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 生如夏花
大理皇宫御书房，宫女小黛小心翼翼地为名贵的兰草浇水，今天是她第一天在这里当值，紧张又激动，兰叶从中突然飞出一只不知名的小虫，一向害怕小虫的她本能地手上一抖，几点滴清水飞溅在书案上一本摊开的的册子上，沾上水的字有墨迹晕染来。
“糟了！这是陛下的书案，上面放的极可能是重要物件。”小黛急得冷汗直冒，看着册子上这几个沾水的字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她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黛，你怎么了？”一个穿着考究素雅、容貌清丽的女官脚步轻盈地走来，把一切看在眼里，面容依然温和。
“又……又大人，我不小心……”小黛看看被沾湿的册子又看看又夏，说话有些哆嗦。
又夏看了看那本被沾湿的册子，语气平和地说道：“这是陛下让我起草的的一份文案，我再写一份，换下这份就是。”
“多谢又大人。”小黛感激涕零，忙行礼道谢。
又夏扶忙住她道：“不必多礼，只是要记住，以后在这里当值要谨慎小心，我不是每次都能帮得了你。”
“又大人的话，小黛谨记在心！”小黛连连点头。
又夏收起这份册子，向书案下首的一张小书桌走去， 她坐下来，摊开一本空白的册页，抬头对小黛说道：“帮我磨墨。”
“是！”小黛十分乖巧地来到书桌边，一边磨墨一边看又夏提笔书写，虽然她不太得明白又夏写的文是什么意思，单看这一手娟秀工整的字，就让她对这位又大人心生佩服。
约一炷香的时间，又夏搁下手中的笔，看了看桌上的文，轻舒一口气：“写好了。”她起身将册子摊开放到之前的书案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内侍向国君请安的声音。
不久，段正行和一个英俊挺拔，神情肃然的青年走了进来。
这个青年小黛认识，应该说宫里的人都认识，此人是骠骑将军莫萧然，虽然长得很帅却出了名的冷酷铁血，不苟言笑，整个人似乎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看到他寒光刺骨地目光扫来，小黛本能得一个哆嗦
又夏忙上前迎接：“恭迎陛下！”又对那青年行礼道：“莫将军！”
段正行温和地点头，径直走了进去，莫萧然看到她立刻停下脚步，冰山般的表情开始有了一丝松动，似乎还笑了一下，轻声问道：“多日不见，又大人近来可好？”
又夏淡然道：“我还是老样子，倒是要恭喜莫将军得胜归来！”
莫萧然看着又夏，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这要感谢又大人的提点，助我击溃敌军后防。”
又夏温和一笑：“莫将军过奖了，又夏愧不敢当。陛下已经在里面等您，您快进去吧。”
莫萧然点点头，这才往里面走去。
看到这一幕，小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千年冰山也有消融的时候。

时间久了，小黛对御书房的工作渐渐适应，也和又夏熟络起来，觉得和这位清婉秀美的又大人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
“又大人，您名字里带着一个夏字，是不是因为您是夏日里出生的？”空闲时小黛也会心无拘束地和又夏拉家常。
“家母生我的时候适逢夏日，遭遇难产，经历两天两夜才将我生下，那时候我已经面色泛紫，呼吸微弱，得府中郎中多日护理，才渐渐好转。家母给我取名又夏，希望我能夏日的花草满生命力旺盛，平安长大。”又夏娓娓道来。
“原来又大人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如今的您秀外慧中比夏花更绚烂夺目。”小黛看着又夏柔雅的笑脸，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小丫头什么时候嘴变得那么甜？”又夏笑嗔道，眉宇舒展，温润清丽，竟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小黛也很能干 ，把御书房整理地干干净净，有你陪伴的日子，我很开心。可惜再过几日，你当值期满就要离开，我又少了个说话的人。”
“这么大个皇宫，又大人怎么找不到说话的人吗？”小黛颇为不解，“要不您干脆嫁人吧，嫁了人，有了伴，就不会寂寞。”
又夏一愣：“嫁人？我？”
“是啊，怎么？”小黛看着又夏，带着询问的目光。
又夏看向窗外庭院中片片飘落的红枫，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双朗朗星眸，随即摇摇头，没落一笑：“女人的幸福并不仅仅是结婚生子，其实还有很多事可做。”
小黛看又夏的神情似有心事，不再追问，展颜笑道：“又大人说得有理，您聪颖能干，乃女中豪杰。您的人生也非一般女子能相比，小黛即使以后离开御书房也会抽空来看您，您不会感到寂寞的。”
“小黛，我都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又夏面露羞赧之色，看着眼前单纯可爱的小姑娘，释然一笑，“谢谢你！”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小黛干完手头上，和其他宫女交代一声，去御书房找又夏。
穿过花园，绕过殿宇，走过长廊，无意间看不远处的凉亭中，莫萧然和夏语冰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小黛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莫萧然一脸温柔笑意，深情注视着又夏。又夏则神色比较平静，认真地说着话。
莫萧然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笑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英俊，一个温婉柔美，十分般配。
又夏突然抬眼看着莫萧然，语气有些不悦，提高声音道：“莫将军有在听吗？”
莫萧然连忙点头：“当然在听。”
又夏柳眉微蹙，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莫萧然愣了一下，语无伦次道：“那个……加强后方防守……，啊，不是，不是，是兵分两路……”
又夏忿忿责怪道：“莫将军，大理的安定靠您守护，您怎么可以那么不上心……”
小黛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好笑，悄悄按原路返回，也许过不了多久，又大人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番外（三） 心有灵犀
月光如霜，淡淡清辉中，白莲湖成片的白莲青荷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洁白如玉的花瓣在月色中层层展开，如仙子舞动的裙摆，飘逸曼妙，如梦如幻。一座造型雅致的阁楼临水而建，在月下白莲的簇拥下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阁楼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房中摆设整齐，如果不是地上的那滩鲜血，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在不久之前死过一个人。
房中站着位年轻的公子，他面若冠玉，鼻梁高挺，一双眼梢微扬的丹凤眼盯着地上的血迹出神。
“侯爷。”东川郡守董贤治，语气恭敬地禀报道，“下官已经把方周卿的尸身安置好，并派人抚恤其家人。”
“嗯。”
从上个月东川郡被偷袭开始，已有两人被杀，之前死的是巡检，现在则是都头。
“侯爷可是发现了什么？”董贤治见张文谦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那滩血，也跟着低头看了看，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张文谦环视了一下房间四周道：“董郡守，你不觉得这房间有些古怪吗？”
董贤治抬头打量房间，房中的家具摆设都十分精致，敞开的雕花窗下摆放着一张花梨木书案，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书案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支含苞欲放的白莲，娇嫩莹润，幽幽地散发着清香，看样子是不久之前在湖中采来的。书案旁边是高而宽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书籍和一些册子，书架旁边的墙上悬挂着一柄带着红色穗子的宝剑。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以前和永安侯打过交道，素来佩服他的眼力，必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察觉到。
站在他们身边的伽罗沙随着二人的视线仔细观察房间的摆设，脱口而出道：“方都头是习武之人，身手极好，在这房间里被杀，居然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张文谦看了伽罗沙一眼，目露赞许地点点头：“ 是啊，不仅房中没有打斗痕迹，而且方周卿是被一刀毙命，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没有打斗，方都头身上也没有别的伤痕，难不成他会傻站着让人捅？” 董贤治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张文谦叹了口气：“除非……”
“除非什么？”董贤治赶紧问道，心想，侯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再这样一个个被杀下去，搞不好哪天我也会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除非方周卿当时身体有异，无法反抗。”伽罗沙悠悠说道。
被抢了台词的张文谦，有些惊异地看了看站在董贤治旁边，神情淡定的少女：“嗯。”
他来到花梨木书案前，闻到一阵荷香：“我总觉得这间屋子有些不对劲。” 深邃的丹凤眼中透着思虑。
月影婆娑，大敞的花格窗外可以看见清辉下如披着轻纱的莲湖，清翠荷叶挨挨挤挤，亭亭如盖，撑着一把把精巧的绿伞淘气地簇拥在窗边，只要从窗口一伸手就能触到它们。张文谦心有所动，伸手在窗台上一摸，他感觉手指沾上一抹湿凉的水渍。刺客很可能是从莲湖中翻窗进来，得手后又跳湖离开……
“这屋里的香……”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张文谦回过头，只见伽罗沙如小狗般耸着鼻子嗅着屋内里香味，完全不顾女子的端庄，他不禁失笑道：“我早闻到了屋中的香气，书案上的白莲香，还有香烛燃烧散发出的香气，听闻方都头十分喜欢摆弄香料，这样的人的房间不香才怪。这里的香味很明显，你犯不着像小狗一样闻来闻去，太有失体统！”
伽罗沙没有理会张文谦的揶揄，继续闻香，突然脸色大变：“这屋里的香……，我在群芳院闻到过。”
“青楼？”张文谦问道。
“侯爷果然的行家，我一提名字，您就知道那地方是青楼。”伽罗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透着调侃的笑。
“以五十步笑百步，你不是也去了吗？”张文谦立刻如数奉还，青楼这种地方男子去还说得过去，一个女子去那里不是更不像话吗？
“你！”伽罗沙白了他一眼，“侯爷想多了，我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拈花惹草的。”
“伽罗不可得无礼。” 董贤治叱责道。
“无妨。”张文谦摆摆手，对伽罗沙说道：“方周卿在房中有群芳院里的香味有什么问题吗？也许他之前去过那里。”
“方都头绝对不会在自己房中用这种香。”伽罗沙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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