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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碧山暮:从来远行客,终必还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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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送给小谢@竹无心而长青 ,发帖不易,请勿茶楼~


IP属地:浙江1楼2018-07-30 01:13回复

    昨天时楼主还在外游玩,深夜回到家打开NC游戏号,忽然看到小谢交稿把谢客儿的结局给发出来了,于是想着“明天有空晒晒戏吧”这样的想法迷迷糊糊睡着了。其实关于谢客儿的晒戏,早在《花好月圆》和《贤妃杀青》那两张帖子时就有打算,因为当时有个剧情中小谢的交稿写得好到不行,但那附近的两次晒戏剧情太满,字太多,最终放弃,打算等这个角色完全结束时再以个人主题来前前后后晒一次。图也是早就约好了的,约图时给美工发的要求中就有“从来远行客、终必还故乡”这个意向要求,可以说是和徐娘娘的金碧辉煌一个待遇了(?!)。约图时是冬季,谢客儿的终章在戏里也是冬季,然而现在却正是盛夏,但这没关系,不如进来清凉一下!
    在具体放戏之前,其实我想先介绍几句谢客儿,因为这些东西在她的人设上是看不出来的。碧山前前后后晒过很多戏,出场人物也大多是宫妃,谢客儿的简历上也是宫妃,但就实际来说,她从不是一个真正的妃嫔。
    所以,她很特殊。
    我知道有一阵子很流行给天子套兄终弟及的背景,就像很流行给妃嫔套姊终妹及的背景,但这两种背景下,弟弟一定当了皇帝,小姨子也一定当了嫔御。谢客儿的入宫初衷在人设中是很特殊的,而她从元熙八年入宫,直到元熙十五年离开皇城,都从一个非主流、极端小众的视角告诉大家,究竟还可以如何去玩这样一个角色。一定要充满仇恨吗?一定要委身于权势吗?一定要去争、去进吗?
    至少谢客儿的这份答卷,是不同寻常的。


    IP属地:浙江2楼2018-07-30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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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惯例,上一下小谢最终的人设。
      谢贵嫔
      原左参议、现任济南知府谢凤麟嫡出二女,母汪氏。元熙八年三月选秀入宫,初封良媛15,八年底进嫔、德仪,九年末大封后宫晋为容华,十年初天花盛行,四皇子染病,妃躬亲照料,进婕妤。十五年三月奉上谕出宫为孝贤皇后守灵22。十六年三月进贵嫔23。
      肤白身纤,善解人意。左耳后一枚殷红小痣,非撩发不得见。敏而好学,七年初从名师习文墨,至入宫时略有小成,善点酥。

      小谢的履历,其实能看出很多东西。首先,她家世好,省长亲生二闺女;其次,初封很高,一开始就是良媛,短短三四个月就从良媛进到了德仪;第三,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非常得皇帝爱幸,非但以没有生育的状态晋到了后宫主位,还能够抚养嫡次子四皇子;最后,她的结局似乎有些凄凉,在一个很青春的年纪,被送出宫,给先皇后守灵。
      但其实世事是很神奇的,所有这些履历中的信息,和实际都恰好相反。小谢看似最春风得意的那几年,实际上只是为了血脉缘分,漂泊如浮萍;而她略显寂寥的收场,却是真真正正幸福的开端。这样看来,是不是也很想了解一下谢客儿非典型后宫生活的全貌?
      请耐心往下看。
      又及,小谢的文笔特别好——
      请务必慢慢地、耐心地阅读。


      IP属地:浙江3楼2018-07-30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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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华-谢客儿
        [进了藏书阁就吩咐宫人们都不必近前伺候,此时已经得了晋封婕妤的旨意,说出的话在一干宫侍听来自然分量又是不同。故而等人过来的时候,只有七月站在稍远的地方。听她甚至还带着玩笑的讨要盒子,端详着她似乎尚有微红的面颊,忽然心头极大的酸楚涌上,不自觉便已掉下泪来]梧桐儿,我真恨自己没用……
        良媛-何庭凤
        [沉默站了一刻,只是看着,笑便渐渐散了]客儿,我真的没事儿……都过去了。再不好,也都过去了,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不下。
        容华-谢客儿
        [扭过头去,竭力不让更多泪水滑落,却还是止不住语意里的泣声]可是我的心里,这件事儿过不去了,过不去了。从前我以为,宫里纵然没什么人情,却总还有法度断定是非,现如今呢?选进宫里来的,谁不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被人如此……[慢慢靠着书柜蹲下身去,末后两个字哽咽在喉咙里]
        良媛-何庭凤
        [看她哭得样子却也只是站着,平日里见不得人哭,此刻却好像没什么动容,只是低声说]客儿,七月那天过来问话,我没托她告诉你,实因祺福后来你不在,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要从头说起也很难,但我想想觉得还是……[声音带着点寒意,好像还是冬里似的,眼睛只盯着架子上的书]媚娘不喜欢何蕖,我也有些厌她,她两个宫女又很多话,所以那天她们争执之后,媚娘本意想按疑似染病发落剪春那丫头出去,我觉着不妥,劝她留下了那丫头,因知这事儿瞒不下,就想做一出戏给天和殿瞧,也治那丫头一回,才有这事儿的根源。[停了一刻]我说完了。
        容华-谢客儿
        [脑中乱哄哄的,将这话过了几遍才明白其中意思,缓缓抬起头看她]你们原来是做戏?我还以为……[荣夫人,华妃,穆妃三人的恩怨,连带着几个小姐妹的纠葛,忽然便在眼前清晰起来,停了一刻伸手擦去眼泪]我懂了,你们本是打算做一场戏,哪知道竟被人顺手做了筏子。阮姐姐,她定然也很难过吧……那以后,你们怎么办,真的再不往来了吗?
        良媛-何庭凤
        [目光渐渐垂下去]我也不知道了,起码眼下……是只能这样。[弯下身子扶她站起身]荣娘娘待我是极好的,媚娘也还机灵,晋升的法子迟早会有,总算各自过得成罢。[于她眼光有一丝回避的意思,与她一道往窗边走走,离开侍人再远一些,话说得很慢]其实我总觉得不当和你说这些。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儿,我自个儿并不喜欢,之前想迁出祺福,也是有这个缘故在,却不想……[凝神注目窗格外一抹流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主意是有,可硬不下心,连媚娘都下得去心处置剪春,我却不成。[侧头对她笑了笑]但现在晚了。我本想着天和殿要动手好歹会存几分忌惮,全不意会这样……眼下再想退步,晚了。
        容华-谢客儿
        [半靠着窗棂,低眼处只见她袖口的滚边。忽然便伸手拈住,很轻很疾的说道]上回你说不如不见。如今这地步,你还是这么想吗?
        良媛-何庭凤
        [手不曾动一下,沉吟了一瞬,以旧话相答]难道真能一辈子不能面圣么?[罢了一笑]既然是早晚的事,何妨一试呢?从前是我太糊涂,青春宜早,这日子太不经过了,怎么……[谐笑凑趣]总不能你第一个来跟我说不成啊,成不成,也要试过了才知道。
        容华-谢客儿
        [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我如今才知道,从前的想法是错的。除非想要活成瑞福祥福那般听天由命的境地,不然就绝不能放弃一试的机会。梧桐儿,我还是那句话,你比好些人都强。一定能成的。[松手靠近一步,低声]你素来不爱跟我提这些争宠斗艳的事儿,况且我如今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不过但凡我力所能及,只要你说,我一定全力而为。[手指按上窗棂,指节有些泛白,眼眶里的泪已是了无痕迹]你或者不爱听我说这种话。就当做我纯是为了争一口气罢!
        良媛-何庭凤
        [心中不自主地有了一声轻叹]我知道了。[仍旧含笑]说话半日,还没有恭喜你晋封。不过这一次事情这样凶险,你就径直回去照顾四皇子,也太不知道顾惜自己了。还好最终平安无事,但凡有个好歹,你让谢大人谢夫人如何自处?
        容华-谢客儿
        [也是弯了唇角]当时哪里想得了那许多。况且连德娘娘都能亲力亲为,我又为何不能。[忽然哦了声]我听说荣娘娘派人去照顾如姐姐了?
        良媛-何庭凤
        [亦未多问,只是颔首应了一句]是,那日说话时提起林姐儿来,荣娘娘才晓得她是这么个光景,就有心照顾几分。我想这也是好事儿,就没多说什么,不然宫里人惯是看眼色办事儿的,她少不得要受几分委屈,哪儿还能安心养病。
        容华-谢客儿
        [神色一怔,旋即冷笑两声]好笑,好笑。宫里多少位娘娘,连同德娘娘在内,我也曾是向她提过的……谁能想到真的肯为如姐姐说话的,会是荣娘娘呢。
        良媛-何庭凤
        [一怔之下,报以一笑]外头传的那些话,我向来是不信的。娘娘高门贵胄出身,夫人乃至淑妃的位子,我不以为有哪处当不得,何况旨意是陛下下的,那些人真有胆量,为什么不去宣和殿请命?[冷冷一哂,正要接着开口,却是那边七月过来,仿佛是有事报她,于是没有再说下去,由她们说过几句,七月下去,又笑问]是四皇子罢?[待她微赧告应,也不再多留她]你先去罢,我多停一刻。[待她走了,依然是对窗站着,眼看着她轿子行远。彼时日光有一缕斜照进来,伸手指去碰它,自然所触是空无一物,便随手在窗棂一抹,抬手再看,仍旧多少染了尘。目及此心中一动,试着回想当日情境,仍旧压不下恨意,不由觉得一阵烦闷,便吩咐鹤望叫人回去取剑来,往水阁去了。]
        容华-谢客儿
        [回头跟德妃请命探望月如,并没得允,便让七月和八月两个带了些内务府或者顾及不到的细琐东西去瞧她,此外还有一封手书,大意是安心静养,姐妹们都挂念着你等等。月末请惠嫔来手谈两回,只是谈论黑白之事,不曾涉及其他;也探过阮媚,安慰她时口气便已经沉静许多。五月下旬听六月提起水阁那处情形,没说什么。过了三四日,领着花奴放风筝的时候,往水阁附近去寻断了线的风筝,遥遥瞧见那头舞剑的样子。当时并没有上前,只是牵着花奴隔水看了会儿,回宫的路上笑问了花奴好不好看。此时花奴亦开始习武有些日子,自是赞好,又问自己那是谁。摇头轻轻巧巧的笑答]隔了那么远,脸都没瞧清,谁知道是哪位呢。

        这也是几场散戏,晒这几场是为什么呢……可能我想说明一个观点,只要戏外有想法,就一定有戏可开。很多时候,我会建议大家,调整一下角色心态,让ta可以更好地去主动、去争进,这个其实还是比较浅层次的,因为有了内因支撑作为动机,开戏时就容易很多。谢客儿和何庭凤实际上都是同一种非典型后宫生活,客儿入宫实际上只是为了照顾姐姐遗留下来的四皇子,何庭凤则是在过程中渐渐理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而这两个方向,其实都和恋爱闹或争宠没有关系。又正因为这种剑走偏锋,戏外规划时需要花费更多心力,否则角色很容易走到“不得见者三十六年”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结局。是啊,我们只需要换个角色,可戏里这个人,却要真正开始蹉跎岁月了。
        皇帝待谢客儿不可谓不优容,甚至为了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照顾四皇子,额外施加了很多恩惠,但这些恩惠当中是不包含男女之情的,甚至也远没有强烈到足以称之为“对爱妾的妹妹爱屋及乌”。记得九年的暮春,和顺妃忌日,小谢和潘贵人开过一场戏,戏里写到客儿得知原来也有放纸鸢祺福的风俗。于是她在纸鸢上写下了无法宣之于口的一句话:楼上花枝笑独眠。
        彼时位在德仪、盛宠不断的她,依然在“独眠”。其实她未必对天子有着怎样的期许,但这绝不妨碍她作为一个妙龄少女,趁着春色将尽,感慨青春空掷。当时看到这一段,我觉得写得很好,哪怕没晒这段戏,也一定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十年初四皇子突发天花恶疾,小谢这段交稿写得很好,但一定要和后面被何庭凤问到“你让谢大人谢夫人如何自处?”才足够酸爽。小谢与四皇子之间倒是有真真切切的亲情的,可她也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一点说出口来。谢大人和谢夫人如何自处,她怎么会去考虑呢?为了姐姐的孩子,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可到头来,也只能轻轻说:哪儿想得了那许多呢。
        天花之后封宫了许久,等疫症过去,客儿因功进了婕妤。与此同时,何庭凤却因阮媚的事,被华妃下令掌掴十下。其实大家从戏里也可以看到,客儿在整个故事里,不过是没有姓名的旁观者,但她却可以找到一个非常精准的视角,为此哭泣,为此纠结。这种视角从戏外来说也并不好找,更遑论把戏开得完成度这样高。前面还有挺多小谢与何庭凤之间的日常戏,篇幅所限不能一一展示,不过我想只看这一篇,大家也可以得知,她们感情有多好,又能分享多少彼此心中的心事。
        这个“不面圣”的非典型分支,终于要走向某个转折了。


        IP属地:浙江8楼2018-07-30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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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董紫英
          时间:元熙十四年冬
          梗概:从来远行客,终必还故乡
          ·上
          李誉
          [谢氏到时自个正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这套拳法只为强身健体,因此动作古拙,劲道远大于花招。首尾统共四式,起手叫做一鸣惊人,历经鹏程万里、上下求索,停在一招枯木逢春上。打完一遍早已汗如雨下,身上穿着的月白单衣叫汗液浸湿,裤脚原本的广口也扎进了功夫鞋。晋安从旁送上巾子,春杏则迎上来,替着围上一件厚实挡风的水貂披子。从晋安手中接过东西,往额前擦了擦,示意谢氏免礼]他们说你来了数次,那么巧,朕都不在。[气息见喘]什么事,说罢。
          婕妤-谢客儿
          [披着斗篷安静候在旁边,待皇帝这套拳打完,才上前拜行大礼。因为体质的缘故,自己一入冬便拣出小毛衣服上身御寒,相较之下,皇帝院中打拳时不过单衣,愈发显得自己有些厚裹层叠的。恭敬自袖中取出一匣,将匣盖启开,露出内中信笺来。晋安见了忙接过去,这厢重又礼道]回陛下,是惠容华[这三字甫出,余光便可见晋安捧匣的双手一顿。权做不见,续言]辞世前托妾转呈陛下的书信。陛下国事劳碌,妾心里晓得的。[轻轻低头]但因为是故人所愿,这才屡次求见,想要亲手呈送……
          李誉
          打开。[不曾拭去的汗珠沿着鼻梁滚下,于鼻尖带出一星痒意,这回巾子大笔带过,抹了把脸。晋安得令,双手灵巧一扳机括,锦盒张开一半。抬眼看去,正是一封保存妥帖的书信,伸手取信时一面往里走,一面同谢氏讲话]进去吧,外面冷。[屋内和外头相比实可谓天壤之别,地龙烧得极暖,春林在里间奉茶,不由嗔怪]你们倒由着陛下一冷一热,没个适应。谢婕妤来了——[她蹲身给谢氏送上一杯茶,自己正坐在上首用钗柄挑开信封:方才路上没有裁纸用的小刀,还是春杏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讲究使的。笑意和煦]她的笺子素来雅致,径直启开恐坏了纹理、花色。
          婕妤-谢客儿
          [进殿解下斗篷递在宫人手中,对春林点头一笑接过茶杯。听闻皇帝话语后,心底不由浮上丝丝酸楚。眼瞧皇帝以钗启笺,将涩意掩在笑里]这样风雅讲究的东西,惠容华懂得,陛下懂得,妾却不大懂了。
          李誉
          [心情尚好,拆看信件时愈发不急不躁,间或看到她不过捧着杯子不曾去用,还对人递了递意]刚出的新茶,京郊万里亭造的红茶,尝尝,[忽然兴起,因闲笑问道]怎么,现今还喝着麦子茶么?
          婕妤-谢客儿
          [应了声是,举起茶盏正要小心品尝。后话入耳忙又将手放低了]回陛下,许久不喝了。内务府日常用度里并没有这项,若特意单炒一份麦茶给妾,太过麻烦。况且日常份例里拨下的六安也是很好的。
          李誉
          [此时信封已开,春杏那只平平无奇的桃花蕊银钗就这样压在信封之上。杨氏所用,乃是一张淡黄色的笺子,纸浆在凝固时加了香草,晒干便可见细细的草枝藏在笔墨之下。这种纸十分粗糙,吃墨后容易四处渗透出毛毛的小分支,实则并不怎么适用于传书,恐怕还是观赏高于使用。但杨氏所用的笔也极细,这样细腻的笔触,仿佛并非出自于写字用的器具,唯有工笔画勾勒线条,才会选这般针尖儿一样的灰鼠毫。信不长,不过两张拢在一起的信纸而已。先头还能和谢氏讲一句“用吧”,越看,越是寂寂无言。半晌手垂了下来,两指夹着信笺,只是一味沉默着出神。]
          婕妤-谢客儿
          [无意打探惠容华究竟留了何言给皇帝,呈送后本是要告退的。但手里捧着茶又觉突兀,便只好静静待着。这厢凑盏浅抿一口,所谓京郊万里亭的红茶,也并没有品出几多意趣。见皇帝启开信封,取出笺子在手,似乎是在欣赏纹理图案,不多时似乎又开始阅读文字。打自己这处瞧去,当然是不会看到笺子上的内容,但也知道那笺子不过薄窄两页,能书写的字数有限。对照之下,皇帝御览时间之久,以及之后毫无征兆的长长静默出神,却渐渐在心里掀起一丝诧异不安来,愈发连呼吸都尽量压住。这样的僵持中,手中茶盏便十分碍事。想要悄悄的把它搁到身侧的小几上,分明已经放缓了动作,却因为兼顾皇帝那头动静,并没有正眼去看几面,盏子落下时便有半边卡在了高出的内沿儿上,旋即发出清脆一声。虽不大,在鸦雀无声的殿内,却是很突兀了。立时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很快瞧眼皇帝再瞧眼春林,抿着唇无措垂手]
          李誉
          [杨氏字迹落入眼中已然有几分陌生,但这清俊的字体,又一如她旧日留下的模糊印象。因此去想与杨氏有关的记忆,搜寻片刻,却很难真的想起什么,似乎只剩下一炉烧尽了的香、一点随着香烟弥留室内的琴音。到底是哪一年的事,便无从得知了。这么细细想了片刻,忽然又觉出几分不对。杨氏系出名门,为人典雅,言笑俱使人感到阵阵暖意,合该是那等花团锦簇的女子,她的字迹,应当圆润、丰厚,怎么会像当今手中这封信一样,细瘦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亡。因而重新将信拿到眼前细看,可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的,仍是那几个冷逸铿锵的楷体字:敬启陛下……浑然未觉谢氏茶盏磕碰的清脆声响,还是春林看人直直站了快有一刻钟,轻咳一声,近前换上一杯新茶]爷,茶凉了,换一盏吧。[这才“噢”了一声,回过神来。余光看到谢氏站立在侧,蹙眉疑惑道]怎么站着,坐吧。[等谢氏坐下,手中信笺也已经重新装回了信封,双手按在膝盖上,低头略见沉吟]她先前病得厉害么?
          婕妤-谢客儿
          [感激看了春林一眼。忐忑落座,迟疑了下才答]自开春断续有些症候,进到八月便忽然不好了。总是昏睡时候多,醒的时候少……[说到这里停下来打量了皇帝神色,似乎是还在听的样子,才继续说下去]可她心思是清楚的。临去前一晚,还曾与妾观灯讲论典故。次日黄昏,妾也听到了琴声……琴声过后,她便去了。[话到此停。回忆当时陪在惠容华身侧,心中极其盼望皇帝能够亲临探视,可最后都不曾等到的情景。那时候连同惠容华新故的一段时间里,不是没有反复设想过,倘若将来有日皇帝问起该怎么样去作答。总以为自己将会声泪俱下,动情的将惠容华最后的那些流连不舍一一陈明。但等真到了眼前,才发现所有想好的修辞都苍白无力,而口中道出的话语,是那么的平淡没有波澜]
          李誉
          [边听边点了点头,此外便没有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老四现下多久递牌子进来一次?[神色颇淡]朕的这几个孩子,每每到了当下年纪,心都跟野了似的,镇日只想在外留着。他们不懂啊,他们不懂珍重。
          婕妤-谢客儿
          [拿不准皇帝话里意思,只能如实作答]花奴进宫并没拘定日子,但碰上年节是一定送东西来的。[浅笑]重九还给妾送了盒什么楼的点心。[又为花奴解释]是妾叫他不要老递牌子进宫的。哥儿已经出去自立,妾也照顾不上什么了,不如多跟先生兄朋在一起,更能进益。[后头本还有话,抬眼望了望,便没说了]
          李誉
          [这回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别的话了,让人送她回去,这封信,倒是留下了。夜里就寝前,还让王保送进来,对着灯看过一次。看完一笑,不再出神]杨氏……[次日起身上朝去,春林她们进来收拾屋子,看到一张典雅的纸笺压在床边烛台下,她们不敢妄动,就这么留在原处。关于谢衡其人的信讯,直到十二月底才层层递上。去查探的是个锦衣郎,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听了一会儿,倒是连谢衡平素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知道了,听后嘁声一笑]那么他现在在哪儿?[锦衣卫拱手回话]回陛下,应当正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静了一瞬,神情淡淡]是么,还是个知道争进的举子。[挥手让人下去,如常于书房批阅奏折。唯有运送折子的晋涛知道,另有一道密令,已随同折子,发往德义公府邸。转眼到了开春时节,宣和殿宫人一早便去了长春殿,告知谢婕妤,午时过去侍膳。]


          IP属地:浙江12楼2018-07-30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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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谢客儿
            [直到此刻才觉出异样来。往右承天门外瞧过去,虽然只是一门之隔,却是从未涉足过的地界。与六月对视,心中惊疑不定。但晋安连声催促,只好依言让六月先回,自己上了轿子。只听晋安道声起轿,周身一轻,便在轿中,晃晃悠悠的出了右承天门]
            李誉
            [谢婕妤的轿子到了垂拱殿角门便被晋安悠然叫停,门边宫人不比内宫,当值得时还能说笑打趣,无一不是整装肃容。此时见宫妃下轿,亦不曾露出惊诧神色,反而只是十分平淡地问了好,并让人进去。谢氏被人领到了门内一处班房,此处陈设简单,仅有一些桌椅及茶壶罢了,桌上也有纸笔,恐怕平日不少朝臣便在此处等候。晋安令谢婕妤在此少侯,自个儿接过食盒端送入内,等他一出去,这间屋子霎时又多了一分冷暗。大约过了一刻钟,王保领食盒外出,他与谢氏还算相熟,入内后点头一笑,待门再次关上,方斟酌着笑了笑]董小姐大喜啊!
            婕妤-谢客儿
            [置身十分陌生的环境,愈发感到拘禁局促起来。不知过了几刻,门扉响动,出来的人却是王保。见了他如遇大赦,迎上几步正要开口,却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着实大吃一惊,无措磕绊道]谙达……谙达唤我什么?
            李誉
            [王保双肩微缩,微微倾身,愈显恭敬]紫英小姐,[他于口中又笑了一回]还请小姐莫怪奴婢如此称呼,旧年和顺妃娘娘,待咱们十分体贴,奴婢心里都记着……今日陛下请您来到此处,实有一桩恩典,[他又小声急促补上一句]不兴行礼,不兴行礼。[这才慢慢重新开口]您照顾四殿下这些年,陛下亦心怀感激……


            IP属地:浙江14楼2018-07-30 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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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谢客儿
              [王保道破自己闺名时,脑中乱做一团。连自己都是两年前回去董府时,才知道自己不是生来就唤客儿,原是唤作紫英。知道此事的,除了宫外董家人,便只有逝去的惠容华了。转念又模模糊糊想到,或许这样不算秘密的事情,宫中早在自己选秀前已事无巨细打探清楚,王保的身份地位能够知道,也不算奇怪。正万千思绪混搅缠绕,不知该牵哪一头的时候,又听他说今上心怀感激云云,面色骤然涨红]我……妾……分内之事。陛下这样说……实在当不起……
              李誉
              [王保低身垂首之姿未变,当下亦不去催促什么,反而由着人静默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紫英小姐,这些年为了四殿下,为了和顺妃,为了孝贤皇后,您委屈了。[他又得体一笑]陛下吩咐奴婢转达这些话,并非以君臣、夫妾之礼,您乃四殿下姨母,亦可算陛下姻亲,还请您不必惶恐。


              IP属地:浙江15楼2018-07-30 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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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用文档查了一下,字数已经直逼五万,应该很快就会超过五万。写到这儿,内心还是很感慨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又是一个从头到尾的角色呀。拥有一个从一开始戏到最终结束的角色,是多么不容易,相信很多人都能明白,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谢客儿这个角色,成了碧山这个越来越不幸福的背景中,或许唯一幸福的人。我很喜欢小谢这个结尾中的“痛感”,正是疼痛使我们感到真实;也喜欢小谢这个结尾中提到宫内外蜡烛不同的细节,正是这样的不同予以客儿一个抱膝落泪的机会。这个时候,实在不必去问榻上之人姓董还是姓谢,也不必诘问这一段经历是否值得,更加不必追问,这些泪意究竟因何涌上。
                在更早一次晒戏中我曾说过,谢客儿这个人,三度易“主”,实是第一等漂泊如浮萍之人,在这种设定下,最终还能打出happy ending是非常不容易的。她为了姐姐的孩子入宫,从元熙七年开始,直到元熙十四年结束,整整七年,经历了生老病死、挚友亡故、人情冷暖,最终她还是像个少女一样,心中没有恨意,也没有得失心,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呢。而她自幼带大的信哥儿,从没追上带走家姐的马车,到疯了一般跑到济南府打听谢客儿去了何处,七年来从未有一日放弃心中所想,这又是多么弥足珍贵呢。经历过两次反向插旗(何良媛:我要回家。惠容华:你可别生病。),小谢的密友没能回家,小谢回家了,小谢本人生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终故去的却是惠容华。或许,董紫英小姐生来并不属于这座四九城——
                我忍不住像戏里的视角一样,心情愉悦地好奇,他们会去哪里?我想,哪里都有可能,这大好河山,想必不会辜负这一对有情人了。
                小谢,客儿,此去天高地阔,下一朝再见!


                IP属地:浙江19楼2018-07-30 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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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有一个小番外,嘿嘿,给大家纯欣赏一下
                  董紫英
                  元熙十五年三月下
                  [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半是风声,半是梦。梦境一个接连一个,入梦的人纷至沓来,面容或悲或喜,有人对自己切切说着什么,有人便只是微笑颔首,再渐渐隐去。辗转反侧间,不觉东方既白]
                  [伴着稀疏几声鸟鸣醒来。张开双眼,入目是简陋一室,榻旁窗户上所糊油纸早已泛黄,边角处甚至有了裂痕。忽然动了奇怪念头,在榻上跪直身子,伸手指挨在那缝隙旁,片刻果然觉察有凉飕飕的风渗进来,正是半夜里冷意来袭的祸源。不由自主便笑出声。匆匆梳洗过,主人家送来早饭,摆在案上,是清粥两碗,小菜三碟,另有煮熟的鸡子几枚,白面馍馍数个。经年来胃口早已不若从前,用尽自己那碗清粥,便剥出一枚光洁莹白的鸡子递在信哥儿手中,见他吃得很急,又忍不住笑着开口]慢点儿,慢点儿呀。又不急赶着做什么。
                  [俟后辞别主人家,两人上了马车,信哥儿那个小厮坐在前头赶车。车厢内与信哥儿商议,既然两人都想要去济南府,不如便如此拟定形成。只是自己想要走水路,不知信哥儿怎么想。信哥儿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到了这日午后时分,马车行到南下水路的渡口。景物早已陌生,但这恰好便是当年乘船上京的最后一站]
                  [船行途中,因久不登舟,初时竟又有些不适。很熟稔地请船家帮忙熬了代茶饮,喝了两剂下去,便安然无恙。信哥儿惊讶于竟还有这样的方子,便对他说起当年上京的旧事。及至到了当年第一回遇上惠姐姐的驿站,大堂内陈设竟然无甚改变,又或者是早就变了,而自己缘着记忆久远模糊,已经不能分辨。坐在其中一张方桌旁,要了简单茶饭,用罢要离开上楼之前,伸手在桌上长抚良久,对信哥儿道]当年我夜宿这处驿站,夜间睡不安稳,曾经闻得琴声。而抚琴之人,正是如今随我身侧那具九霄环佩的旧主啊……可惜我于琴艺丝毫不通,不能抚奏一曲,怀念故人。[未料信哥儿答道他略通几分琴艺,稍讶后笑]是了,书上说君子通六艺。可惜你与我惠姐姐素不相识……不若这样,日后得闲,你教我几分?若我侥幸能习得一曲半曲,下回到这里的时候,再为惠姐姐抚琴。
                  [水道悠长。由此往后,再登陆两回,第三次上岸,便是济南府了。客船将近码头是薄暮十分,船工往岸上抛索,这厢自楼上舱房望出去,码头上熙熙攘攘,迎来送往。便是在此处,梧桐儿在她娘亲和长嫂的哭声中毅然登船作别。昔日梧桐提及这一节,曾对自己说她后悔了,后悔年少对离别看得太轻。而那时自己方得知妃嫔或有可以出宫归家的恩典,心里为她欢喜,也自觉出不可言说的欢喜,还宛笑晏晏的说她最终可以回去。又怎知道,梧桐替自己联的那句诗,回首故乡云树隔,斜阳疏柳点寒鸦,是一语成谶呢?]
                  [济南城中客栈投宿。历年跟宫外的通信中,早已经知道前任济南知府谢凤麟谢大人已经升迁,调至两淮督查盐政。而谢夫人也果然在自己入宫后第三年上诞下一个男丁。如今城中谢府早就改换门庭,旧人不复。同信哥儿在大门前经过,只站定望去一刻,便走开了]
                  [不日乘马车进到长清地界,此时已是四月末,正值农忙时分,庄庄户户,倾家事田。离家越近,景物愈见熟悉,心中也愈见情怯。展眼清溪绕村,新荷初上,子规轻啼,乡音入耳,忽然想起曾经用乡音同人念狼果的旧事,不由惘然笑对信哥儿]你同我都长年在外,早已听不出故乡口音了。
                  [车入县城,径趋向东。不多时便停留在旧宅门外。车上踟蹰半刻方下来,抚弄一下发辫,出口却是催促信哥儿]还不快去叩门。[这番情态难免为信哥儿笑话,但到底他还是上去叩门,唤了声爹娘。等待片刻,院内寂静无声,两人对视一眼,便嗔他道]早说了叫你写一封家书,你偏不肯。[这时候邻居人家已经听见动静,探头出来查看,见是信哥儿,殷勤招呼]谢老爷回来了?老太爷前儿陪老太太往临县走亲戚去了,说要六七日方回呢。[说完话,那邻人便拿一双眼往自己面上身上盯着看,信哥儿不动声色往旁一步挡住,客气道谢,这是因为还没商量好要怎么跟乡邻解释自己身份的缘故。当下小厮推开两扇大门,自己同信哥儿进了院子,信哥儿见自己一直忍笑,便问笑什么。仿着邻人称呼称他一句“谢老爷”,他倒显出几分窘态来。当然也知道举人在民间已经颇有地位,乡邻皆以老爷称之以表尊崇,只是信哥儿被人当面叫谢老爷,自己却是头一回听见,想他年纪轻轻,白得了个老爷称呼,连谢家爹爹这真正的老爷都升级为老太爷,自是觉得有趣不已]
                  [笑罢环视四周,只见房舍檐瓦与当年离家时已然大有不同,可见这些年家中殷实,才有闲钱将旧屋改建一新。所幸天井中葡萄架还在,北窗下也仍有梅花。踏上屋前台阶,忽而闻得梁间呢喃燕语,抬头望去,怔然半晌,下一刻笑声脱口而出,连带眉眼皆弯]好啊,原来你们今年没去长春,却是飞到了这里……
                  [时有微风徐来,撩动自己额前碎发。屋檐那头飘飘然吹来一片轻叶,盘旋而下,正落在自己脚旁。垂眸望过一眼,便低身拾起,珍重捧在手中,而唇畔笑意未改。正是:燕子营巢得所依,衔泥辛苦傍人飞。春风一度梧桐叶,不恋雕梁万里归。]
                  又及,当一份交稿中的所有细节都能在过去的日常戏中找到痕迹,它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为小谢和碧山自豪


                  IP属地:浙江20楼2018-07-30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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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了~结束


                    IP属地:浙江21楼2018-07-30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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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24楼2018-07-30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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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不是手机并不能打下@ 随机出现已关注的人……总之,@ 碧山全群


                        IP属地:浙江27楼2018-07-30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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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浙江64楼2018-08-01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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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精啦


                            IP属地:浙江65楼2018-08-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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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71楼2018-08-02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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