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连苏淮都不知道木辞的全部计划,只以为他是为噬主之事自请刑堂。
他本着不愿脏了少爷的住处的心,壮着胆子将少爷请来。只是少爷进来是呼吸猛的一重,他便知道自己一身血污,脏了少爷的眼了。
他有些固执地期盼少爷能亲手再赏他最后一顿刑罚让他牢记这个痛用余生去追悔与回味。
可是没有。少爷走到离他五步之远的地方,便停下了。
是了,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索求。
他想要开口,虽然身上的伤并未伤及肺腑,但即将被少爷彻底厌恶的无助与绝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浑身痉挛。
他开口唤了“少爷”,未称“属下”而转用“木辞”。苟存最后的一丝希冀就好像一切都还未曾发生过一样,他依旧是少爷的阿辞。
尽管逝者已逝。
在他奉上玉佩时,木辞的心已经再无波澜。少爷天资聪慧,自然不难想到自己此番用意。威逼少主;利用少主最看中的苏淮;满身血污。此三番任意一则都触及了少主的底线,而自己.....全都犯了个遍。
他是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被原谅。
少爷拿起玉佩时,木辞只剩下幸好少爷还愿意留下来的想法苟延残喘。
少爷其实,从未打过他。那一掌很疼,但真正打蒙了他的,是少爷的话。
少爷的....人。
他有些迷茫地抬头,就见气急败坏的少爷又给了他一巴掌。看到少爷瞬间红起的手掌,木辞很想说一句“您用木板吧,木辞不会躲的。”可接下来少爷的话,句句诛心。
不是的。
他怎么敢把那个他千般万般护着都来不及的少爷看作玩物。他更是从未向木墨表明忠心,听令于木墨只因他是暗堂的杀手未认主前直属于家主一人。
他以暗堂第一的身份担任少爷的护卫,私自向少爷请求认主可是少爷,拒绝了。
而后,少爷...便收了苏淮。
他一直以为少爷是不喜自己的,更遑论他后面都做了什么!他原以为保护少爷的举措却是真正将少爷推进地狱的推手。他有怎敢妄想如今的自己,还有认少爷为主的资格。
情急之下竟是开口为自己求了个恩典。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少爷雷霆的准备。他希望少爷的罪责能将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念想狠狠地击破,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可是少爷答应了。
他在苏淮的催促中僵硬地完成了认主。直到少爷拿走了他的玉佩,他才恍惚间相信自己并非身处幻境。
他不清楚少爷收下自己是否是为了更好地折磨他,亦或是惩戒——他都能接受。
只要他能,留在少爷身边。
他像是负重行走于烈日下的流民被摘取了身上的枷锁;坠落的罪徒被陡升的翅膀赦免。昏暗的炼狱终究等来了他的光明。
他有主人了,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