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塞西莉亚在属于斯莱特林的长桌旁坐定时,她觉得自己连过一会儿开口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落座一旁的好友薇拉也只是象征性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觉得此刻没有谈天说地的必要。这位粽发的、有着橄榄绿眸子的女孩看样子同样被下了一整天的冷雨弄的无精打采。
礼堂上空是和户外一样的深邃夜幕,有如珠母色纱帛一般的层层云雾遮蔽了弯月与星辰。时不时乍现于众人头顶之上的刺眼的闪电使得那千百根漂浮着的蜡烛也黯淡无光起来。分院仪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无论是分院帽的嘹亮喊声,亦或是学生们捧场的阵阵喝彩,在塞西莉亚看来都显得吵闹不堪。她冷静地鼓着掌,极力按耐着冲马尔福家的男孩厉声呵斥的冲动(他正朝着刚刚被分往格兰芬多的丹尼斯·克里维发出嘘声。塞西莉亚觉得他聒噪得有如巨怪。),朝往斯莱特林长桌走来的一年级生们投去严苛的审视的目光——“希望你们不是些前来辱没学院荣誉的小傻瓜”。她做的很成功。整个晚上没有任何一位新生试图坐到她身边去。
“卢平教授果真不再打算回来了,不是吗?”
薇拉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她这才回过神来,抬眼匆匆扫视教职工的那张长桌。是的,全员到齐——除了教授他们黑魔法防御术的那位。她更加沮丧起来,不凑巧,又和院长先生对上了视线。斯内普教授那双凌厉的黑眼睛使她联想起自己上学期完全搞砸的那锅活地狱汤剂。她打了个冷战,连忙低下头去,假装对面前的空碗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可以肯定自己在那之后便打起了瞌睡。因为等周围的学生们都发出不满而愤怒的叫嚷时,她才猛地惊醒过来,下巴几乎磕在桌沿上。塞西莉亚疲惫而迷惑地环视身旁,竭力从“为什么!”“您不能这样!”“我们需要魁地奇!”的杂乱喊声中弄清楚现状。可下一秒惊雷骤响,一道巨大的叉形闪电划破天幕。礼堂的大门被“轰隆”一声打开,从那昏暗的门缝中露出一张怪物的脸来。塞西莉亚完全醒透了。她下意识抓紧了好友的胳膊,看那只“怪物”一瘸一拐走过礼堂中央,发出刺耳的“嗒嗒”声响,径直朝礼宾席踱步过去。被惊恐与茫然慑住的学生们愣在各自的座位上,屏息凝神地望着这颇具戏剧化的场面。且不说那条木头假腿简直像是从某种麻瓜童话中的邪恶反派身上直接拿出来的一般,那张狰狞破碎的面孔则更像是一尊被人恶意破坏过的泥雕塑像。就凭那只疯狂乱转、一刻不肯安生下来的巨大的魔法假眼,便足以使七年级学生也老老实实闭嘴观望了。直到谜底揭晓——这是他们新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前傲罗穆迪先生——也还是没人发出任何动静。
梅林的平纹布三角领巾啊。塞西莉亚愁眉苦脸,暗自心想。最开始是位食死徒,之后是狼人,她还差点忘了加上那位草包洛哈特先生(可说实在的,她仍然爱他)。好吧,好吧。难道他们就不能找一个正常人来?某些看上去就令人胆寒的前傲罗也许更适合被派去阿兹卡班做演讲,而不是去教一群只是见到博格特变成的摄魂怪就害怕到尖叫的学生们大喊“滑稽滑稽!”再说,黑魔法防御术算不上是她痴迷的学科,她也从不喜欢严厉而又凶神恶煞的老师。可从穆迪教授刚刚露面时起,她仿佛便能听见自己心中那株在卢平教授悉心培育下刚刚冒出嫩芽的兴趣之树尖声嘶叫着枯萎殆尽了。算了,她明天就要写信给艾利克斯叔叔——她那风趣快活的艾利克斯叔叔,她最最喜欢的艾利克斯叔叔。希望这位不那么循规蹈矩的现任傲罗最近正巧赋闲在伦敦待着,能够有精力也有空闲同她讲讲这位穆迪教授的故事。如果能略去详细描述他脸上那些可怖伤疤的由来,就再好不过了。
想起艾利克斯叔叔令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深呼一口气,试图继续专心听邓布利多校长的讲话。可是又想到,如果这就是爸爸口中所谓的“有趣的学年”,她可当真要生他的气了。吓人的新教授到底有趣在哪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今年圣诞节她一定要送他条丑领带作礼物,叫他在报社年末的鸡尾酒会上好好出一番丑。前提是妈妈不会从中作梗。(人人都看得出《预言家日报》的芬奇主编平日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全都归功于他那可爱的法国裔妻子玛丽安优秀的时尚天资。而主编先生自己真实的穿搭水平实则惨不忍睹。若是被曝光,那绝对会是能登上娱乐版头条的趣闻。)
正是在这时,塞西莉亚发现周围的人群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学生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校长发言,想要为暂停一整学年的魁地奇球赛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邓布利多话语间满是轻快的笑意,让人联想到暖烘烘的休息室火炉、煮沸的黄油啤酒和诸如此类温馨快活的东西。他那半月形的镜片在晦暗的烛火下闪了一闪:
“我十分愉快地告诉大家,三强争霸赛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举行。”
没有人出声。
塞西莉亚睁大了眼睛,怔在座位上。
“你在开玩笑!”
格兰芬多的弗雷德·韦斯莱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