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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不二幸 冢不二】梦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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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帮你算,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还是可以算出一些眉目来。这次却如同陷入一团迷雾中,什么也看不真切了。”幸村屈指复又算了一次,终于无奈地摇头放弃。
他略有愧色对不二道:“或许是我进来疏于修行,所以法力受到影响了吧。”
“那未来既是你我都不可窥测的了。这样吧,我尽人事,而你听天命,我们来猜猜青学最后是谁做了皇帝吧。”不二坦然笑道。
幸村见改变不了他的心意,轻轻一叹:“周助,你有时真的将自己的安危看得太轻。如果手冢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值得信任,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不阻止你了。只是,你这个即将让贤的太子,也要妥善安排一切才是。”
“这个当然,我已让父王拟订另立太子的诏书,来年春天,就正式退出太子之位,手冢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替我了。我想他盼着这一天也盼了很久了。之前的几年,因他年纪还小,而且我也想看看他是否是帝王之才,所以才耽搁至今。”不二策马前行,朗朗一笑道,“现在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幸村不语,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忧虑,见他笑得自在自信,也就策马跟了上去。
聆雪居外,白雪掩映着华光,殿内,却是灯火辉煌。不二凝视着眼前的人,灯下,那双紫瞳熠熠生辉,灿若晨星,那个人谈笑着,每个眼神都仿佛撩动他内心最无法提防的地方。
“周助,周助……”幸村微笑着在他眼前晃晃手,“想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二忙收敛心神道:“在想今年要如何留住你罢了。年年约你赏梨花,年年都是空盼望。”
“周助你这是在为难我了。”幸村无奈地笑笑,“你知道我长年在极北之地闭关清修的,只有冬季三个月可以出来走走,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我就要回去了。”
“今年也是如此?”不二知道自己是多次一问。
“今年也是,而且……”幸村似乎欲言又止,“这次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不二一震:“辞行?”
“明年是我修行三千年的大限,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绝对不能受外界的干扰,若心神稍有异动,便会走火入魔。因为这一次闭关,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功成而出,也许一年,也许十年,更甚者一百年都出不得关。所以才想先来向你辞行的。”幸村庄重说。
“十年,百年……”不二脸色苍白,喃喃道:“这样的时间,已足以耗尽我们凡人的一生。”他抬眸望着幸村,眼前的他依旧容光如雪,那模样和自己初次相见时没有一点变化。
幸村的生命,和他的原本就不同。他不由苦涩一笑:“也许等你出关之日,我早以化为沁梨山畔的一堆白骨了。”
幸村闻言也是眼露黯然的神色。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08-27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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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不二忽然朗然一笑,“我们今日不妨大醉一场,为你我多年知交的这份情谊做个见证。纵然来年你不能与我把酒言欢,我也可以就此安慰自己一辈子了。”
    虽然看见不二眼里有化不开的寂寥,幸村还是展颜而笑:“人生在世,能有几回醉呢。做神仙的,有时还不如凡人自在逍遥。今日,就等我喝光你所有私藏的佳酿,让你日后再也不能在我面前炫耀好了。”
    “好好……你等着,我去搬你最在意的那些宝贝出来。”不二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零零总总搬了几十个酒坛子出来。
    两人也不多说,一人一个,拍开封口,一仰头就咕咕地灌了大半下去。
    幸村喝得快,却极静,极稳。也不见他有多大动作,一转眼,地上已空了好几个酒坛子。
    饮了酒,不二脸上不时便浮起一层淡淡的嫣红,恰似三月的桃花,在春风中袅袅娆娆地开着。
    幸村的脸色却是越饮越白,几近月色,映着窗外的雪意,倒白得有些透明了,让人一眼看去,总觉得好象很快就要淡去无痕一般。
    “来,你尝尝这个。”不二倏地从地上拿起一个细长的瓶子,递了过来。
    幸村接过,只见那长颈的玉瓶通体翡翠,一望便是上等地宝玉制成。“看这装酒的瓶子都如此名贵了,想必里面装的一定是琼脂玉液了。”
    “这是宫里去年才酿成的好酒,酿酒官给它取了名叫‘天香水碧’。一整园的青芷就只酿成了这么一小瓶的酒啊,说它是琼脂玉液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不二轻轻地笑着,看着幸村对着玉壶嗅了嗅,然后慢慢浅尝了一口。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8-08-27 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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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好烈的性子,入口清香甘醇,一下腹却好似火烧火燎一样。”幸村轻蹙着眉,月白的脸色一下子飞上了两簇红云,像雪里落了一地红梅,清高中竟有几分艳色。他又尝了一口,凝了凝神,不由脱口赞道:“好酒,好酒,连狐族最富盛名的狐酒都难及它万分之一。”
      不二温和地劝道:“那是我为了有朝一日能和你赏梨时准备的,既然以后没什么机会给你,今日就让你饮个畅快吧。”
      幸村甚是愉悦,他也不舍得像饮其它酒一样一口气灌下去,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尝。喝了十几坛酒都毫无醉意的幸村,此时竟觉得酒意渐浓,眼前也朦胧起来。一抬眼,不二的脸在对面模模糊糊地重了几个影,每一个都似乎温柔地笑着,那个笑,隔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似有若无,似真似幻,总觉得他笑得难以捉摸。
      “我,好象醉了……”幸村的手抚上额头,对着不二勉强一笑,“奇怪,怎么会这般厉害呢,这酒真的……很……”话未说完,他手一滑,人已侧向一旁,斜斜地倒在地上。
      “当然了,那酒里有你们狐族最忌讳的幽罗桦,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寻找,又用了一年的时间等它开花,然后让人研究如何将花粉混入酒中而不被人发觉的方法又花了一年。足足计划了三年了,我才能在今日骗倒你。”不二慢慢笑开了,“其实,我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也是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你是君子,所以你不会去窥探我的内心。其实只要你屈指一算,要知晓我的计划是不难的,但你确实没有。” 他轻轻地抱起幸村,几缕散发便从他松开的发髻上垂落,掩在那张思慕许久的脸上。
      不二悠悠一叹,又温柔地望向怀中沉睡不醒的人,“我是个卑鄙小人,为了留住你,只好用这样的手段。精市……也许这次,你不会原谅我了。”
      修长、洁净得仿佛洁癖的手抽起那根白玉的发簪,让那一头长发流泉也似地散了开来,雪白的枕,蓝紫的发,像恍然开了一朵蓝色的曼殊沙华,映着幸村白里微红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旖旎。不二从未如此细致地端详过他,任何人,在乍一照面时,便被那双绝美的眸子摄去了心魂,还来不及看清他真正的面目。
      而今,那双眸隐没在眼帘之后,才发现他的五官原也是这般清秀而美丽的。眉是远山横,挺秀的眉峰此时因醉酒而微剔;浓浓的眼睫犹如蝴蝶的翅,静静地休憩在他的眼下;鼻梁不算特别的高,却很挺,也很清瘦;唇不点而朱,若微笑也仅是稍微划过一个弧,不卑不亢地,闲闲逸逸的。
      醒着时,他的气质绝对清越而高华,因他清修多年,虽然容姿秀丽出众,然眉宇间神色冷澈如冰玉,神胜于形,仿佛世间一切纷扰和嚣华都难以进入那清净的一双眼。
      然而此刻他酒醉不醒,白瓷的肌肤下燃着浅浅的红,毫无防备的面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清艳。
      “难道说,狐精生来就是这般媚惑的么?可以颠倒众生,可以倾国倾城的存在。”不二深吸一口气,伸手拨开披散在幸村颊边的发。一直以来都压抑在他清逸绝尘的气质下,被那清心寡欲的脾性所掩盖的诱惑本质,在主人神智不清时从骨子里游逸而出,恣意虏获被它引诱的人。
      轻轻一挥袖,扑灭了床前的灯火。微微一扬手,松开了自己束发的丝帛。那枕上,蓝发与粽发抵死纠缠,三生不晚。
      窗前的月色,无声而羞涩地爬上那同样纠缠的肢体,仿佛为其笼了一层暧昧的轻纱。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二不信,情之所向,但愿与他暮暮朝朝,至死方休。
      身下的人清凉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在无意识中推拒着,不二不曾因此停下自己占领的步伐。那一番攻城略地,虽然强硬,却也小心抑制着不造成更大的伤害。
      消魂夺魄之时,不二不由想,亵渎神灵的滋味便是如此了吧,在深深的颤栗和狂喜中,顶着自己的罪前行,无畏,无惧,也有无限的快意。
      隐隐地,听见深邃无边的黑暗,飘落一声叹息。
      ——既是缘,也是孽,纵是清高无欲如幸村者,也逃不过的……
      窗外开始下雪了,寒气很快逼了进来,不二感到幸村轻轻一颤,好看的眉蹙了起来,似是不胜寒意。
      那微红的血色已从他双颊渐渐褪去,莹白的肤色反而比先前更苍白,甚至白里透着微青,脸色在月下显得有些惨淡。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8-08-27 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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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察觉到他的异样,忙更用力拥紧他,拉过一旁散乱的被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仍止不住身下人愈来愈剧烈的颤抖。
        “精市,精市,很冷么?”不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留下来吧,来年雪化了,花开了,或许就不那么冷了。”
        幸村似乎听到他的低语,侧过脸,微微呻吟了一声。 仿佛做了一场深深长长的梦,又仿佛陷进了一个无法脱身的沼泽,梦里面有个人温柔地低语:留下来……雪化了,花开了,或许就不那么冷了……
        意识逐渐恢复,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有些不明就里,醉酒后会这么头痛么?而且,全身乏力,四肢百络似乎功力尽失的样子。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他倏地一惊,对着身旁的人喝道:“周助,你!”
        “我在你的酒里下了幽罗桦。”不二平静而坦然地说。
        “怪不得那酒的性子会这么烈。周助啊周助,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竟这般待我?”幸村一时气结,暗地里试着运气,只觉丹田处剧痛无比,内息紊乱如麻,一口气缓不过来,真气逆行,瞬时攻入心脉,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周助你真的害惨了我……”拼着吐出几个字,幸村脸上血色一现,再也压抑不住沸腾汹涌的气血,哇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血色如花,刹时喷染上幸村的衣裳,晕开艳绝凄绝的颜色。
        不二见此变故,也不由大惊失色,扶住他,一时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幸村?”
        “本来幽罗桦只会令我在短时间内真气涣散,神智不清而已。但是,我所修行的玄狐道有极苟刻的禁制,你让我破戒,害我走火入魔,以致气血攻心,现在不但法力尽失,还落下沉重的内伤。”幸村伸手抹去唇角的血丝,凄然道:“三千年的苦修,在今日毁于一旦。”
        “精市……”不二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心里一阵阵揪痛。
        “罢了,罢了……”幸村挣开他的手,仰头长叹,“大错已酿成,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只能怪我太大意,低估了人心凶险……”他挣扎着想要下地行走,却没想到一用力,又是咳血不止,不二伸手要去拉他,他也不让,只是径自扶着床头喘气:“现在……你如愿以偿了……也该让我走了吧……你又何苦强留我在此?”
        “精市,我知道你恼我,但是,想要跟我算帐的话,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一望之下,幸村的衣袖因刚才的咳血已被染得血迹斑斑,不二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一心留你在我身边,但令你伤重至此,并不是我本意。我只想,来年可以与你一起把酒言欢,赏花对月……”
        幸村听他说得诚挚,也不再挣扎,回眸望着他道:“记得以前,你也曾经这样说过。那一次我负了你,也许这次就当我还你的吧。你我本来缘浅,这般强求的话,是福是祸我也无法揣测了。”说罢,他垂下眼眸,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里有一丝丝倦意,仿佛眼见繁华落尽,却无法挽留一般,寂寥的倦怠。
        “精市……”不二凝视着他垂首倦怠的样子,想到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竟看得痴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事,他从未想过要青史留名,却只愿象今日这般,将心爱的人留在身边,以后暮暮与朝朝,都瞧得见他,听得见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冬去春来,雪早已化尽了,梨花也次第地开,幸村的伤却还未痊愈。虽然有不二细心照料着,但也不见有多大的起色。
        有一日黄昏,幸村听见宫外有熟悉的叫唤,哀哀切切的,萦绕不绝,便独自步了出去,一眼就在碧草掩映间看见那只火狐。
        “文太……原来是你啊,你来催我回去么?”幸村轻声说着,俯身将它抱起,爱怜的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
        狐儿在他怀里左蹭蹭,右蹭蹭,欢天喜地地叫了几声,湿润的眼睛便直瞧着他,似乎可以在那晶莹的瞳里见到眷慕的色彩。
        “文太啊,今年我陪不了你回去了,为了不耽误你的修行,你自个儿回去吧。”幸村温和地说,“我现在法力尽失,内伤还未痊愈,那里也去不得的。等我稍微好一点,再去找你好么?”火狐吱吱叫了几声,似乎不依,又似乎对谁泄愤似的露牙咧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8-08-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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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你说要去找他算帐啊。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以前种下的因,得了这样的结果,也无可奈何。”幸村淡淡笑着说,“周助的脾性,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应该可以幸福平淡地度过一生。只怕现在因为逆天而行而扭曲了运命,对他来说,是祸不是福啊。然而我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了,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小狐狸听罢又叫了几声,有些不满的样子。
          “你说我担心他?”幸村也不反驳,只是笑呵呵的,抱着火狐又走了几步,“人间的爱恨情欲是一个旋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卷了进来……走吧,回去吧。”幸村松开手,任那火狐脱手而去,那狐儿在芳草离离的旷野上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精市……”身后传来不二急促的叫唤,那个人见他不在,慌张地寻来了。
          幸村向火狐挥了挥手,微微笑了笑,转身迎着他走去。狐儿跑了几步,回头,远远看见那两人在芳草那方相拥,暮色在他们身后缱绻地燃烧,那个人笑得很温柔,似乎在幸村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人间的爱恨情欲是一个旋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卷了进来。是吗?真的是如此的?为何精市还可以如此温和地微笑着?
          幼小的它无法懂得人间的情爱缠绵,却反复念着幸村循循善诱的那句话。前车可鉴啊。
          第九章缘生缘死
          青学历五十二年,三月,宫中风起云涌。
          在不二离去的这三个月,青学的皇权正面临着一场莫大的挑战。不二不在造成权力空白的这段时间,手冢酝酿许久的计划得以一一实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精密算盘,就看谁布的网比较密,谁的心又更狠一些而已。
          三月十五日,手冢觉得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便令手下将一封紧急密函送去给不二。自己将护城军调出,安排在皇城以外三十里处。并让人散布消息称:青学北方关口被冰帝攻破,十四皇子要亲自率军迎击的事实。
          至此,万事具备,就只等请君入瓮而已。
          是夜,侍卫统领龙马被召至菊炽宫,手冢命他挑选一队精壮人马,准备明天一早出发,至于皇子御驾何处,却是没有明说。
          龙马走后,龙崎过来为手冢奉茶,她的主子忽然望着她问:“龙侍卫是你的意中人?”
          龙崎被人一语道破心思,脸刷地红到了耳根,低着头,一直不敢看手冢锐利的目光。
          “看样子是两情相悦了。龙侍卫日前有跟我提过,希望我将你下嫁给他。当时我没有应允。不过今晚我跟他说了,如果这次出城他可以立功回来的话,我便封他为将军,并如他所愿。”手冢啖了一口茶又道:“当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龙崎心里欣喜不已,却因为矜持,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应道:“但听殿下安排。”
          手冢见她答应,便不再看她,转过脸看着窗外去了。稀稀疏疏的树影在园子里摇曳不定,一轮圆月被剪得支离破碎。隔了半响,筱雁静静说:“我知道,七皇兄他也有自己心爱之人。”
          龙崎被他的话说得一楞,方才还在幸福的幻梦中流连忘返的心神瞬时游了回来:“太子殿下不是未曾娶妃么?”
          “他是没有,我曾经以为母妃是他唯一钟情的人,后来才发现不是。他爱的,是一个年年雪季与他在离宫私会的人。”说这话时,手冢的眼色有些阴晴不定。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一次,不二跟他提起过幸村的存在,手冢不会忘记,当时不二谈及那个人,眼神出奇的柔和,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重要似的。
          “恕奴婢直言,殿下也到了要选妃的年龄,奴婢天天盼着未来的王妃呢。”
          “我不需要有喜欢的人。”手冢的眼神倏地冷冽了下来,“情爱在我眼里只会防碍我完成大业。我爱的,只有这如画江山。”
          龙崎有些心惊,她知道,当年华夫人的事还是让殿下耿耿于怀,因而,他对爱情有种莫名的厌恶,甚至是深恶痛绝的。
          龙崎还想劝劝自己的主子,但手冢已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也只好将要出口的话吞进肚里。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8-08-28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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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唯一所爱的人么?就让我去会一会他吧。”寂静无人的寝宫,手冢忽然露出极冷极寒的笑。
            那封密函到了不二手里是在五天后,不二拆开一看,随即脸色大变,在殿内踱起步子来。
            “宫里出了事?”幸村见了,也猜到几分。
            “冰帝怎么会贸然进犯边关呢?”不二有些想不通,“而且,手冢会亲自带兵迎战?他怎么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呢?现在他让我回宫处理政务,他会尽快击退冰帝。这是什么呀?”
            “我的身体已经不要紧了,如果宫里真的出了事,你还是回去较好。”幸村见他犹豫着,又笑着加了句,“这次我不会不告而别,你不必忧心,国事要紧啊。”
            “是的,于公于私我都要赶回去一趟,这让位诏书我也想早日颁布下去。”不二走的时候,梨花开得繁盛,他策马而去,马蹄踩碎了一地落花,幸村在聆雪居门外为他送行,见他去远了,还频频回望,直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际里消失。
            “我去了却红尘的牵挂,然后再与你重聚。”临走前,不二似有千般牵挂,万般忧心:“回来时,我希望你还在这里等我,我当……不负于你……”
            幸村无奈地笑了,不二的痴,像这漫山遍野开得疯狂的花,似要吞噬掉其它的一切,那是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幸村知道,自己的伤一直都毫无起色,原因出在不二身上。因为每一次,不二在自己吩咐调配的药里都故意少了一味药的份量。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样子吃药法,会好才真是奇怪呢。
            不二真的是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了留住他而已。因为怕他一旦恢复了,就会拂袖而去,所以才希望他的伤永远不要痊愈。
            幸村只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欲罢不能,进退两难。
            不二走后第三天,沁梨山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时间上巧合得仿佛故意和不二错开一样。
            幸村虽然法力尽失,重伤未愈,但耳目清明胜于常人。他先是察觉到山上的气有些波动,然后远远地听到几十骑骏马奔驰的声音,如同山地里的闷雷,一路轰鸣而来。
            会是谁呢?不过无论来的是谁,都不象友善的样子。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宜对敌。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容不得幸村细想,他定一定神,迅速抄起桌上的长剑,风一样掠出宫外。
            聆雪居外阳光灿烂,梨花白的耀眼,一树树,一簇簇,恣意地开,洁净里透着无邪的痴狂。放眼望去,山上山下一片白浪滔天,连绵千里。
            那几十骑从花海中缓缓步出来,行成包围之势,为首一俊美昂然的男子傲坐于马上,那身玄色的锦袍上,几条金色翔龙栩栩如生,似要腾云驾雾而去。
            幸村一见到他,心中便已清明:不二此去是中计了。因为这个人,就是所谓带兵出征的十四皇子手冢。
            他绝对不会看错的,青学,只有帝王和皇子才有资格身着金龙刺绣的黑色锦袍。而他的年龄和气势,应该只有不二口中的十四皇弟最符合。
            幸村暗暗叹了口气,事情还是向他预想中最坏的哪个方向前进了。只怕今日这场祸事是躲不过了。
            而这边,手冢所受的震撼要远远大于幸村的,原以为,不二隐藏在离宫中的那个人,是象母亲一样千娇百媚的倾城佳丽,没想到,走出宫外的是个神仙也似的男子。
            淡淡雅雅的气质,闲闲静静的神情,从从容容的姿态,那模样有七分惊艳,三分微恙,却是十分的颠倒终生。黑衣拥簇下的那张脸,一双紫色的眸含忧带笑,美得摄魂夺魄,却不带一丝妖气。
            “草民幸村精市见过皇子殿下。”幸村欠身行礼,心里快速思虑着应对之策。
            “幸村,精市?”手冢紧抿的唇挑起一道冷淡的弧,神情甚是倨傲,“哼,一介迷惑太子的佞臣。”
            幸村没有被他的言语激怒,只淡淡地反问:“皇子殿下如此关心兄长,那为何要欺骗他?”
            手冢看着幸村,继而冷冷说道:“我只是要夺回他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罢了。”
            “不二原本就想将一切给你的,可惜,他晚了一步,而你却已等不及了。”幸村深知无法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遂不再解释。“那皇子殿下来见草民是为了何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8-08-2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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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助他,是真心对待你的,他看中你的才华和霸气,想将青学交付于你,他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做皇帝的意思。他为青学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未来可以留一片大好河山给你。虽然我不清楚他缘何如此,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得了这江山……”幸村顿一顿,对他温和一笑,“看在他多年来对你这般信任和看重的份上,不要伤他性命,好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笑话,你说皇兄他会放弃太子之位?”不能说幸村的话没有对手冢造成冲击,但他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无论谁,不论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实现自己的计划。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你妄想混淆我!”
              “信或不信,就由你自己了。”幸村不再望他,反而仰起头,远方的天色一径的蓝,梨花映在他绝色的眸中,凄凄楚楚的,分外动人。
              “周助,我尽力了,无奈众生皆在梦中,而你我的缘分,早已尽了,所以,等不及你回来,还请原谅呢……”他仿佛有些歉意似的轻轻一笑,手一挥,一道夺目的剑光向那修长优美的颈项划去。
              “手冢你要我的首级,就且拿去吧。”话音悠悠飘落,那个绝美的头颅也随着在众人面前,轻若无物地掉落,柔柔亮亮的一头蓝紫色长发逶迤开来,地上像铺了一匹上好的锦缎,又像开了朵黑色的花。
              这时候,才见那血喷出,扬起一阵迷雾,甚至还溅上了靠得最近的几个人,梨花遍地的地方,瞬时染出深深浅浅的一片红,如梅开朵朵,妩媚至极。
              众人皆被他震慑住了。眼见方才还谈笑风生,风华绝世的人瞬间身首异处,令他们有些胆颤心惊。
              手冢一声不响地走下马来,步过幸村倒地的地方,梨花朵朵被染得嫣红如血,他伸手抱起那个美丽的头颅,对身旁的侍卫说:“劳烦你将他送去给皇兄。我要看看皇兄见了,会是怎样痛心疾首的模样。”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太绝了?”随侍在一旁的龙马见了,有些不忍,将爱人的首级送到自己面前,是一件极残忍的事情。
              何况,太子殿下是自己的恩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看到令他痛心的事发生。
              “皇兄一向冷静沉着,这样做才能让他方寸大乱。”手冢回眸看着座落在山之腰,被一片梨花拥绕的聆雪居,他那鹰隼般的眼神愈加坚定而锐利,这只猎食的鹰已长成健硕的双翼,以后,不再需要躲在他人的庇护下觅食,天高海阔,江山如画,但求一飞冲天,傲笑天下。
              手里似乎还可以感觉到那人脸颊的余温,手冢似对自己说道:“我既已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无论途中是要杀了谁,或者是伤害谁,我在意的始终只有那个结果……”
              那一行人在纷纷扬扬的落花中策马离去,梨花如雪,似为未来铺就了一袭葬衣……
              悠悠然,有歌云:——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情,已,逝。
              第十章扑火的蝴蝶
              不二回宫第三日,收到侍卫送来的一个锦盒。那侍卫必恭必敬呈上了,还传话道:“十四皇子殿下说让太子殿下亲启。”
              手冢?不二狐疑道:他不是领兵去边关了吗?怎么会有东西送过来。
              说来也怪,宫里除了普通的侍卫,连护城军都调走了,有必要用到护城军吗?
              那手,缓缓地揭开锦盒,沉红色的缎面上,静静躺着那个人的首级,仿佛睡去一般,眉目如画,容姿端丽。长长的眼睫如同休憩的蝶,在那苍白的脸上投下灰色的影,似乎下一刻,就要颤抖着,现出那双如水清澈的瞳一般。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回旋于偌大的殿内,而后,是锦盒落地的声音。
              “精市,精市,精市啊……”不二抱着那个心爱的人,心痛欲死。
              宫里人见到,那个泰山崩于前犹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就那样,跪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声音凄凄切切。而他的手一直紧紧抱着那人的首级,无论谁劝,都不肯放开。
              末几,宫里的奴婢们听他低低说了一句:“手冢,你好狠的心呐。”一字一句,几近咳血,而那声音早已嘶哑。
              当日,护城军以雷霆之势闯进宫里,顷刻间包围了太子寝宫。知晓内情的人私下传道,是十四皇子将太子软禁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08-28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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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夺嫡之争到此落幕。
                精市……精市……穿过悠长的回廊,推开沉重的大门,不二看见幸村站在院子里那棵梨花树下,如常向他微笑,梨花很白,阳光也很耀眼,那样的微笑,很,温,柔。不二怔怔地走上前去,倏地,他见到幸村洁白的颈项渗出一丝丝血,一眨眼,那个美丽的头颅缓缓缓缓地坠落,他的身躯也在刹那间散成一地梨花。
                “啊————————————”他不由惨烈地叫了起来,心中悲痛难当,不能自己。漫天漫地的梨花,转眼便将幸村的头埋住了,不二在地上不停地寻找,却是怎么样也找不到。
                触手而及的只有梨花,只有梨花,一捧捧白惨惨的花瓣,积得厚厚的,象寒冬的朔雪,扑天盖地地湮灭了一切……
                骤然,虚空里落下一声断喝,惊住了疯狂寻找的不二。
                ——无方!你参透了吗?
                参透什么?
                ——无色无相,爱恨情欲,都是无。众生皆在梦中啊。不要,我不要参透,
                我不是什么无方,我是不二周助。你把精市还来,把精市还我。
                他嘶声叫道,如果一切都是梦境,我就死在梦里好了,只要那里有他。
                虚空中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冤孽啊,冤孽啊,想不到你被迷惑至此,看看你的过去吧。
                不二的眼前豁然开朗,他看见,一座肃穆森严的禅寺陷于熊熊的烈火之中,火光冲天,无数白衣的僧侣夺路而逃。
                “不要拉我,我要去救幸村,幸村还在里面……”凄厉的叫喊在火场更是分外令人心悸。
                “无方大师,无方大师……”他看见,几个年轻的僧人拉住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僧人,劝阻着
                。“放开我……精市还在里面……”那僧人不知那来的力气,疯也似地挣脱了他们的牵扯,一头冲进烈火熊熊的禅院。
                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倏地着了火,整个人像一只狂舞的蝶,投向面前无边的火色……无方?难道说,那个扑火而去的人就是我,怎么可能?但是,我以前确实梦见过精市,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仿佛在那里见过。
                不二抚摸着那棵古老的梨树,粗糙不平的树皮刺痛了他的掌心。
                难道说是前世的牵挂,所以才有今生的相遇,让我再一次的,爱上他,又失去他。梨花纷飞如雨,不二有些惘然,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间,他听到一个清脆童稚的声音低声叫道:“太子殿下……”他一惊,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红发少年扯着他的衣角,望着他。
                那个少年约摸六,七岁,头上一边束着一个发髻,绑着鲜艳的红缎带。样子清秀美丽,一双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眼神却冷淡过人。
                “我来接我家公子回去,太子殿下你就不要再来找我家公子了。”少年平平静静说道。不二大惊,刚想问话,只见一阵风起,梨花乱舞如蝶,待看清时,那个少年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早已去远了。等等,他想追上去,却在一惊一急中真的醒了过来。
                方才的一切都是梦一场。四顾左右,他仍在戒备森严的东宫里,他也仍是伦为阶下囚的太子。
                殿内点着如豆般暗淡的灯火,被冷风吹起的轻纱缥缈如鬼魅,沉暗的角落里仿佛蛰伏着妖魔。
                “精市……”不二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床头一探。
                没有了,那个锦盒没有了,连同精市的首级一并消失无踪。
                “走了吗?你还是离我而去了。”不二神色黯淡,“也许当初你一怒之下取我性命反而好些吧。至少不会累你这样。”昨日温柔的微笑还历历在目,今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许真的,属于不二的一场美梦已经醒了。
                手冢回宫后,即刻将不二软禁了起来,东宫外面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不二确实因为幸村的死受到沉重打击,心神大乱,也不见他采取什么反抗的行动。整个皇城,已牢牢控制在手冢手中。
                现在,手冢考虑的,是要如何处置他这个皇兄。
                而另一边,侍卫龙马却在想方设法要救出不二。
                是夜,他找了龙崎过来商量。
                “樱乃,你知道皇子殿下要如何处置太子殿下吗?”龙马问道。
                “殿下当年因为太子殿下失去了很多东西,他的母妃为了太子下毒害他。后来他被父王冷落,所以他心里应该很怨恨他皇兄的,我怕这次太子殿下性命堪忧。”龙崎说起当年之事,心里仍一阵阵刺痛。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8-08-28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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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很看重他,信赖他的吗?或许他会念在这些年相处的恩情上,不会做得太绝的。”龙马急道。
                  “你不了解殿下的脾性。”龙崎眼里泛起痛苦的神色,“我跟在他身边十余年了,殿下小的时候,就异常聪明,他比常人坚忍,但也因此过于孤绝冷僻,夫人的事情让他的性情变得更是决绝。我知道,他自那之后就再没相信过谁,就算是谁对他好,他也会百般猜疑,思虑着对方是否出自真心,有无其它的目的。所以,他不会放过太子殿下的,依他的个性,他一定会杀之以绝后患。”
                  “想不到皇子殿下夺了皇位之后,还这般心狠。” 龙马大惊,遂毅然道:“我不能让太子殿下遭他毒手,我一定要尽快救他出来。现在是我报答太子殿下的时候了。”他望着龙崎诚挚道:“樱乃,你要帮我。你也不想看见皇子殿下杀兄弑父吧?”
                  龙崎点点头:“你要怎么做?”
                  “我明晚就潜进东宫去。”龙马的脸刚毅而坚决,他已打定主意豁出一切了。
                  作为宫内侍卫统领,龙马要进东宫,并不很难,但要再带个人出来,而且那人是太子,就难如登天了。
                  龙马进来时,已是午夜时分。宫外守卫众多,宫内相对少了很多,只有寥寥的几个奴仆,也已睡去了。
                  月光如水,似落了一地清霜。
                  他看见不二独自一人在正殿中站着,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和寂寥。
                  龙马在他面前跪下,低声说:“太子殿下,我来带您出去。请不要惊慌。”
                  不二有些讶然,却神情冷静,声音淡泊:“你起来说话,你是?”
                  “在下侍卫统领龙马,太子殿下还记不记得,当年您要去狩猎时,我为殿下准备马匹,您见我受人欺负,便大声呵斥了他们,后来,还让我到十四皇子宫里当了侍卫。”龙马诚恳道。
                  “哦……”不二想了想,遂微微一笑,“你是为我牵马的那个少年?都七,八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啊。”
                  那一年冬季,他去沁梨山狩猎,然后就遇见了幸村,仿佛天注定一样,他再也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目光,一切缘份皆生于此,然而,缘死于何处呢?
                  不二心里的那道伤早已鲜血淋漓,再次触动,更痛得他不能言语。
                  手冢啊手冢,你这一刀划得太狠了……
                  龙马听到,眼里不禁闪过热切的光芒:“是的,小人一直无法忘却当日之事,总想着如何报答殿下。”
                  “你说你是手冢的侍卫,那他杀……杀了精市的事你知晓么?”不二强压下内心的痛楚,静静问道。
                  “小人向殿下请罪。”龙马愧疚地垂下头,“当日我跟皇子殿下出宫时,并不知道要去找的是幸村公子,更不知晓他是殿下心中挂念之人,所以,对于幸村公子的死,小人也难辞其咎。”
                  不二摆摆手,继续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是不是手冢亲手杀了他?”那语气仍然平静,但不二暗自紧握的手,指节处早已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他最疼爱的皇弟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不是!”龙马断然道:“皇子殿下是有让我们拿下幸村公子的首级,但他是自尽的。”
                  “自尽?”不二一愣,“精市是自尽的?”
                  “我记得很清楚,幸村公子最后说了一句是:‘我尽力了,无奈众生皆在梦中,而你我的缘分,早已尽了,所以,等不及你回来,还请原谅。’'
                  “缘分已尽?缘分已尽啊……”不二反复念着这两句,神情凄然,“精市你是这么认为的么?所以才一死了之。因为,在那以后的事,你都不必知道,也不用再去理会了。所以,即便我苦苦哀求,你还是弃我于不顾。”“你是超脱的仙人,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你其实并不爱我,对么?”不二嘲讽地笑了,“是我痴心妄想,异想天开,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和你相伴一生。千般算计,最终还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精市……你好决绝的心啊!”
                  “哈哈哈……”不二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如泣,他难以抑制地低头掩面,似是为自己的疯狂行为感到可笑,眼泪却不由夺眶而出:“不二啊不二,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谁,真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你真是愚蠢至极。哈哈哈……”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8-08-28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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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说:无色无相,爱恨情欲,都是无。
                    我不相信,当手上还残留着抱过他的温暖,当衣襟处还染有他身上的幽香,当沁梨山的梨花还依旧年年绽放时,一切就决不是梦。
                    “精市,你不爱我,可我依然…很爱你……”恍惚间,有些倦了,不二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淡然。
                    人生如戏,今生,属于他辉煌和鼎盛的那场戏,真的要落幕了。无论结局有多不堪,他都会演到最后的。
                    梦里低语着,你该醒了;我淡淡回答,我将睡去。
                    第十一章梦里何处草青青
                    当夜,手冢才刚刚睡下,便听到侍卫过来禀报说,东宫那边有奇怪的动静,他一下子睡意全无,披了衣裳,拿起配剑,风一样地奔出内殿。
                    “来人,召集众侍卫,即刻赶到东宫侯命!记住,不要让任何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阴沉着脸,他下完命令,就要跟着赶去东宫,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龙崎!你干什么?让开!”整夜都提心吊胆的龙崎,见到这个情形,知道龙马营救太子的事一定失败了,她面无血色地跪在手冢面前道:“殿下,请饶了太子殿下一命吧。”
                    “哦,你凭什么跟皇兄求情?”手冢眯起眼睛,眼神却更加犀利如剑,似要将她狠狠剖开。
                    “殿下,杀了太子殿下会背上弑兄之名啊,请殿下开恩。”龙崎心知难以劝住手冢,这样冒死请求也只是要拖延时间,希望龙马可以有一线希望脱身。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多事了?龙,崎。”手冢似乎察觉到什么,直视着她问。
                    龙崎被看得胆战心惊,“奴婢,奴婢只是关心殿下……”
                    “你不会说谎的……”手冢冷冷一笑,“说!你知道些什么,今晚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龙崎腿一软,扯住手冢的衣襟哭道:“殿下,你饶过太子殿下吧,也饶了龙马,都是奴婢的错……”
                    “连龙马也有关?”手冢大怒,一把将她推开,“好啊,你们瞒着我要放了皇兄,对吗?好,好,好,你们够胆!竟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等事。”手冢顿一顿足,不再与她蘑菇,转身向外面疾步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刹住了身子,回头说:“如果皇兄真的走了,你就给我自尽谢罪吧。”
                    冷冷地抛下这句,他便象一团火一般卷了出去,只留下哭得绝望的龙崎。
                    东宫外面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批的侍卫拿着兵刃,严阵以待,明晃晃的刀光映着红澄澄的火光,杀气冲天。
                    手冢到来时,挥了挥手,四下霎时沉寂了下来,不过那一派肃杀之气,却更浓了。皇兄,如果我今日杀你,也是你逼我的!
                    手冢眼色更冷了,摆了一个手势,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东宫那两扇沉重朱红的大门,也随之慢慢地开启。
                    踏进殿内,第一眼,就看见跪在殿前的龙马。
                    他头触着地,低低地伏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龙马!”手冢走到他跟前,压着满腔子怒气道。
                    “小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请殿下治小人的罪吧。”龙马傲然抬起头,神情坚毅不屈。
                    “哦?你们都不怕死,好!”手冢反倒冷笑了起来,“那我处斩了你岂不是合了你的意?来人,先把他给我拿下!等我见了皇兄再想如何处置你。”
                    手下侍卫立刻上前绑了龙马,他也不挣扎,只在临被带走前大声叫道:“殿下,太子殿下至今还百般维护你,你若要加害他,会遭天谴的!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手冢心里一动,那一天,幸村自尽前也这么说过,难道,他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我既已走到这一步,就算是要遭天谴,我也不会后退的。皇兄,我们之间的事应该有个了断了。
                    手冢将身上披风一甩,刷一声烈响,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不二的寝宫,手冢自小便来过多次,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几,他都熟悉得象自己的寝宫似的。
                    十二岁那年,不二第一次带他来自己寝宫时,他们便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夜里冷了,手冢缩在床的一角,硬是不肯靠过去,还是不二笑笑地自己挪了过来。皇兄温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子透过来,背后霎时便暖烘烘的。手冢心里恨极,却也没有逃掉。


                    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8-08-28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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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宫里一有臣子上贡的珍奇罕见的玩意,不二总会让人给他留一份,尝到了那样好吃的,便叫御膳房的人给手冢也做一份。
                      冬天了,宫里最先穿上绵袄皮衣的一定是他,不二早早就命人去办了,等到天气一凉,就让人送过去,手冢自己是从来不用操心这些事的。
                      在某一个方面来说,不二对自己喜欢的人,确实是倾尽所能去满足,即便他平日里对谁都是淡淡的,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却又无形中与人拉开一段距离,但是,手冢还是感觉到自己在宫中的不同。
                      十二岁以前的岁月,是在母亲的冷落中度过的,十二岁以后的日子,虽有不二的关爱,但却让他时刻戒备和警惕,活得如同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精神时时刻刻绷紧得象一根弦。
                      然而此刻,当手冢认为他一切怨恨,不安,猜疑,算计的根源即将消失时,他脑子里竟浮现出很多以前没有在意,或者是注意到了却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东西来。
                      他心里头莫名地涌起一股怀念的情愫,怀念皇兄那些年对他的好,虽然他不相信那出自真心,但就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一幕幕,一个个场景,象记忆重放一样,在眼前飞速掠过。
                      从东宫大门到不二就寝的那个内殿,这一段路手冢以前不知走了多少次,却没有那一次去留意过周围,总是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去。
                      现在,在微亮的月色下,他看到湖畔那些杨柳温柔地低垂着,水上有些灰暗的地方是长着绿色的浮萍吧,湖里的芙蓉花还没到盛开的季节,荷叶却已十分繁盛,凉风过处,似阵阵翻滚的绿色波浪。道的两旁那些青草尖上闪烁的微光,想必是凝在上面的露水。
                      春季的夜晚,虫子们总是特别的活跃,啾啾吱吱的,叫个不停,一旦停下来,四周却又死一般的静。
                      远远地,看见不二的寝殿内亮着灯火,他还没有睡,是因为准备从这里逃出去么?手冢进去时,一眼便瞧见不二坐在灯的旁边,拿着细长的银针,专注地拨弄着火。也只是几日不见,手冢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不二的侧面看上去有些憔悴,身上披着薄薄的白色袍子,上面隐隐绣着素淡的花纹。
                      他一向喜欢素色的衣裳,即便青学皇族都要穿着隆重的黑地龙纹服饰,他也只是在一些大的场合才肯穿。
                      见到他,手冢方才在大殿外的一肚子火气更是熄得没影儿了,只是喉咙象梗住似的,半响都没吭声。
                      倒是不二察觉了,微微侧了脸,说,“手冢,你来了。”
                      那一声手冢,唤得手冢心一颤,脱口就是一句:“皇兄,幸村不是我杀的。”
                      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为什么要解释?做就做了,又何必怕他误会。自己本来就是想让他痛苦的,不是么?
                      手冢话一出,自己恨不得刮自己一记耳光,心里懊恼得不得了。
                      不二回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几时知道的?又是谁告诉他的?手冢想这么问,但出了口的话却又变了:“本来我也要杀他的,不过他先自尽了。”强硬的语气霎时让四周静了下来。
                      冰冷的气息缓缓流过两人对视的空间,不二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他,睁开的眼狭长且清明,深沉的,透着几许了然。
                      “过来。”不二指指身旁的位置。
                      手冢走了过去,依言坐下。那么近的距离,连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气也闻得到。
                      连日来的精神打击让不二清瘦了许多,但却无形中令那骨子里清隽无华的气质更明显,一举手,一投足,皆让人觉得高贵得来褪尽俗气。
                      “这件事,你做错了。幸村是个与红尘俗世无关的人,原本我们之间的事是不应该波及到他的身上。”不二用银针撩了撩那簇火焰,继续道:“那边第三个柜子里,有我原本准备给你的东西,或许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不过也许可以稳定一下人心。”
                      隔了半响,不二转过身来,那双眼睛有种看透了繁华的倦怠和平静,轻声地,他最后对自己的皇弟说:“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有没有爱过我母亲?”很久以前就想问他的问题,今日终于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说出口,因为,今日掌控着这皇宫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手冢很早以前就明白这点。权势才是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利刃,除此之外的一切,包括那些莫名奇妙的情愫,都只会阻碍自己而已。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8-08-28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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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不二的答案是异常肯定的。“我对华村的感情仅止于喜欢。”
                        “但是,母亲却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将自己的一切赌上了,也包括我的命!”手冢这一生,心中最深,最痛的一道伤口,现在由自己亲手撕了开来。
                        经年累月地漠视它,也只不过在它的外面结了一层丑陋的伤疤,撕开了,里面依旧血淋淋的,并未曾痊愈。
                        “真是太荒唐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爱情。”手冢合上眼睛苦涩一笑,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黑暗,了无止境的,要吞没一切的黑暗。
                        不二有些忧伤地看着他,但那种象是怜悯的东西却让手冢更加痛恨,也让他的心更冷。
                        你对我始终只有怜悯!而这,恰恰是我最不想要的。内心除了恨,还有些不明的感情,在其中翻搅着,混合着,手冢没有去思考过那是什么,但是,每当他望见不二这样的眼神,就会郁闷难当,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罢了,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条喋血的道路,那么就要将所有可能阻碍的东西扫除,走到了这一步,早已预了双手会沾上血亲的血了,要成大业,就必须心冷如铁!
                        手冢嗖的一声站起身来,大声道:“皇兄,我今日是来向你讨两样东西的。”
                        “你要什么?”不二淡淡问。
                        “我要这江山,还有……”手冢铮地一声抽出剑来,锋利的剑刃在灯下流光溢彩,寒芒尽露。
                        剑光下,手冢的眼似有一丝火焰,点着了原本的黑暗,“我要你的性命!”
                        平静地笑了笑,不二抬眸:“我可以给你。” 话音未落,剑已出手!
                        那剑,刷地一下子由胸前刺入,手冢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剑尖是如何微颤着,穿透他的心脏,不二微微哼了一声,血色瞬时由脸上褪去。扶住他要倾倒的身体,手冢忽然听到,他的皇兄在他耳边低低问了一句:“手冢,你恨不恨我……”
                        “恨!”咬着牙回答。
                        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这一生,最愧对的,就是你们母子,自做孽,不可活……”
                        不是的,不是的,手冢忽然一激灵,像有一阵奇寒刺骨的风透体而过,当头一凉。冷硬如铁的心有样东西砰地一声裂开了,碎掉了,那些连自己都不肯相信的感情,在这一刻,确实清晰地浮现了。
                        “皇兄,皇兄,你听我说,我……”怀里的人被轻轻摇着,已经没了声息,苍白的唇角,一线嫣红的血静静地淌了下来,胸口的血却只是一点点往外渗着,染了他的白衣一片骇人的红。
                        “皇兄,我还有些话没有告诉你的,其实我,其实我……”汹涌澎湃于心中的情感,终于汇成庞大的激流,象要冲破自己的胸腔喷出来,如同那汩汩流动的血液。
                        一直以来,都压抑在浓浓的恨意下,被猜疑、不信任和自尊所埋葬的,也许是名为爱的东西。最后一刻,终于明白了心中所中的毒究竟是何物,却也来不及说了。即便说了,他也不会听到。——皇兄,也许我爱你,比恨更甚。
                        那句话,终是哽在了喉头,像燃尽的灰一样死寂冰冷了。
                        手冢愣愣地松开手,染了血的剑哐铛一声落到了地上。好容易缓过神来,走过去,手冢打开了不二说的第三个柜子。柜子里,只放了一样东西,一卷黄色的绢束成的卷轴。展开后,有清秀字迹和暗红的御印。——圣旨。手冢认得出,那是不二的字迹,飘逸的,如云卷云舒般的字,像极了他淡泊温和的性格。
                        上书——让位诏书。七皇子不二周助自十七岁任太子以来,于国事毫无建树,才智浅疏,治国无方。特在此除去太子之位。即日起,封十四皇子手冢国光为太子。钦此。
                        皇兄,皇兄,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手冢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恨意剥尽后,内心原本空荡荡的,但此刻又被另外一股郁闷难舒的感觉所填满。
                        那一边,他的皇兄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自己的玄色披风,仿佛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地,不用再受人世的纷扰,也再也听不到世人的喧哗。
                        拿着让位诏书,手冢忽然觉得,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来;有些话,来不及说出口的,就只有一辈子窝在心里,等它烂掉,然后跟着自己一块老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8-08-28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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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殿外时,夜已将尽,距离黎明不远了。
                          手冢清了清嗓子,叫道:“来人!”声音出口,有微微的沙哑。
                          “属下在。”
                          “清点一下东宫的人数,把宫里所有的奴仆召集起来,全部在殿外侯命。”
                          “是……”手下匆匆忙忙去了。天际开始露出了一抹绯色,象羞涩的女子悄悄撩起自己的面纱,让人看清她倾城的丽颜。
                          风有点冷,手冢紧了紧衣袍,方想起自己的披风已给了那个人。周助有了它,应该不会觉得冷吧。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温柔的凄楚,酸酸的,涩涩的,象有水样的情感在冰样的心间流淌而过。
                          “启禀殿下,宫里一共有婢女六人,太监八人,侍卫四人。已全部在正殿外等候。”
                          “好。”手冢微笑,回头淡淡说,“给我杀,一个不留!”
                          侍卫楞了楞,见皇子已经径直向门外走去,方才匆忙应道:“是!”
                          周助死了,为什么你们还可以活着呢。同在一个宫里,你们也去为他殉葬吧。
                          手冢慢慢跨出东宫的门槛,身后不远处开始传出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刀剑砍下,削肉断骨的闷响,杀戮之声不绝于耳。而那扇沉红色的门又缓缓合上了。
                          手冢抬起头,远方已有朝霞浮现,红红的,恹恹的,象有痛楚在燃烧,凄艳之极。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了,青学的江山,我会用这双手去光大它。
                          手冢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桀骜的神色:这条路是我选的,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也,决不让自己后悔!
                          傲然地,他挺直身子冲着亮起来的前方迈步而去。朝阳映得他一身殷红,他仿佛浴血而去,再不回头。
                          手冢回到寝宫时已经夜色深沉,推开菊炽宫的门,龙崎没有如常迎上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跑进内殿。迎面,一袭青色的衣裙在夜风中飞舞着,下面露出小小的一双莲足。来晚了……
                          手冢望着悬梁自尽的龙崎,一时无语。
                          其实,龙崎罪不致死,那时的话只不过是震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一夜之间,身边亲近的人都离去了。为了这个皇位,他满手鲜血,现在除了权力,他什么都没有了……
                          恍惚之间,有侍卫来报:“殿下,龙侍卫已经收押,请问殿下要如何处置?”
                          龙马,对了,还有这个人。算了,龙崎已经死了,就饶了他一命吧。
                          筱雁有些倦怠,挥挥手道:“将他处以流放之刑,即日起发配边疆。”
                          不二下葬的那天,柳絮飞了漫天,夹杂在漫天的风沙中,让人忽然惊觉,原来春已尽了。
                          手冢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黄沙一点点将他的皇兄掩埋,漆红的棺木,黄的沙,盖住了他今生最爱的一个人。
                          从此,天人两隔。
                          不知为何,此后不二云淡风轻的笑容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穿着一身素白衣袍的他,有时站在梨花盛开的院落,有时走在重重宫阙之间。
                          总是手冢先望见他,然后追上去,轻声唤他。“皇兄,皇兄……”他会有些惊讶地回头,然后目光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一笑如烟:“国光……”
                          他知道他在痴心妄想,他知道那是梦,他的皇兄已经死了,就死在他手里。
                          但是,他无法不去期待每一个有梦的夜晚,和心爱的人相聚,缠绵……
                          手冢喜欢在睡前点燃一种香料。那种南方蛮夷进贡的香料,据说产于一种绝美的花,花成熟之后,他们斩下硕大的花朵,然后把乳白色的汁液收集起来,晒干了,便是这种珍贵独特的迷香。当袅袅的白烟从青铜香炉中冉冉升起时,手冢微微阖上双眼,便可以去梦中找他的周助。
                          他可以跪着乞求他的原谅,他可以声泪俱下地向他认错,他可以告诉周助他不是恨他,其实他很爱他。
                          他梦想过无数次不二温柔的答话:“国光,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啊……”
                          手冢每一次听到,都那么欢天喜地,然后紧紧抱着那个人,像抱着今生最珍贵的一样宝贝。
                          只是每次醒来,身边都冰凉而空寂,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了月光在追逐着,嬉戏着。偶尔有侍女惶恐的目光像受惊的动物般迅速移了开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8-08-2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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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清醒后便开始大笑,笑得不能遏制,然后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心也硬了起来。他又成了那个一心想要把霸业鸿图握于手中的手冢。
                            “你们怕什么,我又没有要杀你们。”他也知道,是自己醒来时的神情太过恐怖,吓坏她们了,但仍忍不住要迁怒。
                            宫里隐隐有不满的声音,说前太子死得冤,说手冢胆大包天,杀害兄长,谋夺太子之位。
                            手冢听说了,只冷冷一笑,有些不屑,又有点不甚在意。
                            过几天,传开谣言的那位臣子离奇暴毙。据说死前舌头被人残忍地割了下来了。而后,渐渐地有更多的人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消失。
                            手冢变得像一头嗜血的猛兽,日日在宫中徘徊着,深幽的眼眸透过平静外表闪烁着疯狂的光亮。他悄无声息地咬死所有阻碍他迈向帝王之路的人,他同时冷笑着,看那帮人受不了压力起来反抗,
                            然后他再次残忍着镇压下去。他的獠牙利爪甚至连那位沉溺在欢爱中的青学王都有所察觉了。
                            不久后的一夜,手冢闯入青王的寝宫。当这位年迈的老人颤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时,只朦朦胧胧地看到一张熟悉又俊美的脸。
                            昏黄的灯下,手冢冷酷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是国光啊,你深夜到此做什么呢?”毫无实权的老人战战兢兢的问。
                            “我一直在想,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原本想等你归天之后理所当然取走那样东西。”手冢的唇际挑起一抹倨傲的笑意,“可惜,现在我等不及了。”
                            “国光,国光,你说什么?”青王惊惶的问道,身体因为害怕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父王,你去了之后,我会给你安排风风光光的葬礼的。”手冢柔声说,“毕竟,当年母妃背叛你时,你也没有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对于这一点,我是很感激你的。”
                            “国光,你要做皇帝,我退位就是,我现在马上下退位诏书。”青学王忽然悟到他的意思,边颤声说着边跌跌撞撞扑到床下。
                            “太迟了!”剑光冰寒刺骨,在灯下那么一闪,有几许恍惚,有几许惆怅,然后青王的头便咕噜噜地滚下地来。许是剑势去得太快,青学王的脸上还残留着乞求的神色。
                            妃子们的尖叫声随着鲜血涌出而划破沉寂,一张张秀丽的面容都吓得惨无血色,她们怕得不敢夺路而逃,只跪在手冢脚下簌簌发抖:“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手冢悠然一笑,无视左右人等在自己脚下抖如落叶,掏出一方白绢细心抹去剑上的血迹,整理妥当之后漠然离去。——这个如画的江山,终于属于我了……
                            被愿望达成的兴奋充斥的心,隐隐有一线刺痛,手冢知道,有一个人如今已成为自己心中的一根刺,虽然看不见伤口,却时不时在痛着,痛着……
                            手冢的登基大典定在来年九月,枫叶红时,那天,他一身玄金二色的皇袍,在沿路众人的景仰下,在三叩九拜的臣子们的目送下,踌躇满志地拾级而上。
                            高高在上的,是他黄金色的宝座,宽大的华盖遮蔽着,座上雕着双龙抢珠,瑰丽而又气势磅礴。
                            手冢摆摆手朝众臣子一笑,转身就要快步上前,忽然,旁里冲出一个着军士服装的汉子,那人径直撞过来。手冢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倏地,他只觉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
                            “哈哈哈……你下令斩我全家,我现在杀了你这个昏君……哈哈哈……我终于为他们报仇了……”那人狂笑着,手里的利匕正滴答滴答倘着鲜血。旁边的侍卫围了上来,各种刀枪都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刀剑反射的光芒耀花了众人的眼睛,转眼,那个人已被剁成肉酱。
                            那边,手忙脚乱的臣子扶起了手冢,大声喊着:“御医,快叫御医过来!”手冢脸色惨白,捂住胸口的手已被鲜血染红了,但血仍汩汩的从手指间渗出来,浸透了他一身皇袍。
                            手冢咬咬牙甩开臣子的搀扶,胸口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他全身乏力,却仍挣扎着,要爬上那高高的皇座。还差一点点,浴血的手终于攀上了龙椅的扶手,他用力坐了上去,却已筋疲力尽,殿下的大臣一阵喧哗,慌乱无主,而宫廷御医背着药箱匆忙地从远处跑来。
                            手冢没有去理会那喧嚣的人群,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远处的霞光如火般在天际燃烧,浓浓烈烈地,一片沉静而疯狂的红。
                            恍惚地,他似乎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黄昏,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皇兄微笑着对他说:“手冢,我是你的七皇兄,不二周助。”
                            “周助,我放弃了一切,还是得不到这江山吗?周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手冢觉得心痛欲裂,伸出手,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却终是无力地垂落。
                            “……我要让青学一统天下……”皇袍加身,奈何天数已尽,豪言虽在,唯留此恨绵绵。
                            青学历五十三年,冬,登基大典进行到一半,太子手冢遇刺,死于皇座之上,时年二十一岁。
                            “周助是做不成皇帝的了,但你也没有这个命……”那个时候,是谁道出了如此触目惊心的预言?
                            花开了,花谢了,雪落了,雪化了。转眼间,龙马已被流放了八年。
                            八年过去了。他再次回到这个皇都时,太子不二已被处死八年了。他再次回到这个皇都时,龙崎已经自尽谢罪八年了。他再次回到这个皇都时,手冢遇刺死于皇座之上,也已经过了七年。
                            物事人非,现在做了青学皇帝的,不知是那一个皇子呢。
                            皇陵外面,碧草青青,龙崎坟头的雏菊都开了,一朵朵苍白而细弱。皇陵里面,想必也是如此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8-08-28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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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俗世,爱恨情欲,霸业宏图,争了一辈子,都头来,不过是过眼烟云。虚空中,有人落下了低低的笑语。参不透的,都是痴儿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8-08-2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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