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四山满江秋吧 关注:8贴子: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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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闲的闲磕


IP属地:广东1楼2020-04-19 22:21回复
    江心映
    (算来是她第二次做这样硬闯别人门的事,第一次的主角还是他。)
    (玻璃茶几上放着一盒抽纸一个烟灰缸,光可照人。如果是平时,江心映一定会把自己买的水果零食分他一半,好让整张茶几看起来并没有这么空旷。然而此时,除了窝在沙发里,她好像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事了。)
    不好意思,又得借你的沙发用一用。
    (空旷的地方是另一种恐惧,源于很多年前的糟糕记忆。她把烟灰缸向旁边推了推,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抽走纸巾。她不需要纸巾。)
    (隔离感受的时候江心映的脑袋是空的。对于演员这个职业来说,切断自身感情与外界的联系无异于灭顶之灾,可对于艺人来说,某种程度上,这样的隔绝又是最好的保护,起码她并没有在负面新闻满天飞的时候觉得疼,只是在十个未接、微信上又显示60秒语音的时候,稍微难过了那么一小会儿。)


    IP属地:广东3楼2020-05-01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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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映
      (小易拉罐和玻璃茶几相触,有轻微的响。游水的人抱住一块顺流而下的浮板,隐约地找到依凭。在这个支点里撬动一点精力,还有力气从无休止的内耗中脱身,平静地还他一句。)
      谢谢。
      (她讨厌黑暗,会让她想起西区老房子楼道里永远好不了的灯,想起暮色四合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咸蛋黄似的太阳被乌云吞没。前后十年中广州最冷的一个冬天,只有两度。但黑暗却在此时给她某种隐秘的安全感,看不见对方表情,而是在隐约的阳台光亮里,看到一点儿香烟的火星。)
      抱歉。
      (旺仔牛奶合在双手之间,是冰凉的,甚至连指骨也会隐隐地疼。她忽然觉得重复劳动是种荒诞,奋起追逐的是个错误,或者灾难。)
      听故事吗?好笑的那种。
      (冰凉的甜腻的液体穿过咽喉,划过的那片是声带,撬开一点儿倾诉的欲望。)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5-04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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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映
        就……
        (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她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窘迫使她短促地笑出声来。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小线毯,只消一拉,褶皱铺开。她在这放慢了的时间里思考怎么形容,徒劳地开始了啰嗦的叙述。)
        父母矜矜业业地培养孩子,大家都以为是望女成凤。可当真到了成年之后,小孩自己却惊奇地发现,价值——只体现在龙凤褂和金镯子,以及免费的结婚证上。在他们眼中,好像只有婚姻才是价值变现的唯一渠道。他们像要大功告成一样,急于把她塞到另一个人家里去,做人家的儿媳,做人家的妻子。
        (小毯子带着未散的一点香气,拥抱着她的膝头。)
        他们告诫她过高的成就会摧毁家庭生活,可好笑的是,他们俩明明各自专注事业,有自己的成就,孩子也从没给他们丢过人。没有劳燕分飞也没有一地鸡毛,他们始终觉得这样的婚姻不够完美。
        现在,但凡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是他们催促女儿快一点进入婚姻的理由。仿佛婚姻是什么万能灵药,解决一切麻烦。
        可我想想,他们哪里是相信婚姻,只是不相信脱离自己掌控的女儿罢了。
        而他们还是告诉我,他们爱我才会这么做。
        (她的身影轻轻地晃了晃,笑了。)
        这真是我本年度听过最好笑的话,不止一次。


        IP属地:广东7楼2020-05-04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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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映
          是呀,连你也觉得他们好像很爱我。
          (她在暗夜里微微笑着,努力地勾起嘴角儿,仿佛是庆幸微笑,仿佛是高台坠落的人,终究触及坚硬的水泥地。)
          (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很爱我。
          (他们都不知道走下沪广高铁的那一刻,她有多开心。)
          他们是很好啊……我小的时候,每天总有一个人在校门口接我。
          (一三五钢琴,二四六舞蹈。熟悉了这一程路,就是她自己背着包穿过两个街区,按时到达练功房门前。可江教授永远会拿着他的书,和那些父母亲一起,在门外等她上完课。)
          我月考掉了名次,他们比我还紧张。
          (没过几天,她的桌上多了一叠执信的习题。)
          他们在亲戚叔伯面前,永远说我很好,语气很骄傲。
          (她永远不够好。是一道不该失分的导数题,是一句稍微懈怠的问候语,或者,是错了的一个音符,程女士找不到的一份演草纸。)
          可我能不能不觉得他们爱我?我能不能……不爱他们?
          (她从不敢说工作。不敢说辛苦,遑论球案后虎视眈眈的眼睛。他们比她这个孩子更需要保护,但她真的感觉不到一点儿支撑下去的理由了。)
          (江心映望着倚在窗台上的花犯,沉默的。)
          (但她不需要答案,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清楚出现的认识只能让她倍感折磨。)
          对不起。
          (父母未必爱孩子,孩子却好像无法放弃爱父母。哪怕那份爱不过是暗夜里已经熄灭了的,唯一的蜡烛。)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5-0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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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映
            (她在平稳的声音里吞咽沉默。忽然轻轻地笑出声,合着一声“当父母真是技术活”。也许是她要求太多变成苛刻,也许在他们眼中,她确然还不是那个足够好的女儿。不够,还不够。像咒语一样的不够,在大学毕业的一刻戛然而止,向着另一个方向横冲直撞。)
            你说的这种爱也许存在吧。不过我还没见过。
            (江心映缓慢地冷静下来。颊上有一点无处可去的冰凉,她轻巧地抬了手指,悄无声息地伪装成没来过的模样。从来她都知道,任何形式的偏爱都是有代价的。江教授的笑容或者程大夫的夸奖像王冠上的明珠,而她是深夜潜入偌大城堡的窃贼。)
            希望你会遇到。
            (她在这一瞬感到了莫可名状的疲惫,那些紧绷着的叫嚣着的尽数散去之后留下的空的躯壳,也仿佛不肯听从她的指挥。连沙发也不能够承担毫无支撑的重量——她滑坐到地毯上,抵着沙发,蜷缩着,脊背还挺着,拽着衣袖,仿佛这样就能从失控的漩涡里全身而退。)
            抱歉,总麻烦你。
            (花犯说得对,她并不能狠心地不要所有挂念,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面对自己的负隅顽抗。)


            IP属地:广东12楼2020-05-0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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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映
              (衣袖抓皱了。她不敢再抓皱别人的衣袖,想对狼狈作最终的抵抗。怀抱与香烟的涩味都是她熟悉的,这一刻却变得陌生。她咬着唇,从僵硬到麻木,几乎尝到血腥味。江心映这才敢去拥抱他,在理智崩摧的前一秒习惯性地道歉。)
              对不起。
              (声音轻到含糊。江心映从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对不起可说,但总像是个严格的教徒,生来就带着原罪。)
              我没事。
              (眼泪却并不听她的话。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更惊恐于即将坠落的地方。)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每一句“我没事”都摔碎在沉默的温度里。仿佛多说一句“我没事”,便能多积累一点云淡风轻的力气,而一往无前,真的变成现实。但那些许多年来层层叠叠的“我没事”却仿佛迎来了最后一根稻草,多米诺骨牌一样,轰轰烈烈地响亮地一路崩塌。那些愤怒和委屈铺天盖地地涌来,在胸膛里肆意奔流,撞得她隐隐发痛。)
              (她抱着他,像在台风雨中终于找到了一把伞,愈发不舍得松开。)
              我没事……
              (泣不成声。)


              IP属地:广东14楼2020-05-06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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