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
01
有些人抢被子，其实不是因为冷。
“鹿哥，”他一骨碌掀开被子跳上旁边的床，趁着那人还没反应，抢先钻进了铺好的被窝，“我冷。”
“吴世勋，你小子有完没完！前天说你被子薄盖着冷，咱俩换了被子，现在又说冷赖到我这里。怎么同一床被子到你那就冷，到我这就不冷了？”那人真有些生气了，哼了一声不再看吴世勋，自顾自下床抱起吴世勋床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被褥，“我去艺兴那儿睡，你自己开暖气。”丢下一句话，踢踏着人字拖，拉门离开。
关门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因为过分安静而回响不绝，也有可能只是在吴世勋心里而已。
真的冷……他倔强地缩在被窝里不肯下床，摸摸自己的额头，烫手。不是头热是真的手冰。下意识地抱住自己，两条腿曲起来，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厚重的被子拱成一坨。
为什么感觉床单被子都是冰凉的，怎么也热不起来……
心是冷的。
他想着想着，脑袋不由自主往被窝里缩……
02
“世勋，”鹿晗看着床上一大坨小山丘一般的东西，束手无策。小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头睡在哪边。他俯下身摸索，感受着少年稚嫩的身形轮廓。终于，找对了方向，把被子微微往外拉，露出一点毛茸茸的脑袋。不料被窝里的人下意识地继续往被窝里拱。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起床了。”知道天冷容易懒床，鹿晗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劝着。终于，少年掩在被子下的脸露出来了。“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拍拍少年迷迷糊糊的脸，“用被子蒙着头也不怕被憋死。”毫不留情地掀开被子。
寒冷的空气瞬间开闸涌入，刺激着少年每一寸肌肤。“鹿哥……”月牙眼眯成一条缝，似乎惧怕突如其来的日光，嘟起嘴，用黏黏糊糊的年糕音嚷嚷着，“再睡一会儿……”
“快点……”
“嗯……”马虎应着。
……
但这都是以前了，不是现在。
03
吴世勋和鹿晗关系特别好，这事不算秘密。一点儿也不奇怪。
别看鹿晗一脸清秀，却是实实在在的北京纯爷们儿脾气。按某位天团忙内兼团霸的话来说，“在漫画里能看到的长相，性格是真男人！”
而吴世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爱撒娇的小孩。平日里被哥哥们宠的无法无天。
这两个人好上，实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觉得他和你有点像。”朴灿烈指着一个新来的练习生对竹马吴世勋说。
吴世勋擦了一把汗，扯了扯湿透了的T恤，呼了一口气，朝朴灿烈指着的方向看去。一双小鹿般明亮漂亮的眼睛。“是挺好看的。”这话不知道是对朴灿烈还是对自己说的。如果，能和他做朋友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事实证明，他出色且超额完成了这个目标。
04
年末，吴世勋把自己灌了个大醉，兴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发泄。古怪心理作祟，他胡乱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人的名字。
就能壮胆，是真的。至少它给了吴世勋按下“通话”键的勇气。
“嘀——嘀——”无人接听。果然啊！连我的电话都不会再接了……他拍拍晕乎乎的脑袋，真是醉了……双眼却诚实而固执地不曾从通话页面上移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走过的十年。
“喂？”电话终于被接通，不禁笑了笑，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声音还是这么令人安心。
“嗯？”电话那头的人又问了一声。隔着大洋的京城鹿少正和几个兄弟吃火锅，看到来到显示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
不是在犹豫该不该接，而是不知道接通了该说什么。
“诶，鹿爷，不会是女朋友吧？哥几个出来聚没上报备案。”有人拿他打趣，众人皆笑。
鹿晗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离开座位走到安静处按下了接听键，那头却无人回应。心中莫名一阵烦躁，明明是你打过来的，老子接了你又一声不吭算怎么回事！
正当鹿晗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却突然出声了。
“还好吗？”浓重的鼻音，听得迷迷糊糊。
我从未想过如此简单的问题却是无解的。只因开口的人是你。
十六岁的鹿晗可以对着上学路上的街坊邻居很轻松地挥手说，挺好的。
二十岁的鹿晗可以在练习室里偷出两分钟给父母打个电话说，还好。
但是，对于现在二十九岁再过几个小时就三十岁的鹿晗，吴世勋问这个问题，永远是无解的。
“喝酒了？”问的是对方，自己的眉头却先皱起来。
“嗯。”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舒服。吴世勋举起不知是第几个空了的酒瓶，偏过头看了几眼，别扭地嘟囔一句，“没了。”
知道对方肯定是醉了，一会儿估计就要开始说胡话了，“打给灿烈让他去接你。”
“不要。”久违的小孩子撒娇的语气。
“再不回去你女朋友找不到人回头该跟你急了！”所以急的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