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跟她在脑子里对我一直保持什么样的猜疑比起来,我现在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空气用完了。如果我还打算再跟她说话,我就得吸入空气。
不再交谈会很困难。不幸如她,跟我共用一张桌子,成为我的实验搭档,并且我们今天得一起做实验。不说话会显得很奇怪——而且我的不礼貌还会让人难以理解——当我们一起做实验时我不理她。这会让她更猜疑,更担忧……
我尽可能地将身子歪过另一边远离她,没有挪开椅子,把我的头扭过去向着过道。我绷紧全身,把我的身体锁定在位子上,然后飞快地吸入一口气填满我的肺部,我只用嘴巴吸气。
啊。
这真的很痛苦。即使没有闻到她的气味,我还是能够用我的舌头品尝到。我的喉咙突然间又冒出火来,而且那份渴望跟我上周第一次闻到她的气味时一样强烈。
我咬紧牙关,竭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开始。”班纳先生吩咐道。
“搭档,女生优先?”我主动提出。
她抬起头看我的表情,她脸开始变得茫然,她的眼睛睁大了。我的表情是不是泄露出了什么?她是不是又被吓到了?她没有开口。
“要不我先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飞快地说道。
“不,”她说道,她的脸又一次由白变红。“我先来。”
我盯着桌子上的设备,那台显微镜,装着玻璃片的盒子,我宁愿盯着这些看也不愿看见她白皙皮肤下流淌的血液。我又透过牙缝迅速吸了口气,当那股滋味让我的喉咙发疼时,我赶紧避开了。
“前期。”她迅速检查过后说道。她开始拿开玻璃片,尽管她只是刚刚检查完。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本能地——愚蠢地,好像我是她的同类一样——我伸出手不让她的手把玻璃片拿开。一瞬间,她皮肤的热力烙了我一下。就好像有一股电流——肯定比98.6伏更高。那股热力从我的手掌一直传输上我的手臂。她猛地把手从我的手底抽出。
“对不起。”我从咬紧的牙缝里咕哝了一声。我需要看向别的地方,于是我抓紧显微镜,简短地看了一下目镜。她是对的。
“是前期。”我表示同意。
我的状态依然很不稳定,我不敢看她。我透过牙缝尽可能地飞快吸气,极力忽视那烧灼的干渴,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简单的任务上,我在实验纸的空白处写上正确的答案,然后拿下第一块玻璃片,换上第二块。
她现在正想什么?当我碰到她的手时,她有什么感觉?我的皮肤一定冷得像冰一样——令人厌恶。难怪她会这么安静。
我朝玻璃片瞧了一眼。
“后期。”我自言自语,一边把答案写在第二条横线上。
“我可以看一下吗?”她问道。
我抬头看她,惊讶地看见她正等着,一脸期待,一只手朝显微镜伸出了一半。她看起来不害怕。她真的认为我会填错答案吗?
她把眼睛对准了目镜,然后脸上的热切迅速消失了。她的嘴角垮下了。
“第三块呢?”她问道,她没有从显微镜那儿抬起头,不过把手伸了出来。我把下一块玻璃片放到她手上,这回我没有让我的皮肤碰到她。坐在她旁边就像坐在一盏发热的灯旁。我能察觉出自己对那股高温变得有点向往了。
她没有看太久。“间期。”她冷淡地说道——也许她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那样——并且把显微镜推给我。她没有碰那张作业纸,只是等我把答案写上去。我检查了一下——她又对了。
我们就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实验,每次只说一个字,从来不跟彼此的目光接触。我们是唯一一组做完的——班里其他组还在为这个实验伤脑筋。麦克•牛顿似乎没办法集中精神——他正留意着贝拉和我的一举一动。
(真希望他继续待在他上星期去的地方,)麦克•牛顿想着,用火药味十足的目光瞪视我。唔,有趣。我过去没有意识到这男孩对我怀有敌意。这是一个新发现,似乎是这女孩来这儿不久后才出现的。甚至更有趣的是,我发现——这让我惊讶——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又一次低头看向那女孩,这一系列的混乱和变故让我为之茫然,尽管她的外表平平无奇,毫不具备威胁性,可她正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我并不是没有看出麦克的心意。她确实挺可爱的……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比起美丽更好,她的脸很有趣。她的五官并不很匀称——她那尖尖的下巴搭配她的宽颧骨显得不怎么谐调;颜色对比太过强烈——她那雪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形成了明暗的鲜明反差;然后就是她那双眼睛,总是装满了寂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