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第三代古典绘画代表人物李民贵先生正式收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画坛。
李老师的新弟子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拿到了南京金羽画展的金奖，上一个
这么年轻就拥有如此成就的正是有“指尖的天使”之称的美女画家文芷，
这两人还是一对情侣。我之前倒是没去关心过，画家收徒还要举行什么仪式。
但根据老师的说法，流程并不复杂，我只要按照规定套路全部走完即可。
同时，老师这几个月一直留在上海教导我，期间还给我介绍了其他两个弟子，
一位师兄一位师姐，两人都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对我这个小师弟也特别热情。
这年文芷生日，我再次来到文家。文总对李老师收我为徒一事显示出了超乎寻常
的兴趣，问东问西，刨根问底。我原本以为按照文总的性格，他会批评老师
为什么不管文芷而收我为弟子，不过他没有。这次的沟通还算是顺利的。

2016年11月——12月
这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著名画家，中国第三代古典绘画代表人物李民贵先生
收徒仪式在上海某酒店举行，正式接受邱诚，也就是我为徒弟。我按照规定，
行拜师礼、敬茶、朗读并呈送拜师帖，老师将他一幅几年前的作品赠送与我以作勉励。
最后感言、合影部分结束，画坛收徒/拜师的传统流程就全部走完了。
接下来，我把这辈子没见过的各种人物都见了个遍。我知道老师请那么多嘉宾过来
绝对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让我多接触这些上层人物，这对我的人生总是有好处的。
这天文芷也在受邀之列，仪式结束后，她当场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小芷！这里还剩不少人呢。”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倒也是！”
我发觉我们两个可能都已经是恋爱脑了。
这天的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很多人开玩笑说，对最后那个热烈拥抱印象最深刻。
看着仪式大功告成，我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我要把怀揣了多年的想法付诸行动。

12月初的这天，我把文芷约了出去。因为平时两人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同进同出，
所以文芷也没有说什么。寒意渐浓的12月，但白天走在路上总体还挺舒服的，
我们时而交流几句，时而什么都不说，偶尔视线相交，眼神中透露出的是那
说不尽的爱恋。
“邱诚！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地方。”
文芷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再言语，双臂勾住我的臂膀，
这样子好似在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走着走着，我们似乎走到了
一处绿地公园里，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别无他人。“
小芷！还记得当年我们相遇的时候吗？”
“当然啦！那年高二开学，我们分到了同桌，一起学习，一起画画，一起特训……”
“第一次开口跟你说话，第一次让你教我画画，第一次一起在教室里吃午饭。”
“嗯！基本上都是和墨小菊一起吃的。”
“偶尔还有骆衍呢！”
“噗……”
文芷笑了出声。
“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仍然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就如同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仔细想想，当时我们认识了才不过
两个月，但那区区两个月却改变了很多东西，我的人生，从来没有
像那样充实过。即使后来被迫分离，也没能拆散我们。”
“进了大学之后，你比以前更加拼命学习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我还是懂的。”
“真的！那几年我也好幸福，有你在身边，我的人生才有了颜色……”
“小芷！是你教会了我怎么才能活出自我，活在当下。是你告诉我人生不能
一味地屈从于所谓的‘正确’，你教会我的东西我一直都没忘记。”
嘴里说着过去的经历，不经意间，我们来到了一处铺满了大理石的地方，
周围都是被绿地包围的空地，中央有一处使用更为透明的大理石搭建
起来的舞台场景。通往舞台正面，除了中间隔开一条通道之外，两边
摆满了晶莹透明的座椅，让人联想起水晶。

“邱……诚？”
“跟我来。”
我要亲手给我最爱的女孩一生的幸福，所以……
我领着文芷从中间像是特地开辟出的通道走过，通道两侧每隔一段空间便适度地
摆着鲜花用以点缀。很快，我们来到了舞台正面，看着正面簇拥着的鲜花，
和整个舞台的场景布置，文芷似乎猜到了什么，“邱诚……”
我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小芷，你看前面鲜花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幅画，去看看吧！”
文芷依言走上前去，看着挂好画布的作品，看了我一眼，我向她点了点头。
只见她缓缓揭开画布，当画的真容逐步显露，直至最终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时，
“这……这到底是？”
文芷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画里是一位绝代佳人，一头紫水晶般的飘逸长发，手中捧着一束鲜花。
而最让人惊叹的，是她此时的穿着，因为穿着这件衣服，就代表着
每一个女性一生最光辉的时刻，那就是婚纱。而画中的主人公，
与我身边这位名叫“文芷”的女性一模一样，那也是当然的，因为这幅画
就是以文芷为原型创作的。画的标题是“致文芷！此生最爱的女性！”，
落款是“邱诚”。
“诶？”
还没来得及从婚纱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文芷一眼扫到了画旁一个小小的白色盒子。
它的尺寸、设计感，都与通常意义上用来放置和保存某样珍贵宝物时所用的装饰盒
极为相似。 此情此景，文芷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尔后视线
不停地在小盒子与身旁的我之间来回切换，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拿起来，打开看看！那是属于你的。”

“……呜……嗯……嗯！”
文芷的眼眶里已经湿润了，真是的，还是那么爱哭。文芷小心翼翼地拿起小盒子，
毫无意外，里面是一枚透明的铂金戒指。这正是我此行唯一且最重要的目的。
它是我这十年来拼命努力的，最大或许也是唯一的动力。
“想想我们两个，一个曾是普普通通的男孩，另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
原本不同世界的人，却坚定地走到一起。每每想到这里，都感觉不太真实。
但你的的确确就站在我面前。文芷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却已经填满了我整个心。
我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情，就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你。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呵护你！爱护你！给你幸福！请你……嫁给我！”
“……”
这下，文芷盯着手中的求婚钻戒，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不一会儿，
“啊……啊……”
泪水从她美丽无比的双眸中不断地涌出。不！美丽的岂止是双眼，连那一滴滴泪水，
在我看来都是无价的珍宝。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文芷，我走上前去，
将那软绵绵的身体轻轻地搂在怀里，闻着花舞轻盈的芬香，慢慢地替她拂去眼角的泪珠。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戒指的？我……我根本就……没看出来……还有画呢！”
“为了给你个惊喜，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量好了尺寸，然后专门去订制的，还刻了字呢。
花了一个多月才拿到手，还好没让你看穿。至于画，那是我不眠不休赶出来的，不错吧！”

文芷看着戒指，又看了看婚纱画，最后视线回到钻戒，慢慢读出了那四个字。
“诚！心！向！芷！”
“对！这四个字表达了我的心意，喜欢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我只是一个后来者。”
“很好啊！对的人，还是晚一些邂逅得好，这样就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分手。”
“那……我只是一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啊！”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你，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
“我……”
“小芷！我爱你，做我的妻子好吗？”我看着她的双眼，再次将自己的情感倾诉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注定就是错的，你也愿意一路走下去吗？”
“还记得那年我在学校画室里跟你说过的话吗？我绝不去追求那所谓的‘正确’。
如果爱你疼你呵护你都是错误的，我宁愿一辈子不‘正确’，如果‘正确’等同于放弃
真爱离开你，那我宁可错一辈子。”她听着我的求婚之词，泪水始终经不住往外流。
“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来很简单，但我会用一生去证明它。”
“啊……啊……”
“之前，我怕自己不够优秀，不敢轻易对你下承诺。但现在，我可以充满信心地
告诉你，我一定可以给你幸福。小芷！给我个机会让我去证明，好吗？”
文芷的哭声从放声大哭到小声抽泣，又回到了放声大哭。
“我……我……”文芷连续抽泣了几声，不停地深呼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要答应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答应！”
“第二，你要答应让我永远待在你身边。”
是啊！自打一开始，她就一直在等我。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对我来说都
犹如沐浴春风般的惬意。从当年起，她的愿望一直就很朴实，那就是“希望有个家”。

“小芷！或许我们两个无论谁，单枪匹马都很弱小，弱小到无法单独面对
生活中的困难。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我就有信心，去面对任何困难。
我需要的不是夫妻俩谁主宰谁的生活，而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人生。
这样的困难，我想跟你一起去面对。这样的人生，我想和你一起去度过。”
说到这里，我也做了一下深呼吸，继续说道：
“我全都答应你，小芷！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的！”
听到这句话，我就像一直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了下来。
“呜……你怎么了？”
“我紧张的要命，听到你答应了，就感觉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呜……噗……什么嘛！你以为我会拒绝你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没听到答案之前，心里总是有不安的，这东西真不想搞第二次。”
“你还想搞第二次？下次你准备跟谁求婚？”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不管怎么样，这第一步算是跨过去了。”
听了我的话，文芷也点了点头。
“邱诚！”文芷的小脑袋贴在我的胸口，继续说道：
“你说你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情，就是义无反顾得爱上了我。
那……有我陪你疯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呀！”
“是啊！一点……一点儿都没错。”
“你怎么也哭了？”
听了这句话，我早就松垮的泪腺再也撑不下去了。
“没什么，只是今天这个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求婚成功之日，我怎么会忘？
“嗯！我也是。”
“噗……哈哈哈……”
我又哭又笑的，真不知道想干什么。

文芷伸出左手，无名指映入我眼帘。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拿出钻戒
套进她的手指。文芷并没有死死盯着戒指看，而是用戴着戒指的左手握住我的手说道：
“你不但准备了这么漂亮的钻戒，还有这幅画……我会永远珍惜的。邱诚！我也答应你，
我会努力去当一个好妻子，甚至是……好母亲。”
哇！这下轮到我心跳不已了，她都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吗？要不要孩子，其实我也没想好，
正想和文芷一起商量来着的。只要是两人一起得出的结论，我也不会有意见。
“你想的真远，不过嘛！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商量着决定，对不对？”
“嗯！听你的。”
“首先得说服文总，然后就去领证，好不好？”
“好！”文芷欢喜地说道。
“所以先要先过了文总那关才行，我们一起想法子，你有信心？”
“有你在，当然有了。”
或许我一辈子都会是这份灿烂笑容的俘虏。
“要是成功了，你可不能再叫‘文总’了。”文芷注视着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
“邱诚，你还有好些事情都没告诉我哦！”
“什么？”
“你这场景怎么搭出来的？”
“啊！这个嘛……”

“文芷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儿。其实她很怕寂寞，很需要别人的关怀。
但是，她与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无法准确表达自己内心的寂寞与委屈。
她温柔又善良，跟她在一起，就会发现她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
她时而笑逐颜开，时而害羞无比，偶尔也会生个小气。她温柔又笨拙，
在自己烦恼一大堆的时候，也把周围人放在第一位。明明可以选择依靠周围人，
但她偏偏喜欢独自承受一切，这点想必您也感同身受吧！”
我没有去理会文总的嘲讽，而是避实击虚，诉说自己对那心爱女孩有多了解。
文家父女也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我的“长篇大论”。我也丝毫不客气，继续说道：
“她坚强又专情，懂得体贴别人。她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很敏感，却全然不顾自己
是否会受伤。也许有时她少言寡语，但她其实都看在眼里。她真的很温柔，
我不说温柔等同于弱小，但是人光靠温柔是无法生存的。文芷她需要适度得
放下她的温柔来面对这个残酷的社会，但是她一个人还做不到。所以她需要
有人在身边支持她、鼓励她。而我，就愿意做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下来，观察文总的反应。

文总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又挣了开来，终于开口道：
“邱诚！我必须承认你对文芷很了解，单光凭这点还打动不了我，如果我不同意呢？”
来了，文总的性格基本上还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型的。这我早就知道了，
当年就这样，这么多年了，虽然柔滑了许多，但本性还是变不了的。
但是反过来说，文总还愿意听我表达意见，就表示我还有机会展示自己。
看着文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那是她接受我求婚的证明，
我知道自己退无可退，无论多艰难，都必须迎难而上。
“文总，在文芷很小的时候，您就花了很多心思在她身上，您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把她培养成一流的大画家是吗？”
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但需要用它来引出后面的重点。
“当然！你想说什么？”
“那您觉得现在文芷实现了这个梦想吗？”
“虽然与我预想的还有些差距，但她前进的方向并没有错。”
“所以您觉得，她只要按照目前的路子走下去就行了？”
“不错！”
“那么，可否让我来一起分担您的梦想？”这句话是我今天的两张王牌之一。
“什么？”文总毫不掩饰那惊诧的表情，这反应何等的真实，所以才有意义。

“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培养文芷的，我无法去体会。事到如今，再把以前的
事情拿出来说事也的确不厚道。我无法改变过去，但我能够创造未来。
谁也没规定过，文总的梦想只能由文芷一个人背负。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一起努力，努力成为享誉全球的画家。这样，文总的梦想就由我们两个人
共同实现。今后，人人都会夸赞，文总您调教出来的女儿和女婿都是
一流画家，相信您不会觉得脸上无光吧？或者，您怀疑我现在的实力吗？”
“……”
“以前，我哪怕心里再怎么焦急，也不敢出现在您面前开口求婚。但是现在，
我有十足的信心说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自己都可以给文芷幸福。”
“邱诚！李民贵收你为徒给了你很大的信心吗？”
我大致能猜到文总的心理。今年文芷生日，文总就已经对李老师收我为弟子
一事透露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或许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总免不了有一些疙瘩。
“我明白您的意思。拜李老为师的确让我满怀信心，但不是全部。”
说着，向文芷示意了一下，她立即领会，转身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副
裱框后的画作，拉开画布，正是我求婚时连同戒指一起送给文芷的婚纱画。
画中婚纱版文芷宛如天仙，她手捧鲜花静静地站在窗前，一束明亮的光线
透过窗户吸附在画中新娘的身上，仿佛画中之人生来就有一种高贵纯洁的
气质，穿上婚纱后更增添了一份神圣感。这是我今天第二张王牌。
“文总，不知这幅‘致文芷！此生最爱的女性！’是否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文总没有回我，他的视线早就被画给吸引住了，就像用钉子钉住一样。
“……”

文总瞪大的眼睛许久都没变回，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我明显感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不一会儿，文总深深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说出了这句话。
“邱诚！你的画每次都能大出我的意料。”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从文总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悲凉感。
“文总，我刚才的话绝不是信口开河。我会和文芷一起承担您的梦想，成为一流画家。
这也是我和文芷商量之后共同做出的决定，我们不会后悔。”
“……文芷！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
“邱诚他一直都很认真地考虑我们两个的未来，他一直都很努力。
我也想通过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顺其自然跟他走进婚姻
的殿堂，一起去抓住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
在今天与文总碰面之前，我们就说好，不管表达什么观点，都不能含糊其辞。
文芷的话虽然语速不快，但是说的很坚定。而这下，压力全都到了文总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