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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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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特不上,自己进来吧


1楼2020-08-28 23:10回复
    乾观三年的除夕,薛白的画更有进益,而我掷墨断笔,暂时的缺乏弄文的灵感。
    正厅的梁吊得更高,从门扉里投入的光因而瘦长。今日是薛白回家的日子,日暮时分,光照孱弱,我朝光站在门槛内侧,眉眼不必因避光而动,隔着庭院满落的雪粒,看到她怀抱中新的画具,有长卷,有册方,及一些置在匣里的笔洗与松烟墨等物——后来她跨进正厅,将那些物件铺放在菜膳旁展示给我看。
    不等她走近,我即转身踱回桌案边就坐了。冬风扑面太冷,也卷着烤制的羊脊上的热气向外流,拿起柄上有缠枝的精致的小餐刀,那种我唯一能够利用得当的刀,使刀尖比着骨缝,竖起,垂落,再慢慢划下去,金黄微焦的表皮破开。
    “收起来吧。”
    我缓缓摆弄那把刀,当薛白走近时,剔透的油脂似热烫的泪珠,从羊的背脊上扑下来。门被阖上,菜肴上端的烟渐渐闲适,变得像流云一样的轻翻。
    “吴国公府有更好的,就放在你的画桌上,”眼帘挑起,看她,低而轻的吐字,“得用那些。”


    3楼2020-08-28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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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薛白离开的这六个月,几次我整理案头她的画作,在那些形容扎实的,肤皮潦草的作品前站许久,以压尺镇住卷起边的纸脚,平整后,将页卷上的画痕由无法至有法的顺序叠下去。
      起先,薛白的纸上未有章法,甚有几多纯粹因烦恹而拉长的丹青画,后来逐渐分野,技艺得心应手,但在她的画案上,却也没有任何一副臻于成熟、完美的作品,因为完美的作品,皆以收典的珍重,窖藏在她的雪浪斋中,等待发挥氤散才名的效用,或者被贩卖。
      “光着身子从这里走出去,不是骨气,是愚蠢。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学她。她的碗边碰出声,犹如玱鸣玉碎,我用油腻的刀头,也去敲响碟边的花纹,一下又一下地。
      “本就没有东西是我们的,妹妹。——因而须用。”
      薛白所有引以为豪的灵感,都被寄托在,或称禁锢在被施舍的纸、笔、墨之上才得以具形,这是不争的事实,引我好奇她反叛的底气何来。我将餐刀反执,握在瘦伶伶四指之间,手舟骨抵住下巴,面容微昂,视线斜着下沉,像在检阅她入宫这六个月以来获得的战利品,聆听她颇有兴头的讲解。可是她没有长进。薛白五岁习画,那时她正在换牙,漏着风地说话咬字,如今一口皓齿,近十年过去,六个月过去,她仍然喜欢问我:为什么。
      仁慈的兄长回答完毕这个问题,并没有煞人风景的惭愧,反而保持着下颌抬起的弧度,仅将视线上移,又冲她粲然一笑,眼尾因笑而上扬。
      “坐下,吃饭。”


      11楼2020-08-29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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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想到我修错字修了整整5次才修好 呕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8-29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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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开口之前,其实我很想亲自告诉薛白,她那位狷介的哥哥早已随江南的柔软泛波尸沉湖底,因而便不必于此刻,见到她因失望而奉上的讥讽。我更想笑着告诉她,那么最好为薛见办一场奠礼,兄长死了她须穿麻衣,在灵柩前哭足三日,为平静而不绝的西湖添一把泪,以使薛见在湖底,所搯到的每一把水,都蕴藏了她恭敬兄长的情意。
          我确然笑了,支颐凝看她,提刀为她轻松斩断,肉食唯一不完美之处——那因韧难绝的筋膜。
          “嗯。”
          并颇有折花的闲逸。刃的冷光收回掌下,像得意之作,以慷慨拖长的捺收笔。
          “那我祝你,不要像我。”
          一室之间死一般的岑寂,偶尔点缀着坊外依稀的热闹爆竹,对肉靡的咀嚼,在齿关间的粘腻声被放大。一岁新始,当然要送给最亲的人,最虔心的祝愿。
          雪嫩的脯肉咽下,锦帕压过唇。
          “所以告诉哥哥,在宫里伺候别人,滋味如何?”


          15楼2020-09-02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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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她不会知道,起初来开封的那些年,我需要依赖藏在角落独自暴食的怪癖,去对抗会在噩梦里反复上演,也是曾真实经历过的、灾荒里令人绝望的饥饿感。肠胃就这样被损坏了,却也同时获得了解脱,我不可以再进食任何摩擦胃壁,难以消化的食物,不能挨饿,也不能完全吃饱,因而如果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找到能够代替食物,用于消弭恐惧的东西。
            “记得。”
            落筷磕在碗沿的繁纹上。
            “那些狗经常互相撕咬,吠声吵得人睡不着觉,十分惹人讨厌。”
            我郑重其事的纠正她,再次看向她,双眼里泛起一丝淡淡的讽意。
            “你得说刘叔叔养的不单是没有家的小狗,而是没有家的、会吵闹的、讨人厌的小狗,因此刘叔叔才能活下来——会咬人的狗不叫。它们只会叫,不会咬人。”
            幻想中剑拔弩张的破碎没有发生,尽管今夜有热烈的烟花作掩,我向内探索,满心里却没有多余的嗔怒想要发泄。事实上除了愤怒之外,也没有容纳怜悯,痛苦,慈悲,伤怀或任何感情,腹里既被食物装得满满,也同时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所以薛白,嘘——”
            食指比在唇上,唇角在微噘时向上勾,抚慰她似的,将劝诫的嘘声拖得又柔又长。
            “——学会安静。”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9-05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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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薛白不是没有过为年节而欢悦的年纪,但那发生于,我们在成为通晓经艺的童子郎很久之前。用罢膳时,烟火的哔响声演到高潮落幕,裂石穿云,却劈不开攻玉里这道矜持阖紧的门。
              薛白还是像我的。
              我们都不会跨出这道门,专程去为虚旷的灿事浪费感情。
              “当然。”
              兄长与父母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角色,可惜薛白只有我。起身绕到椅背后,将搭在那里的狐狸皮鹤氅拢在小臂上,向她投去无害的、温柔的注视,仿佛方才的交锋,只不过恍然走神时的臆想。
              走之前我这样嘱咐薛白。
              “不必为我和他们吵闹。”
              无论她是去威慑胁迫还是以理服人都不值得,因为如果在将来的某天,我突然无法忍受谁又想要他闭上嘴,就会亲手去割断他的喉咙——这样轻松,简单,一劳永逸。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9-11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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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0-09-12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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