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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31┊原创◆◇迟封(BG 世勋 姐弟 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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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冰封今年來得格外迟
「柏溪出品」-2019溫情奉獻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1-31 21:44回复
    感謝審核 新年快樂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1-3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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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明
      姐弟
      福清✈︎北京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9-01-3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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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梁泽秋]
        北京今年的冰封来得很晚,直到过了二九逼近年关才没有船能从满是凌冰的港口驶出。
        父亲却丝毫没被这寒冷的时令给绊住脚,又马不停蹄地乘飞机往九龙飞去,想赶在年关谈妥最后一笔生意。
        小弟是家里知道这件事最早的人,却只是挂掉父亲从香港打来的电话后继续戴上他的耳机在楼上听着雪地巡游者的歌背他那本大部头的牛津词典。这要在往年是定要发脾气的,但此刻不是往日了。正如这个夏天我和小弟独自在空调屋中正大汗淋漓地向铜锅中丢墨鱼丸的时候,他看似不经意的话撩开了缓缓弥漫又蒸腾的热气。
        “我高三了。”
        才恍然大悟般想起,他已经升入福清一中高三部半年了。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从九月份起就安静了下来,排最末的三姑家的女儿也赶在去年——我高考的那一年举办了婚礼,再没有从奇怪地方赶过来的远方亲戚通知丧事。大姐这一年忙着申请在上海定居的证件便很少打电话过来,小弟素日与大姐不亲倒也不放在心上,不负众望地在每周都有的模拟测验中让“吴世勋”这三个字牢牢地在年级前三的红榜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也本想学大姐少去电打扰他,他却时常主动发简讯过来,分明都是些零碎小事却总能被他拐到几时回家的问题上去,正如眼下最新一条简讯点亮了屏幕。
        “奶奶蒸了红糖馒头。”
        我一向对奶奶的红糖馒头情有独钟,小弟却全然相反,想到他那副挑剔皱眉的样子,不禁要笑出声来。
        第二条简讯紧跟过来。
        “什么时候到家,小福看起来挺想你的。”
        彼时火车正跨入福清地界隔着厚厚的玻璃仿佛都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在包容了我的犹疑、沮丧、悲欢喜忧十八年之久的这一方土地。
        越来越近的屏幕另一边拿着我淘汰掉的旧iPhone手机的是素日被夸奖聪慧的小弟,突然很想捉弄他。
        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编辑着。
        “没能抢到年前的票。”
        还没点发送,却想起他八岁时候抱着才剪过毛的小福坐在奶奶家大院门口的台阶上等我和大姐放学的神情。
        姐姐回来啦。
        他总会在远远望见我们后放下小福大喊着飞奔过来。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依为命的亲人。
        长大以后回想起来,大姐十分难得地一改平日的寡淡说道。
        便又一字一字地删除退回重新编辑发送。
        “就快到了,转告小福我也很想他。”
        和跟他在一起的小孩。
        是像冬日里想骄阳一般的想念。
        福清下雪了。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01-31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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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吴世勋]
          从北京开往福清的列车的进站提醒在大厅响起的时候我抬头发现巨大的落地窗外变得白茫茫一片,便来不及拉上长长羽绒服的拉链,拿上围巾就往出站口跑。
          在运行的电梯上两级并作一级地向下冲,我听见身后人的抱怨,一面说着抱歉的话,一面在脑海里想起知己多年的死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
          “喂,你对你姐关心得过分了吧!”
          是吗?我插科打诨搪塞过去。
          福清的雪真是难得。
          她远远地就在攒动的人群里挥手了,穿着去年过年时候大姐买给她的鼠灰色大衣。
          好像一切都没变,回到了她收到从北邮寄来的通知书的那一年,她无比喜悦地逢人便说个不停。那是时间排山倒海般行进的一年,一切又都改变得彻底,我得在适应高三紧张学习节奏的同时习惯等公交时的孤身一人,得习惯打去她宿舍的电话时长的无人接听而改发简讯到她手机。
          她总是很忙,不愿意回家。
          分毫不顾那些翻山越岭抵达的思念。
          在检票口外等着,她却在拥挤的人潮中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地将蓝色车票塞进去,再从上面抽出来。
          一个瞬间。
          像初中打过游戏中的关卡限时免费,宣告梁泽秋在福清在我面前的血肉灵魂都鲜活起来了。
          是如此自私的,想要据为己有。
          我先迈步走上前,在她开口前把围巾飞快地替她围好,想把那个词语捂在毛线反复摩挲产生的静电里,却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她口中挣脱出来。
          “小弟”
          恍然若大梦初醒,仿佛有刺扎进肉里要生生带血拔出来却滑脱出去变作天堑横亘。
          是无法逾越的血缘。
          “二姐今年比大姐早。”我接过她的行李,一同向外走去,“她年三十上午才能到。”
          “在忙,”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在福清骤降了温度的大气里哈出白气,“福清也这样冷了。”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松开拉杆箱两手拽着羽绒服的边缘将她裹在其中,氤出的水雾和二氧化碳一并蒸腾。
          “围巾是妈让我带来的,赶上三舅一家来拜年,他们脱不开身。”
          围巾是我在她衣柜里找到的。
          她却只是笑着在羽绒服里抱了我一下。
          “有你这个小孩来接我就够啦。”
          雪花温柔地从她耳后的碎发擦过留下几缕晶莹。
          早知道就带把伞了。
          “虚岁十八了。”
          “那也是小孩,”她替我拉上拉链,“又长个子了。”
          我没理会她的话,碰巧妈的电话打过来,说在外面正跟三舅一家吃饭,我看了她一眼,她正摇头。
          二姐还没到,我在电话里说,随意吃些就不再赶过去了。
          又被胡乱交代了几句,待到电话那头的喧闹被挂断,她的手伸过来挽住胳膊。
          “回家吗?”她问。
          是我常在心里问的问题,此刻的回答清晰而笃定。
          “回家。”我听见自己说。
          就这么永远以弟弟的身份作为离你最近的人吧。
          即使是带着让人微觉痛楚的幸福感。
          //TBC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9-01-31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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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發結束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9-01-31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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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9-01-3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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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梁泽秋]
                “小弟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用筷子夹住在汤中漂浮着的鸡蛋,稍稍用力便从中间被分成了两部分,小弟像从前一起在家吃饭一样伸过筷子来分两次夹走了我从不吃的蛋黄。
                “爸想让我考哈工大,”他用手肘支着桌子,一双筷子在汤面里漫无目的地搅动着,“妈说喜欢上海交大,毕业了就留在上海,同大姐也有个照应。”
                “你想去哪里才最重要。”
                “我想去北京。”
                我透过氤氲而上的腾腾热气看到他分外笃定的神色,不免诧异。
                “怎么想去北京?”
                和曾经的询问交叠,记忆像是泛黄脆薄的纸张被叠放在一起,掸出不少灰尘,想起一年前的如出一辙。
                “我想考北邮。”
                “怎么想去北京?”父亲问。
                太多时候我也想问自己,怎么住在福清这个南下又南下的小城市的我会对北京产生过分的执着?
                也许是高中课本里那篇林语堂的《动人的北平》带来了偏执情愫,又或者只是,想要远远地跳出来,逃离福清吧。
                “能离你近一点。”
                他的声音在气液不同介质的交界处反复推搡后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将将快在半路没了声息。
                险些
                还是被我紧紧抓住。
                这与往日的语气不同,更像是耍赖的孩子带上了赌气的意味。想笑他,心脏却没来由的缓跳了几拍。
                像又发觉了什么,斟酌徘徊了几分又补充道,“方便蹭饭。”
                “那一定得去北京最好的大学。”
                “尽力而为。”
                两只装满碳酸饮料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当啷”的响声,二氧化碳推着液体向咽喉之下涌去。
                我总觉得碳酸饮料能把这小半人生的一切不顺心都塞进那些浮起来又沉下去的气泡里,半推半就地顺着空气蒸腾。
                至少,带走一些看得分明的,不冷不淡吧。
                “小弟,一起去逛街吧。”
                我看他微微诧异的眼神,突然笑起来。
                在北京的闲暇时间,在室友们一起去玩的无数个周末,为了几份兼职的工资在北京城里东奔西走,任凭刀子一样的北方的冷风在脸上留下划痕的是我。
                想起福清永远在零度徘徊的冬季,还曾经常和小弟一起在超市里翻找护手霜当做难得的苦头小心翼翼地互相涂在对方手上,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开怀。
                想提前攒下钱,这样花着才足够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特别地,不相信自己的生活。
                像是借来的。
                TBC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9-02-05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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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新年快乐!
                  白天再更完剩下半章节世勋视角!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9-02-05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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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是必然的但無需過多期待
                    尚在散漫應對學業的過程中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0楼2019-06-01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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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吴世勋]
                      小时候临近年关最期诗的就是全家乘车去平潭置办年货,那时候的车次并不多,所以时常需要提前一个月才能顺利定好全家的双程慢车票。但现在不同了,从福清驶往平潭的车次通常能排满整张时刻表,单程时间也超不过四十分钟。因此大多时候家里人口中一次正式的“逛街,”都是去平潭的隐含义。
                      所以当我听到二姐说出“一起去逛街吧”这句话时,心里才体味到今年的几分年味。可我才点头,就听到开门声,随即老妈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我不免叹气,对二姐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她惊诧地挑眉,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却仍然不死心地冲着走过来的老妈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只能让我在心里叹一句“果然”。
                      ――备战高考期间一切娱乐活动停止。
                      于是她默声地收拾碗筷,继而抬头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拜托,明明她备考那年跟我一样惨好吧。
                      整幢楼都格外安静,老妈打开衣柜木门时转轴处的响声与二姐冲洗瓷碗和木筷的水声混杂在一起,老妈和二姐多年来形成的这种交流方式是久违的也是我久久难以理解的平衡,同我与大姐在的时候迥异。
                      老妈对二姐没有滔滔不绝的唠叨或责备,但也同样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似乎在她眼中二姐早就能料理好自己的一切。
                      我不清楚这是否和她高三那年刚开始的时候与老妈唯一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有关,至今我也不了解他们争吵的原因,只隐隐地感觉二姐的不安。
                      小弟。
                      她一个人把笨重的行李箱从楼上一直拖到门口,离开家前往高中前她抓着门把手面对着我。
                      我在还债,她说。
                      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她的眼神。
                      她从眼神到血肉骨髓里总有着一种与我完全不同的性格,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的这种性格在这个家里都是不成立的,但她分明成功拔节生长了这么多年。
                      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自从她回家后就格外活跃在脑海里,我漫无目的地将一套套理综模拟卷翻得哗哗作响的行为也就一直延续,直到福清的第一朵樱花绽放才得以终结。
                      樱花开了。二姐敲开我的门,语气里都是惊喜。
                      借着看望爷爷奶奶的机会出门,我才发觉街上一夜之间已经被翻涌肆虐的大丛粉色淹没。
                      今年冬天的樱花比往年开得都好。
                      二姐惊讶赞叹的话也沿着人行道一边走一边说着没完,直到停在路口的斑马线等待交通信号灯变绿,她才总结似的抛出那句话。
                      “像北京的大雪,不过是粉色的。”
                      本来惯性使然的点头动作在话音落下时猛然停止,我抬头看向她的脸。
                      仍然笑意盈盈。
                      可这个单薄的比喻句带来的是北方凛冽的寒风。
                      我没见过北方的雪,无论是什么颜色的。
                      她马不停蹄地想融入北方的心让强烈的疏离感在冷空气里降去后聚集,缠绕成的绞索紧紧套上我的脖颈,艰难呼出的又有弥散的不安和自私。
                      别走,我很想说。
                      我想让她停下来,至少等等我。
                      我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衣袖,划过掌心的纹理,她柔软微凉的指尖被我紧紧攥住。
                      如同小时候总逞能要保护姐姐们而牵起她们的手过马路,大姐总是嫌弃地挣脱,只有二姐会永远迁就我孩子气的行为。
                      吴世勋最拿手的就是耍赖了。
                      *TBC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45楼2019-09-07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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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吴世勋]
                        “小心些。”
                        我踮脚踩在椅子上抚平了新对联的一角时,二姐正端着奶奶才做好的光饼走到门口,香气四溢的味道在极冷的弄堂里转过一周后钻进鼻子,我跳下去想伸手去拿,她却向后缩手,自己从盘子里挑了一块出来递到面前。
                        “还没洗手。”
                        于是我凑过去抓着她的手腕咬下一口光饼,对着仰头满脸羡慕表情的小福竖起大拇指。
                        嗯,比红糖馒头好一万倍。
                        她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看了一眼屏幕后便把盘子塞到了我手里往里屋走去接电话。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小时候,原先比我高半头的时候二姐总是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长大会变很高,自己转过身还是憋着笑跑开留我独自郁闷,转眼间我都替她拎得动笨重的行李箱,时间穿梭游走得太快。
                        尽管记忆里还有很多东西如初,像是青石板、老宅弄堂和喜欢躺在第三级台阶上晒太阳的小福,但冥冥之中已经有什么在变了,从时间的碎步里溜走,从前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二姐的关心和宠爱,一切感情却都在她离开的这一年里涌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就像一个原点从不改变,所有人都不停地在向心力作用下恒久环绕,只有我不小心弄错了坐标,进而彻底偏离了航向。
                        却仍然想任由这样的感情拽着自己往明知无果的方向奔赴,总想再走走看。
                        尽管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本来说好等姑父来接,两位老人却偏偏拦着要自己乘车来,最终拗不过,我和二姐只好拎着要带去我家的东西,陪着爷爷奶奶坐车到了这边,我跑在前面先打开了门,看到玄关处停着的一双陌生的鞋,下意识回头看了二姐一眼,发现她的视线越过了我的肩膀。
                        “大姐。”我听见她叫了一声。
                        转过身我看见梁泽春站在身后,留着相当精致干练的短发,曾经大学时代戴的眼镜早就换成了隐形的两片,正端着水杯吹热气,见到爷爷奶奶便放下了水杯过来要搀扶。
                        大姐永远属于我不愿意靠近的那一类人,尽管小时候只有我和她在父母身边长大,相比之下一直以来我却始终更想与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的二姐亲近。老妈更喜欢大姐,我想,她每一步都走得符合老妈的期待,从去上海上大学到现在从事的工作都是如此。家里两个姐姐都跟了她的姓,却只有大姐的性格沾了她几分。
                        “小弟,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忙完了多久,我去厨房里找东西吃的时候,大姐在一旁靠着冰箱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客厅里传来的是二姐陪着老妈和爷爷奶奶聊天的声音,她抬眼皮看了一眼。
                        “要认真学习啊,小弟。”
                        “不要为根本不可能的事分心。”
                        我猛地抬头去看她,她却转开了目光。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1楼2020-04-16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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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梁泽秋]
                          大姐的回家宣告守岁的提前开始,小弟终于得以从繁忙的功课中暂时解放出来,当全家上下忙做一团的时候,父亲在腊月二十九的晚上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家门,令所有人都欢喜起来。
                          因为年三十的晚上家里亲戚都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小弟一早就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他很少戴的那块天梭表。
                          “一定要戴那只表吗?”
                          我不解地问,拉开立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小弟本来钻进了书桌下面,闻言神秘兮兮地探出头露出狡黠的笑。
                          “小姑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电子表,要是给她看见我那块电子表,估计今年的红包得薄一半。”
                          我边笑他的狗腿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正躺着印着天梭熟悉标志的盒子,把盒子拿出来递给他之后我注意到,抽屉里面还放着一沓数目可观的红色钞票。
                          “你怎么攒下这么多钱?”
                          本来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料想他一下跳过来极快地关上了抽屉。
                          “买游戏用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告诉爸妈。”
                          我心里觉得奇怪,高中以后很少见他玩过游戏,怎么会在现在这种时候想花钱在游戏上,但想到他也许自有安排,便只是在替他换上那块手表的时候随口叮嘱了一句:“别分心。”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打开半掩着的门从他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迎面碰见大姐正端着水杯站在门边,见我出来她的神色里有点慌张,紧接着又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起聊着往楼下走,听见她问起来我的期末考试,我惊诧地回头去看,她向后用手把几缕头发别过耳后,扶着木栏杆蹬蹬地踩在楼梯上,早就别过了我眼中任何一个时期的大姐形象,此刻鲜活在我眼里的反而有了温柔感。
                          溯游而上的诸多记忆却牵住了我的脚步。
                          大姐始终我们之中最理智果决的那一个,无论是学生时代的目标明确,还是现在能全凭自己而在上海落户的精英能力,她都属于我佩服的那类人。
                          因此无论我怎么提起她童年时在乡下无故把我推下跌进路沟,还是为了她的吉他课而剥夺我参加美术课的权利的种种,都像是为了掩盖嫉妒而发出的苍白辩解。
                          于是我们就这么,像两个极端一样,不冷不热地相处了这么多年。
                          直到今天她看似不经意地问起我的大二生活,才让彼此都意识到我们之间还被一条称作“姐妹”的纽带紧紧相连。
                          从一早起就开始准备的年夜饭一直到下午才终于进入包饺子和做汤圆的最后一个环节,相比起来和母亲一起做汤圆我更愿意包饺子,跟着爷爷奶奶坐在一边随便聊点什么都让我觉得是最能体会家的感觉的时刻,大姐跟父亲在餐桌那边摆好了餐具坐下来也许在交谈新的一年的打算,小弟在楼上房间里写他坚持了许多年都有写的新年卡片,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像是我最喜欢的家了。
                          一直这样想着以至于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在小姑姑一家到了以后,或者更多亲戚,总之父亲就那样毫不顾忌亲戚们的在场而蹬蹬地上了楼,真正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听见从小弟房间里传来的怒吼和皮带抽在人身上的声音。
                          然后我看到小弟在母亲的尖叫声里从楼上抓着羽绒外套冲下来,“砰”地一声甩了房门离开,父亲还在楼上大吼着“让他滚!都要高考了还想着玩游戏!”
                          我的心狂跳起来,脑海里全是他离开前回过头看的我那一眼,有点怨恨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失落。
                          投向我的目光让我一下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我转身想去问大姐。
                          可她依然站在那,淡淡地看着我。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2楼2020-04-16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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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更啦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记得这篇(挠头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3楼2020-04-16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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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梁泽秋]
                              父亲从小弟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我早晨在他房间抽屉里看到的那一沓钱。
                              老人理所应当地在一旁埋怨起父亲来。
                              各路亲戚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帮腔,但谁也没提去找小弟。
                              大姐梁泽春重新坐下在餐桌旁继续剥起了她的豌豆。
                              这个家里有一瞬间安静得让我发冷,室外的冷空气似乎正从偌大房子的各个角落缝隙涌进来,冰冷地碰撞,无声淹没。
                              母亲竟然在这一时刻祈求地看向了我。
                              我看懂了她的眼神,事实上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毕竟原先小弟离家出走都是我找回来的。
                              但这一个瞬间,因为母亲的这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觉得,不去找他也没关系。
                              于是我走到餐桌旁,在大姐的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与她一起剥豌豆。
                              一粒,两粒。
                              豌豆骨碌碌地滑落进一只玻璃碗。
                              姑父催着自家小孩出来调节气氛,一旁亲戚也跟着七嘴八舌地渐渐扯开了话题,夹带说着“小孩赌气过去就会自己回家”这样的话。
                              剥到半碗的时候,已经没人记得小弟离开的事了,连老人都被伶牙俐齿的小孩子逗笑了。
                              “泽秋。”
                              大姐忽然开口,我抬头去看她,以为她会向我解释为什么要偷听,还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泽秋在学校里交男朋友了吗?”
                              见我摇头她又笑了。
                              “随便试试和谁交往吧。”
                              不知道是多少粒豌豆从豆荚里跳出来之后,意外地擦着碗边逃离了同伴的命运,一路滚落到地板上。
                              “好让他快点死心。”
                              “别再害他了。”
                              听到这话的刹那,我感觉到没理由的慌张,我立刻就知道她在说谁了。
                              第一反应我只是替她的无聊想法感到可笑,但驳斥她的话到嘴边的一刻,忽然很多个细节含混着不安涌了上来。
                              数不清的短信和电话,欲言又止的拥抱和牵手。
                              我也不傻,可到现在才发现。
                              淹没是一瞬间完成的。
                              无声淹没。
                              “我会的。”
                              我垂下了眼帘。
                              从年夜饭桌悄悄退下来在小弟房间里翻找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我在离开的时候听见电视机里的春晚小品演员正引起观众的大笑,到处都是一派阖家欢乐,好像真的没有人在意小弟去哪了一样,但是我也知道,大姐、母亲、爷爷奶奶甚至父亲都正希望我这样去做,因此才会默许我没有礼貌的擅自离开。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
                              从前离家出走时我知道小弟都会去和我们年龄最近最玩得来的小舅舅家,但是赶上除夕夜,小舅舅一家也回了乡下一边,一时间我在登上仍然运行的公交车后感到一种不知目的地的犹豫。
                              无数记忆先在这样的万家灯火夜到来。
                              “原谅我们吧,好不好,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十几岁的年纪我经常隔着小舅舅家客卧的门这样央求他。
                              然后卧室门会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同样比我年下两岁的小孩从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我会立刻把手伸过去,一瞬间温暖又汗涔涔的触感就传了过来。
                              就这样,我想。
                              我就会抓住他了。
                              小舅舅家的灯果然是黑的,在楼下看过一眼后我还是不死心地跑上去看了一眼,怕他就在外面楼道里坐着,甚至去拿了放在隐蔽地方的备用钥匙,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找了一遍。
                              没有。
                              没有人在门后等我来说服他回家。
                              去哪里。
                              我在空旷街道边的花砖上毫无头绪地蹲了一会,直到有出租车的光束从远处投过来,终于站起来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向它挥了挥手。
                              去平潭吧。


                              IP属地:河北58楼2020-04-21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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