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昆跪坐在齐老太太高高的土坡前,盯着墓碑发愣。
墓碑上琢:尊祖母齐氏,孝长孙昆。
齐老太太乃原齐老夫人婢子,后来齐昆出生成了齐昆的奶婆婆。灭门那日趁火光冲天,投了齐府少爷出来,视若己出不曾有过半点亏待。
对于奶婆婆的感情齐昆一直感激。可能是天性薄凉,竟也无太多其他情绪。
说起齐老太太的骤然离世,齐昆思绪不由转到自己方才筑基那日,列雨滂沱之下,白衣少年仰着额头的样子。
“我为符修,师父是剑修,此二道如若你有愿,修仙路上更易一些。”
齐昆仍记得少年说这话时的模样,整个人难得的有了些生气,耀眼的刺目。
“只是少有人武仙双修。你须得先废了这一身武功,破而后立。”
“若我以武入道呢?”齐昆思考良久问道。
参珠玉愣住。
齐昆莞尔,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
“我要走了。”
三年的时光将当日那个身材单薄的少年雕琢的俊朗高大。齐昆微微低垂下视线看着齐老太太的小土墓。
“世间万千浮华,我待要去看看。”
“仇,我定会报。”齐昆低沉的声音界于少年与男人之间,“您生前一直喜欢参珠玉。真好。”
温和的风吹起齐昆的发尾,“我也喜欢。”
“待我再归来之日,天下必踩之脚下。参珠玉,也必归于我。”
齐昆说罢,在不留恋转身便走,所有的话语都揉碎在风声中。
待参珠玉醒来之时,盯着眼前的罗帐茫然的好些许。
“醒了?”齐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参珠玉猛然坐起。
“唔。”
参珠玉痛呼出声,一只手捂住额头。
齐昆眼睁睁瞅着参珠玉撞了上来,磕到自己头上,一直稳稳的,连手里端着的药都一点没撒。
看了眼参珠玉嗔怪的小眼神,齐昆心仿佛被骚了一下。
将手里的碗盅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手放下来。”
参珠玉没动。
齐昆无奈叹了口气,“给我看看。”
轻轻将人的手拉下,不动声色的攥进手里,“疼不疼。”
不知怎么,参珠玉觉得今天的齐昆怪怪得。忍住内心的怪异感,参珠玉摇了摇头。
齐昆凑近了些,对着参珠玉额头吹了吹,又拿过一旁的药碗。
“齐奶奶?”
齐昆搅动药匙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参珠玉,“我们现在在汲稻城。”
“大夫说你身子不好还淋雨,发了好大一场烧。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看到齐昆岔开话题,参珠玉明白过来。
吹了吹药匙里的汤药喂到参珠玉嘴边。
参珠玉闷闷的喝了。
之后一个上午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齐昆是个不会说话的,每次也都是参珠玉话多。参珠玉见识广,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能聊,没什么他不知道的,以至于现在参珠玉不说话了齐昆有些不知所措。
吃过午饭,齐昆提议带着参珠玉出去溜达溜达。
总呆在房里不是好事,况且二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总要出去逛逛的。
参珠玉闻言当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齐昆瞅着哪对琉璃珠子又有了生气,赶忙又说,“听说近日快到了上宗下来招弟子的日子,城里热闹极了。”
参珠玉顿了顿,又有些怏怏的模样了,“不去。”
“?”
参珠玉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缩了进去,“不去。”
最终参珠玉还是被齐昆强制性的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还体贴的给人扑上一个小垫子。
看到轮椅参珠玉更加不高兴了,撇了撇嘴。
齐昆迟疑了一下,企图猜出参珠玉的心思,“不想坐?”
参珠玉点点头,“我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走不远,何至于像个废人一般,日日离了它便不能活了?”
齐昆无奈,只得一路牵着参珠玉的手护的紧紧的,生怕人流磕着碰着参珠玉。
出了门的参珠玉当即就高兴了许多,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哪个都看着想要。参珠玉打小住在云晓峰,云晓峰高居挽柬宗上九十九层,除了几个师叔少有人上来。昼颜真君也不肯让参珠玉自己下峰去那些个普通弟子的聚会。因此除了几次宗门聚会参珠玉大多数都活得极其无趣,何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齐昆跟在后面付账,还要兼职吃参珠玉每次买回来觉得不好吃就吃一口的那些个小玩意。
很久前参珠玉的灵物袋便给了齐昆,除了自己那些宝贝首饰放在储物戒指里什么也没留。
这算不算吃软饭啊……
齐昆目光一直跟着参珠玉走,看着少年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大昆,你快看这个!”
齐昆回过神,眼前手里攥着个面人看着自己。
红衣墨发。艳丽的让人抬不起眼睛。
参珠玉衣服不论颜色,什么他都喜欢。但却惯是穿不了玄色墨色这等色泽沉重的衣物的,撑不起来,到显得压抑。
齐昆再不知道还有谁会比参珠玉更适合红色。
参珠玉当年也有少年意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自在风流。
这一刹,齐昆眼里再进不去其他。
必有一日,吾将娶之。
昔年汉武娶阿娇琢金屋而藏之。
若是我为汉武大概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