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谢客儿
[进了藏书阁就吩咐宫人们都不必近前伺候,此时已经得了晋封婕妤的旨意,说出的话在一干宫侍听来自然分量又是不同。故而等人过来的时候,只有七月站在稍远的地方。听她甚至还带着玩笑的讨要盒子,端详着她似乎尚有微红的面颊,忽然心头极大的酸楚涌上,不自觉便已掉下泪来]梧桐儿,我真恨自己没用……
良媛-何庭凤
[沉默站了一刻,只是看着,笑便渐渐散了]客儿,我真的没事儿……都过去了。再不好,也都过去了,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不下。
容华-谢客儿
[扭过头去,竭力不让更多泪水滑落,却还是止不住语意里的泣声]可是我的心里,这件事儿过不去了,过不去了。从前我以为,宫里纵然没什么人情,却总还有法度断定是非,现如今呢?选进宫里来的,谁不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被人如此……[慢慢靠着书柜蹲下身去,末后两个字哽咽在喉咙里]
良媛-何庭凤
[看她哭得样子却也只是站着,平日里见不得人哭,此刻却好像没什么动容,只是低声说]客儿,七月那天过来问话,我没托她告诉你,实因祺福后来你不在,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要从头说起也很难,但我想想觉得还是……[声音带着点寒意,好像还是冬里似的,眼睛只盯着架子上的书]媚娘不喜欢何蕖,我也有些厌她,她两个宫女又很多话,所以那天她们争执之后,媚娘本意想按疑似染病发落剪春那丫头出去,我觉着不妥,劝她留下了那丫头,因知这事儿瞒不下,就想做一出戏给天和殿瞧,也治那丫头一回,才有这事儿的根源。[停了一刻]我说完了。
容华-谢客儿
[脑中乱哄哄的,将这话过了几遍才明白其中意思,缓缓抬起头看她]你们原来是做戏?我还以为……[荣夫人,华妃,穆妃三人的恩怨,连带着几个小姐妹的纠葛,忽然便在眼前清晰起来,停了一刻伸手擦去眼泪]我懂了,你们本是打算做一场戏,哪知道竟被人顺手做了筏子。阮姐姐,她定然也很难过吧……那以后,你们怎么办,真的再不往来了吗?
良媛-何庭凤
[目光渐渐垂下去]我也不知道了,起码眼下……是只能这样。[弯下身子扶她站起身]荣娘娘待我是极好的,媚娘也还机灵,晋升的法子迟早会有,总算各自过得成罢。[于她眼光有一丝回避的意思,与她一道往窗边走走,离开侍人再远一些,话说得很慢]其实我总觉得不当和你说这些。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儿,我自个儿并不喜欢,之前想迁出祺福,也是有这个缘故在,却不想……[凝神注目窗格外一抹流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主意是有,可硬不下心,连媚娘都下得去心处置剪春,我却不成。[侧头对她笑了笑]但现在晚了。我本想着天和殿要动手好歹会存几分忌惮,全不意会这样……眼下再想退步,晚了。
容华-谢客儿
[半靠着窗棂,低眼处只见她袖口的滚边。忽然便伸手拈住,很轻很疾的说道]上回你说不如不见。如今这地步,你还是这么想吗?
良媛-何庭凤
[手不曾动一下,沉吟了一瞬,以旧话相答]难道真能一辈子不能面圣么?[罢了一笑]既然是早晚的事,何妨一试呢?从前是我太糊涂,青春宜早,这日子太不经过了,怎么……[谐笑凑趣]总不能你第一个来跟我说不成啊,成不成,也要试过了才知道。
容华-谢客儿
[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我如今才知道,从前的想法是错的。除非想要活成瑞福祥福那般听天由命的境地,不然就绝不能放弃一试的机会。梧桐儿,我还是那句话,你比好些人都强。一定能成的。[松手靠近一步,低声]你素来不爱跟我提这些争宠斗艳的事儿,况且我如今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不过但凡我力所能及,只要你说,我一定全力而为。[手指按上窗棂,指节有些泛白,眼眶里的泪已是了无痕迹]你或者不爱听我说这种话。就当做我纯是为了争一口气罢!
良媛-何庭凤
[心中不自主地有了一声轻叹]我知道了。[仍旧含笑]说话半日,还没有恭喜你晋封。不过这一次事情这样凶险,你就径直回去照顾四皇子,也太不知道顾惜自己了。还好最终平安无事,但凡有个好歹,你让谢大人谢夫人如何自处?
容华-谢客儿
[也是弯了唇角]当时哪里想得了那许多。况且连德娘娘都能亲力亲为,我又为何不能。[忽然哦了声]我听说荣娘娘派人去照顾如姐姐了?
良媛-何庭凤
[亦未多问,只是颔首应了一句]是,那日说话时提起林姐儿来,荣娘娘才晓得她是这么个光景,就有心照顾几分。我想这也是好事儿,就没多说什么,不然宫里人惯是看眼色办事儿的,她少不得要受几分委屈,哪儿还能安心养病。
容华-谢客儿
[神色一怔,旋即冷笑两声]好笑,好笑。宫里多少位娘娘,连同德娘娘在内,我也曾是向她提过的……谁能想到真的肯为如姐姐说话的,会是荣娘娘呢。
良媛-何庭凤
[一怔之下,报以一笑]外头传的那些话,我向来是不信的。娘娘高门贵胄出身,夫人乃至淑妃的位子,我不以为有哪处当不得,何况旨意是陛下下的,那些人真有胆量,为什么不去宣和殿请命?[冷冷一哂,正要接着开口,却是那边七月过来,仿佛是有事报她,于是没有再说下去,由她们说过几句,七月下去,又笑问]是四皇子罢?[待她微赧告应,也不再多留她]你先去罢,我多停一刻。[待她走了,依然是对窗站着,眼看着她轿子行远。彼时日光有一缕斜照进来,伸手指去碰它,自然所触是空无一物,便随手在窗棂一抹,抬手再看,仍旧多少染了尘。目及此心中一动,试着回想当日情境,仍旧压不下恨意,不由觉得一阵烦闷,便吩咐鹤望叫人回去取剑来,往水阁去了。]
容华-谢客儿
[回头跟德妃请命探望月如,并没得允,便让七月和八月两个带了些内务府或者顾及不到的细琐东西去瞧她,此外还有一封手书,大意是安心静养,姐妹们都挂念着你等等。月末请惠嫔来手谈两回,只是谈论黑白之事,不曾涉及其他;也探过阮媚,安慰她时口气便已经沉静许多。五月下旬听六月提起水阁那处情形,没说什么。过了三四日,领着花奴放风筝的时候,往水阁附近去寻断了线的风筝,遥遥瞧见那头舞剑的样子。当时并没有上前,只是牵着花奴隔水看了会儿,回宫的路上笑问了花奴好不好看。此时花奴亦开始习武有些日子,自是赞好,又问自己那是谁。摇头轻轻巧巧的笑答]隔了那么远,脸都没瞧清,谁知道是哪位呢。
这也是几场散戏,晒这几场是为什么呢……可能我想说明一个观点,只要戏外有想法,就一定有戏可开。很多时候,我会建议大家,调整一下角色心态,让ta可以更好地去主动、去争进,这个其实还是比较浅层次的,因为有了内因支撑作为动机,开戏时就容易很多。谢客儿和何庭凤实际上都是同一种非典型后宫生活,客儿入宫实际上只是为了照顾姐姐遗留下来的四皇子,何庭凤则是在过程中渐渐理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而这两个方向,其实都和恋爱闹或争宠没有关系。又正因为这种剑走偏锋,戏外规划时需要花费更多心力,否则角色很容易走到“不得见者三十六年”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结局。是啊,我们只需要换个角色,可戏里这个人,却要真正开始蹉跎岁月了。
皇帝待谢客儿不可谓不优容,甚至为了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照顾四皇子,额外施加了很多恩惠,但这些恩惠当中是不包含男女之情的,甚至也远没有强烈到足以称之为“对爱妾的妹妹爱屋及乌”。记得九年的暮春,和顺妃忌日,小谢和潘贵人开过一场戏,戏里写到客儿得知原来也有放纸鸢祺福的风俗。于是她在纸鸢上写下了无法宣之于口的一句话:楼上花枝笑独眠。
彼时位在德仪、盛宠不断的她,依然在“独眠”。其实她未必对天子有着怎样的期许,但这绝不妨碍她作为一个妙龄少女,趁着春色将尽,感慨青春空掷。当时看到这一段,我觉得写得很好,哪怕没晒这段戏,也一定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十年初四皇子突发天花恶疾,小谢这段交稿写得很好,但一定要和后面被何庭凤问到“你让谢大人谢夫人如何自处?”才足够酸爽。小谢与四皇子之间倒是有真真切切的亲情的,可她也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一点说出口来。谢大人和谢夫人如何自处,她怎么会去考虑呢?为了姐姐的孩子,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可到头来,也只能轻轻说:哪儿想得了那许多呢。
天花之后封宫了许久,等疫症过去,客儿因功进了婕妤。与此同时,何庭凤却因阮媚的事,被华妃下令掌掴十下。其实大家从戏里也可以看到,客儿在整个故事里,不过是没有姓名的旁观者,但她却可以找到一个非常精准的视角,为此哭泣,为此纠结。这种视角从戏外来说也并不好找,更遑论把戏开得完成度这样高。前面还有挺多小谢与何庭凤之间的日常戏,篇幅所限不能一一展示,不过我想只看这一篇,大家也可以得知,她们感情有多好,又能分享多少彼此心中的心事。
这个“不面圣”的非典型分支,终于要走向某个转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