,他隔着面具抚摸上朱宸濠的脸颊,他的动作轻柔,奇异的是掌心温度却仿佛能够传递过来。朱宸濠冷冽的眸色稍稍凝固,他心头一颤,突然显露出莫名的复杂,为了斩去这丝异样,他勾唇,语气讥讽凌厉至极。
                         “皇上倒是了解罪臣,不过,烦请皇上不要露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罪臣看不明白也看不懂,因为我知道,皇上同样凉薄负心。”他抓住朱厚照的手腕,而后毫不留情地甩开,“容许罪臣提起一人,凤姐。”
                         稍稍敛起眉头,朱厚照看了眼被掐出青紫淤痕的手腕部位,他目光幽幽,深邃之极。由于靠得极近,朱宸濠被迫直直撞入这双瞳底,他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拧动眉头,他重重闭了下眼睛。
                         “凤姐……”复又念了遍这个名字。
                         仅仅一晃神,朱厚照恢复了先前模样。
                         “此事我一直未告诉你,凤姐与晴天各有所求。一人心中受伤需要安慰,而另一人需要比自己更弱小无能的对象衬托。晴天想得到内心的满足,至于凤姐,她喜欢的是晴天,绝非笨手笨脚的朱正,更何况纵然朱正想要喜欢凤姐,也来不及了。
                         那时皇叔白龙玉马来到梅龙镇,你以为我恋慕凤姐,便频频接触她,总在我面前表达对她的好感,逼得我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他感慨道:“真得感谢皇叔及时到来。”
                         “皇上不愧是皇上,自有大气运护身,样样拔得头筹。说实话,罪臣恨过不少人,而皇上始终高高在上,牢靠稳固于第一。”朱宸濠冷哼一声。
                         已是第二次。凡是提及梅龙镇,朱厚照便把问题甩给朱宸濠,仿佛全是他的错,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错,错在没有早一点杀死朱厚照,反误了自己。
                         “从某种意义来说,朕甚感荣幸。”
                         倾身几寸,两人相处距离更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徐徐喷洒在朱宸濠的耳畔,朱厚照看到粉白的耳廓倐地变色,勾起了满意的笑,他轻声,一字一句的道:“毕竟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如朕这般拥有皇叔。”
                         他的手落在纤瘦的腰肢,细细摩挲了两下,某种意义暗示得尤其明显。
                        深深吸了口气,朱宸濠抬起眼,继续保持面无喜怒的样子。他当着朱厚照的面已失态过几次,小皇帝总能挑起他的情绪怒火,这样的自己太被动。
                        ------------未完待续--------------
                        (小猪有所转变,才能让皇叔有所转变,反正就是拱手河山讨你欢!)


                        IP属地:四川79楼2018-05-24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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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腊月上旬,各地灾害得到妥善救治,削了几十个贪官污吏,抄没数百万两白银以及数千斤米粮。
                           不过论贪污受贿能力,这么多人也不及数月前凌迟而死的刘瑾,当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火铳得到改良?请批赏银百两……”蘸了一笔朱砂,烙下火红大字。
                           “准奏。”
                           明皇寝宫内,一叠奏折置于桌案,有一人坐于案后,奋笔疾书,他着水色薄袄,衣物上用金丝隐约绣着盘龙图样,华贵异常。
                           已是隆冬,门窗紧闭,仍有寒风自缝隙透入,带来凉意。幸而室内生着精炭,驱着寒意。
                           轻轻掀开帘帷,内侍云贵端着白玉碗,小心翼翼对着批改奏章之人说:“先生,皇上不肯吃药。”
                           忙着翻阅奏折的人随口道:“不吃算了,你且下去。”
                           云贵喏了声,连忙退下。
                           十日前,朱厚照趁朱宸濠赏月之时,欲行不轨之举,结果失足落水,染了风寒。至于如何落水,那就不得而知。
                           反正一国之君生了病与寻常人无异,疲虚无力,躺在榻上不想动弹,便是连国事也无心理会。
                           他病了十日,这十日除却不必上朝以外,一应事宜均是送入寝殿,自然包括大摞大摞的奏章。
                           揉了酸胀的太阳穴,朱宸濠又合上一本。国事繁忙,确实操劳,不过也让人甘之如饴。
                           他捶捶肩颈,很快,有人上前接过他的动作,为他按捏揉压肩胛。
                           “我曾经见过母后替父皇按摩,当时好羡慕他们的举案齐眉。”朱厚照垂下眼帘,声调低低,“可后来,我却不敢想象有这样一天。”
                           取过他的话头,朱宸濠肃然道:“因为你无法放松,你始终会觉得我要拧断你的脖子。”
                           “那皇叔会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你现在连骗朕都不屑为之了是吗!”心口戾意突然叫嚣,站着的朱厚照俯身吻住薄凉的唇瓣,双臂如牢笼,死死锢住怀中人,不许他逃离。
                           时不时的动手动脚也罢了,因为某些原因,朱宸濠能忍则忍。
                           然而一旦见到朱厚照眼底生了欲念,他就会当机立断将人推开。因为他觉得这不仅是欲,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应该是情,他不想沾惹这种东西,更不想在朱厚照眼里看到对他的情。
                           情爱俱是债孽,不可轻易付出,对己对人均是如此。
                           真气凝于指尖,朱宸濠果断指向朱厚照后背的某处穴位,只不过他的攻击方行一半,便被人攥进掌心,那人反手折过,锢在身侧,与他贴得更近,吻得更深,以这样的姿势被抱在怀里,难以动弹。
                           “放……”朱宸濠左右摇晃,试图避过这个火热的吻,他也本想说放开,无奈紧闭的齿缝开启,就有灵舌趁虚而入,在他口间搅弄风云,抽离空气。
                           朱宸濠背着手探到桌上,抓住一本奏折就想扔过头顶砸向朱厚照的时候,朱厚照终于松开被自己碾磨得红润的双唇。新鲜空气一股脑冲入肺部,朱宸濠稍稍喘息了一下,凤目顿时冷厉,扬手便汇聚一记掌风,正要动手,却感觉腰间莫名一凉。
                           他的腰带被拽开,朱厚照的手掌灵活探入,抚上大片滑腻的肌肤,不过一瞬,便是连裤带也解开了。
                           朱宸濠眼里有过一丝愕然,这动作也太快了。
                           “皇叔,我想抱你。”他说着,滚烫的唇舌游移到脖颈,呼出的热息吐在朱宸濠的肩窝,激起一小片颤栗,他很快向下,舔过红豆时,朱宸濠抗拒的动作一僵,几月未沾情欲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松软下来。
                           见他推拒的力道渐轻,朱厚照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他迅速剥下朱宸濠的外衣,仅剩一件雪白的贴身里衣时,朱宸濠忽然揪住他的头发,声音中略带喘息,“有人来了。”
                           搅和这场好事的自然是张太后。
                           她将太医院开出的药方单子掷于朱厚照面前。
                           “不举?好一个不举!”
                           朱宸濠听着也不由转头看了朱厚照一眼,面对他的目光,年轻帝王回以略含深意的眼神,等同于‘朕是否不举,皇叔应当最清楚’的意思。
                           张太后简直要被他们的眉来眼去气死了!
                           当她是瞎子吗?这两人面颊薄红,喘息未平,尤其是朱宸濠领口还有掩不住的红痕。身为过来人,她一眼就看懂了!这么激烈,还有脸说自己不行?
                           “反正现在外朝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儿臣可能不行的事。”朱厚照摸摸鼻头,“而且身边也有了比万贵妃还狠的存在,何苦去祸害无辜女人呢?”
                           “滚滚滚!”张太后骂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朱宸濠望着她的背影,久难回神。
                           “皇叔,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他未料到朱厚照拉着他的手就往某个地方探去。
                           触到火烫,朱宸濠指尖微抖,他迅速夺回自己对手臂的控制权,冷着脸不为所动。
                           见他确无兴趣,朱厚照只得作罢,幽幽叹气,他黑眸里盛满小小的埋怨:母后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不过也幸好来了,这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朱厚照灌了杯凉茶,平息心底的躁动,他起身走到正壁之前,摘下悬于上方的尚方宝剑。
                           “赐予皇叔尚方宝剑,所到之处如朕躬亲。”
                           朱宸濠眸色阴凉,慢慢地说:“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皇叔必须得收下,否则我不放心。”
                           朱宸濠接过尚方宝剑,持剑横于身前,他眯起眸,摩挲过剑鞘,凹凸不平的触感下是繁复的花纹,粗燥,却不硌手,有种莫名的舒服,似在指腹下欢呼雀跃。
                           “太后今日受了气,必将有所行动。皇上赐来尚方宝剑,为的也是避免什么吧。”
                           朱厚照一叹,“朕想尽全力保护你。”
                           又是这样的语气!朱宸濠骤然攥紧手指,真的很烦!
                           时日飞逝,眨眼便至除夕,小雪纷纷,格外的美,相比之下,去年除夕的天色极不好,阴沉欲雪,风里混着零碎的冰渣,极其刺骨。
                           皇帝披着大氅,走出寝殿,他见着倚栏望雪的那人。
                           他走过去,展开双臂把其揽入怀中,明黄大氅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间风霜。
                           “这么冷的天,皇叔为何不添衣?”朱厚照问。
                           朱宸濠侧过头,冷冷不语,俊雅的面上毫无表情。
                           自从部分权势拿在手中,他就好似变了,按理说更该心硬如铁,却莫名沉迷现状……
                           朱厚照揉着他的额角,“别胡思乱想。”
                           这安慰孩童的语气!朱宸濠脸色霎时难看,眸色森森。
                          -------------------未完待续---------------
                          在虐小朱之前,给大家来点糖~嘿嘿嘿
                          皇叔: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我去,我怎么忘记搞事情了?


                          IP属地:四川84楼2018-05-26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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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月色婆娑之时,灯影流动如长河。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京城各处喜气洋洋,大多数人都去了街面,观赏灯会。
                             朱廊前雪意浅薄,铺成一片,明皇踩过积雪,龙靴之下发出吱嘎响声。头前领路的云贵推开厚重宫门,寝殿内一片漆黑,借着掌中灯笼的光晕,隐约能看到窗前有个模糊的人影。
                             “退下吧。”帝王摆摆手,云贵躬身应是。
                             “酒正温,饮一杯?”
                             “皇叔是有话想说?”
                             停顿片刻,朱宸濠挥手间点燃了灯,他大概已独坐了许久,便是连臂膀亦有些酸软,斟酒时的动作显得无往日利落。
                             他一连倒了六杯,与朱厚照对酌,各自三杯。待朱宸濠继续倾酒之时,朱厚照按住他的手背,道:“为何借酒浇愁?”
                             既然有人阻止,朱宸濠也不再有所举动,星眸里光河璀璨,他淡淡道:“有贪欲有野心,狠辣无情,当断即断,永不回头。本王不愿屈居人下,所以一生追名夺利。”
                             朱厚照不知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略显怔忪,他觉得有大事发生。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若能早些发现你对我有情,或许,不必非生即死,一切都还有转寰余地。”朱宸濠说完,望向外间刚刚破曙的微光,他说:“时辰到了,该走了。”
                             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心头,朱厚照感到四肢微麻血液倒流,他神色错愕地望向对面人。
                             “这些时日里你放下了对我的戒备,而我也看到了你的真心,可惜……”
                             朱宸濠摇摇头,不愿多说。
                             他抬手自桌上拿起尚方宝剑,掌心抚过剑柄,缓缓拔出剑,寒光泄出,他瞬间持剑刺向朱厚照。
                             朱厚照已是全身无法动弹,面对这毫不含糊的一剑,他不可能躲开。
                             剑尖快准狠扎进他的左肩,几乎是一剑透体,鲜血淋漓,顺着明黄龙袍往下淌落。
                             朱宸濠淡漠看着,他指尖平稳,转而直接抽出,剑身带起一抹血光,滴答,跌至地面。
                             “本想切了你下面,不过现在就这样吧。”他微微皱眉,还剑入鞘,抄起尚方宝剑转身便走、
                             朱宸濠不想再多看朱厚照一眼。云贵自暗处走出,为他披上褐色裘衣,两人一前一后踏雪而行。
                             偌大的宫殿静静寥寥,清寒的风里夹裹着碎雪擦过宫门,卷起旋儿。
                             朱厚照失血过多,再无力支撑,他倒向桌面。
                            ------------------------—————
                            假如朱宁be,本文就此完结,正好有个小番外:
                             崇祯年间,天下纷乱,九州崩裂。
                             朱由检有心无力,他没有挽狂澜的魄腕,看着大明江山疮痍遍地,看着它在清军铁蹄之下呜咽哀鸣,他忍着心中酸楚,在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一夜无泪静跪。
                             翌日,接到战报,李自成又向前推进数里地,大军距京不过百里。
                             京中人人自危,皆惧怕城破那一日,便是连宫里太监宫女大多也早早收拾好了细软潜逃出宫寻找生路。
                             御书房内,朱由检表情平静,已不再有绝望之色,他点燃铜盆,将一封封信掷入火中。
                             这是注定无法寄出的书信,也是他最真挚复杂的情感,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
                             烧完了信,手旁仅剩一幅画。朱由检颤抖的指尖将它展开,画纸已泛黄,彰显了光阴的流逝。他闭了闭眼,心口处泛起酥酥麻麻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直视画中人。
                             “你到底是谁?”朱由检发出迷惑的疑问。
                             那年,他尚且年幼,与皇兄秋猎,行至京郊,他见到一个人。
                             那人从竹尖落下,青巾束发一身白衫,手持折扇,端的是风雅无双。他瞧了眼大队官兵,足踏花草,身影一掠便没了踪迹。
                             惊鸿一面,再未出现。
                             朱由检的心中却留了一笔浓墨重彩。
                             他觉得自己好似前世就认识这个人。不,不是好似,而是肯定,自从那样一次不算遇见的相遇,他就开始时常梦见他。
                             在梦里,他不是青带白衫,而是一身金色袍服,面目虽温雅,周身却围绕着逼人的贵气。
                             这便属于前世?
                             朱由检很困惑也很迷茫,这个梦始终缠绕着他,如最细的红线,密密麻麻将他绑缚,而他找不到开头,只能看着它越缠越多愈缠愈深。
                             人都有执念,他也不例外。
                             朱由检将画抛进盆中,火舌瞬间窜起,顷刻间把画卷吞没。
                             向前伸了伸手,朱由检无力地垂下,他的脸颊已然湿润,水汽不受控制地涌出。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国君死社稷,我很快就能来与你作伴。”
                             崇祯十七年。
                             帝崩于万岁山。
                             御书衣襟曰: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自缢于煤山后,朱由检并未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他化为鬼魂,开始在世间飘荡。
                             他忘记大明,也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他浑浑噩噩,不知身往何处。
                             “陶哥哥,你在给谁烧纸钱?”小葵问道。
                             这夜的月色极为清朗,没有那些刀光剑影的厮杀吼叫,柔如薄纱。
                             “应该是一面之缘的故人吧。”陶醉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尾莫名有些发红。
                             故人?一面之缘?这似乎是个自相矛盾的形容。小葵抓抓脑袋,不太明白。
                             夜静风寒,她见四周仿佛更为幽静,不由得一个哆嗦,恰在此时,只见一道黑影从视野跟前飘过,她吓得惨呼,差点跌坐在地。
                             陶醉忙问:“怎么了?”
                             “有鬼啊!!!”小葵惊叫。
                             虽然她是个妖,但作为一个好妖怪,小葵很害怕其他妖魔鬼怪,万一遇见个恶妖恶鬼,她这微薄的道行可不是一合之敌。
                             迅速敛去一切情绪的陶醉,摆出了御敌姿态。
                             “……我,是我……”
                             那个鬼飘出来,他的嗓音极为沙哑,蕴藏了满满的情绪。
                             陶醉怔了怔,慢慢睁大了眼。
                            二十九:
                             眼前是映透半边天的火光,京城中的宁王府被人放火引燃。
                             “走水了!”
                             仍有人大声呼救,不过火势凶猛,一切救火措施均是杯水车薪。
                             凝雪凝着身旁那张格外沉静的面孔,眼皮跳了跳,终是开口询问:“小王爷何必要这么做?小皇帝并未株连,府中人都——”
                             “烧掉宁王府,他们才有新生。”朱宸濠神色自若,他扬手,抛了尚方宝剑,看它葬身于大火之中。或许离得太近,灼浪扑面,似是燎着了头发,朱宸濠侧身一步,果断远走。
                             凝雪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当真成了出乎意料。”
                             “这是好事情。”她身旁着玄衣的清风道:“应该再不会要人操心了。”
                             “但他心中仍存芥蒂。”
                             “本性决定命运,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左右,兴许时间是最好的安排。”
                             数日前,他们得到从宫中传出的求助讯息,待他们准备潜行进入皇宫大内之时,朱宸濠已在京城给他们留了记号。
                             他与埋在宫内多年的暗探云贵竟然就这么走出了皇宫,且是畅通无阻。
                             凝雪很惊讶,朱宸濠也略惊诧,太过顺利的出逃,反把他们弄得不知所措。
                             应州大捷。
                             蒙古鞑靼部落小王子率五万骑兵进犯,目标大同,却是含恨败北。
                             皇帝当时巡视边防,立即决定亲自领军出征,上下士气高涨,欢呼雀跃。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年轻帝王莫名其妙颁了个禁食猪肉的命令。
                             一众大臣百姓内心复杂:因为姓朱属猪,所以就不许旁人食猪,忒任性了吧!
                             从宣府回到居庸关,是夜,朱厚照早早就寝。
                             临睡前他想起什么,探向压在枕下的东西。那是一柄剑鞘焦黑的剑,受过烧灼,看不出本来样貌。更是无人得知它曾伤过龙体,饮过龙血,最终扔在叛臣的府邸,疑为凶手所弃。
                             “人心本该肉长血养,偏偏有的人是铁石心肠。”
                             他呢喃一句,枕着此剑,阖目闭眼。
                             其实朱厚照知道,他心里有他,不然尚方宝剑就不会只是刺中肩头,而该一剑穿心了。
                             可惜所占分量不多。
                             朱厚照这两年派了不少暗卫出去找寻,也闹了不少事,他希望那人还会出现,哪怕要打要杀也好过渺无音讯。
                             待他找到人,他定要狠狠在这人心口划下痕迹,让其再无法洒脱抽身。
                             抱着美好希望,朱厚照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沉沉睡去。
                            ---------未完待续--------
                            (*明武宗不许大家吃猪肉是真哒。)
                            然后下次更新完结本文~搞事情次数太多,我也累了orz艾玛累死人


                            IP属地:四川88楼2018-05-28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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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地方被吞了,所以特地放上全文档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么么哒!期待我们再次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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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93楼2018-05-30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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