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成凌吧 关注:37贴子:1,824
  • 8回复贴,共1

【滴水成凌】【奇草坊·人物志】柳绒儿 东风散尽绒花殇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楼2009-08-11 10:29回复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记忆中的长安城,永远是繁花似锦的。已然记得那一座座红砖绿瓦筑起得亭殿,依然记得石板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偶尔经过的瘦瘦高高的卖货郎,总会被孩童们团团围住,便欲发的像一根长竹竿了,斜阳夕落,镀染了天边的排鹤缃云,也给整个都城上了层金,霎那,却已成了记忆中泛黄的剪影。 
    我家就临着街道,也是红砖绿瓦,也有很大的府门,人们说,那叫柳府,但在我,印象深刻的却是那很高很高的门槛儿--也不知是它的确太高,还是那时的我实在太小,于是每次出去玩,总要很费劲儿的站到门槛儿上,再跳下去,偶然间回头,每每总会看到母亲含笑的看着我,那目光,一如散在东风中的柳絮,足以融化一切。我家院中,便有一棵古柳,据说和这宅子的年纪一样大--是我父亲的爷爷建宅时种下的,是我们柳家的守护者,每年春天,柳儿便会抽出新芽,嫩极、绿极,柔柔的随风飘扬,母亲说我像那柳絮般温柔可人,所以叫我柳柔。我喜欢春,喜欢那柳絮漫天的样子,轻柔的一直醉到梦里,每到这个时节,母亲总会坐再院中作绣活儿,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看着父亲,我总是依在母亲身边,嗅着那淡淡的胭脂的馨香,看着父亲舞剑的潇洒背影--父亲是大将军,从祖父那儿继承的官位,于是,满天都弥散着幸福的味道,经天经年。我以为,那会是永恒,但我的幸福,却只是敦煌的流光--瞬间的美丽而已,醒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繁华而短暂的梦。
    那一年,古树反常的没能抽出新芽,我看见我就拂着那柳树叹气:“莫非柳家,真的要自此没落了?”,母亲依然作着日常的活而,只是眉宇间,掩不住的忧愁。那一年,武皇即帝位不久,一个孩子,本不该对政治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但我终于记得了,而且太过深刻,那皇城中的琉璃瓦,击碎了我所有的幻像。我和她,有一面之缘--仅仅一面,我从没想过,那会改变我的一生,人们管她叫:平阳公主。从皇城回来的那一天,家中出奇的寂静,我听见父母在茜纱窗下低语,母亲说:“我们辞官吧,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偿不好。”我看见父亲点头了,不管父亲做什么,只要有父亲、有母亲、有那棵柳树,那便是我的天堂,可是父母,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金甲红襟的飞骑闯进了我家,从他们依稀的话语中,听出了了那个足以震动京城的消息:平阳公主失踪了!父亲是镇守皇城的将领,总归脱不了干系,于是府中被清空了,红门上贴上了惨白的封条,那样刺眼,那一年,柳絮没能飘扬起来,只是偶尔几缕散在脚边,零落殆尽,我回头看那古柳--满目枯黄,残阳似血,照在屋瓦上,一片惨然。
    从此,我和父母,只能成天待在矮小的天牢中。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政治阴谋,而柳家的变故,只是拉开了一个续幕,于是,每天不断有人被关进来,或是旧日里的皇亲国戚,或是一些耿直的官吏。那一年,是整个大唐的国殇,李氏宗族被杀戮被流放--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帝位的牢固,哪怕是捕风捉影,哪怕是平白无故。天牢是阴暗的,不见天日,每天萦绕在耳边的,全是些长吁短叹--但除了父母,母亲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父亲眼中,始终含有一种坚定,母亲抱着我,对我说:“柔儿,只要有你,有你父亲,那就是天。”是的,只要我们一家都在,哪怕再苦,也是幸福的,可老天就连这点儿零星的幸福也不肯留给我。那天,一向死寂的牢狱突然骚动起来,狱卒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我看见父亲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我不解,只是天真的以为,可以获得自由了,但事实上,那是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只是我侥幸逃脱了。在去刑场的路上出现了暴动,一片混乱中,父亲把我藏在一棵大榕树的背后,转身走入人群,只留下修长的背影,我从没想过,那会是最后一次。毕竟血肉之躯敌不过锋刃之利,我看见人群一层层倒下,金甲红襟却占了多数。我还是被发现了,我感到黑影渐渐逼近,但我无路可逃,只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半响,却并没有动静--我抬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极美的女子,亦是一身囚服旁边倒着一个士兵,她救了我!那场暴乱,只有六个人活了下来,可我再也没有看到父母,只是听人说起,父亲为了保护同样因被污陷儿废掉的太子,被乱剑刺死,母亲随后寻父亲去了,人们叹息,而我的梦,在叹息中碎成了粉末,


    2楼2009-08-11 10:30
    回复
      我也曾无数次恍惚看见父母从那里走出来,可每次,都在即将清晰时散去,只有痛,痛到没了知觉。后来,那个救我的女子带我离开了京城,我终于不知道她的身份,抑或者,也是皇亲国戚,她只说,她叫仃伶,那分明不是个真名,但我能看出她的仇恨,她恨,所有建立了奇草坊,为了有朝一日的复仇,她让我叫她宫主,给我改名为柳绒儿,在组织中代号甘草。我练武,却不是为了这个,只是希望能在飞转的剑影中,找到父亲的影子,哪怕只是瞬间。也许,这个世界的确太小了,我再次遇到了她--平阳公主,只是,她亦改了名姓,当年她并没有失踪,可她却不能回去,她不过也是作了那场阴谋的牺牲者,我本该恨她,可是,我们却成了朋友--生死之交。


      3楼2009-08-11 10:30
      回复
        从这个计划的一开始,我就知道,它不会成功,因为它的赌注太大了--山下十万百姓的性命,我也曾试图劝阻她,但是三十年的仇恨毕竟不是说散就可以散的,宫主,始终一意孤行,她本性也是善良的,只是恨得太深,尽管她亦极力将危害降到最低,但道底难以必免,我看见曾经繁荣得得小城日益萧条下去,我看见那南山坡底,又添了几处孤坟。奇草坊,在忍受痛苦的同时也制造了痛苦,在复仇的同时也制造了仇恨,一圈转下来,却只有无奈喝彷徨。但我,只能照做,哪怕明知那是错的,我的命都是她的,所以我别无选择。


        4楼2009-08-11 10:30
        回复
          在临近小杨庄的山林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他,那个人们称之为狄公的老者,和蔼的面容喝目光中深藏的睿智,竟让我心中有了一丝欣慰:也许,他会是拯救整个宣州城的人,那是我希望的,却也是我害怕的,一面是山下受苦的百姓,一面是恩重如山的奇草坊,我知道,我永远作不了选择,


          5楼2009-08-11 10:30
          回复
            而我,只是封命接近狄公而已,他问我叫什么,我略一迟疑:“我姓房,叫我房小诺好了。”“房小诺”,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也许吧,我始终忘不了那个诺言:柳柔,永远不会背叛恩人。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几天后,一切依计划进行,狄公等人随我到了“我家”,见证了房家惨案--起个奇草坊事先布置好的“场景”,于是,我顺利地潜伏在狄公身边。


            6楼2009-08-11 10:30
            回复
              那段日子,平静而由不失惊险,狄公的深明大义,百姓所处的水深火热,让我心中的波澜再也无法抑制,我知道那批粮银对奇草坊意味着什么,更清楚那对百姓意为着什么,可一面是苦难深重的宣州百姓,一面是至死也不能背叛的奇草坊,谁能告诉我该怎么作?我看见那绮丽的霞光,一如残红泣血。夜临了,清冷的月静静的悬在山间,莫名的寒意袭来,伴着缈远的萧声,一队一队绿衣男子闻声而至--身上都背负着粮米:“请甘草吩咐”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猛得颤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沉着,这么多年了,我早已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冷冷一笑:“好,跟我来吧”我将他们带入刺史府,那些绿衣男子一一械下重物,片刻,人影便隐没在了浓重的夜雾中,只剩下我一人被拉长的影子,映在月下空明的青石板上,正堂,已是堆满的粮食。当然,这只是奇草坊的一个行动:把粮食送给官府,再由官府发给百姓,但这粮食不是白送的,那里面加有烈性毒药,这样,官府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这是官府与奇草坊之间的较量,可是受苦的依旧是百姓,我并没有按宫主的话去做,善自减了毒性,但依然还是以“双木游侠”的名义留了字贴,毕竟行动还要继续,我望向那半角的残月,浮云划过月边,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
              那一早,我便邀了何秋水一起去正堂,果不出所料,狄公等人已经发现了那个字帖,进们的那一刻,我故意看向留有字帖的那一面,露出破绽,希望狄公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依旧和蔼的笑,也许是注意到了,亦或许,根本就没有发现,看上去,一切就如同没有发生。第二天,狄公一行再次进山,我的任务,是将他们引入幻谷,我本来有机会先一步到达幻谷,这样从幻谷折回,没有丝毫漏洞,但我还是选择了后者,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狄公未曾言语,我在暗处看着他们进了幻谷,随即便回了府中,我还是那个天真的“房小诺”,可是,又又谁明白“柳绒儿”?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梦,我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铜镜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眼中的铜黄荡漾起一片朦胧:漫天的柳絮,斜渡的夕阳,熙攘的街道,卖货郎的鼓声由远即近,瞬间,又如迷雾散尽,再没了踪迹。微微,听到院中的喊声“阁老、阁老”那是在叫狄公了,我深吸口气,推开房门:“文大人,有什么事吗?”我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事情来的会这么快,愤怒的百姓已经将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切正如宫主所预料的,也许,我真的该做些什么了,于是,情不自禁的说了那段话,微风从发际拂过,从指间滑过,无声无息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之计只能作一杆天平,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奇草坊,也便注定了我只能在那矛盾的漩涡中挣扎,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7楼2009-08-11 10:31
              回复
                狄公等人平安的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铁甲军士兵,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欣慰:他是奇草坊真正的对手,而且是,势均力敌。我突然想到离开,也许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稍稍平静。东厢房清晨的对话是最的大破绽,我只是太想离开了,那晚,我再次潜入东厢房--以刺客的身份,我当然不会杀了那个士兵,只是希望能够结束,四周很静,冷月幻化了层层虚影,影子在地上悄然延伸。房中一团漆黑,我凭着感觉走到床边,拔剑,剑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落下。我感到指间一震,剑已被人夹住--床上的人不是铁甲军士兵,而是李将军,他们识破我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没有做太多的反抗,仅仅,装个样子。灯光大亮,狄公已从房中走出:“让我们看看你得真实面目吧!”我揭开面纱,从他眼中并未看出丝毫的惊异:“大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狄公的一段分析让我暗暗叹服,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他会是拯救整个宣州城的人!“好,那我告诉你,我是奇草坊甘草,柳绒儿”我并没有说的太多因为我知道,对狄公,这已经足够了。
                回到奇草坊的那几天,我将自己沉浸在山水间,道还算平静,难得的,仙草会了趟总部,便邀了她去宿柳坡,从小,那便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或是看景,或是谈天,那里亦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总会换起我零星的回想。我们说起季节,我说,我喜欢春:“只愿春意袭人,岸芷郁郁,闲看满天丝絮盈柳梢”记忆中的旧景,刹那间,又一一浮现,“会的,待到冬去,春天还会远吗?”她笑,明年?我还会看到吗?我们,终于还是谈到了那个计划--虽然有些小小的插曲,但总体,还是在奇草坊的掌控之中,而这个计划的关键,是由仙草响狄公等人引入奇草坊的内部,但她向宫主提了两个条件:“那,宫主答应你了?”她低下头,许久:“她不会的”“那你,还会行动吗?”她看着我:“绒儿,如果你眼前有两条路,两条你都不愿轻易放弃,你会选哪条?”我知道,她和我一样矛盾,但至少,她还能够选择,我深吸口气,苦笑,无论我怎么躲避,终究还是逃不掉:“选你心底的那条路,只要无悔,那便是对的。”话一出口,我分明已经清楚她会怎么做,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向我这般痛苦。


                8楼2009-08-11 10:31
                回复
                  果然,她选择了百姓,我甚至替她感到欣慰,于是暗中调走了所有守卫粮银的人,一切有惊无险,但出乎意料的市、是,她却没有离开,“你应该跟他们走的”“我走了,你怎么办?这件事,总归要有人承担。”我恍然明白,我们的友情,早已成了彼此的牵绊。按奇草坊的规矩,宫主将她幽禁在寒潭,我同时也明白,粮银之计不成,宫主会采取更极端的方法。宫主、百姓,而今,又多了一个仙草,也许,从柳家变故的那一日,就注定了柳绒儿的今天。
                  我找到了狄公,请他救出纤儿,狄公他,答应了,林纤儿从此住入了刺史府,心中微微有一丝轻松,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天边升上了半轮悬月,那晚的月,真的很柔,柔的像在梦里,眼前,幻化处层层梦境般的光晕,如涟漪般散开,我终于还是去找她了:“陪我弹一曲,如和?”她欣然“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说这话时,我没敢看她的,但她,一定明白了。我起弦,弹的是《高山流水》,她附和,以前也曾无数次弹过,只是没一次如这般凄婉,我分明感到那琴声溶着月色,直奔九天之上的广寒宫,我紧紧琴弦,让它一路高去,我知古琴竟不住那般高音,她只是跟着,难道一切还不明了吗?我感到琴弦的颤栗,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根琴弦。“当”指尖弹出一个错位的音节,曲子嘎然而止,几乎在同时,两根琴弦,一起断裂了,事的,断裂了,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就连最的决心都失了,对不起,纤儿,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你属于光明,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我们,已不同道,我不会再来找你,就权当我们,不曾认识吧。
                  我终于明白,在这场漩涡中,柳绒儿,太缈小了,于是不再挣扎,柳绒儿,任命了,我注定作不了选择,那就干脆,不要选择,终于学会了隐藏,哪怕,心是撕裂般的痛,脸上却在笑,淡极、浅极。这是奇草坊在宣州押下的最后一个赌注,山下百姓的性命,全系在那个指甲大小的晶体上了--毒仃伶的解药,林纤儿和李元芳冒险进入奇草坊内,同时也进入了宫主设计好的圈套,他们虽拿到了解药,但终究没能出的了石园,被困在其中。“你说,我该怎么处治他们?”宫主突然问我,我一愣,是的,该结束了:“还请宫主赐他们一个全尸”宫主默默的点头,从案边拿起一把银壶:”这是把鸳鸯壶,其中暗分乾坤,一半是美酒,一半是药酒。你知道,该怎么做。”是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没料到,决心竟下的那样快。
                  我就默默地坐在石园中,他们还是来了:“如此美景,李将军就没有心情观赏吗?”“什么意思?”“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防直说,宫主给了而位两条路:一是作做我们的宾客,当然,不能再出奇草坊,其二,是喝了这壶中的毒酒,但是有可能将解药送出,不知将军要选哪一个?”我抬眼看着他的表情,那棱角分明间,有一种山一般的坚毅:“把酒拿来”“好,不愧是千牛卫大将军啊,纤儿你呢?”“绒儿何必多问这句?”“好”我点点头,取出三只玉盅,在阳光下,如冰一般的剔透,酒壶微倾,只是酒出的那一刻,壶中已暗转乾坤,三杯见底,心中竟如此坦荡,我终于可以按抚自己的内心,又不算是,背叛了奇草坊,我起身:“两位跟我来吧”。我看见那熟悉的景像一寸寸的从眼底滑过,就如同当年离开那座红门,该去的,终究还是要去的,已经到了宿柳坡,出口就在不远处,我停下:“两位,按原路反回便是。”我看见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欲反回,却已动不了身,是药力发作了,我感到自己倒下,亦如一片柳絮。“绒儿!”模糊间,有看见那个熟悉地身影:“你替我们喝了毒酒?你,你怎么这么傻!”我笑,答非所问:“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这,已经足够了。”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秋蓬飞旋,一如漫天的轻絮,刹那间,曾经无数次记起的场景再次浮现:依旧是落日余晖下的长安城,有个妇女站在红门边,还有一各孩童向她跑去,边跑边喊着:“阿娘!”,斜阳,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光,瞬间,飘扬的柳絮又一次迷漫了视线……而我,只愿待到春意袭人,再看那漫天丝絮,盈转梢头,是的,待到春归“春意袭人,岸芷郁郁,闲看满天丝絮盈柳梢”……


                  9楼2009-08-11 10: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