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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和煦的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茂密的竹林上,将夜晚积累下的阴冷潮湿一扫而空。湿润的竹叶铺满了地面,新鲜的,半腐烂的,腐烂的,堆积在一起,似乎一踩上去就会发出令人不适的滋啦声。
八意永琳疲倦地倚靠在永远亭的墙壁上,双眼无神地盯着东方那轮初升的旭日。一头紫发的月兔铃仙正蜷缩在她的身边,沉沉地陷入了寂静的睡眠。就那对深色的黑眼圈来看,相必她这几天也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永远亭以内部事务为由暂停了对外开放的所有业务,并且利用永琳和铃仙的能力封锁了迷途竹林,以守株待兔的姿态等待着愤怒的复仇者。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卡兹他们那边却是毫无动静。更确切的说,他们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永琳的情报网几乎遍布幻想乡,却没有发现荒木庄众的蛛丝马迹,去人间之里打探消息的兔子也几乎是毫无收获。居住于此的人类村民也只是知道那几个外来者不久前消失了,仅此而已。在幻想乡,误入此地的外来者就算是成功到达了人间之里也无法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人间之里的村民看起十分热情,但内心深处都存在着相当严重的排外心理。他们总是装作与外来者打成一片的样子,实际背地里巴不得他们赶紧再次神隐。长期家畜一般的圈养生活让他们丧失了接纳新事物的能力。香霖堂的稀奇物件也好,来自外界的奇怪家伙也好,凡是这些陌生而难以理解的东西,都会无一例外地遭到敬而远之的待遇。再加上此时已经临近节日祭典,村庄上下都在忙活着张罗祭典相关的事宜,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消失。就算是碰巧发现了,也都会装出一幅一无所知的表情装作不知情,就好像失踪的不是活人,而是几支破旧的杯子一样。
只要能保证自身和重要之人的安全,其它人的死活都无所谓吗?人类还真是冷漠的生物啊。八意永琳思考着,一抹冷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但转念一想,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自己数千万年的漫长生命中,究竟有多少次对自己身边的人见死不救?想不起来.....完全记不清了,数量大概是相当多吧。在月都那段人人自危的恐怖时代,自己从未给任何人做过证言,更别提出面制止了。啊.......那个时候,如果我说了实话,会有多少人得救呢......呵呵,可能一个也不会有吧,只会把我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应该是这样吧.......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1楼2020-12-0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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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倦意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看来有必要服用更为强力的药物了,八意永琳一边按捺着沉重的睡意,一边暗自盘算着。大范围的侦察监视是一件极其消耗精力的任务,连续两天下来,别说是肉体凡胎的铃仙,就连自己这具充斥着污秽的不死之躯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按兵不动的计策虽然十分朴素,但确实是一种相当有效的方法。此刻,迷途竹林的各处都有大量的妖怪兔把守,但永琳很清楚,以柱之人的能耐,想要骗过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要论对于柱之人这个种族的了解,这个世界上大概不存在能超过八意永琳的人。她见证了柱之人族群的崩毁,衰败,退化,直至最终的灭亡。她与不同阶段的柱之人战斗过,深知这种生物的强大与狡猾。他们的存在与其说是拥有高等智慧的动物,还不如说是有智能机制的原生生物的集合体,其躯体的耐力与恢复力都远远超过了地球上的其它生物。关于柱之人族群的起源,就连月之民最为古老的历史资料都无法给出确切的说法,只是用一些散碎的只言片语模糊地将他们描述成从海沟深处爬上来的怪物。对于这些介于传说与史实之间的故事,八意永琳并没有多少关心。真正令她担忧的,是这个种族突兀的消失。对于一万两千年前那场柱之人全族被屠杀的诡异事故,她至今仍然心存疑惑。在她的印象里,柱之人一族已经退化成了穴居于地下洞窟,终日见不得光的低阶生物。但即便如此,八意永琳也并不认为在一万两千年前的地球表面上能有什么别的物种拥有彻底击垮他们的实力,更别说是在一夜之间将整个族群斩尽杀绝。而且最重要的是,就连那个男人也没能逃过一劫,死在了那里......
    对于那起事件,八意永琳有一个不祥的推测。对于这一点,她既没有向其它人提起过,也没有用任何方式将其记录下来。她打从心底希望这个推测只是自己因为心理阴影而产生的臆想,但种种事实与痕迹都无情地指向了这个答案,毫无反驳的余地。
    月之都并没有出手......地面上的其它生物也都没有那份能力.......地狱方面的话更是无稽之谈......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屠杀了整个族群的......就是柱之人内部的某个或是某几个成员......
    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个杀戮者就应该拥有凌驾于那个男人的力量.......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那个男人会因为偷袭等阴损的招数而被击败......因为......因为.......
    在漫长而乏味的人生中,八意永琳遗忘了许多事物,重要的、不重要的......数不胜数。但她却永远都无法忘记十万年前那个地狱般的日子,还有那个用刀刃摧毁了自己全部的尊严荣耀,还狠狠践踏在地的男人。
    ....................................................
    那是十万年前发生的事情。
    熊熊燃烧的火焰,滴血的骨质刀刃,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飓风摧毁了一般。残破的尸体、石块、树木,所有的事物都好像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撕成了碎片。以那个男人为中心,目力可及的范围内都是那种分不清属性材质的粘稠碎屑。确切的说,是方圆数百米内几乎所有拥有实体的物质都被毫无差别地铰成了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泥状物。固体,液体,以一种暧昧的姿态搅拌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这些覆盖了地面的烂泥中,包含了两万多人的血肉组织,只不过此时都已经成为了无法分辨的泥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2楼2020-12-0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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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意永琳瘫坐在地面上,华贵的金丝长袍上沾满了赤黑恶臭的血肉烂泥。在那顶做工精致乌纱帽中央,用红线纹绣着代表月都最高权利机关领导者———月之贤者的标志。她的身体已然被汗水浸透,眼泪与鼻涕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涌出,手掌上满是那湿软黏滑的恶心触感。她挣扎着,想要向远离那个男人的方向移动,但躯体那无**制的颤抖无形中加大了阻力。所以在外人看来,她似乎像是在黑色泥浆中打滚一样。
      恐惧,深渊一般的无尽恐惧吞噬了八意永琳的心灵。她的毒物,术式,咒符,甚至是引以为傲的法术,一切能用上的招数都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作用。转眼之间,月都四分之一的精锐军队连同三位随行的月之贤者就全部变成了自己身下的这堆烂泥,而对方看起来却还是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方才的攻击也似乎是未尽全力,男人的呼吸甚至都没有因为刚刚那恐怖的斩击而紊乱。他的双臂交叉,两只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握着一对骨质长刀,而那对嗜血的利刃正是从他本人的体内抽出来的。伴随着男人有节奏的呼吸,一股白色的雾气环绕着他的躯体,脚下的泥浆在低温中迅速冻结,一朵朵六角形的霜晶在冰封的表面缓缓绽放。他的眼神平静而淡漠,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舞台上的戏剧。
      在八意永琳漫长的人生中,能真正被称之为恐惧的体验只有两次。在打开装有辉夜母亲尸体的黑色袋子时,她第一次窥见了月都黑暗面的全貌。尽管事先已经见识过一鳞半爪,但那突如其来的庞大黑暗还是在一瞬间吞噬了她的心境,让她体会到了发自内心的惊恐。不过与这次的经历相比,那时所体验到的晦暗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而已。在这个男人面前,向来以高级生命自居的月之民就如同直面巨人的蝼蚁一般。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魔法,结界,咒术......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智慧结晶,在刚刚的战斗中被尽数击毁。与之同时破碎的,还有月之民那虚妄的自尊和傲慢。与现在的八意永琳相比,刚刚那些瞬间就被杀死的同伴们应该还算得上幸运。毕竟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就丧失了感知与思考的能力。
      男人的视线越过了狼狈不堪的八意永琳,直勾勾地望向远方的平坦广阔的原野。几分钟前,那里还矗立着高低起伏的山丘,郁郁葱葱的森林,众多不知名的杂草顽强地在石缝间扎根、生存,间或还有羚鹿一类走兽的身影在密林间匆匆闪过,惊得周围的雀鸟纷纷蹦跳着飞跃躲闪。
      而现在,这一切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灰黑色泥浆,肆无忌惮地涂抹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如同呕吐物一般散发着逼人的恶臭。
      “呼———”男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赶走郁结在胸口的烦闷情绪一般。他左右甩了甩脑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与手臂,强健的古铜色肌肉在晨昏的模糊光晕若隐若现,缠在头顶的紫色头带正伴随着微风的节奏徐徐飘动。做完这一套类似体操的伸展动作后,男人收回视线,四下张望着,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此地唯一的幸存者——八意永琳身上。他稍微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个过程持续了数秒钟。随后他便收起了手中的刀刃,用平缓适中的步伐向倒在地上的八意永琳走来。
      在他那线条分明的英俊脸庞上,还是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呜......嗯......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八意永琳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向后方退去,泪水与汗水粘腻地挂在皮肤表面,与那些已经凝结的黑色泥浆混杂在一起。数小时前,她还是一个肃穆冷漠、不苟言笑的月之贤者。而现在,她却成为了一个被恐惧和求生本能支配的可怜生物。在面对压倒性的绝对实力差距时,无论是怎样的强者和智者,都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本性中怯懦和卑微的一面,对于那些不会自然死亡的月之民来说更是如此。当已经被遗忘的死神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面前,狞笑着伸出那朽烂的枯爪牢牢地钳住了他们的脖子,他们所体验的恐惧与绝望会远远大于一般生物。而如今,八意永琳所处的状态正是如此。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3楼2020-12-03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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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是个医生啊.....不要.....对不起......我们错了,是我们不对.....放过我吧......”
        此时,这位尊贵的月之贤者双膝跪地,不断地用额头撞击着粘稠的地面,恶臭的泥浆像水花一样溅起,落在她洁白的头发和皮肤上。但这种放弃了尊严与形象的极端求饶行为并没有阻止那个男人的脚步,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沉默着走到了八意永琳的面前。那股白色的寒气仿佛像是活着的生物体一样,蠕动着钻进了八意永琳的身体,一股超乎想象的寒冷在躯体内部爆发,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内脏和肌肉都在这股白色气息的作用下松弛冻结。剧烈的痛苦与寒意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像孩子一样捧住自己的腹部,翻滚着嚎叫哭喊,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在这幼稚而可悲的挣扎过程中,八意永琳无意中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那一刻,她的目光恰好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眸。
        那是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细长的流线型轮廓,配合那恰到好处的凹陷眼窝和根根漆黑挺立的黑色睫毛,似乎只要眨动几下就会泛出彩虹色的光芒。瞳孔深邃而黑暗,眼白里没有一丝青筋暴起的血管,平淡而漠然,看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甚至连敌意都没有。仿佛刚刚那被剁成肉酱的两万名月之民只是他在早餐前拍死的几只苍蝇。
        不过在那短暂一瞬间,也许是八意永琳在痛苦中产生的幻视,也可能是刹那间的光影错觉。但她确实地看见了,那个男人犹如秋水般平静的眼眸中,闪烁着悲悯的光辉。
        “他......是在同情我吗?”一个嘲讽般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轻轻拨动着因为寒气而麻木的神经。可就是这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下一秒居然即刻就得到了证明。
        “你.....是医生吗?”沙哑而低沉的声线犹如方才的雾气一般,缓缓地钻进了八意永琳的耳朵。她整整花了十秒钟才理解了这话语中包含的意思,而就在她思考的间隙,那股贯穿了五脏六腑的致命寒气也离开了她的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重新盘绕在男人的身旁。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八意永琳,强劲的威压与气场透过那丝丝缕缕的白雾,像钢针一样刺向八意永琳那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令她根本无暇思考。
        “是......是的...”此刻,八意永琳的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强迫着她从干涩的咽喉中挤出了这句回答。男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骨质刀刃的尖端划开了泥浆层冻结的表面,一股股恶臭的黑色粘液从裂缝中涌出,如同在冰洞表面的鱼群一样。
        “我说啊.....我要是想要杀你,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变成这摊烂泥的一部分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刀刃尖端粘上的泥浆甩到了八意永琳的脸上。超乎寻常的恶臭一时间毫无顾忌地涌进了她的鼻腔,令她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那原本因为极度恐惧而停止活动的神经在强烈气味的刺激下再度运作了起来。作为月之头脑的八意永琳迅速理解了当下的状况,也大致猜出了男人放过自己的目的与缘由。
        “振作一点啊......我还要你帮忙给对面捎个口信呢......”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从话语中那失去耐心的语气来看,他已经在怀疑她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了。
        “这样不行”八意永琳心想“如果被他判断为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话,我肯定会被他杀掉......绝对!”此时,八意永琳已经清楚了自己的价值与作用,方才已经彻底崩溃的内心逐渐冷静了下来。名誉、高傲、地位.....这些徒有虚表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如何才能活下去?这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问题。
        八意永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那聪颖绝伦的头脑迅速拟订了一套简练高效的保命说辞。如果顺利的话,对方一定会放了自己。不论后续发展如何,只要此刻自己能顺利地活下来,就是实质上的胜利。
        “一定没问题的”八意永琳一边暗中安慰自己,一边抬起了脑袋。在几千万年的漫长岁月里,有关于交涉的一切内容都被她锻炼的炉火纯青。只要足够冷静,只要足够冷静的话......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4楼2020-12-03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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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切总有例外,突发情况更是如此。
          不知何时,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已经贴到了自己的面前,脸与脸之间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不过此刻,他的表情已经不再像刚刚一样轻松淡漠,细长的眼睛瞪的浑圆,几乎要把那狭窄的眼角撕裂。平坦的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骇人的鲜红色从绷紧的皮肤表面透出。两侧嘴角夸张地咧开,露出洁白坚实的牙齿。从五官到表情动作,无不透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与惊悚。就算是对其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大概也会被这副突然凑过来的尊容吓到瑟瑟发抖,更何况是刚刚见识过对方恐怖能力的八意永琳。直到现在,八意永琳仍然无法准确回忆起自己当时的表情,不过如今想来,那一定会是一个扭曲诡异,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怪异表情吧。
          “听好了,对于你们这些月之民的渣滓行为,无论是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都让我恶心地想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似乎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厉。话语的每一个音节都准确地烙印在了八意永琳的心里,但她的脑子却无法去正常地理解吸收。硬要说的话,让颤抖不已的心脏维持跳动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不过我很讨厌麻烦的事情,如果你们不来主动送死,我也不会特意跑到月亮上去找你们麻烦。但是......”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使劲咬了咬自己的臼齿,似乎想要酝酿一下情绪。
          “假如再敢踏足这颗星球一步,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人,带来了多少装备,能做的也只是给地面增加一些黏糊糊的垃圾,就像你身下的这摊,明白了吗?”好像是要强调自己话语的份量一般,男人伸出了手,拍了拍八意永琳那僵硬的脸颊,随后便站起身来。此时的天空泛起了明黄的色彩,地平线的一端已经被染成了鲜红。大概再过几分钟的时间,朝阳就会从东方升起,为这大地之上的所有生灵带来光芒与热量。当然,这其中绝对不会包含任何一名受到了诅咒的柱之人。
          可奇怪的是,面对这即将升起的太阳,男人却没有显现出一丝慌张的神色。不仅如此,就连他刚刚那堪称颜艺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侧过身去,双眼直直地望着远方那平坦的原野,一动不动。一股股冰冷的白色雾气伴随着他长缓的呼吸被缓缓吐出。白色的冷雾在空中扭曲、伸长、变形,最终汇聚在男人的身边,像一层茧一样将他包裹了起来。透过半透明的雾气,还能清楚地看到男人那色彩深厚的紫色头带。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那条奇怪的头巾似乎还在散发着诡秘绮丽的赤金色彩。
          随着雾气的浓度逐渐增加,男人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与此同时,火红的旭日从东方的地平线边际冉冉升起,充斥着活力与热量的阳光洒遍了如同泥沼一般的原野,金色的光辉照亮了八意永琳那呆滞苍白的面孔。清晨的日光毫无死角地包围了那只冰冷的白色雾茧,可身处雾气之中的男人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慌的动作,淡然地向着日出的方向走去。浓厚的白雾就如同某种半透明的固体一般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在男人的身后形成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
          八意永琳呆滞地望着男人那高大的背影,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在之前数千万年的漫长岁月中建立的人生观。那些曾经费劲心思获得的荣耀与尊敬,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用了无数卑鄙残酷手段才建立的威严与地位,如今似乎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就连方才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求生本能,也在此刻迟钝,脱落,消失了,甚至连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能成功阻止她自己问出那个近乎于作死的问题,以至于在事后回忆中八意永琳自己都十分好奇为什么那个男人没有把她当场砍死。
          “请问.......”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男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过头向后看去。此时的八意永琳仍然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上半身勉强直起,沾满了泥浆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泛着青白色的嘴唇颤抖着,牙齿不断地交错碰撞。看起来似乎是内心中某种冲动的情感突破了牢笼,压倒了理智,即将不顾一切地破口而出。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5楼2020-12-0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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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的名字.....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在听到她那不可思议的发言后,就连身处雾气中心的男人也一时愣在了原地。眼前这位荣尊高贵的月之贤者居然在这个时候问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愚蠢到忽视了就算是那些无可救药的愚昧莽夫也会注意到的恐怖错误。
            在战场上询问对手的名字,毫无疑问就是在为未来的报复行为做准备,表达了一种“有朝一日定会叫你好看的意思”。就算是在侧面旁敲侧击地询问也很容易会引起对方勃然爆发的怒火,更别提像这种毫不掩饰地直接询问,放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当成赤裸裸地挑衅。
            在几千万年的漫长生命中,八意永琳因大意犯下的失误屈指可数,而那一次简直可谓是最为愚蠢的一次。在精神和情感到达极限的时刻,她的大脑放弃了复杂的思考,响应着灵魂深处的呐喊,用冰冷发颤的声带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噗嗤....噗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乳白色的浓雾中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这是因为极度愤怒而爆发的狂笑?还是同情她这自杀式作死而发出的苦笑?亦或是单纯在嘲笑她这不可理喻的行为?如果是放在平时,身为月之头脑的八意永琳仅仅凭借笑声就能准确分析出对方的精神波动以及情绪变化。但现在,她连最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都已经彻底丧失,更遑论细致系统的精神分析。她所能察觉到的,也只有男人在发出笑声这个浅显明了的事实,仅此而已。
            “你可真是有趣啊,医生。”
            男人止住了笑声,但滑稽嘲讽的感情仍然透过言语明确地传达了出来。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直白地问出这种赤裸裸的挑衅问题,你是不是真被我给吓傻了。”
            就当时的情况来说,男人的总结可以说是十分准确了。
            “嘛,算了,我可以告诉你,想要寻仇或是集结部队来这里讨伐都无所谓。只要你们敢来,我随时都会这里恭候。不过吗.....”
            “我刚才可是警告过你啦。”
            一股骇人的杀气从浓厚的雾茧中涌出,就连相距数十米的八意永琳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息。刚刚还麻木迟钝的神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再度开始正常运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恢复神志的八意永琳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犯下的愚蠢错误,极度的恐惧与悔恨涌上了心头。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不是.....明摆着要找死吗......
            完了......无法挽回......会死......会死在这里.....不.....不要这样......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却要因为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
            “对.....对不起.....”八意永琳耗尽了仅剩的意志,压制住打结僵硬的舌头,迫使它尽可能地发出正常的声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男人的声音恢复了最开始的漠然与冷淡,听不出喜怒哀乐“你的任务仅仅是把消息准确地传达到月之都,至于你之后要进行如何的说明与讲解,我完全没有兴趣。”
            “霍茨格.....”平稳的音调似远似近,在耳边回响“我的名字叫霍茨格。”
            活下来了......
            他没有生气......甚至还回答了那个蠢到家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愿意放过我吗......
            太幸运了......实在是太幸运了......
            “对了”男人在起身离去之前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忘记了某件要做的事情。看到男人的动作,八意永琳那刚刚还庆幸不已的内心,又一次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到底......要干什么呀......
            啊......不要再折磨我了......到底要怎么样嘛......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啊......
            不会是改变想法了吧......应该......应该不会吧......不会这样吧......
            “我已经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呦,医生。”男人这次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轻松,没有任何做作虚伪的感觉,就像是在和久别的熟人打招呼一样。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6楼2020-12-03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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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交换,告诉我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唉?”八意永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在原地。无论怎么考虑,这都是一个毫无逻辑的要求。
              “就算是出于礼貌,你也应该告诉我吧。”天空一端的太阳毫不怜惜地洒下充满活力的晨间日光,而男人确实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执着地询问着奇怪的问题。
              “无论何时,都不能丢来礼貌啊。好了,请告诉我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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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7楼2020-12-03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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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万年后,少年再一次厌倦了。
                现在的他,又一次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一切都显得如此完美无缺,完美到令他感到恶心。他的力量达到了极致,于是自然而然地又一次到达了瓶颈。
                不过这一次,他采取了更为极端的手段。他钻进了巨大冰山的裂缝,并且封死了出入口,断绝了自己的退路。
                他把自己冻在了冰山里。
                就这样,少年陷入了沉眠。而这一睡,就是两万年。
                在这两万年的漫长时光中,他一直在思考。思考着生存的意义,思考着那空虚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还有如何从这个冰洞的牢笼中出去。
                坚硬的冰盖紧紧地挤压着他的躯体,只有偶尔出现的裂缝给他提供着些许稀薄的空气。在这种环境下,他根本没法施展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剑技,而这正是他将自己困在冰山之中的真实目的。一切可供选择的常理方式都已经彻底断绝,想要出去就必须另辟蹊径。他选择了这种极端到恐怖的方法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如果失败的话,他就只能永远被困在这寒冷而狭窄的监牢之中,直到寿命耗尽而死。
                风吹日晒,雪雨浇淋,时间平缓地流逝着,两万年过去了,这世界俨然已经忘记了那位曾经的天才。
                但任由是多么粗心的人,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在一个晴朗无云的正午,少年苏醒了。厚重的冰盖先是凭空出现了几条裂缝,随即便化作了粉尘般的碎屑。满天的冰屑在狂风中起舞,遮天蔽日,挡住了正午的阳光。少年活动着自己的躯体眺望四周,高耸的山峦一如往日,波涛汹涌的大海与之前的一模一样。他抬起头,看向正午那闪耀的日轮,冰屑已然被劲风尽数刮走,天空又恢复了那片清澈而高远的气象。少年站在天地之间,一团浓稠的白色雾气笼罩着他的躯体,就如同某种巨大的软体动物一般。在这漫长而孤独的两万年中,他的思想贯穿了能量的境界,不断反思、推理、领悟,在重复与思索的过程中。作为一介平凡生命的他窥见了万物真理的冰山一角,领略了真正的“神识”。对如今的他来说,力量已经不再被单纯的物质斩击所禁锢,那曾经令人恐惧的太阳也变得和蔼动人,如同久别的好友一般。他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渴望的东西———满足,他的心灵归于平静,不再如饥似渴地追逐力量。而就是在这一刻,他超越了琼宇之中的所有生命,获得了至高至真的究极之力———完全体的“凛之流法”。
                他离开了这片给予他新生的白色雪原,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三万年的时光几乎完全抹去了他的痕迹,除了生身父母之外也几乎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但这位传奇的剑士在返回族群后很快就凭借超凡的实力重新确立了自己的地位。时隔三万年,他再次成为了柱之人的最强者。
                但天有不测风云,掌握了“神识”的霍茨格,却在无意中触犯了地狱组织高层的利益。组成地狱阻织高层的成员,大多是经历过数个文明轮回的古老神袛。在他们看来,位于宇宙食物链最下级的地表生物没有掌握“神识”的资格。而打破禁忌的霍茨格无疑就成为了这些傲慢神袛的眼中钉,他们无法继续容许这个破坏了规则的卑微地界生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掌握了“神识”的霍茨格轻而易举地击败了第一批来犯的地狱部队,但他明白,只要他继续活下去,迟早会牵连这个柱之人族群,甚至会给整个地表世界带来灭顶之灾。既然这是自己引发的危机状况,那就理应由自己来亲自解决。
                在那之后,霍茨格只身前往彼界,向整个地狱组织宣战。这无疑是一个以卵击石的疯狂举动,但霍茨格却不为所动。被困在冰窟里的漫长岁月中,他不止一次想到了死亡,可当时的他连杀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忍受那窒息与挤压的痛苦。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感受,他早已将生死看淡。骨质刀刃一次次挥下,像潮水般涌来的敌人转瞬间就化作了地面上的淤泥。根据地狱内部的不完全统计,仅仅鬼族一派就至少在这次事件中折损了超过两万的精英部队,数十位晓勇善战的鬼神长战死。整个地狱都被浸淫在血海之中,而霍茨格正是踩着这些血肉混合的泥浆,锲而不舍地继续前进。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血战,霍茨格终于来到了地狱最大的势力首脑,作为地狱最高级别领导者的三位古老神袛———三尸神的面前,向他们提出了挑战。
                尽管霍茨格以生物的肉体凡胎奇迹般地领略了作为万物真理之一的“神识”,却依旧无法与身为地狱实力金字塔顶端的三尸神相提并论。最终,霍茨格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他终究还是没能超越生物的最后一道门槛,在严重体力消耗和实力差距的双重运用下,三尸神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打倒了他。
                但出乎预料的是,霍茨格强大的实力与坚韧的意志得到了三尸神的认可。他们并没有结果濒死的霍茨格,反而力排众议将他送回了地面,保住了他的性命。成功归来的霍茨格被族人奉为传奇英雄,还被推上了领袖之位。在柱之人的词典里,“英雄”一词拥有与“神明”相等的份量。在整个族群超过亿年的历史中,能被称之为英雄的人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位,而霍茨格就是其中一个。
                霍茨格的地狱之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地狱的结构与体系分配,使用武力统领地狱的鬼族在这次的事件中元气大伤,失去了作为主导者的地位。是非曲直厅也从鬼族一家独大的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9楼2020-12-03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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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制机构变成了阎魔与鬼族互相制衡的双簧式结构,持续了十余万年的地狱权力纷争正是自此伊始。
                  这位传奇的剑士死于一万两千年前的那场屠杀事故,尽管整个过程充斥着未知的谜团,但事实已然明了。根据八意永琳亲自的检查与解剖,确认了霍茨格的死亡。他与其它柱之人一样,成为了一万两千年那场致命事故的牺牲者。
                  那条作为霍茨格个人标志的紫色头带,如今正绑在卡兹的头上,历经十数万年的时光,它的颜色与质感也没有丝毫的损耗,依旧光洁如新。
                  关于这条头带的故事,卡兹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荒木庄的同伴。
                  某种看似的偶然,实际上很可能是命运的必然。活下来的人,往往要忍受比死者更多的痛苦与心酸。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30楼2020-12-03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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